時間一晃就到了月底。

  雖然國慶假期即將來臨，但是在放假之前，學生們還有一場月考要麵對。

  而且學校特意把月考安排在了27號和28號。

  因為這樣的話，30號放假之前，學生絕對能拿到成績單。

  上次摸底考，白伊在全年級排名48，而一個考場是50個人。

  所以這次她在第一考場考試。

  同考場的還有年級第一的章騖恂和跟她並列的吳文彬。

  周霧尋因為沒有名次，這次在最後一個考場。

  白伊很清楚周霧尋的實力非同常人，也知道章騖恂她根本沒辦法超越。

  至於吳文彬，白伊其實心裏很沒底。

  雖然吳文彬平常總吊兒郎當，上課也經常睡覺，但誰也不能否認，他的智商就擺在那兒，腦瓜靈活，在數理化上更是出眾。

  不然也不可能囂張地總在課堂上睡覺，老師都睜隻眼閉隻眼不太管他。

  哪怕有時任課老師實在看不過去把他叫起來，這人也完全知道老師說到了哪裏，甚至還能睡眼惺忪地直接說出正確答案和完整的解題步驟。

  仿佛他隻是表麵在睡覺，腦子還在時時刻刻跟著老師講課的內容思考。

  而白伊跟他比起來，邏輯不如他縝密，思維不如他敏捷。

  隻有對英語的那種天然語感能比的過他。

  但這並不夠。

  她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去做題刷題，才能勉強不被落下。

  如果非要給他倆定位，那吳文彬是天賦型的那類學生，隻不過他的天賦還不夠跟章騖恂和周霧尋並駕齊驅。

  而白伊，是勤奮努力型的。

  白伊想過很多次，這次月考她最好的名次也隻能是第三。

  這還是按照她能再次跟吳文彬並列或者有幸超過吳文彬計算的。

  畢竟，章騖恂和周霧尋她根本沒辦法超越。

  隻能盡力去追趕。

  所以答應母親要坐穩班裏第二名的事，大概不會實現了。

  白伊心裏很有壓力。

  她都能想象到母親看到成績單後對她的態度和說辭。

  為此，白伊在考前的這段時間格外努力啃知識點。

  每天刷題到深更半夜才睡。

  27號下午，第一場考的數學。

  考完後大家都急著去衛生間。

  白伊正出考場，吳文彬就用他的大嗓門問同樣在往考場外走的章騖恂：“章哥！第4道選擇題你選的哪個選項啊？結果是30還是25？”

  章騖恂淡淡地說：“都考過去了，現在對答案也沒用，還是準備一會兒的英語考試吧。”

  吳文彬笑道：“我就這道拿不準，你就告訴我吧！不然一會兒考英語的時候我也靜不下心來。”

  吳文彬問的第4道選擇題，白伊也很沒把握。

  她選的25，但她不確定是否正確。

  白伊並不想提前知道對錯。

  她盡可能快地往前走了進步，結果還是聽到了吳文彬高聲興奮的話語：“我選的30！章哥你也選的30我就放心了，這下肯定錯不了！”

  白伊：“……”

  她突然很煩燥。

  兩天的月考結束後，各科老師開始講考試卷。

  白伊也因此能估算一下自己的分數。

  30號下午大課間，白伊去化學辦公室抱印出來的假期作業試卷，正巧趕上班長章騖恂在辦公室拿統計好名次的成績單。

  國慶假期七天，隻化學這一科就七張試卷。

  白伊要抱著七遝厚厚的試卷回教室。

  她剛從化學辦公室走出來，章騖恂就拿著成績單追了上來。

  “我幫你吧。”他說著，手已經伸了過來，從白伊搬的試卷上一次性拿走四遝。

  手上登時輕了不少。

  白伊呼了口氣出來，很感激道：“謝謝。”

  章騖恂沒有看她，隻低聲回：“沒事。”

  須臾，白伊忍不住問：“你還是第一吧？”

  章騖恂點了下頭，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嗯。”

  白伊咬了咬唇肉，試探性地問：“第二呢？你看了嗎？”

  “吳文彬。”章騖恂回答，隨即補充說：“你第三，就跟他差一分。”

  白伊懵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張了張嘴，很想問：“周霧尋呢？”

