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互相利用
作者:秦晾晾      更新:2022-02-08 16:16      字數:4257
  因著近來朝中多事,皇後又因為川王的事情傷了精神,祁山大典的日子最終定在了下個月八號,日子逐漸逼近八月。

  遙監殿內,杜薄走了進去,正看到滿頭是汗的楊廣信,便順口多問了一句:“怎麽回事?這殿裏怎麽這麽亂?”

  楊廣信這才道:“大夫不知道,方才老侍郎又來胡鬧了一圈兒,您和宋女史都不在,好說歹說才請走。”

  老侍郎糊塗了這麽多年,一直把自己當兒子,把宋端當兒媳,話說回來,他又故意道:“韓郎君呢?”笑了笑,“不是有他這麽個孫子在嗎?你們沒叫他啊?”

  “郎君……他……”

  楊廣信無奈的搖了搖頭,韓來最生氣的就是這個了。

  杜薄哈哈一笑,多看了楊廣信一眼,這人的心眼似乎很小,從前身份沒被發現的時候,還能很坦然的作祟,自從被韓來知曉他是曹家的人後,反倒謹小慎微了起來,況且處處受限。

  “那楊郎中還真是辛苦你了呢。”

  杜薄陰陽怪氣的說完,進了上閣,韓來正在書案前處理著鳳閣送來的擬折,看著上麵詳細的計劃著祁山大典的事宜。

  “我的兒,你阿爺來了都不出去迎接迎接嗎?”

  杜薄開口便道。

  韓來抬眼,陰冷的盯著他,但杜薄自打羅衣有孕之後,總是得意忘形的,更知道韓來不會拿自己這個損友如何,索性坐下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和你娘都不在,你也是太不孝順了。”

  韓來深吸一口氣,罵人的話全都寫在了臉上。

  “哈哈哈。”杜薄沒完沒了的說道,“說來也奇怪,老侍郎是先認識你,後認識我,最後認識的宋端,卻偏偏把我們兩個當做兩口子,你這個學生認作孫……”

  “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怎麽複職的吧。”

  韓來終於開口,實在是聽不下去這人的諷刺。

  杜薄也算是見好就收,看了看周圍,說道:“宋女史呢?她都兩天沒在遙監殿了,我是要照顧夫人,她人呢?”

  “和曹琦約好去看戲了。”

  韓來冷淡的回答,一邊拿起毛筆,在那擬折上批改一二。

  “曹琦?”

  杜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不放心的確認了一遍:“你是說宋端和曹琦在一起?你別騙我,該不會是被曹琦抓走了吧,你忘了上次宋端從禦史府出來的時候,胳膊都被打斷了一條。”

  韓來沒有抬頭,輕聲的一應:“是。”

  “宋端怎麽想的,竟然和曹琦為伍,那人的品性靖安城無人不知,隻怕好人都跟著學壞了。”杜薄憤慨道,“有道是近墨者黑,你這個宋女史該不會眼見著曹家位極人臣,怕的投敵了吧。”

  他說著氣話,韓來聽的心裏不快,將擬折放在一邊,皺眉道:“她自有衡量,你別在這裏說風涼話,照顧好你夫人就是了。”

  杜薄能在鸞台做這麽多年,當然也不是蠢貨,嘴上這麽說,心裏也大抵知道了這是委身之舉,索性道:“那你和宋女史何時能成親啊?”

  他問的直白,加之話題轉移的太快,韓來一愣,說起和宋端成婚的事情時,臉上驀地浮紅,看的杜薄哈哈發笑。

  “還真是悶騷。”

  杜薄取笑道:“我看啊,宋端這麽好的女子,配你是有些可惜了,不如……我看張炳文那個兒子張子奇是真的不錯,才華橫溢又一表人才,別看他爹不是個東西,生出來的兒子倒是個好貨,你要是為了宋端著想,不如就幫她體個親。”

  韓來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你這麽說,倒不如讓羅衣離了你這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蠢貨,和老家的段師兄再結連理,若是也是如自己方才所說,為喜歡的人著想的話。”

  果不其然,杜薄被反將一軍,臉色霎時間慘白,沉默了片刻,才不再玩味的說道:“最近坊間關於你們兩個的傳言可謂是愈發難聽了,就算是想逼迫著你們兩人給出交代,想讓宋端致仕,也未免做的太過了些,你就不管一管嗎?”

