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林府簷下的燈籠被一一點亮，暈出暖暖的燭光。林汐被小梅叫醒，簡單洗漱後，跟著提燈的丫鬟去了飯廳。

  下午又是雲片糕又是千層酥，林汐這會兒並不感覺餓。小梅落後林汐一步走著，往常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她，這會兒卻格外沉默。

  林汐放慢腳步，待到小梅走到和她差不多平齊的時候，出聲詢問：“出了何事，怎麽如此心不在焉？”

  小梅恍然回神，看著林汐欲言又止。

  見小梅神色，林汐以為她是知道了自己下午甩鍋的事，不想小梅誤會自己，尷尬道：“那個...下午的事你知道啦？”

  “什麽？”小梅一愣，反問道。

  “就是下午讓你背黑鍋的事嘛。”林汐心虛地摸摸鼻子，“回去我送你一套首飾，你就原諒我怎麽樣？”

  小梅：......

  林汐不提她都忘了。背黑鍋也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是偷吃，現在是話本，都是黑鍋，沒啥區別。從前也沒見小姐這樣...小梅有些描述不出來，感覺有點像愧疚。

  “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小梅道，“當丫鬟的就應該幫主子分憂解難，小姐不必如此。”

  林汐：......

  古代丫鬟覺悟都這麽高的嗎？林汐深深看了小梅一眼，眼神裏有些佩服。如果誰讓她背黑鍋，她不把那人坑死都是她心情好。

  “那你剛剛想什麽呢？”林汐換了話題。

  “小姐，剛才翠竹跟奴婢說，香香死了。”小梅神情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家主子，“您別難過，砸死香香那人已經被小廝們捆了關進柴房，明兒一早就扭送官府。”

  香香？林汐滿腦袋問號，香香是誰？怎麽聽著同她關係很好的樣子呢？

  小梅見林汐低著頭，頓住不走，以為自家小姐在為香香傷心，忙安慰道：“小姐您別傷心，如果香香還活著，定是不想您為他難過。”

  林汐抬頭的動作一僵，緩緩將頭低下。既然小梅認為她會難過，那她就難過著吧。

  “小姐，您一直說香香的毛是最漂亮的，要不奴婢讓人將香香的毛拔了，給您留作紀念？”小梅接著安慰道。

  “毛？”林汐倏地抬頭，眼睛瞪大，原主的口味這麽重？

  “是呢，”小梅點頭，“小姐您不是說香香的毛在一眾鴨子中是最漂亮的嗎？”

  “鴨子？”林汐神情更加錯愕，聲音有些發顫，“香香是隻鴨子？”

  “對呀。”小梅道，“奴婢這就讓人去將香香的毛拔下來。”說著轉身就要走，林汐忙喊住她，“等等！”

  小梅聽話站住，轉身疑惑看向林汐。

  林汐一手扶額做沉痛狀，一手衝小梅擺擺，聲音輕飄飄道：“別拔了，讓香香安息吧。”

  “小姐您不想要紀念了？”小梅問，神情很是認真。仿佛隻要林汐點頭，下一秒她就會跑去拔光香香的毛。

  那隻是隻鴨子，你就放過它吧。林汐在心裏呐喊，麵上卻要作出傷心的樣子來：“我不舍得香香再受苦，讓香香就這樣安息吧。”

  小梅走回林汐身邊，算是放棄了拔毛的念頭。林汐籲出一口氣，不用被逼著收藏鴨子的毛，真是可喜可賀。

  林汐帶著一臉魂遊天外的表情走進飯廳，輕飄飄地在林軒身邊坐下，直愣愣地看著飯桌出神。

  林軒皺眉問跟在林汐身後進來的小梅：“小汐這是怎麽了？”

  小梅麵帶沉痛，低聲道：“大少爺，香香死了。”

  沉默一瞬，林軒調整表情，伸手撫摸林汐的頭，柔聲安慰道：“明天大哥讓廚房管事多買些鴨子回來，你再去挑一隻如何？”

  林汐用看稀奇物種的眼神看著林軒，當大哥的這麽寵妹妹真的沒問題嗎？一大家閨秀養鴨子當寵物，她爹娘也不管管！

  咽下到喉嚨口的咆哮，林汐用略帶沉痛的聲音道：“不，我要讓香香做我唯一的鴨子，以此懷念他對我的陪伴。”

  “真的不用再挑一隻？”林軒問的認真，還用一種“你不用掩飾了我都知道”的眼神看著林汐。

  林汐：......

  林汐堅決又堅定地搖頭，她才不要養一隻鴨子做寵物。光是想到那個“嘎嘎嘎”的叫聲，她就覺得頭疼，養鴨子什麽的也太吵了。

  “好吧。”見林汐表情不似作假，林軒便吩咐小廝道，“去將香香厚葬了。”

  小廝領命離開。林汐表情有點僵，厚葬一隻......鴨子？？？難道不是應該拿去廚房燉了嗎？有錢人的世界她真心不懂。

  話說被原主當寵物精心飼養的鴨子，肉會不會格外香呢？她有點懷念北京烤鴨的滋味，不過估計這輩子是吃不到了。

  想著有的沒的，林汐一邊表情沉痛，一邊心情愉悅地吃著晚飯，整個人都快要精神分裂。在她想要添第二碗米飯的時候，小梅一臉沉重地製止了她。

  “小姐，奴婢知道您難過，但您也不要這樣暴飲暴食為難自己，香香知道會傷心的。”小梅邊說邊將林汐手中的碗換成了茶杯。

  香香...一隻鴨子，會傷心？那真的隻是隻鴨子啊！林汐剛用美食安慰好的受驚心靈，這會兒再次震成碎片。

  緩了緩神，林汐作出一副被看穿的樣子，輕輕放下手中茶盞，幽幽道：“香香陪了我這麽久，一想到他意外身亡，我就難受。”說完還雙手捂臉，仿佛害怕別人瞧見她布滿淚水的臉頰。

  剛吃了美食心情爆好，林汐表示淚流滿麵太難，她隻能捂臉湊合。

  林軒拍拍自家小妹的背，雖然不知道一隻鴨子有什麽魅力讓林汐如此看重，但或許這就是女兒家的心思吧。

  “大哥，我身體不適，先回房了。”林汐的聲音有些顫抖，再不走她快要裝不下去了！

  嗯了聲，林軒吩咐小梅：“照顧好小姐。”

  “是。”小梅福了福身，攙著林汐走出飯廳。

  看著主仆倆的背影，林軒神色莫名：“洪叔，柴房那人可招了？”

  洪叔上前一步，恭敬道：“確實是那邊的人。”

  “小姐遊湖那天，那人往茶裏下了毒，翠蘭檢查茶水發現，便將茶水換了。卻沒想到和小姐的飲食起了衝突，導致小姐中毒。翠蘭也是無心之失，請大少爺從輕處罰。”

  林軒嗯了聲，手指敲擊桌麵：“既然招了，那人也不必留著。翠蘭這次功過相抵，罰一個月月錢。”

  管家麵上帶了喜色，衝一粉衣丫鬟道：“還不謝過大少爺。”

  翠蘭從人群中站出，跪地衝林軒行了一禮：“謝大少爺。”

  林軒輕應了聲，衝眾人擺擺手。管家遞給林軒一杯茶，領著一眾丫鬟小廝退下。

  林軒獨自坐在飯廳，周身氣勢冷凝，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小汐出手，真當林家沒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