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風話音還沒落，林汐就已經“咳咳咳”地咳嗽不停，直到嘴中有了血腥味，那陣咳嗽才平息。

  小梅端水給林汐漱口，拿帕子將林汐的嘴角擦拭幹淨。

  “夫人，在徹底解去蠱毒之前，請切記要保持心情平靜。”霜風一邊囑咐，一邊把黑色瓷瓶遞給林汐，“此藥丸有助於舒緩心情，必要時可服用一粒，每日服用不得超過兩粒。”

  林汐接過，道謝道：“有勞費心。”

  “此乃屬下分內之事，夫人無須言謝。”霜風收拾好醫藥包站起，“主子，屬下再去配一些藥丸，先行告退。”

  盛景擺擺手，霜風走出車廂。

  “小梅，你去給霜風幫幫忙。”林汐道。

  小梅本想說留下伺候自家小姐，見林汐瞪了她一眼，才住了話頭，蔫蔫兒地退下。

  盛景和林汐各自占據車廂的一側，不同的是林汐躺著，盛景坐著。

  四目相對間，林汐隻覺滿滿的尷尬，一時間不知是道歉好，還是不道歉好。

  要道歉吧，她覺得自己沒錯，就算為了給她治病，要她情緒起伏，就不能換個方式嗎？比如讓她哈哈大笑什麽的。

  要不道歉吧，林汐覺得心裏有點別扭，畢竟人家為她好，她還不識好人心。

  林汐腦中天人交戰時，盛景率先打破沉默，“感覺如何？”

  “咳的時候不好受，這會兒還好。”林汐實話實說。

  霜風那一顆藥丸下去，林汐連手腳無力的感覺都沒有了。

  “那就睡會兒。”盛景朝香爐中投了一塊安神香，“還有兩個時辰才到下個鎮子。”

  “嗯。”林汐將被子向上拉拉，聞著車廂裏逐漸彌漫的花香，眼皮耷拉下來，漸漸入睡。

  盛景撐頭坐在榻上，見林汐已經睡著，便也躺倒在榻上，閉眼小憩。

  聽見馬車裏沒了動靜，霜月用手肘一杵駕車的霜沙，壓低聲音道，“沒動靜了。”

  “關你什麽事？”霜沙看都沒看霜月一眼，專心駕車。

  霜月揉揉鼻子，“我這不是好奇嘛。”

  “你還記得上次那位柳姑娘吧，又是跳河又是割腕的，主子連看都沒看一眼。”

  “再看這回夫人中毒，那小丫鬟被暗房折騰的，嘖嘖…”霜月不住搖頭，“身上沒一塊好皮，幾乎全是釘鞭抽出的血眼。”

  “要是我，早咬舌自盡了。”霜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又拿手肘碰碰霜沙，“秘製牛肉幹，嚐嚐？”

  拿起一根牛肉幹丟進嘴裏，霜沙道：“主子讓霜風給那小丫鬟治傷。”

  以霜風的醫術，在暗房的刑訊之下，保住小丫鬟一命不難。何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小丫鬟的下場就知道了。

  “變態。”霜月嘀咕一句，便把小丫鬟的事情拋開，扭頭問霜沙，“味道如何？”

  “鹹了，”霜沙又從紙包裏拿了一根牛肉幹，“下次多放點辣。”

  “哦，下回改良。”霜月右手托著紙包往霜沙那邊湊湊，左手從懷裏摸出一顆梅子糖丟進嘴裏。

  “你不吃？”霜沙瞥一眼霜月手裏的紙包，數量不少，不存在不夠吃的問題。

  “太辣，專給你做的。”霜月嘴裏含著糖塊，說話一樣利索。

  “下次做五香。”霜沙說著，接過紙包放在食盒蓋上。

  霜月扭扭右手，“好。”

  霜沙瞥一眼霜月，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霜月正琢磨著五香牛肉幹的配方，沒注意霜沙的表情變化。

  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進車廂，林汐擰眉坐起，臉上帶著沒睡醒的怒氣。

  “外麵在做什麽，怎麽那麽吵？”林汐想掀開簾子看看，咻的一聲，一塊碎銀打在林汐的手背上。

  林汐吃痛，朝手背泛紅的肌膚吹氣。扭頭，林汐惱道：“盛景你做什麽？”

  盛景雙手枕在腦後，悠悠提醒道：“你不能吹風。”嗓音比平時的聲音略低，含著起床的慵懶。

  “你就不能叫我一聲。”林汐抱怨，“少俠，下次咱能動口不動手嗎？”

  “看心情。”盛景嘴角勾起，朝外道，“霜月進來。”

  霜月抱著一摞披風掀簾進來，留一件淺粉色的披風在外麵，便將剩下的都疊好放進箱子裏。

  “霜月，你買這麽多披風做什麽？”

  “回夫人，這些披風都是主子買給夫人的，夫人以後出門都得穿著披風才行。”霜月合上箱蓋，順勢坐在上麵，“多虧了小梅，屬下才能買到足夠的披風。”

  “怎麽說？”林汐來了興致。

  這會兒車窗外的吵嚷聲漸漸小了，林汐也就沒放太多注意力在上麵。

  “屬下去店裏買披風，讓掌櫃的把店裏的披風都包起來，掌櫃的本來答應得好好的，可是……”

  說到這裏霜月就來氣：“突然進來個小丫鬟，也要買披風。本來屬下想著分她一些，結果那個丫鬟不識好歹，不僅想以勢壓人，還要買所有披風。屬下說了她幾句，那丫鬟就說她是尚書府二小姐的人，讓屬下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更可氣的是，掌櫃的見那丫鬟給的錢多，就不賣給屬下，還讓店裏夥計趕屬下走。”

  霜月說到這兒越發氣憤，“再多十倍價錢主子也出得起，但屬下就是不想讓主子當這個冤大頭。”

  “對，不能當冤大頭，”林汐點頭讚同，將枕頭抱在懷裏，神情有點激動，“然後呢，你接著說。”

  盛景瞥林汐一眼，竟是個愛看熱鬧的。

  “然後屬下想著給這些人一點教訓，鞭子剛拿出來，小梅就進來了。”

  霜月接過林汐遞來的茶杯喝一口，潤潤嗓子接著說。

  “小梅給那掌櫃看了塊牌子，然後掌櫃的就把所有披風都送給屬下，還恭恭敬敬把我們送出了門。”

  “夫人，小梅手裏那塊牌子是什麽？”

  霜月眨巴眨巴眼，本來當時她就想問小梅的，結果那仗勢欺人的丫鬟臉上突然起了紅疹，又是撓又是叫救命，引了一幫人圍觀。她忙著看熱鬧，就忘了問。

  “嗯…”林汐想了想，“那家店名旁邊是不是有塊印章？”

  林汐朝霜月比劃，“紅色的方印，兩個篆體字，右下角有朵祥雲。”

  一般人還真記不了那麽細，但暗衛出身的霜月習慣於觀察四周，留意細節，還就對那印記有印象。

  “是，同夫人描述的一樣，”霜月道，“雖然屬下不認識那兩個字，但確是篆體沒錯。”

  “那兩個字是林記。”盛景道。

  林汐瞪盛景一眼，幹嘛搶我台詞？轉而對霜月道：“沒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一會兒我們還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