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事定
作者:秦晾晾      更新:2022-02-11 14:58      字數:4298
  腰帶劍是老將軍留給宋端的,女子的力氣畢竟要小一些,所以尋常的長刀大劍輪起來有些勉強,這腰帶劍倒是正好,平日裏可以收起來像是一盤水,可是一旦注入了力道進去,便立刻堅如磐石。

  那匪人的血濺到臉上,一股灼熱的帶著血腥的觸感傳來,宋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一腳踹開他,順勢抽出了劍,眼瞥右邊,一人舉著砍刀衝自己而來,靈巧的向後躍身,落地的同時那刀刃砍下,砰地一聲將那地麵都劈開來,登時炸出石沫!

  ‘嗖——’

  宋端猛地轉頭,脖頸處一道刺痛,原是被那小石塊打中了,還好傷口不是很深,用手捂了一下,提劍反擊!

  ‘叮——’

  腰帶劍接住砍刀,觸碰之時聲音震耳欲聾,宋端隻覺的一股巨大的力道突襲而來,險些將手臂震斷,她臉色一白,這不是她平素裏的狀態,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身子情況實在是太差了。

  “該死。”

  宋端左腳踏地,身子一斜,抵著那砍刀向右邊卸去,匪人不差,稍微踉蹌了一下,腦袋往前探了探,宋端抓緊機會,收了力道,那腰帶劍登時柔軟的像是綢緞,啪的一下將那人的眼睛抽碎!

  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宋端直接砍下了他的頭顱。

  “老三!”

  有人瞧見這一幕,突然暴起,隔著衣服都能看到那賁起的肌肉,他猛地將麵前的侍衛舉起來摔在旁邊,怒吼一聲,衝著宋端而來。

  宋端猛地皺眉,和這人硬拚力道就是找死了,她一把拽過旁邊的匪人擋在身前,身形後讓,那個替死鬼還沒反應過來,眼看著一隻拳頭將自己的獨自給打穿,吐了口血,被扔到了一邊。

  宋端駭然,即便是隔著一人,都能感覺到這人的力道,咬緊牙關,雙腿已經因為筋疲力盡有些發抖,猛地轉身向後跑去。

  “該死的娘們兒!給老子納命來!”

  那人在身後緊追不舍,宋端持著腰帶劍,拚命逃竄,躲著那些交錯而來的兵器,腰帶劍像是活了過來一樣,靈活的將路途上的每一個賊人都抽的鮮血淋漓,隻是人太多地方太小,她被屍體狠狠的絆倒在地上。

  “不好!”

  宋端低呼。

  “女史小心!”

  宋端聽到刑哲的聲音,猛地抬頭,瞧見一柄刀向自己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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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後!”

  固陽公主聽著外麵那兵戈相接的聲音,立刻從自己的木屋跑去了皇後的那裏,推開房門,那人仍端坐著,神色嚴肅,一言不發。

  “母後……您……”

  固陽公主見皇後不為所動,有些疑惑,不安的看了看外麵,雖然刑哲已經帶人將這裏給包圍住了,但想來敢襲擊儀仗隊,必定不是他們口中所謂的山匪。

  “別慌。”皇後緩緩起身,說道,“不要亂跑。”

  話音剛落,刑哲衝了進來,他手中的劍尖沾了血,固陽倒吸了一口涼氣,謹慎道:“是不是那賊人已經衝過來了?”

  “是。”

  刑哲皺眉道:“還請皇後娘娘和公主趕緊離開這裏。”

  “不可。”

  皇後正色道:“你去將那些女眷全都帶到這裏來,一個人都不要少,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敢打本宮的主意。”

  刑哲有些遲疑,一國中宮的性命是絕對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娘娘……”

  刑哲不肯離開,固陽公主也擔心著皇後的安危,不論是上次的暗箭還是這次的匪患,無疑都是衝著皇後來的。

  “母後,不論如何,您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固陽勸阻道。

  誰曾想皇後重新坐了下來,如巍峨的山脈佇立在此,聲音也擲地有聲如奔雷砸下:“不走,所有人都給本宮待在這裏,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想要了本宮的命,到底是誰敢謀害中宮!”

