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0 思念成狂【全文完】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6:00      字數:2676
  每天除了吃飯、方便和睡覺,其他時間都待在馬背上是一種什麽感受?

  慶王趙懌覺得自己如今最有發言權了。

  也許對於西夏人或者是遊牧民族的人來說,這是他們的日常,但是對於趙懌這種養尊處優的人來說,簡直是太遭罪了。

  雙腿內層的皮肉被磨破,再愈合再被磨破,不斷地重複,直到兩側都已經長出繭子。

  每天下來,腰腿感覺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甚至剛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會有一種暈船的感覺。

  即便晚上睡覺也不安穩,他甚至還會在夢中繼續騎馬逃亡。

  吃不香睡不好,天天除了騎馬就是騎馬,稍有風吹草動就提心吊膽,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趙懌整個人就已經瘦到脫形。

  “王爺,再堅持幾天,咱們眼瞅就要到邛州了。”

  聽了這話,趙懌稍稍提起點兒精神,就算薛承帶兵把蓉城圍了又如何,他還有邛州可以去。

  邛州這幾年被他修得固若金湯,糧食儲備也很足,眼瞅就要入冬了,北方人受不了南方的濕冷,薛承不可能堅持太久。

  他隻要老老實實在邛州待著,等薛承自己熬不住了撤兵即可。

  隻要有顧元在手,待明年緩過勁兒來,他就能重新招兵買馬,東山再起。

  帶著這樣美好的憧憬,接下來幾日,趙懌連趕路都多了幾分精神。

  邛州三麵環山,隻有東部地勢平坦。

  但是慶王從重慶府敗走後,一路向西逃竄,然後又折回去邛州,一路穿林爬山,此時正帶人藏在西麵龍門山南段山脈之中。

  派出去的幾個探子回來都說城中一切正常,隻開了一個西麵城門,其他三門緊閉,門口和城門上巡查的官兵也比正常情況下多,想必是知道蓉城被圍之事,隨時戒備中。

  趙懌聽得十分滿意,點頭道:“有顧先生在城中,自然事事妥帖,沒什麽需要本王擔心的。”

  放下心裏的擔憂後,趙懌終於帶著僅剩的幾十名親衛從山裏出來,直奔邛州城。

  邛州城門遙遙在望,看著又寬又深的護城河,看著高大結實的城牆,看著高|聳的角樓,趙懌風|塵仆仆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突然,城牆上響起三聲號炮。

  兵士們立刻忙碌起來,轉動絞盤將吊橋拉起,然後厚實沉重的城門就在趙懌麵前不遠處轟然關閉。

  “為什麽突然關門,快開城門,放下吊橋,放本王進去!”趙懌不明所以,飛快打馬來到護城河邊,生氣地衝著城樓上大喊。

  紮拉欽笑眯眯的從垛牆後麵探身看向下麵,道:“真是可惜啊,如今邛州城已經不在你的掌控之下,至於什麽王不王的,我也不知道,不如還是叫你反賊趙懌吧?”

  慶王看見紮拉欽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邛州提前做了那麽多布置,最後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被人占去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本王懶得跟你廢話,你叫顧元出來說話!”

  “哈哈,顧元?”紮拉欽仰天大笑,“好吧,看在你大老遠逃過來的份兒上,滿足你這個要求。”

  他說罷叫人用投石機丟了一個東西下去。

  圓溜溜的東西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後停在趙懌馬前。

  趙懌定睛一看,那東西赫然竟是顧元的頭顱,許是放在冰窖內存著的,上麵還帶著冰碴,冒著寒氣,一看就知道定是死了多日了。

  夏月初此時正在城樓上悄悄看著,看到這一幕也是嚇了一跳,她沒想到紮拉欽竟然還把顧元的頭留到現在,看來對他的恨意著實不輕。

  趙懌臉色驟變,一把扯緊韁繩,胯|下的馬被他扯得連退幾步。

  不過趙懌的怕,並非是被顧元的腦袋嚇的,而是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最後的依仗。

  “咱們走!”就在趙懌調轉馬頭,準備帶著幾十名護衛離開的時候,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坐在馬上,手持長槍的薛承。

  城牆上的夏月初一看到薛承,整個人都激動起來,笑容藏都藏不住。

  雖然前些天就知道薛承已經悄悄埋伏在城外,但是怕打草驚蛇,他一直不能進城,所以這也是自打二人分開後,夏月初第一次看到薛承。

  黑了,也瘦了,整個人看起來更精壯了,即便下巴上胡子拉碴,也完全沒有影響他的帥氣。

  紮拉欽在旁邊看著夏月初這般模樣,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和苦澀。

  趙懌看到薛承,整個人在馬上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揮手道:“他就一個人,何足畏懼!都給本王上!”