  但是，在要發出聲音的那一刹那，白伊突然閉上了嘴。

  最終她什麽都沒說。

  到了教室後，章騖恂主動幫著白伊發試卷，連同成績單一起發了下去。

  白伊發完試卷後立刻回到座位，拿起成績單就開始找周霧尋的名字。

  第7名，周霧尋。

  白伊循著他的名字從左往右看。

  各科分數都很平均，看不出偏科，也沒有哪一科很突出。

  說不出哪裏不對，但就是怪怪的。

  白伊又看向自己的各科分數。

  大概因為母親總拿她跟吳文彬比較，白伊現在也已經無意識地每次都會和吳文彬的各科分數做對比。

  在看到英語148分時，白伊腦子裏瞬間就自動響起了母親肯定會說她的話。

  “英語是你的強項，不該扣分的，要是把這兩分拿下來，你就比他多一分了一一，那樣你就是第二，他是第三。”

  突然，白伊聽到吳文彬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響徹整個教室。

  “尋哥，你數學不是很好嗎？怎麽才考了124？失誤了嗎？”

  明明他是笑著問的，但聽起來總有炫耀和嘲笑的陰陽怪氣意味，讓人心裏很不舒服，怪膈應的。

  白伊回頭看過去。

  周霧尋正隨手轉著筆，動作熟練又流暢。

  他聽聞，懶懶地掀起眼皮撇了吳文彬一眼，語氣散漫道：“這都看不出來麽，我在讓著你。”

  吳文彬臉上的笑意登時凝滯住。

  片刻，他的神態恢複自然，微笑說：“不用讓我，我想看看尋哥的全部實力，是不是比章哥還厲害。”

  周霧尋眉梢輕抬，沒再理他。

  可能班上有的同學會覺得周霧尋是為了自尊和麵子才說他在讓著吳文彬。

  但白伊信他說的。

  他就是在讓。

  不僅在讓吳文彬，從第二名到第六名，甚至這次依舊考了第一的章騖恂，都極有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

  白伊不明白。

  放學後白伊跟彭星月一起走出教學樓，說起這次月考成績的事，白伊終於從彭星月嘴裏聽到了一個合理的原因。

  “我哥就是故意的，他在故意氣我舅舅。”

  彭星月歎氣道：“我舅舅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等咱們高中一畢業，我哥就必須出國，還特意提醒他每次考試都要好好考。”

  “他就愛跟他爸唱反調。”

  彭星月說話時，白伊打開書包，想把手機掏出來。

  然而，手機不在書包裏。

  白伊倏的停下腳步。

  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秒。

  旋即就突然想起，手機今天下午被她放進桌屜裏了，後來就忘記裝進了書包。

  沒丟就行。

  白伊瞬間又鬆了口氣。

  彭星月見白伊突然停下來，扭臉茫然道：“怎麽了一一？”

  “我手機忘在教室了，”白伊輕蹙眉，對彭星月說：“星月你先回吧，我去拿手機。”

  “我不著急，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彭星月回她。

  白伊點點頭，立刻轉身跑回了教學樓。

  她快步上了三樓，拐過彎沿著走廊往教室走。

  已經放學有一會兒，現在走廊裏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就在白伊走到教室後門的那一刻，她突然聽到關著後門的教室裏傳來一道男聲。

  “吃飯沒得？”周霧尋嘴裏吐出方言，語調很普通話完全不同，但特別悅耳動聽。

  他正在跟某個人通電話。

  但對方是誰，說了什麽，白伊聽不到。

  她隻聽到他說：“成績出來咯，考得不咋好。”

  大概對方說了安慰他的話，他乖乖應：“我曉得，沒得壓力。”

  “你酒店訂在哪裏嘛？”周霧尋很關心地問。

  跟他認識將近一個月，白伊還從沒聽但他跟誰講話這麽溫柔。

  電話裏的女聲回了他酒店名字後，又問他：“你也來耍不？”

  周霧尋說：“我就不過去咯，你們好好耍。”

  不等對方再說什麽，他就低聲道：“媽，我要去恰飯咯。”

  “嗯，拜拜。”

  原來是他媽媽。

  白伊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無意聽到他打電話，她也因此知道了他之所以故意考這些分數，似乎並不是因為高考畢業後就要出國。

  至少不是單純地氣他父親。

  更多的原因應該是，他想引起他母親的關心和注意。

  教室裏傳來聲響。

  白伊瞬間慌張起來。

  她連忙快步往回走，一口氣躲到了樓梯口。

  在周霧尋走出教室要鎖門的那一刻，白伊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從拐角處衝出來，往教室的方向奔跑。

  “周霧尋，別鎖門！”白伊強撐著鎮定，佯裝自然地喊出聲。

  可她並不自知，她的臉已經染上了薄紅。

  在她喊他名字的那一刻。

  周霧尋扭臉看到她，摁鎖的動作停住。

  白伊在他身旁停下來，呼了口氣道：“別鎖，我手機落教室了。”