  “這種話平日裏還少嗎?”韓來不甚在意。

  杜薄很不滿意這人的態度,遂又道:“可今時今日的韓家,和從前鼎盛的韓家不可同日而語,況且如今……川王也不在了,咱們再如何如何也不過是沒有根的樹,枝葉在茂盛,在這靖安城也紮不住,宋端出身低微,又是女子,被這些閑言碎語纏身,少不了麻煩。”

  杜薄這些話總算是說到了點上,韓來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件事情等祁山大典之後在說罷。”

  杜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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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禦史府的南院裏,宋端看著台上的戲子利落的連翻著跟頭,忍不住拍手稱快,順勢拿過盤裏的果子,心滿意足的吃著。

  曹琦甩開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看著宋端,淡笑道:“沒想到女史這麽喜歡這出戲,不枉我叫人連夜搭台,請這戲班子了。”

  宋端也沒看她,繼續盯著台上的戲子唱著。

  “那還真是有勞曹姑娘了。”

  曹琦笑道:“無妨,隻要能搏宋女史一笑,這些都不算什麽,別說是在這府裏搭建戲台了,就是買下來一整個戲園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呢。”

  宋端這才轉過頭來,她斜靠著身子,湊近道:“上次看到這麽大的手筆,還是杜大夫呢。”

  “杜大夫家資雄厚,我是比不了的。”曹琦道。

  “曹姑娘謙虛了。”宋端又呷了杯茶,看著台上的戲子作武打,眼睛都亮了,惹得旁邊的曹琦唏噓,說道,“女史的功夫遠在這些戲子之上,不過是些花拳繡腿罷了,可見是小孩子心性兒。”

  宋端放下茶杯,淡淡道:“平日身在其中,不絕如何,眼下看著別人做跳梁小醜,方知此事竟然如此有趣。”

  說罷,瞥眼曹琦。

  一對狹長的鳳眼,一對圓潤的杏眼。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這南院怎麽這麽熱鬧!我來遲了啊!”

  正唱著,曹行從月門處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宋端瞥眼卻並沒有回頭,這個討人厭的聲音,聽著都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不過宋端被掃興,不代表曹行的心情也會受影響,近日來因為曹琦和宋端的關係逐漸密切,他也得了利,便是和那人常日得見,這真人站在麵前說說笑笑,比畫上看著要讓人歡喜的多。

  曹琦回頭道:“你怎麽回來了?”

  “聽聞長姐在府中搭建戲台,這樣的稀罕事,我當然要回來看看。”曹行直接不見外的坐在了宋端的旁邊,入鼻就是一股極其清冽切透徹的女兒香,他深吸一口氣,滿足的說道,“不過是去跑馬,改了日子也就罷了,誰人敢駁我的麵子。”

  “那是我的麵子。”

  曹琦說道。

  曹行嘿嘿一笑:“自然是借了長姐的勢。”

  宋端夾在這對姐弟當中,聽這話覺得厭惡,更覺得沒有頭緒,不知道是當著自己的麵故意如此,還是平日裏說話就這般虛假。

  “女史可喜歡這出戲啊?”

  曹行看著宋端,殷切的問道。

  宋端點頭。

  “那就好。”曹行眼珠滴溜一轉,“那還要請女史常來,也不知道長姐有沒有留飯,不如用了晝食後再回去吧。”

  曹琦沒說話,單看著宋端的意思。

  曹行又道:“不過是一頓晝食罷了,女史不肯賞臉?”

  “那就不客氣了。”

  宋端麵色清冷的盯著台上,情緒也沒有方才痛快,似乎曹行坐在旁邊就像是被一堆蒼蠅繚繞著,又臭又煩。

  不過她答應了,任誰也抵製不了曹行的喜悅,遂道:“那我現在就去盯著後廚準備,也不知道女史愛吃什麽。”又道,“不如就讓我猜上一猜,看看能不能拿捏住女史的口味。”

  說罷,起身離開。

  宋端這才重新坐正了身子,看的旁邊的曹琦笑道:“女史看來很不喜歡我這個弟弟,那不如我以後就讓他別來搗亂。”

  “無妨。”宋端冷淡道。

  口是心非。

  曹琦心道,想了想,又故意道:“不過女史不知道,我這個弟弟對女史可是很上心呢,怕是女史風姿迷了他的眼,叫他見之忘俗,便一心一意的在你上了。”

  “我的風姿哪裏比得上曹姑娘。”

