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明白了。

  曼斯教授首先反應過來，瞄準龍眼，扣動扳機，一道冷藍色光線飛速射去，那是曳光彈頭在空氣中摩擦升溫的結果。槍聲如雷鳴，巨大的後坐力能把一個壯漢掀翻，但曼斯是個正值壯年的混血種，握槍的手像鉗子一樣製住它，令它無法動彈。

  曼斯連續開槍，整整十發大口徑子彈射過去，那些冷藍色的光線前一道還沒有熄滅，後一道已經拉出，同時幾道冷藍色的光在漆黑的空氣裏滯留的時候，帶著肅殺之美。

  巨龍不閃不避，垂下眼簾，猶如畫卷中的嬌羞美人。

  所以子彈都隻在巨龍戴著的鐵麵上碰撞，擦出一點火星，然後被高溫融化為鐵水，落入滾燙的長江。

  很顯然，這把狙擊槍中的皇帝搭配改造子彈也絲毫不能對龍類造成傷害。

  巨龍露出水麵那近乎四層樓的軀體龐大到讓人仰望，壓抑，龍首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聲音響徹天地，仿佛神明在咆哮人間，要執行審判一切的神罰！

  他們身體中的龍血在快速流轉，升溫，他們的體溫在劇烈升高！

  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曼斯隨手將AWM砸在地下狠踩兩腳，朝前艙大喊：“還有什麽武器？”

  “十枚微型水下炸彈，兩個中方資助的重型魚雷。”大副以吼聲回應，他正在掌舵，加力全開的引擎讓摩尼亞赫號像隻發狂的劍魚似的。

  “全部釋放，無論能否造成傷害。”曼斯低吼著，接過一名校工遞過來的肩扛式火箭筒，俗稱RPG，再次瞄準龍眼發射。

  巨龍正在水中朝他們飛速逼近，脊椎上的骨刺像是鯊魚背鰭一樣排開數十噸的沸水，這樣下去他們不是葬身龍口就是被高溫燙死，必須想辦法拖延它的速度。

  “Z字形！”二副大喊。

  舵輪在大副手中飛快地轉動，摩尼亞赫號濺起近乎十米高的浪花，以大角度的折線在水麵上拉出一個Z字形。

  同時二副開啟了船尾位於水下的艙門，十枚水下炸彈被連續釋放出去，因為Z字形航線的緣故，它們組成了三排，前排三枚，中間四枚，後排三枚，互相之間的間隔大約十米。水下炸彈的微型引擎啟動了，這些引擎讓它們保持在水下五至十米的深度，同時緩慢地靠近那極度逼近的巨龍。

  從二副的聲納監視器上看去，水下炸彈組成了一道大約30米寬的圓弧，就像一個捕獸的陷阱那樣等待著那東西。

  “沒用的，你們先走，我墊後。”路明非支撐著站起來，一副快死了的樣子，楚子航扶著他，才能勉強站立。

  他將手中的匣子遞出去，“這是七宗罪，龍王寢宮裏發現的，你們應該都知道它，斬殺龍王的武器，保護好了。”

  與此同時，炸彈爆炸，產生的火光徹底照亮了巨龍在水下的身軀，幾十米的身高，這是什麽概念？相當於十多層樓！

  對於這隻巨獸而言，水下炸彈就跟撓癢癢似的，同樣造不成一絲危害。

  一輪彈雨與兩類魚雷同時朝巨龍射去，它仍舊是不閃不避，甚至張開嘴將一枚魚雷吃了下去，是的，直接吃了，嚼都沒嚼一下。

  另一枚魚雷爆炸的威力也隻是咕咚了一下，沒有對它造成一絲實質傷害。

  “吃掉了？好吃嗎？”亞紀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連扳機都沒能扣動。

  “它是青銅與火之王的直係血裔，金屬製的東西對它來說當然好吃，就跟我們人吃主食一樣。”路明非勉力開了個玩笑，掙脫楚子航一步躍到船尾，然後跳進水中。

  愷撒給衝鋒槍換彈匣，正好看見這一幕，連他都忍不住吐槽：“見鬼，這時候還逞什麽英雄？這時候就該好好在船艙裏待著，讓我們來抵擋它好吧！”

  “閉嘴，我是墊後不是送死！你們趕緊朝三峽大壩去，鑰匙可以打開一切門！你們可以安全地逃走！”

  路明非的腦袋從水麵浮出來，然後在水下狠狠踹了摩尼亞赫號一腳，讓它獲得了不一樣的動力，速度更快的，如同箭矢一般飛射出去。

  船尾的楚子航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隻是握緊了拳頭。

  寒冰蔓延，與沸水和火焰不斷碰撞，形成了一幅冰火兩重天的絕美畫卷。

  天空雲霧繚繞，縷縷白煙連同天地，紅色的火光與藍色的水光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不斷在在交接處角力。

  水中的參孫冒出頭來，按照劇本準備了一發龍炎，整個龍首都被染紅，路明非也迅速沉到水底去。

  覺得差不多了，參孫張開嘴將龍息噴出去，一道火柱從直徑半米迅速壯大，最後一道直徑三十米的火柱狠狠轟擊水麵，劇烈的高溫升騰，火光映照了天際，猶如海邊的落日沉入長江。

  數萬噸的海水迅速沸騰，無數個氣泡冒起，水汽彌漫了整個世界，猶如清晨的迷霧，遮蔽了一切。

  言靈·無塵之地！

  曼斯教授在船尾張開言靈領域，對著所有熱量下令，巨大的壓力將沸水與高溫統統都排斥出去！

  三副則抱著鑰匙出現在前艙，鑰匙睜大了眼睛，直視前方夜色裏越來越近的人字門。他伸出稚嫩的手，憑空指向前方，幼小的身體微微一震，眼睛裏流動著淡金色。

  巨大的力量從他手上洶湧而出，每個人都感覺到了。

  人字門轟然中開，鑰匙的言靈強行打開了通道。

  巨量的水泄入下層船閘，摩尼亞赫號隨著激流直墜下去，墜向二級船閘的水麵，下墜，無休止的下墜，這感覺讓人想起路西法足足長達九日九夜的墮天。

  所有人抓緊身邊一切能固定自己的東西，隻有曼斯教授站在船尾使用言靈排開一切，無論是後方蔓延而來的沸水，還是高溫的火焰。

  鑰匙抓緊小手，頓時人字門的引擎發動，重大兩千噸的鋼鐵巨門轟然合攏，截斷水流，也截斷了龍息。

  ……

  參孫像是一隻考了滿分，拿著試卷跑道父母麵前求獎勵的小孩子一樣漂浮在水麵。

  “幹的不錯。”路明非也從水底遊了上來，哪還有一絲虛弱的模樣。

  參孫嘴裏發出一絲綿長的嘶吼，看上去很開心。

  “繭化吧，我會把你的繭和骨殖瓶放在一起。”人形的龍類與龍形的龍類基因不會變，隻是形體發生變化，很更弱而已。顯然在現在的世界裏，參孫不可能以龍形的身份跟在他身邊。

  參孫應了一聲，轉身遊回了青銅城，它要先確保這座城的安全，至少要把它關閉起來，不讓什麽小魚小蝦都能進去。

  路明非在水裏等了很久才再次潛進水底，在那裏發現一枚巨大的白繭，然後收進空間，自己則遊到岸邊等待著什麽。

  小半個小時以後，一輛直升機懸停。

  這是中國軍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