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到寧願她打掉我，可惜啊……”

  蘇雪的目光變得悠遠深長，似乎想要透過時光見到當年的場景。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冰冷的眸子蒙上了濃烈的怨恨：“二十四年前，你在Y國再次遇見了我母親，強迫跟母親發生關係，隨後又你設計陷害那個陪著母親走出痛苦的愛人身死，緊接著對外宣稱母親身死的消息，妄想讓她做你的籠中雀，永遠不見光明。”

  “當她得知懷有身孕時，原本想一死了之，可她終究還是心軟了，她聽話的委身於你，將我當成她唯一的希望，可惜……”

  說到此，一直淡定自若的蘇雪，眼眸含淚，刻骨的恨意隔著屏幕都讓眾人一寒。

  她接著又道：“你知道她不想活，於是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甚至來不及看我一眼，你便把我帶走，以此要挾她，要她為你的欲望活著。”

  “她前半生，因為遇到你變得淒涼悲苦，失去愛人和孩子。好不容易從絕望中走出來，卻在四十歲後再度碰到你這個惡鬼。從此，你關著她，生生把她逼瘋了。”

  眼淚再也忍不住，衝破眼眶簌簌下落，她自嘲一笑：“真可笑啊，她想盡辦法逃出來見我，我卻把她當成了瘋婆子趕走。”

  “蘇景德，蘇老爺子，你能想象當我知道真相後，發現我把自己親生母親當成瘋婆子的感受嗎，啊？”

  大廳內沒人敢插嘴，就連蘇新榮和韓珍珠都愣愣的不敢開口，往日最愛逼逼的蘇德海也消聲了。

  在場的不是傻子，不用說也能猜到後來必然不會善了。

  蘇雪緊緊抓住自己的心口，喉間哽咽的難受：“如果……如果我沒趕走她該有多好！她就不會出車禍而死……你知不知道，她就死在我眼前？！”

  “我從來不知道，人的身體裏居然會有那麽多血，母親躺在地上，血順著道路一直流出好遠好遠。她在看著我，眼裏卻沒有責怪和怨恨，隻有悲傷和憐愛，甚至她還對我笑了。”

  “更諷刺的是，我因這件事做了好幾年的噩夢，被你帶去催眠、遺忘。到頭來才發現，我害怕恐懼、最後被遺忘的竟然是我的親生母親。後來我才明白，母親死的那一刻，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很醜，所以她衝我笑，是想盡要安慰我，想讓我別怕……”

  說到最後，她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混著尖厲又悲鳴的哭喊聲，回蕩在大廳內回蕩，久久不息。

  聽的眾人不寒而栗。

  而蘇老爺子的臉上同樣沒了先前陰鷙，變得痛苦不已，或許是深埋心底的，久遠的記憶開始複蘇，他眼中噙著淚，整個人佝僂著，看上去更老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蘇雪抹了把淚，冷笑：“事到如今，這還重要嗎？！”

  蘇老爺子渾身顫了顫，他不敢看蘇雪的臉，視線落在地上的親子鑒定上，語氣悲傷，“我從沒想過要逼瘋她，我隻是，隻是……舍不得啊！明明是我先遇到她的，可從頭到尾她的心中都沒有我……”

  蘇雪嘖嘖兩聲，是無盡的嘲諷與嫌惡：“是嗎？可我卻知道，母親先遇到的、愛上的，從來都不是你，而是你的大哥，蘇景逸吧。”

  ？？

  什麽鬼？！

  這怎麽會牽扯到蘇景逸，那個天之驕子。

  大廳內，無數雙目光充斥著不可置信。

  蘇德海看著蘇雪，脫口而出：“蘇景逸？難道……難道你母親是……大伯母？”

  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忽然變得晦暗不一。

  蘇家蘇景逸的事誰不知道，即便是如今蘇家最年輕的一輩都有所耳聞。

  這位當年風靡秦川，是那一輩人中的翹楚，那時候誰不羨慕蘇家有這樣一位天才，蘇家因為他迅猛崛起，一時間風頭無兩，連當時的靳家都不願與之為敵。

  可惜，天妒英才，蘇景逸二十五歲那年，車禍死亡，英年早逝。

  一同死亡的還有他剛滿兩歲的兒子。

  若非如此，如今的蘇家隻怕早已在靳家之上，成為第一大家族。

  而這位大伯母，家世雖不顯赫，可同樣也是書香門第之家，性情才情堪稱一絕。

  這對夫妻，當年誰人見了不道一句‘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可在蘇景逸死後，她大受打擊，很長一段時間變得呆滯、神誌不清。

  不知哪一天，又忽然被傳出出軌，早已背叛了自己丈夫。

  這之前有多少的讚譽之聲，如今就有多少詆毀和辱罵。

  此後各種緋聞纏身，以至於後來蘇家將她攆了出去，這之後便在也沒有這位大伯母的消息。

  如今，卻忽然聽到，她竟然是蘇雪的母親，這如何不叫人驚訝。

  而蘇家老一輩的人對當年的事，雖不知全貌，但卻知道如今的蘇老爺子當年確實覬覦自己大哥的妻子。

  而如今這位當家人，當年可是個狠角色，蘇家當初子嗣眾多，最後卻被一個私生子得到了掌權人之位，這些年他們一直都知道一些，可即便到了如今，都沒人敢惹蘇景德。

  幾人麵麵相覷，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遊移，終究沒有人開口。

  此時，眾人聽到了蘇雪的嗬嗬笑聲，她意味深長的看著蘇德海：“大伯，不，我應該叫你大哥。大哥，你知道麽……”

  “夠了！別再說了！”蘇老爺子驀地出言打斷，“阿雪，我明白，你想報仇，想毀了蘇家，如今也算是如你所願了，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蘇雪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你還真的將這個兒子放在心上啊，果然是你的種，同樣逼瘋害死發妻，不過事到如今你想瞞著，我怎會願意。”

  她的目光轉向蘇德海：“蘇德海，你不知道吧，你跟我……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哦，是不是很意外。蘇景逸死後，你的父親蘇景德，囚禁了我母親，逼著她懷孕，逼著她生下你，所以他對你愛屋及烏，而對自己發妻的孩子不理不睬。”

  話音落下，不易於五雷轟頂！

  眾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蘇德海驚的差點滑下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傻愣愣的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母親是王榆林，是王家人，不是大伯母，不是……”

  他轉頭看著蘇老爺子求證，可惜蘇老爺子已然閉目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怎麽會這樣……”蘇德海整個人都癱了。

  與他不同的是蘇新榮，這個被蘇老爺子向來不喜的兒子，此刻忽然醒悟過來，渾身都充斥著悲涼：“難怪，難怪爸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直到有了阿雪……原來一切不過是因為，我是你被迫而娶的女人的兒子。”

  真諷刺啊！

  從小到大，他費盡心思千般討好，得到的都隻不過父親一個淡淡的眼神罷了。

  “爸，你好狠，好狠啊！”

  渾渾噩噩活了大半輩子的蘇新榮，此刻忽然哭的像個孩子。

  他拉著韓珍珠的手，語無倫次：“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是我……”

  害死了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