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大鍋飯，鐵飯碗的觀念，還是深入人心的，隻要成為了一個工人，那就是人上人，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國家正在改革，但是，真正砸破鐵飯碗的，是從秦觀這裏開始的，而今天開除的這十幾個工人，就是真正的第一批。

  家屬來鬧，那太符合他們的心理了，以為自己鬧一鬧，就能改變自己的處罰嗎？

  當然不行！

  殺雞給猴看，不真正地開除這些人，就無法讓那些留在這裏的人知道，鐵飯碗，不再是鐵飯碗，不好好幹，想要偷懶，就是下崗！

  如果讓他們再回來，那以後，就沒有人害怕了，軍令如山，現在的工廠，和軍隊是一個道理。

  甚至，秦觀還可以想到，說不定是背後有人攛掇，給自己使絆子，讓這些人開除不了，那以後，工廠改革，就無法推進下去了。

  都是成年人，既然做錯事了，那就要敢於承受代價！

  秦觀的手放在門把手上，還沒有推開門，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要我跟著去嗎？”

  項靜有些擔心秦觀能否應付得來這種局麵。

  “不用，小事而已。”秦觀說著，推開了門。

  當看到秦觀出來之後，在場的，二十多人，頓時臉上的表情就複雜起來。

  秦觀還可以看到，那些來的男的，有的甚至還拿著棍子什麽的東西，故意藏在了後麵。

  前麵都是女人，這些人，看來是有兩手準備的，如果自己不答應，那就上來揍自己一頓出氣？

  “秦廠長，秦廠長，今天，是我們家老杜不對，他是犯了錯，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最前麵的一個女人，四十多歲，正是這次被開除的工廠裏麵，最老的那個工人。

  “老杜，老杜，你快過來啊！”女人說道。

  於是，後麵的杜師傅，磨磨蹭蹭地走過來：“秦廠長，今天是我不好，不該在後麵跟著附和張主任的話，我這個人就是嘴賤，請您原諒我，我以後會好好幹的。”

  這話說的，始終是那麽不情願，沒半天真誠的意思，老杜怕婆娘，婆娘讓說，他才不得不說的。

  秦觀搖搖頭：“杜師傅，你來工廠這麽多年了，自認為是老師傅，你知道你的手下，廢品率有多高嗎？”

  秦觀沒有扯今天的事，而是岔開了話題。

  聽到秦觀這麽問，杜師傅不說話了。

  “你的廢品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你製造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廢品，都是在浪費國家資源！”

  秦觀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以你的技術，其實可以把廢品率控製在百分之二十的，但是，你故意加工成廢品，然後，在下班的時候，就可以把這些廢品偷偷地拎出去了，要不要我找附近廢品站的人核對一下？”

  聽到這話，杜師傅臉色大變。

  “以前，是浪費國家資源，而且以前我也不管事，所以，以前的事就算了，但是現在，咱們工廠已經在改革了，自負盈虧，如果工廠裏都是你這樣的人，為了自己的一頓酒錢，一隻豬蹄子，就把廠子裏的零件故意加工成廢品，然後偷偷賣掉，那廠子還能盈利嗎？不開除你這樣的人，那工廠就會倒閉！”

  剛剛那些還在哭著喊著要說法，或者拿著棍子打算出氣的人，現在都平靜下來了，他們知道，秦觀沒有說錯。

  以前工廠是大家的，一些人動歪心思，都是人性的本能使然，但是現在，廠子自負盈虧，有這樣的人，廠子最終要倒閉！

  看看後世就知道了，國有的，沒有競爭力，就是因為這些弊端，私營的，才能有活力，去了私營的工廠，還敢這麽幹，那就是割老板的肉，老板不僅僅要開除，還會把這樣的人送進司法機關去！

  “尤其是，車間變成發動機車間之後，你故意承擔了中冷器的加工，因為中冷器是鋁製的，你更加創造了一個記錄，成品率百分之零！”

  秦觀繼續說道：“你知道嗎？你浪費掉的那些原料，價值五千塊！如果廠子要追究的話，足夠讓你因為盜竊工廠財產而坐牢，廠子現在僅僅開除你，已經是在保護你了！話說你賣了多少錢？”

  價值五千塊的原料，普通工人好幾年的工資，結果，就被他三百塊錢賣掉了！

  不顧工廠利益，隻顧自己的利益，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張向陽的帶領下，那個發動機車間，能生產出合格的發動機才見鬼呢！

  秦觀這麽說，杜師傅的額頭上，汗水已經嗖嗖地冒出來了，不錯，要是追究下來，自己是要坐牢的啊！

  “你個糊塗蛋啊！”老杜的媳婦，掄起巴掌來，狠狠地打在老杜的臉上：“你看看，為了芝麻點的小利益，把工作給丟了，我們家，今後可咋辦啊！”

  老杜低著頭，不說話，當初開始的時候，老杜膽子還不是那麽大呢，結果，都是自己這婆娘，貪欲無窮，不斷地慫恿自己，帶更多的東西回來，有時甚至這婆娘，還借著來看望自己的工夫，偷偷帶出東西去賣掉。

  現在，還在埋怨自己？

  老杜是妻管嚴，現在是有口難言。

  有老杜在前麵，其他的人，也都沒的說了，因為他們自己心裏，都知道自己幹過什麽。

  秦觀心情很舒暢，何日巴拉，越來越出色了，剛剛開完了會議，往回走的時候，何日巴拉居然把這幾個人的黑底子，給自己找出來了，如果不是何日巴拉，自己現在還真沒轍啊。

  隻要讓他們知道，自己被開除，那是活該，他們還鬧什麽事？

  “完了，一切都完了，以後可怎麽過啊！”女人坐在地上，又開始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啊，潑婦的三大法寶，如果老娘在這裏真上吊，看看你這個當廠長的管不管？

  就在這時，突然，一名保安跑過來，向秦觀說道：“秦廠長，王二柱在咱們廠子外麵，說是給你送衣服來了。”

  王二柱？秦觀也是一喜：“讓他進來，送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