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可能治好？”

  得到這樣的診斷，孟良學終於有了些許的緊張，音調也提高了不少。

  “有兩種辦法醫治，一是我為小姐紮針放血，二是佐以湯藥，讓淤血慢慢散去。”

  放血？腦袋？

  艾霏想說自己腦子是有病，但不是放血這麽治的？做夢還要被紮針？不！不要！

  “敢問大夫，這兩者有什麽區別？”

  莊芙蓉趕緊開口問道，眼裏閃爍著急切的光芒。

  “這施針放血，見效快，但有風險，湯藥比較穩妥些，隻是這記憶，一時半會兒的並不能恢複。”

  “那就……”

  孟良學剛要開口，立馬被莊芙蓉給攔下，直接附耳在他身邊嘀咕了幾句，男人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再度開口，“還請大夫開方子吧。”

  見艾霏已經被確診為失憶，孟良學也就沒再說些什麽，送走大夫之後，瞪了她一眼就離開了，倒是莊芙蓉客套的叮囑了她幾句，讓她好好休養。

  終於人都散了去，艾霏長舒一口氣，腦袋還真的是隱隱作痛，也不知道是自己沒睡好，還是像那個大夫說的，她腦子裏有淤血。

  腦子裏有淤血，是不是該做開顱手術？想到這，艾霏提起了半邊的嘴角，她的生活早就一團糟了，睡個覺還能得出腦子有病的結論。

  不過說失憶，如果可以，她還真的想，想徹頭徹尾忘記餘簡笙，開始新的生活。

  然而一切的記憶都清晰明了，做夢也沒如她的願。

  鑽回被窩，艾霏想著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一切就會恢複原樣。

  三日後。

  檀兒端著食盤，小心翼翼的推開了艾霏的房門。

  見小姐還躺在床上，她也沒敢吱聲，輕手輕腳的將菜肴擺在了桌上。

  這幾天，艾霏就沒有出過房門，誰也不見，除了吃送來的飯菜和湯藥，就是睡覺。

  怪異的舉動，檀兒看在眼裏，卻也不敢說出口。

  擺好餐食，檀兒一如既往的準備離開。

  “慢著。”

  身後響起的聲音，讓她一驚，頓住了身子，緩了兩秒才轉過身來。

  “小……小姐，有什麽吩咐？”

  她是孟傾辭的貼身丫頭，從小就跟在她的身邊，小姐雖然跋扈，但是待她也是極好的，可這次回來，她儼然像是換了一個人，身上的氣場讓人覺得瘮得慌，像極了寒冬的氣息。

  是刺激太大了嗎？

  檀兒心裏暗自思索著。

  艾霏提了一口氣，望著這畏畏縮縮的小丫頭，這幾日，她白天睡，夜裏睡，睜眼都沒有離開過這裏，似乎做夢這個結論已經被推翻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她好像確實出現在一個異時空裏。

  她也一直再思考，關於自己的人生，好像已經沒有什麽期望了，這算不算是老天給她的一個新的開始？

  既來之，則安之，穿越劇看了不少，但她並沒有關於孟傾辭的任何記憶，所以……

  檀兒被艾霏的眼神嚇的打了個激靈。

  “你也知道我失了記憶，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清淡的語調，艾霏似乎感受到這個丫頭對她的恐懼，盡量露出了半點微笑，殊不知，這在檀兒的眼裏，她變得更加嚇人了。

  女人坐在床沿，黛眉緊皺，仿佛已經無視了房間裏還有個丫頭。

  孟傾辭，當朝丞相的嫡女，外公更是朝堂上威望極高的大將軍。她這樣的身世，簡直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至於孟傾辭的生母，在她出生之日難產致死，孟傾辭自小是被莊芙蓉這個二夫人養大的，在檀兒的嘴裏，莊芙蓉對她是千依百順，寵溺至極。

  雖然檀兒說的隱晦，但在言辭之間，艾霏也了解到孟傾辭是個囂張跋扈的貴女，她之所以受傷，是因為去寺裏上香，遇到了土匪，摔落了山崖。

  她還有個妹妹，是莊芙蓉親生的，但似乎莊芙蓉在外人麵前表現的更在乎她，不過孟良學卻相當寵她那個知書達理的妹妹。

  人物關係理清楚了，重中之重的是，她不日要成婚了，嫁的還是當今皇後的嫡子！

  艾霏曾想過，讓國家給她分配個老公，這樣就不要經曆愛情的苦楚了，沒想到荒誕的夢想，竟然在這裏成真了？

  可是她早已心如死灰，並無半點歡喜之意。

  看著自己小姐平靜的臉，檀兒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竟然沒有看到預想的腥風血雨，若不是一模一樣，她絕不相信這是自家小姐。

  “哪天成婚？”

  “啊？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小姐您與二小姐一同出嫁。”

  檀兒老老實實的回答著，深怕有什麽不測風雲，提起婚事，小姐居然沒有炸毛，這失憶也是失的著實徹底。

  孟梔柔的事，艾霏也從檀兒嘴裏知道了七八分，她嫁的是當今貴妃之子，也是皇上的長子。

  這身份，艾霏自然看出了其中的貓膩，據她所知，聖上還沒立儲，孟良學這嫁了兩女，穩賺不賠的買賣，不管哪個被立為太子，他都是未來的國丈。

  當然，艾霏對這些朝堂政事並沒有過多的興趣，於她而言，安穩的活著便好。

  一聲輕歎，糾纏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孟傾辭的人生至少比起自己的要好的太多，既然老天給了她一次機會，就算是黃粱一夢，她是否可以享受當下呢？

  “你把鏡子拿來。”

  自從來到這裏，艾霏還沒有看過這孟傾辭的容貌，說到底還是個女人。

  檀兒去台麵上取了銅鏡，遞到了艾霏的手裏，看著鏡子中的孟傾辭，艾霏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這不就是年輕時的自己嗎？

  滿滿的膠原蛋白顯得有些許嬰兒肥，冥冥之中，她與孟傾辭似乎有著某種聯係。

  艾霏望著鏡子出神，檀兒站在一邊，半天也不敢出聲，隻是偷偷瞄著艾霏的反應，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除了頭痛，孟傾辭並沒有給艾霏留下其他任何東西，除了檀兒嘴裏說的，至於其他艾霏都是一無所知的。

  還有些許的惆悵，眼前不真實的一切變成真實，接受還是需要過程的，但是這個世界，至少沒有了餘簡笙那個夢魘。

  “姐姐，姐姐。”

  突如起來的呼喊聲，打破凝結住的氛圍，等艾霏抬頭的時候，一粉衣花季少女奔入了她的房中，她跑的很急，發髻上的朱釵碰撞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這是孟梔柔？

  來了三日，還是第一次見她。

  艾霏還沒有過多的反應，孟梔柔直接撲入了她的懷中，“姐姐，你可擔心死我了，聽到姐姐回府的消息，我趕忙從祖母家回來了。”

  柔聲細語，撲鼻而來的梔子花香，人如其名的柔柔弱弱。

  被抱住的女人並沒有半天反應，艾霏向來討厭與人接觸，更何況這般近距離的擁抱。

  但她也沒有推開孟梔柔，畢竟她們是姐妹。

  孟梔柔半天沒有得到回應，隻覺得自己像抱著一尊硬硬的雕塑，母親說她失憶了，似乎是真的？

  她緩緩鬆開艾霏，一張精致的小臉此刻已經梨花帶雨了，看起來楚楚可憐，擔心的模樣情真意切。

  這五官，這樣貌，舉手投足之間的氣質，艾霏暗歎，自己的這張臉，完敗了眼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