  固陽公主聞言,心下一駭,她似乎聽出來皇後的言外之意。

  中宮,皇儲。

  皇後失去了川王之後,心裏一直埋藏著恨。

  而這一次匪患就像是入秋的雨,讓這個仇恨的種子破土而出。

  “罷了刑哲,就按照母後所說的去做吧。”固陽公主說道,“況且這樣也好,大家都在一起,總比分散開要安全一些,這次冒著眾怨執意來祭禮就已經是不妥的了,要是出了什麽事,母後和父皇也沒辦法向那些朝臣交代,就算要出事,本公主擋在前頭就是了。”

  固陽這麽一說,刑哲看著她的表情頗多意味,曾幾何時,這個桀驁不馴,素愛耍性子的趙元意,也變得如此穩妥和安定,如此的抗大局,便點了點頭,安排了人把手門口,自己衝了出去。

  不多時,一行女眷全都聚集在此木屋,大概三十餘人,她們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抽噎聲此起彼伏,沒一個都如同殘花敗柳一般,精美的發髻散亂拆開,華麗的衣裳也劃破了,還有人腳底帶血,一路看著那些屍體,眼神都空洞了,忍不住捂頭尖叫起來。

  賢親王夫人坐在旁邊,緊攥著拳頭,對著那尖叫聲不為所動,但表情極其凝重,似乎在下著什麽決心一樣,豆大的汗水順勢滑落。

  執意站在門口的固陽公主聞聲回頭,尖叫的人是施邵文的女兒施婷,她走過去的時候,那人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猛的站了起來,她再有兩個多月就要成親了,本不應該來的,一想到自己大好年華可能要葬送在這祁山上的時候,就淚如雨下。

  “吵死了。”

  賢親王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她雙眼血紅。

  施婷怯懦的閉嘴。

  “別怕。”

  固陽公主按住施婷的肩膀,說道:“若是賊人真的踏了進來,我會擋在你們所有人的麵前。”說罷,從袖子裏麵抖出一柄短劍來,“會給你們家裏一個交代,你們放心吧。”

  “公主……”

  施婷詫異道。

  “要不是皇後娘娘非要繼續辦這個祁山大典,咱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其中有人不快的咕噥道。

  固陽回頭,那人立刻垂眸不再言語。

  而皇後隻當是沒聽到,閉眼盤腿坐著,看著呼吸勻稱,倒不緊張。

  仿佛外麵的爭鬥和她無關一樣。

  “母後……”

  固陽輕喚道。

  皇後輕輕搖頭。

  “啊——”

  固陽猛地跌倒在地,竟然是賢親王夫人一把攥住了她的頭發,將她拖到地上來,右手閃過一道銀光,登時有一柄短刃抵在固陽公主的脖子上,對著在場眾人嘶喊道:“都別動!”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隨即慌亂的湊成一團,門口守著的侍衛也沒反應過來,但賢親王手裏挾持著固陽公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皇後總算是睜開了眼睛,賢親王夫人則挾持著固陽公主來到了牆角處逼著,讓她擋在自己身前,那匕首靠得太近,貼著的皮膚隱見血痕,固陽公主也驚愕不堪,恐懼襲上四肢,有些疲軟。

  不過她還是強撐著恐懼,攥著賢親王夫人的手臂,切齒道:“你個老婦,果然是你們家搞的鬼!”

  賢親王夫人也是自幼習武的底子,雖然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但也要比她們這些花拳繡腿強得多,尤其是事態緊張,她爆發出來的力氣讓固陽公主撼動不得。

  那些女眷們平日裏見慣了花花草草,琴棋書畫的,哪裏見過這個場景,匪患就已經夠可怕了,如今賢親王夫人竟然還挾持了固陽公主,這老趙家皇族的人怎麽全都在自相殘殺。

  “別動!”

  賢親王夫人勒著固陽公主,對著那些靠近的侍衛喊道:“都別過來!退後!退後!”

  女眷們擔心公主的安危,也尖叫著讓他們退後。

  侍衛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那是公主,若是她出了事,他們這一行人也活不了,便抽出自己的刀劍,徑直走了過來。

  一個婦人,還是治得了的。

  “我說了別動!”

  賢親王夫人發了狠,舉起那短匕對著固陽公主的右胳膊就是用力的一紮,隨後猛地抽出來,再次抵在她的脖頸之下:“別亂動!”

  女眷們刺耳的尖叫響起,而固陽公主隻是悶哼了一聲,她緊咬著嘴唇,不叫自己心慌意亂,而是道:“夫人,您到底要做什麽?”

