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長安城西，高台處。

  昨天長安城的匠人們星夜在此築了個高台，天子將在這誓師出征。

  一個又一個身穿薄衫，紮著發髻的青年，三五成群聚集在高台周圍。

  這些人一看便知道是寒門的學子。

  除了學子，更有數也數不盡的百姓，密密麻麻將高台圍了個水泄不通。

  突厥人大軍壓境的消息，早就傳開了，他們都是農戶，不像官老爺們說跑路就跑路，是生是死，全都隻能依賴天子了。

  正在眾人翹首以待的時候。

  一隊禦林衛從遠處跑來開路。

  在他們後方。

  是李世民的車架。

  原本喧囂的場麵，頓時肅靜。

  不用人管理，就沒有人再大聲喧嘩了。

  足可見大唐天子李世民所占據的民心。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李世民從車裏走出來，一步步登上高台。

  天子要來誓師出征了！

  那可是三十萬的突厥大軍啊！

  城裏的達官貴人早就跑得沒影了，隻剩下他們這些學子，百姓，老弱病殘。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高台上的李世民拿出喇叭放在嘴邊。

  大家都有些愣神，天子手上這個內窄外寬的是什麽東西？

  天子為什麽要把這個東西放在嘴邊？

  “突厥人擾我大唐，馬上就要到長安了。”

  兀的，嘹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傳到眾人的耳中。

  百姓，學子齊刷刷愣住了，臉露驚異。

  大唐天子遠在幾十米開外的高台上，他的聲音，是怎麽傳到他們的耳中，竟如此的清晰嘹亮。

  “朕，大唐天子，決意與長安共存亡！”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突厥人若想進長安，就讓他們從我李世民的屍體上踏過去！”

  一個個字眼迅速鑽進了學子的腦海中，他們的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胸脯也是不斷起伏，臉色瞬間變得漲紅。

  百姓們的眼中淚水不斷打轉，等李世民說完“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時。

  淚水頓時控製不住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天子居然想和他們共存亡。

  天子居然要用命來捍衛他們，這怎麽能不讓人感動？

  兀的一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百姓跟著他跪倒在地上。

  “民女殷溫嬌，家父鄖國公殷開山，願誓死追隨陛下，抵禦突厥！”

  婉轉清脆，宛若娟娟細泉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殷溫嬌？！

  這不是

  所有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滑過羞愧之色。

  他們，堂堂七尺男兒，國難當頭，豈能不如一嬌弱的女子？

  當即有人喊道：

  “學生馬周，願誓死追隨陛下！”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腦袋掉了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俺又是一條好漢！俺也要參軍！”

  “俺也一樣！”

  “俺也一樣！”

  “學生張誌誓死追隨陛下！”

  “學生劉賀誓死追隨陛下！”

  “……”

  無數的聲音匯聚，此時此刻所有人眾誌成城。

  天子都不怕死，他們怕什麽？

  橫豎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一聲聲呐喊匯聚在一起，李世民早已熱淚盈眶。

  有此民心在，何愁突厥不滅！

  杜如晦，房玄齡等人此時亦在觀禮，看著這沸騰的民意，如此的民心，長安不可能丟了！

  長孫無忌也有些後悔，昨日在朝堂上如此失儀製止李世民出征，卻忘了他們這一路走來的艱辛！

  相信李世民，他一定能創造奇跡！

  李世民由衷而發大喊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此言一出。

  ！！！

  唰！

  靜止！

  定格！

  僵硬，愣住！

  凝固！

  空氣凝固了。

  全場的學子都呆住了。

  緊接著狂喜，這不是他們讀書人應該做的嗎？這不是他們讀書人寒窗苦讀的理想嗎？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一聲聲呼喊絡繹不絕。

  在場的百姓雖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但看著那些讀書人，激動歡呼的景象，不自覺得也跟著大喊起來。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呼喊聲經久不息。

  李世民又說道：“殷溫嬌忠良之後，一介女流，仍不忘報國，封清河郡主，望天下共勉！”

  臥槽！

  貓在一旁的秦淵驚了。

  尼瑪說句話就郡主了。

  自己立下了多少多少功勞，居然隻是個小小的縣男，天子還送了自己一處勉強湊合齊的宅子。

  他上哪裏說理去？？？

  秦淵早就來了，天子出征，這麽熱鬧的事情怎麽能拒絕呢？

  先前天子在高台上的時候，某一瞬間秦淵覺著怎麽這天子的身形有點像自家便宜老爹？

  不過離著太遠，又拿著喇叭，實在看不清麵容。

  一提起這喇叭更氣人，自己的發明，又給那糟老頭子拿去獻寶了！

  想來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便宜老爹如果是天子，那他三天兩頭在老爹麵前損天子，哪還有命在啊？

  堂堂天子，不要臉嗎？沒有脾氣嗎？

  泥人還有火氣，兔子急了還會咬人，狗急了還會跳牆呢！

  更何況天子？

  所以，顯然是他想多了。

  李世民如果知道秦淵來了，怕不是要被嚇死！

  他哪敢讓秦淵來？

  身份暴露了可咋整啊！

  李世民的封賞讓殷溫嬌大為感動，“嘭！”的一聲她的額頭重重叩在地上，呼道：“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在場的眾人也都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學子們的神色有些複雜。

  為什麽這第一個發聲的就不能是自己呢？

  這樣不就封官授爵，平步青雲了嗎？

  羨慕，嫉妒，恨呐！

  這幅景象老李很滿意，他再次開口說道：“朕決意領兵八千出城抵禦突厥！各位父老鄉親還請在長安城中捎帶，靜候朕的佳音！”

  什麽？？？

  天子就帶八千人出戰？

  突厥足足有三十萬人啊！

  八千對三十萬，這不是赴死嗎？

  一名學子“嘭！嘭!嘭!”重重叩了三個響頭，高喊：“天子守國內，君王死社稷！”

  他的淚水根本無法控製，順著臉頰一路衝到地上。

  緊接著一個又一個，越來越多人像他一樣，叩頭高呼：“天子守國內，君王死社稷！”送李世民出征。

  李世民很滿意，秦淵的文稿果然不同凡響！

  如此民心，老李很是得意。

  也不知魏征在否，李建成可能做到？

  自己的老爹，李淵可能做到？

  李世民的一席話，簡直嚇傻了在場的眾人。

  八千對三十萬。

  這怎麽可能的啊？

  沒有一個人信，天子能活著回來。

  靜候佳音？

  崔州冷笑一聲，李二老夫對你刮目相看了，你真是好膽！

  八千人竟敢同三十萬人野戰？

  可還記得當年雁門，驍果衛的下場不成？

  李二，就衝你這份膽略，老夫會回來給你收屍的！

  八千人和三十萬人野戰，你怎麽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