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歎氣，還真把人惹火了。

  林汐邊走邊看，總有一兩副是能看懂的吧，她完全不需要那個誰幫她解說，不需要！

  小粉在前麵邊飛邊轉圈圈，很快停在一扇鐵門前。

  鐵門上沒有窗戶，林汐看不見屋子裏有什麽。小粉拿腦袋撞了撞林汐的手，似乎在催促林汐把門打開。

  林汐偷瞥了盛景一眼，看他沒有阻攔的意向，便上前推門。鐵門看著沉重，但其實很輕，林汐輕鬆地將門推開。

  一股酸酸苦苦的味道從門內飄出，林汐拿手捂住口鼻，在灰塵沉靜之後，屋子的全貌便展現在兩人一蟲麵前。

  屋子左邊有一個水池，上麵飄滿了白乎乎的東西，右邊角落裏則是一堆堆硬殼，那股酸苦的味道就是從硬殼堆飄過來的。

  進門的右手邊有一張長桌，上麵擺放著五個大瓷碗，三把生鏽的匕首，以及兩把像是勺子的東西。所有器皿表麵都積滿了灰塵，被層層蛛網覆蓋。

  盛景隨手撿了根木棍走到水池邊，挑起一個白色的類似蠶繭的東西放在眼前細看。

  林汐則走到那堆硬殼前，忍著衝鼻的酸苦味，拿棍子撥弄著硬殼堆，突然，一截白森森的骨頭從硬殼堆裏露了出來，在黃黑色硬殼的對比下格外顯眼

  眉頭微擰，林汐將硬殼再撥開些，那截白森森的骨頭還連著更多白森森的骨頭，待到頭骨露出來，林汐終於確定了她的猜想，這就是一具人類的白骨。

  她才僅僅撥開了麵上一層，不知這堆硬殼底下還埋著多少具骨頭。林汐咬咬唇瓣，也顧不上還在生氣，張口喊盛景過來。

  盛景方才就一直在注意林汐這邊的動靜，林汐一喚他，便拿著那根沾著三四個白繭的木棍走過去。

  “白骨？”盛景看著那具人骨挑眉，對這間被鐵門封閉的屋子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林汐點點頭，拿木棍點點那堆硬殼，嗓音發緊：“嗯，下麵應該還有。”

  “讓開。”盛景將林汐扯到身後，揮手便朝硬殼堆連擊數掌。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之後，盛景道：“好了。”

  林汐探頭去看，隻見硬殼堆被從中分開，顯露出底下埋著的東西。一部分硬殼在盛景的掌風之下已經化作齏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兩人將白骨清點一遍，足足有十五具。

  “這些，該不會就是那些拿血肉喂養聖蟲的祭司吧？”林汐嗓子發幹，視線不時移向停在水池上方的小粉。

  盛景細細查看了這些白骨的左手，朝林汐搖頭道：“不是，這些人都不是祭司。”

  “你怎麽知道？”林汐不敢湊近看那些白骨，便站到盛景身後，“人死之後骨頭不都一樣嗎，還能作區分？”

  盛景道：“據記載，所有祭司在幼年之時都會被族人砍去左手半截尾指，裝上機關指套，供聖蟲停留與取血。”

  好凶殘。林汐的視線開始往白骨的手指上瞟，尾指全都是完整的，若記載為真，那這些人確實不是祭司。

  “那水池裏麵是什麽？”

  盛景舉起木棍讓林汐看，“全是蟲繭。”

  “你是說那些蟲子將這些人的血肉啃食之後，像蠶那樣吐絲將自己包裹起來，變成了這些飄著的蟲繭？”林汐神情驚鄂，聲音輕飄飄的，對這樣的事實完全無法接受。

  盛景點頭，“應該是這樣。”

  “他們到底在養什麽？”林汐的聲音不由自主拔高。

  盛景猶豫一下，還是伸手將林汐抱進懷裏，溫聲道：“噓，放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阻止不了。”

  林汐僵直的脊背在盛景的安撫下緩緩放鬆下來。她之前把盛景說的記載當奇聞異事聽，沒想到全是真的，而且事實比盛景對她說的更為慘烈。

  “這些...”林汐看著滿池的蟲繭咽了口唾沫，“我們要怎麽處理？”

  “不用處理，全都是死繭。”盛景方才破開幾個蟲繭看過，裏麵全都隻有一灘黑水，沒有蟲子的身影。

  林汐低頭看地上擺放整齊的白骨，覺得心裏堵得慌。

  “好了，不舒服就別看了。”盛景將林汐的下巴抬起來，盯著林汐雙眼道，“不如你先出去待會兒，我再檢查一下這些白骨。”

  林汐思索片刻搖頭，決定還是同盛景待在一起。從方才起，她腦子裏就不斷循環播放著昨晚做的那個噩夢。

  那片灰霧、那遍地的蟲蛇、那突然出現的小女孩以及那個笑得燦爛的少女，林汐直覺那個夢不僅僅是噩夢而已。

  “汐兒，怎麽了？”盛景看著林汐突然麵色蒼白，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以為那邊有什麽東西。

  轉頭去看，除了灰黑色的石牆，便是晃悠悠飛上飛下的小粉。

  盛景拍拍林汐臉頰，“汐兒？”

  林汐眼睛眨巴兩下回神，看著盛景麵露焦急，不由問道：“怎麽了？”

  盛景輕歎一口氣，抬手在林汐眼睛上撫過，輕聲道：“無事。”

  “你不是還要檢查這些白骨嗎？”林汐道，“等檢查完我們就走吧，去崖底。”

  “好。”盛景應得幹脆，以林汐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再在這裏待下去。地方已經找到了，可以之後再來查探。

  盛景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挨個在所有白骨的頸骨處撒上白色的藥粉。

  林汐眼睛隨著盛景的動作移動，小粉飛到她旁邊想要挨挨蹭蹭，林汐張開手擋住，全沒了方才寵愛的姿態。

  盛景抽空抬頭看一眼，對林汐的做法不置可否。

  蹭不到臉頰，小粉便在林汐手心蹭了蹭，半點不挑剔。蹭完之後，又拍著小翅膀飛到水池上方停住。

  林汐將手心在衣擺上擦了擦，明明手上什麽都沒有，卻感覺糊滿了血肉。那種心理上的不適感，林汐無法忽視，自然無法同之前那樣對待小粉。

  雖然這一切歸根結底全是那些飼養小粉的人犯的錯，小粉隻是一條蟲，沒有是非善惡，喜惡全被那些人一手養成。

  但林汐暫時沒法邁過心裏那一關，同時開始思考將小粉關在此處的可能性。

  若將小粉帶出去，林汐沒信心能控製小粉的行動，畢竟她也隻是小粉菜單上的一員。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