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個樂呀，氣都倒不順了都！一家子趕忙給老人家捶背撫胸。這下可把多涼拌嚇壞了，趕緊鑽進自己的屋子，掀起床板，從箱子裏取了兩瓶藥。一個小瓷瓶《速效救心丸》，一瓶《複方丹參片》。然後進了老太太的屋子，將藥交給多嘴，告訴他用法，“這個《速效救心丸》現在就取八個，讓老太太含在舌頭下。”多嘴卻說不用，鄉下人還能沒點毛病兒，躺一會就好了。

  “那也不行！趕緊，老人上了年紀，方方麵麵都要當心。”好說歹說，伺候著老太太服了藥，人都出了屋，讓老太太睡一覺，醒了就好了。

  以後開玩笑要看場合，這老人家萬一樂極，涼拌可不就是聖杯了。

  然後又叮嚀倆學生：“剛才話說了一半，其實這二就是對你倆說的，你倆不許碰。不然不是我學生！”倆孩子懂事，連忙說是。然後又吩咐多雲，讓他拿筆在木箱上寫了八個紅字，“手莫伸進，小娃遠離！”

  麥熟一晌，蠶老一時。收麥！好那個家夥。多年沒見的熱鬧，這神跳的。趙村長帶頭，率著錢孫李多五族長一起蹦，那個熱鬧，就這舞瘋子，跳起來還沒完了？那邊樹坷垃下還有個老頭抖著帕金森手，倒著拐棍讓先收他家滴！一旁扶著的個婦人也手指舞指，還有個碎娃挖了些泥土往五族長群裏砸！這一家子，那才是這村裏最大的霸王！

  多嘴他老娘遠遠瞧著，啐了口，口裏罵了句啥沒聽分明。許是那帕金森老頭聽到了多嘴他老娘的咒罵，又見五族長已經耍完了，指揮著村人去地頭開始收麥，才叮囑身邊個穿官袍的漢子幾句，被婦人碎娃攙扶著，轉回了村子。

  “老哥，這誰啊，這麽拽！”涼拌悄悄問多嘴。

  多嘴咧嘴笑，“錢老太爺，將作監退下來的，那手藝，不論見過沒見過，隻要說出個大概，老太爺都能給做出來！先生，咱以後指不定還要求著他老人家呢！”

  “切！吹吧就！就不說大運和本本，就那歐米伽，他要是能給整出來，涼拌就當他是親爺爺！”涼拌在心裏腹誹。

  此時此刻，多涼拌杵著了兩杆長槍，噢不，摟著的鐮，如兩扇門，左右一分他小子在當中把著。眾人都避開，離的遠些，萬一是個瘋魔症患者，給他來這麽一下，官府都不管。有人還悄悄向多嘴打聽狀況，是不是沒睡醒，還在發癔症？趕緊尋郎中瞧瞧去，這收麥呢，別被那鐮刀剌了脖子。多嘴推著車子隻笑不說話，多雲多彩兄妹倆瞪起眼珠說要剌也是剌你的！

  跳神好容易結束了。看把那五族長累的，水流的嘩嘩的。

  “該！等咱以後也有資格跳了，就一個動作做三遍。找個漂亮媳婦端三碗酒站邊上。一碗酒敬天，‘啪’！摔玉皇大帝腦門上！一碗酒敬地，‘啪’！摔土地奶奶家炕頭上！第三碗敬人，所有勞作的鄉親們，咱大夥幹了這酒，收了麥子孝敬爹娘！”

  五族長還分派，指揮著各自族裏鄉親，連成一線，先從那個帕金森老頭家地裏收。多涼拌沒理這茬，如今多端不敢招惹他，多嘴又不理多端。多家軍分崩，多嘴一家成了單幹。單幹好，單幹才能多打糧食。

  多嘴婆娘給每人編了一個大草帽，特別是多彩，就怕她曬黑了當不了一品誥命，就數她的帽簷大，都快趕上墨西哥人了都。

  這架勢一拉開，就不一樣了。那邊是人多嘴雜亂哄哄。這邊是五人一車兩杆槍。涼拌和多嘴揮舞六尺多長的鐮刀，桂花和多雲負責裝麥上車，多彩沒事做，連麥穗都沒得拾，就編花草玩了。多老太太回家做飯，一會兒收了麥子都回家睡覺。

  就隻見木頭釤鐮揮舞，麥子齊刷刷的被割到，不到一刻，不到一刻一晌地就收完了！咚咯哩咯鏘！可是那個啥，這速度，玉皇大帝在腦袋頂上都直抽涼氣。趙錢孫李多，五族長連五姓鄉親，都給震傻啦！他那邊幾百號人可才剛走了一線！眾鄉親呼啦就都圍上來，跟著後麵瞧稀罕。口裏叫的那個親。多嘴跟多端是一輩。可鬧了矛盾，都躲著走。這下嘴哥嘴弟的套近乎。有那輩低嘴甜的就叫嘴叔嘴伯的。就聽還有人叫八叔八伯。納那個悶呀，連起來不是更順溜？嘴巴叔。嘴巴伯。都聽著耳順不是？

  揮汗如雨，真的要憫農呀，不然老百姓都不答應！涼拌揮著木頭釤鐮割了兩隴，解下脖子上圍著的汗巾，擦把汗的工夫，一帥小夥端著個笑臉就湊到跟前，指著那長鐮刀，求著讓他耍耍。涼拌一眼瞅見小子手指頭上的金鎦子，正是他的——多多益善！

  “多事？”涼拌問。那帥小夥緊忙著點頭，“是！叔～那啥，讓俺耍會兒？”那臉堆的，比花還花。

  “行，耍去！可得握穩了，勻著使力。”涼拌叮嚀著，看了看他割麥的架勢，還行。

  “哎。剛跟著學了半天了。隻要不彎腰，這活還行。”多事答應著，舞的還挺紮實。

  多涼拌轉頭一瞧，見多嘴也被繳了槍，正領著幫人往家趕，吆喝著回去取裝備。多嘴婆娘在地裏指派著，可是做了回婦女主任。多雲多彩端了瓦罐隨著。尋了片樹蔭，喝水潤喉嚨，歇會兒，可是尊貴人。多涼拌將草帽墊在屁股底下，靠樹坐在地上，水沒喝兩口，卻見五族長圍了上來。這五位，都五十上下的年紀，衣服都還沒換，老遠就先生先生的呼喚。多涼拌忙站起身，拱手行禮。五族長連忙也都抱拳，直說先生客氣，為俺們莊戶人家出了大力。等圍著坐了，多雲多彩嘴裏那個甜，忙著倒水敬給各位長輩。五族長連聲誇讚，誇老師，讚學生，村裏來了能人，多有怠慢，往先生海涵什麽什麽的。

  多端滿臉愧欠，直衝涼拌拱手，說怠慢先生，多多海涵。涼拌搖搖手，“一家人，不客氣。”

  “對，一家人。多家出了先生，可是祖宗眷顧！”看這詞用的，涼拌還不能糾正。就這多端嘴還不停，“多家有了先生，可就……揚眉吐氣咧。”趙錢孫李這四位臉有點白。趙村的狀況涼拌還不太清楚，全村近兩百戶，趙家七十戶還出個頭，錢孫李三家不相上下，合在一起不到一百。就多家最少，將將20戶，五族裏他是老末。幸虧多端使著巧，投在鄰村劉家堡，才保全了這末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