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買來的爹比較香
作者:顆顆      更新:2021-11-05 16:37      字數:4553
  這個問題一直到他回到驛站的時候都還在思索,直到看到門外風塵仆仆歸來的追雲,他一邊翻閱近幾年花月填寫的驗屍單,一邊問,“花月的身世可是查清楚了?”

  清水縣的縣令葉徽,據查以前都是一個糊塗官,甚至連官職都是通過不正經途徑得來,所以這樣的人辦過的案子所寫的卷宗,他都會思之再三,可就是近幾年,他辦過的案子卻是近乎完美,他才想要一探究竟,今天看來,應該是這縣令做了甩手掌櫃,最終的辦事人成了一個仵作。

  雖然他深惡痛絕這種不良風氣,可看那仵作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而同流合汙,反而骨子裏有一種倔強,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對花月另眼相看的理由,才會讓身邊最親近的侍衛調查,實則是愛惜人才。

  “回大人,已經調查清楚,花月本是一名孤兒,小時候與父母走散,最後被張仵作收為義子,可歎的是,六年前和張仵作女兒生下一子,他的妻子就香消玉殞,好在他後來一直未娶,更是把嶽丈奉為親父,拜為義父,從此一家人和和美美。”

  祁玉攏攏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地神色,仿佛若有所思,片刻後開口,“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身世過於完美?”

  追雲一愣,有些遲疑的點頭。

  祁玉挑眉,“也許原地探查一番,興許會有特別的收獲也說不一定。”

  花月?這名字還是有點耳熟。

  天氣越來越熱,知了也叫的歡暢起來,睿兒雖身在私塾,心倒是早就飛出了窗外,偶然得了間隙,就從事先找到的狗洞爬出,倒黴的是,剛一抬頭就撞見兩個陌生的大人,他眼神暗了暗,想要縮回,卻被麵前的人一把提起,那個行動迅速,以至於多年後都心有餘悸,不過他也不怕來人,隻驕傲的挺著胸指責,“大人欺負小孩,真是不知羞!”

  追雲,嘴角抽了抽,這小孩逃學還逃出理了。

  轉而看向自家大人已經蹲下身子,視線和他持平,祁玉道:“小時候我也喜歡走捷徑,但是總會發生一些意外,比如卡在那裏,所以我覺得我們很是相似。”

  睿兒眨了眨眼睛,眼底也帶了些俏皮,目光接觸到他的眼波的時候,眼睛眯了眯,輕哼一聲,“小鵪鶉哪裏知道大雁的誌向?”

  追雲麵色明顯一僵,這小破孩膽子真是反了天,竟然敢口出狂言,隻是祁玉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再次驚掉了下巴,隻見他很是平靜的問,“不如讓我猜猜,你為什麽逃學的理由?”

  冷冽的氣息襲來,睿兒眸色明明暗暗,再一次審視了一次祁玉,發覺他話語認真,再加上自己受製於人,不禁讓他有些後怕,這兩人不會是人販子吧!嗚嗚......他可不想離開娘親,就算她總是嘮叨著,這樣不準,那樣不準,至少總比被人虐待強啊!

  可是人販子不都長得凶神惡煞嗎?

  想到此處,他眉毛揚的老高,故作鎮定,“老子不就是買個爹嘛,又不是什麽犯法的事。”

  買個爹?

  追雲的三觀是徹底被粉碎了,說實話,他是真正的為花仵作感到傷心,這都是什麽坑爹兒子啊!莫不是買來的爹比較香嗎?

  眼見兩個大人,一個搖頭,一個晃神,睿兒摸了摸下巴,學著夫子的模樣,開始了自己的心得,“說你們是小鵪鶉,你們還不信,難道你們忘了晉國商品三包原則。”

  三包就是包質量,包試用,包退貨,所以這小東西如果覺得買來的爹不香了,還可以退。

  這回追雲是徹底被折服了。

  啊!這邏輯,不愧是仵作的兒子,難得思路都比較清奇。

  下一刻,小東西已經蹦蹦跳跳的朝本地最大的奴隸市場跑去。

  祁玉和追雲跟在最後,簡直可以用苦笑不得來形容。

  嘈雜的市場,各種吆喝聲不絕,在場售賣奴隸的管事都是使出了看家本事博取關注,追雲這才知道,奴隸也分個三六九等,比如有無才藝,相貌是否出重,或者德才兼備,而小家夥處變不驚的東瞧瞧,西看看,仿佛一點都不覺得吃驚,所以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小家夥不會經常光顧吧!