  賢親王夫人粗喘著氣,看來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一個常年深入淺出的人,怎會如此。

  “做什麽?”

  皇後負手而立,冷冰冰的說道:“當然是要奪我手裏的兵權,擁戴你孫子為太子,讓宗親繼位,不是嗎?”

  賢親王夫人被說中了,眼睛猛地一瞪,手上的力道都下意識的變得重了,固陽公主有些呼吸困難,疼的大汗淋漓。

  但皇後並沒有在意她的話會不會激怒賢親王夫人,而是毫不留情的繼續說道:“讓賢親王死了這條心吧,聖人已經下令,下個月初就封九王趙元齊為新太子,從隆延行宮接回來繼承大統,那是聖人的親骨肉,宗親繼位?你做夢去吧,以為這還是二十四年前的大趙國,聖人還是二十四年前的那個趙年嗎!”

  賢親王夫人聞言,臉色瞬間慘白許多,握著刀柄的手也開始逐漸的發抖,可轉念一想,不對,隻要將狼符弄到了手,一切局勢皆可更改,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比兵權更加重要的了。

  “把狼符交出來。”

  賢親王夫人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你還想讓公主活命的話。”

  皇後冷眼道:“本宮沒有帶出宮來。”

  賢親王夫人瞳孔微縮,不可置信的用刀劍指著她:“胡說!這狼符你素來是貼身攜帶的!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居然……”

  “本宮料到會出變故,所以沒拿。”

  皇後頗有些得逞的看著頭腦分崩的那人,平靜的說道:“本宮已經交代好了,若是本宮出事,這狼符就會送去給韓來,賢親王永遠都別想拿到這狼符,永遠都別想掌控太行軍。”

  “你……”

  賢親王夫人狗急跳牆,知道自己今日做了這樣的事,肯定是活不成了,隻盼望著外麵可以攻進來,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下一秒,聽到刑哲的喊聲:“娘娘!公主!成了!”他高呼著勝利的喜訊,“賊人已經全都被十六衛控製住了!還好宋女史的消息及時,屬下等人來得及安排人手……”

  話沒說完,瞧見木屋中的這一幕,尤其是固陽公主受到威脅,他整個人愣在原地,霎時間像是殺神附體,提刀道:“還不快放開公主!”

  輸了?

  輸了!

  賢親王夫人腦袋像是被炸開了,覺得一切都毀了,整個人的力道都順著雙腿流出去了,怔了怔,感受到懷裏的固陽公主有些想逃,立刻將其狠狠的禁錮著,這下更不能留著固陽公主的命了。

  就算自己死,也要帶走一個給自己陪葬!

  刑哲見勢不好,猛地提刀!

  固陽公主猛地閉眼,此命休矣!

  施婷更是捂住了眼睛!

  “公主!”

  ‘嗖——’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長箭射了過來,直穿過賢親王夫人的左眼,貫穿了整個腦袋,她猛地後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死了。

  刑哲見勢,手裏的長劍幾乎攥不住,嚇得渾身都軟了,固陽公主也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肩膀,嚇得氣喘籲籲。

  皇後也趔趄了一下,抬頭看過去,門口的不遠處,宋端放下長弓,她左肩膀血肉淋漓,隱約露著白骨,看上去好像是被削掉了一塊肉,見賢親王夫人死去,她快步跑了進來,拉起固陽公主,慘白的嘴角正在汩汩的流血,卻語氣平靜的問道:“公主,您沒事吧。”

  固陽見狀,鼻酸的落淚,看著宋端這慘狀,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來,那聲音委屈淒厲,讓人聞之色變。

  皇後歎了口氣,有些頭暈目眩。

  固陽到底還是個孩子。

  “是下臣不好,來得遲了。”

  宋端強忍著劇痛,安撫道。

  固陽公主沒有開口,隻是抱著她哭著。

  “女史,您的傷勢太重了。”刑哲忙道,“屬下這就去傳隨行的禦醫來給您診治!”

  “好。”

  宋端沒有拒絕,又道:“還請趕緊派人去後山腰,程聽她們還在那邊呢,務必要把她們安全無虞的帶回來!”

  刑哲領命,拱手道:“是!”

  宋端聞言,鬆了口氣,總算是沒事了,再想安慰固陽公主幾句,卻覺得渾身失力,眼前發黑,猛地倒了過去。

  “宋端!”

  固陽公主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