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你便去吧。”盛景解下腰間一塊令牌丟給霜沙，“拿著。”

  霜沙接過，看清上麵的字後瞳孔一縮，抬頭看向盛景，“主子。”

  “別給我丟人。”盛景朝霜沙擺擺手，“回去好好準備。”

  霜沙本就寡言，這會兒也不知該說什麽。朝著盛景躬身一禮，霜沙領命退下，“屬下告退。”

  開門之際，霜沙聽到盛景朝他說了四個字：“活著回來。”

  霜沙邁出的腳頓住，片刻後，一聲低低的“是”從他口中溢出。

  霜沙沒有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令牌被他緊緊攥在手中，指尖用力得發白，心中突然萌生了幾分希望。

  旁邊房間的門打開，霜風走出來，扔給霜沙一包東西：“省著點用。”

  霜沙抬手接過，瓶瓶罐罐的碰撞聲在此刻格外清晰。

  “多謝。”霜沙道。

  瞥見霜沙手中的令牌，霜風眼中多了幾分暖意，“早去早回，等你回來請我喝酒。”

  “好。”霜沙應的爽快。

  “你小子！”霜風咧嘴一笑，心中的愁緒忽然散開，“快走吧，別在我跟前礙眼。”

  霜沙點點頭，抱著懷裏那堆東西，一個翻身從窗戶躍出。

  直到霜沙的背影消失不見，霜風才轉身進屋。

  暗二連忙收回視線，裝做專心磨藥的樣子。

  霜風在暗二頭上一拍，假裝沒發現，隻道：“磨得細一點。”

  暗二答應一聲，低著頭看盤裏的藥材一點點被滾輪碾壓成粉末，沉積在石盤底部。

  低低歎息一聲，暗二做了個決定，就算今晚不睡覺，他也要把外袍繡好，明天一定準時交貨。

  “盛景，我妹妹呢？”林宇翻窗進來，環顧了屋子一圈，沒有看到林汐。

  指指帳簾，林宇問：“小汐在裏麵？”

  盛景點頭，對林汐蠱毒發作的事沒有多言。

  店小二剛送了炒菜過來，這會兒正垂首站在一旁。

  店小二拿眼角餘光掃了林宇一眼，心中想不明白，為什麽江湖人士都喜歡翻窗戶，客棧的大門不是開著嗎？怎麽都不喜歡走門呢？

  如果林宇知道店小二此時的疑惑，他大概會和店小二說一句，因為走窗戶快。

  盛景擺手讓小二退下，林宇自覺在桌邊坐下，拿筷子夾菜吃。小二新備的碗筷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這飯菜味道不行啊，比富寧城福源客棧差遠了。”林宇評價一句，拿眼滿桌子找酒壺。

  “你們怎麽也不上壺酒呀？”林宇收回視線繼續吃菜，邊吃邊道，“你和小汐是不是吵架了？”

  朝床帳努努嘴，林宇壓低聲音道：“別怪我這個當舅哥的多嘴，這媳婦兒啊得多哄哄。”說完還丟給盛景一個“你懂的”眼神。

  盛景冷冷瞥了林宇一眼，一個還沒成親的貨竟然在教他哄媳婦兒？

  “別拿眼瞪我，我又沒招你。”林宇朝天翻個白眼，多年相處下來，他早已經對盛景的冷麵免疫。

  盛景看著對麵的人，突然彎唇一笑，慢悠悠道：“林汐的蠱毒發作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驚得林宇差點丟了手中的筷子。

  “你怎麽不早說？”林宇站起來就朝床鋪的方向走，邊走邊質問盛景，“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好好的，怎麽蠱毒就發作了？”

  “那女人給林汐用了藥。”盛景道。

  林宇將帳簾拉開，看到被裹成蠶蛹一樣的林汐，麵部抽動了一下。

  這腫成豬頭一樣的人真的是他嬌俏可愛的妹妹？林宇還是第一次看到林汐蠱毒發作的模樣，驚訝過後就隻剩心疼。

  幾步走到床邊，林宇想給林汐把脈，探探情況。但看著隻露了一個頭在外麵的林汐，林宇有點手足無措。他總不可能把自家妹妹的被子掀了吧？

  古代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是親兄妹，該守的禮節也要遵守。

  雖然武林中人沒有那麽多規矩，但是讓林宇去掀親妹妹被子這事兒他還真幹不出來。

  林宇轉頭瞪盛景：“你怎麽把小汐裹成這個樣子？”就不能好好蓋個被子嗎？

  “霜風說這樣比較容易發汗。”盛景毫無心理壓力的甩鍋。

  林宇俯身拿手背碰林汐額頭，“霜風還說了什麽？”

  林汐滿臉看著通紅，但額頭的溫度正常，林宇緊張的心情放鬆些許。

  林汐迷迷糊糊睜眼，看見眼前站了個人。逆光下，來人的容貌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盛景？”林汐隨便猜了個名字，聲音微不可聞。

  房間裏的兩個男人武功極好，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安靜的房間內，兩人將林汐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盛景麵上笑容一僵，斂了神色，起身朝床鋪走。

  林宇不甘心地給盛景讓位置，暗道小妹有了相公就忘了哥哥。

  “二哥？”林宇這一讓，恰好讓燭光映在側臉上，清醒一些的林汐認出了這人是誰。

  剛還在暗暗生氣的林宇聽自家妹妹喊自己，也顧不上生氣，湊到林汐麵前：“二哥在呢。”

  “二哥。”看到親人，委屈突然湧上心頭，林汐朝自家二哥道，“我好難受。”

  眼中積蓄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林汐感覺不到自己在哭，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

  聽了林汐的話，林宇隻覺心裏揪著疼。顧不上教訓木樁子一樣杵在一邊的人，林宇笨拙地寬慰道：“小汐乖，馬上就不難受了。”

  “二哥，我渾身都疼。”

  “等吃了藥就不疼了。”

  “二哥，我不想吃藥。”

  “好，我們不吃藥。”

  ……

  林宇這會兒是自家小妹說什麽就是什麽，完全顧不上是否前後矛盾。

  “二哥，我想回家。”林汐說話的聲音近乎喃喃。

  林宇聽得心裏一酸，撫了撫林汐又閉上的眼，柔聲道：“好，二哥帶你回家。”

  盛景站在一步開外，看著林汐紅腫未褪的臉，眼底沉黑，如墨染一般。

  “小姐！”小梅人未到，聲先到。

  暗九領著霜月和小梅到了房門口，不待暗九稟告，小梅已經推門而入，直奔向床鋪。

  霜月朝愣在原地的暗九擺擺手，也邁步進入房間。

  將房門關上，霜月走近朝盛景行禮，“主子。”

  “嗯。”盛景應了一聲，“你去隔壁叫霜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