  如果彼時睿兒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肯定會讚歎他聰明,因為這就是事實,無奈的是,他還沒找到自己想要的商品。

  一圈,下來,他如往常一般搖頭,顯然是不甚滿意。

  餘光瞥到祁玉和追雲,他蹙了蹙眉,這兩個跟屁蟲怎麽還這,莫不是真的是人販子?

  眼神閃了閃,這人長得倒是不錯,如果商品有他一半模樣,他也會買回去試用,隻是他又不是商品。

  可幹娘曾經教導過他,隻要想法多,辦法總比困難多,想想幹娘年紀輕輕就是成功女商人,想必也是靠的這個原則,所以他還是該學著。

  “前麵有酒樓啊!”

  前麵的廣源酒樓可是幹娘開的,裏麵的掌櫃更是認得他,如果他們真是人販子,他下了手也是為民除害,娘親可是說過,見義勇為是英雄的顏色。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那裏的掌櫃在見過他們三人時,除了早先表情有點古怪,隨後都是樂嗬嗬,於是他再一次堅定自己的思想,我就說嘛!這裏就是最好的下手地方。

  珍饈美食正在準備的時候,睿兒殷勤的掏出白手絹擦了擦幾人的碗筷,表麵上是想要討好兩人吃的一頓美食,追雲卻是心領神會,但見祁玉一副沒看到的模樣,他也懂了,所以在睿兒以為兩人都倒下的時候,自然而然被祁玉抓了正著,睿兒欲哭無淚,“幹娘,你的藥不是天下無敵,怎的失效了嗎?”

  追雲訕笑,這小家夥還真是天真,自家大人在宮鬥的時候,怕是比他還小咧!

  好大一會,睿兒才緩過情緒,小手拍了拍胸脯,“本大爺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殺吧!”

  祁玉端了茶水飲下,凝眉看他,“殺倒是不用,但是你必須做我的學生。”

  小小年紀,不學好,他覺得有必要幫花仵作這個忙。

  “啊!不幹。”他最討厭學那些無聊的四書五經了,這可是比殺了他還可怕,不然他也不會經常逃學了。

  祁玉垂眉,眼神柔和了少許,“有獎勵。”

  獎勵?睿兒眼珠子轉了轉,“那可以獎勵一隻小狗嗎?”

  去年,他養了一隻小狗沒幾天就死了,現在他還傷心著,真希望小狗還能回到自己身邊,再說這個老大還會請他吃東西,練練字也沒有什麽不好。

  追雲這時才驚覺,大人這是在安插眼線呢?

  難怪大人不去花仵作家,反而非要和他兒子打好關係。

  “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另一邊,花月收到兒子的書信很快也趕了回來,進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衝入了睿兒房間,可麵前的一幕卻是讓她傻了眼,帷幔飄搖的床幃裏一個男子平躺著,書案上還留著睿兒的書信,娘親,我買的爹爹,你還滿意嗎?

  她把紙條拽在手裏,就像把那不肖兒子捏在手裏一樣,偏生這小子還不在現場,真是無處發泄啊!

  深呼吸一口氣,抬腳來到床邊,掀簾一看,眼眸瞪得更大,這......不是讓縣令大人都懼怕的人物,祁玉嗎?這小子竟然敢。

  伸手探了探脈搏,幸好,這沒良心的玩意兒還知道投放迷藥,不然她這穿越生涯怕是到頭了。

  接下來,經過一番考慮,她果斷的把人背到了當地驛站,主要是之前她得知他就宿在驛站裏,如此也不算唐突,最後再給他嘴裏塞入了一顆類似醉酒的如意丸才算大功告成。

  大人……。”恰巧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花月麵色一怔,一雙眼睛先看看搖晃的門扉又看看一臉緋色,正睡的死沉的祁玉,當下便有了主意。

  “滾開!”

  追雲聽聞的嗬斥聲,一個激靈退後幾步,好大一會,愣是連門都不敢觸碰,隻得在院子裏踱著步,順便回想大人那句話的含義。

  忽然他眸色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麽,這一次他再也不顧及大人是否會生氣直接推門而入,畢竟大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可是麵前的一幕倒是把他嚇得張大了嘴巴。

  薄紗飄蕩的床桅裏,一個女子裝扮的人正趴在床頭嘔吐,那麵色潮紅的很不正常,一看就是喝了酒,追雲傻眼,原來大人真的有秘密,難怪剛才會生氣,可大人不是說去會花仵作了嗎?怎麽會喝花酒,還帶女子回來呢?這還是他認識的大人嗎?