  親衛中有幾個人鼓起勇氣,抄起兵器,打馬朝薛承衝了過去。

  薛承連正眼都不瞧這些人,他的目光一直堅定地盯著趙懌,手裏的槍卻好似長了眼睛一般。

  誰敢靠近,長槍或刺、或挑,將人一一打落馬下。

  剩下的十幾個人根本不敢再上前,更有人幹脆下馬,跪地投降。

  薛承對其他人做什麽都毫不關心,他的目光如一把鋒利的錐子,死死將趙懌釘在原地。

  趙懌喉結上下滾動,拚命吞咽著口水,看著薛承騎在馬上一步步逼近,他甚至連抽出兵刃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薛……”

  “閉嘴!”薛承雙目赤紅,怒而打斷道,“你不配提我的姓氏!”

  趙懌被薛承周身的氣勢壓得兩股戰戰,他此時也恨不得下馬求饒,隻要能留一條命在,但是他卻一動不敢動。

  薛承控馬來到趙懌麵前,二人胯|下的戰馬已經鼻尖對著鼻尖,呼吸著彼此噴出來的氣息。

  “今日,我便要為我薛家一百三十七口人的性命討個公道!”

  薛承話音未落,手中長槍已經刺出,卻沒有刺中要害,而是一槍紮在趙懌肩頭。

  “該不會是太激動失手了吧?”唐茹在城牆上看得著急,恨不得跳下去幫他把人殺了。

  “這是薛裘的一槍!”

  另一槍刺出,正中左肩。

  “這是薛晟的!”

  “這是薛奕的!”

  ……

  城牆上的人鴉雀無聲,看著薛承一槍接著一槍地刺在趙懌身上。

  “最後這一槍——”

  趙懌此時已經渾身都是血窟窿,找不出任何一塊好地方了。

  人雖然沒死,但是也跟死差不多了。

  薛承的槍尖緩緩抵在趙懌心口,雙目含淚,一字一頓地說:“最後這一槍,是替我爹趙懌刺的!”

  一槍刺破心髒,趙懌喉嚨裏發出瀕死的哀鳴,最後腦袋一歪,沒了氣息。

  薛承抽出長槍,仰天長嘯:“爹,孩兒終於給你報仇了!”

  夏月初在城牆上看得也是熱淚盈眶,既為他大仇得報開心,又心疼他這麽多年把仇恨壓在心底的憋屈。

  她提著裙子就往下麵跑,一邊跑一邊喊:“開城門!紮拉欽,叫人開城門!”

  薛承坐在馬上平複著心情,就見邛州城門洞開,吊橋吱吱嘎嘎被放下,一個讓他思念成狂的身影從城裏跑出來。

  “月初!”

  薛承翻身下馬,也迎著夏月初跑來。

  夏月初不顧薛承滿身滿臉的鮮血,如鳥投林般撲入他的懷中。

  薛承緊緊摟住夏月初,恨不得將她整個人揉碎在自己懷裏,讓兩個人的身體和靈魂都合在一處,再也不用分開。

  他覺得有很多話想跟夏月初說。

  想說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思念和牽掛。

  想說得知她以身犯險來到川蜀後的揪心和狂怒。

  還想說……

  但不等他開口,夏月初卻已經駕輕就熟地踩著他的鞋子,踮起腳尖,將唇貼在他的耳畔,輕輕說了句:“咱們回去就要孩子吧!”

  薛承腦中所有想說的,都被這句話擊飛得無影無蹤。

  他手臂突然用力,將夏月初打橫抱起,頂著城裏城外所有士兵的歡呼聲,一步一步朝城裏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