  周霧尋沒說話，隻拿開鎖，又順手幫她推開了後門。

  白伊立刻走進去，從桌屜裏摸出手機後就快步折回來。

  她以為他會放下鎖就走，結果他還捏著鎖站在原地。

  少年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心不在焉，眉心也輕擰著，看上去情緒不太好。

  白伊本想說她來鎖門就好。

  但不知為何，她在他麵前總是詞窮而笨拙，連最平常的話都說不出口。

  最終也隻訥訥地對他輕聲說了句：“謝謝。”

  周霧尋修長的手指摁上鎖，將教室鎖好，同時聲音寡淡地用普通話回她：“沒事。”

  往教學樓外走的時候，他並沒有刻意等她。

  男生的步子大，很快就把白伊甩在了身後。

  周霧尋單手抱著滑板，從教學樓出去後就踩上滑板快速往校外滑去。

  白伊站在教學樓前的台階上，麵對著他時緊繃僵硬的骨骼，此時一寸一寸地鬆懈下來。

  她安靜地望著他的背影。

  少年身上的校服外套敞懷，衣角被風帶起來，和他那頭柔軟的短發一樣被晚風吹亂。

  周圍人潮洶湧，熱鬧非凡。

  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沉浸在國慶節假期的快樂中。

  可是為什麽，她卻感覺他，那麽那麽孤單。

  .

  周霧尋踩著滑板出了學校後沿路前行。

  陳敏剛好從學校附近一家飾品店出來。

  她看到他，立刻招手揮舞著拔高聲音喊：“周尋！周尋！”

  周霧尋剛跟母親通過電話，這會兒正魂遊天外，根本沒意識到陳敏在叫他。

  本來他是打算國慶假期回南城找母親的。

  但要去南城的話他還沒說出口，就聽母親說她跟沈叔叔出去旅遊了。

  周霧尋瞬間就掐斷了回南城的想法。

  他比誰都希望母親接下來的餘生能過得好。

  而不是像前半輩子一樣，丈夫一年甚至幾年都不回家一趟，她一個人把孩子含辛茹苦地拉扯大。

  而她的老公周步梵先生，除了會每月定時打錢，家裏出什麽事都幫不上忙。

  他是真的希望母親好。

  可心裏總歸不舒服。

  陳敏見他沒反應，立刻就拔腿跑向非機動車道。

  她張開雙臂，攔住正向這邊急速滑著滑板衝來的周霧尋。

  這不是她第一次幹這事了。

  周霧尋在看到前方冒出來一個人後，反應迅速地改變了滑板方向。

  但他的滑行方向並沒有改變，依舊向前。

  周霧尋將滑板轉了90度，板子徹底橫過來，四個輪子跟地麵起了摩擦。

  隨即，滑板停下。

  ——一個完美而熟練的powerslide橫刹。

  陳敏笑著輕嗔：“剛喊你好多聲你都沒反應。”

  周霧尋的態度比平常還要冷淡幾分，低聲問：“有事？”

  陳敏的嘴角盈著笑意，主動對他發出邀請：“我有兩張電影票，你跟我一起去看嗎？”

  周霧尋垂眸盯著她看。

  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深處平靜無波，卻仍然讓人覺得他的目光格外深情，迷人至極。

  “你想跟我談？”他直白地問出口。

  陳敏本來挺主動大方，結果被他一句話就鬧紅了臉，突然嬌羞起來。

  她頂著紅透的臉頰，眼睫不斷地撲閃著，赧然地忐忑著點點頭：“嗯，想。”

  周霧尋便說：“行。”

  陳敏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驚訝地仰起臉來看向周霧尋，不敢相信地愣愣道：“啊？”

  周霧尋嗓音毫無波瀾地說：“不是想嗎？那就試試。”

  陳敏這下終於確定，周霧尋答應她的追求了。

  可能是驚喜來的太突然，陳敏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她捂住嘴巴笑，笑彎的眸子亮晶晶的。

  隨後陳敏又把手放下來，興奮地胡亂晃了兩下。

  她想去拉他的胳膊，但最終還是沒勇氣，雙手乖乖地垂落到腿側。

  在周霧尋要踩著滑板繼續回家的時候，陳敏忽的扯住了他的校服衣袖。

  男生莫名，扭回頭看向陳敏。

  “那你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嘛？”陳敏羞紅著臉，嘴角的笑意明朗，語氣像在撒嬌。

  周霧尋的腔調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回她：“去。”

  而這一幕，不偏不倚，剛巧落入坐在公交車上的白伊眼中。

  映在她鹿眸中的畫麵十分美好，像校園動漫裏的最令人心動場景。

  唯美中帶著浪漫，充滿了青春肆意張揚的味道。

  男主是他。

  可惜，拽著他衣袖的女主角，不叫白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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