  嗚嗚……

  他內心都要哭了,不知道他再次撞破大人秘密,大人會怎麽懲罰他,如今還好大人不在,還是趕緊溜了才對。

  “追雲……。”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麵色僵硬的回身,正組織著怎麽回答自己在這裏的原因,奇怪的是他逡巡一圈也沒有大人的身影,直到目光重新鎖定麵前的女子,他試探性的喊道:“大人。”

  祁玉淡淡應聲,追雲看著迷糊的他,心肝顫了顫,這到底是哪個混蛋欺負他家大人,想想他家大人堂堂一個男子,再不濟也沒有穿過這麽花哨的女裝啊!

  這樣一想,莫非是花仵作幹的,如此說來之前那聲滾開也是花仵作的傑作,隻是大人這般,可想花仵作有多狠!

  為了怕人發現,偽裝自己,竟然換下了他家大人衣服,這人可真的人不可貌相,行為卑劣的和他兒子有一拚,可真的有其子必有其父。

  相識多年,祁玉一眼就看出了他對他的關心,半撐著身子,一字一句的道:“山水有相逢,我們肯定會再見。”

  追雲無語,大人這是要和花仵作死抗到底了,不是說好收了他嗎?

  “大人。”

  祁玉擺手,“你放心,我不至於個他一個小仵作置氣,明天我們還是去宮裏述職。”

  此時的花月已經大搖大擺的扮做祁玉出了驛站,最後回到家再嚴厲的教訓了睿兒,警告他再給自己找男人就把他逐出家門,睿兒雖委屈,想要解釋,他隻是想給自己找個爹而已,可迫於威壓隻得含淚答應,隨後她才回清水縣,一如往常的驗屍,探案,直到臨近年關,她的工作才得了幾分清閑,李綿見狀連忙提議回義莊看看,花月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李叔是一個皮膚黝黑,蓄著小胡子的老年男子,常年來身體也是不好,所以她也會主動請纓幫忙,不過李叔也會給報酬。

  偌大的停屍房空蕩蕩隻有她一人,帷幔飄搖,光影暗淡,就算忽略架子上擺著整齊一致,覆蓋著白布的屍體,這裏也充滿了一種陰冷駭人的氣氛,不過對她這種以前經常接觸屍體的人來說,這些不僅不駭人,反而覺得親切。

  這裏為了更好的保存屍體,所以選擇的地方也是精心準備,她剛才跟著李叔進來的時候也是跟著他一路走,才知道這裏是向地下深挖的一層,所以這裏沒有窗戶,唯一的光亮也就是剛才入口傾瀉下來的那一縷光。

  她摸索著前行,點亮一根蠟燭,一燈如豆,卻恰巧驅散了些室內的陰寒,增添一點暖意。

  淨過手後,帶上自製的口罩與手套,取過一個燈盞,借著微弱的橘光,她輕輕的揭開白布,入眼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看那樣子,應該是死去多時,屍體的脖頸處已經出現不規則深紫色屍斑,她看了看邊上的名牌,上麵姓名一欄寫著薑吳氏,籍貫越與縣未秖鄉,她首先上了一炷香,表示尊敬,而後虔誠做禮,“吳姐姐,我是新來的收斂屍,現在就要幫你打扮漂亮,明天你家人來接你時也會欣喜。”

  話落,她為薑吳氏淨了麵,熟絡的拿出妝盒,開始給薑吳氏上妝,一邊還熱情的攀談,比如吳姐姐我覺得這個胭脂用在你臉上可是把你的氣色都提升了。

  做完一切,身體已經精疲力竭,她尋著來時的路,再找到李叔來查驗成果時,天色已近黃昏。

  “不錯,明天你繼續來吧!”李叔摸了摸胡子,一臉讚許,而後看向她一臉疑惑,“不知祖上可有人從事過相關事物。”

  她抿了抿唇,可是不敢直言,隻好謊稱,“在下父親以前做仵作時,我常幫忙打下手,可是直到去世,我也隻會些皮毛,如今這般倒是讓李叔見笑。”

  她說的並無虛言,雖然她口中所說的父親是在她們母子罹難的時候救助他們,她所認的義父,可他以前確實做過仵作,隻不過年老了,身體不行,便歇業了。

  李叔溫和一笑,“賢侄勿怪,剛才得罪,主要是怕你一文弱書生,嫌棄這又髒又累的活。”

  她也假意賠笑,“無礙,人之長情。”

  說完就要告辭,不料這時李綿跑入,“爹,今晚有人來義莊鬧事。”

  義莊的差事本就清苦,薪資又少,她既然得了李叔的報酬,現在這個節骨眼,她必然也是義憤填膺的跟著他們父女兩一起。

  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已經黑幕般的天空,來人大約二十多人,穿著都是一般老百姓服飾,其中為首的幾人卻是穿著一身孝服,淡淡黑煙從火光中蔓延開來,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難聞的火油燃燒著的刺鼻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