  宋端話裏有話。

  曹琦並沒有生氣,反而道:“真是多謝女史誇獎了。”

  一出戲畢,曹琦引著宋端去了膳堂,這一進去,連曹琦也愣了,那食案上擺了不知道多少珍饈美食,曹家即便再如何厲害,也不能在一個時辰內準備了這麽多,瞧著那平日裏不常見的菜色,便知道是曹行叫了禮席的活,這才擺了這麽一大桌子。

  “曹公子還真是大擺宴席,看得起我宋端。”

  宋端挑眉道。

  曹行一邊幫她擺正椅子,一邊說道:“女史這叫什麽話,您的身份也配得上這一桌子的佳肴,隻是我不知道女史平日裏愛吃什麽,就幹脆讓他們都做出來,總歸是錯不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宋端坐了下來,曹家姐弟也依次落座,侍奉的婢女正要布菜,一旁的曹行攔住她,說道:“你隻管伺候好我姐姐就好,我你也不必管了,至於宋女史嗎,我親自來布菜。”

  那婢女點了點頭,一頓飯便隻顧著曹琦。

  而曹行則接過宋端手裏的玉筷,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夾了一片魚膾放在宋端的玉蝶上,說道:“女史先嚐嚐這個清清口,這是今早新打上來的魚,冰水激過,最是脆嫩可口了。”

  宋端應聲,正準備接過筷子吃,誰料想曹行直接夾在了自己嘴前,她微微眯眼,看著那人。

  曹行倒是一臉開心,似乎看不出宋端的臉色,那人回頭瞥眼曹琦,她完全不往這裏看,沉默片刻,張開嘴將那魚膾吃了。

  曹行深吸一口氣,仿佛得到了什麽巨大的滿足,微咽口水,又拿起一個瓷碗來,裏麵赫然是羊肉粥。

  羊肉在趙國有多貴重,宋端心知肚明。

  這種好東西都拿出來給自己了。

  “女史嚐嚐。”

  曹行舀起一勺在宋端的嘴邊,這一而再的行為被拒絕。

  “我自己吃就好,不必公子伺候了。”

  宋端道。

  “這最後一口,女史別見外。”

  曹行執意如此,宋端也不得不張口吃了,曹行這才坐了下來,他一邊吃著,一邊不住的盯著宋端的嘴。

  瞧著那些吃食觸在宋端嬌嫩的唇邊,又經貝齒啃咬,最後順著那光滑潔白的脖頸咽下,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心跳如雷。

  隻是苦了宋端。

  和變態一起吃飯,實在是太難了。

  終於飯畢,幾人又閑談了幾句,宋端告辭離開,不過這一回,素來重視宋端的曹行並沒有起身,曹琦瞥眼,沒說什麽。

  送走宋端後,他還坐在那裏,曹琦幹脆的說道:“怎麽?人家吃個飯的功夫,你就受不了了?”

  曹行伸手在褲襠處按了按,倒也不介意被曹琦揭短,而是道:“我早晚有一天要讓畫上之事實現,我要宋端。”

  “我也要宋端。”

  誰料曹琦也說了這麽一句,曹行笑道:“哈哈,長姐和我要的,怕是不一樣吧。”

  可曹琦扶著下巴,似笑非笑的說道:“若是一樣的呢?”

  曹行的笑容逐漸斂去,轉移了話題:“不過長姐,這宋端做的委實太假,你不會真信了這人會和咱們聯手吧。”

  “我當然不相信。”

  曹琦說道:“這人對韓家忠心耿耿,更對韓來情誼深重,如何會為了咱們背叛,不過……現在還用得上她,想必她也是知道,咱們和她真正的對局,還在後麵呢。”

  曹行沒說話,方才曹琦說宋端對韓來情誼深重的時候,他已然被憤怒填滿了內心,臉色凝鐵,神情陰狠。

  曹琦盯著他,忽而一笑。

  說來奇怪,不光她一個人的脾性像極了叔叔曹侃,這個曹行也是活脫脫的傳承,曹燮的四個兒女裏,也隻有曹純和曹獻像了他,都是一樣的蠢貨。

  而傍晚的臥房裏,曹行穿著寢衣站在書案前,上麵擺著他還未完成的畫作,那畫上的女人有著一雙晶潤的杏眼,此刻迷離氤氳,如被置在案板上被刮幹淨鱗片的魚,四肢大字,做五馬分屍之狀。

  曹行提筆,將自己的輪廓不緊不慢的勾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