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2蓉城議事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3:09      字數:2044
  蓉城地處盆地,六月底的天氣悶熱無比,有時候一天到晚,連一絲風都沒有。

  即使在屋裏坐著不動,也會控製不住地出汗。

  尤其是許多從京城跟著慶王來到蓉城的人馬,即便這已經是第二個夏天了,卻還是無法適應。

  倒是顧元,他好像天生體質偏寒,冬天的時候天天過著狐裘,手裏還要捧著手爐。

  待到夏天,大家都汗流浹背,唯有他房裏連冰盆都不放,穿著長衫,依舊是一身清爽無汗。

  這不由得讓其他人羨慕不已,甚至連慶王都忍不住道:“顧先生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看著真是叫人羨慕啊!”

  顧元抬手掩口清了清嗓子道:“我不過是以前傷過身子,所以體寒罷了。王爺隻看我夏天的時候一身清涼,卻不知我冬天時候寒氣侵骨是多麽難熬。”

  “哦?”慶王頗有些意外地問,“顧先生以前受過傷?竟然這般嚴重麽?”

  江尉明也挑眉問:“據我所知,這種寒毒入體的症狀,多是練功走火入魔或是中毒所致,不知顧先生是何緣故啊?”

  顧元搖頭道:“都不是,隻是因為一次意外,落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趴在一大片冰塊上隨波逐流了許久才最終得救,雖然性命無礙,但是在冰水中浸泡太久,寒毒入骨,所以之後便一直體寒。

  大家不必關心,老毛病了,左右也死不了人,夏天也不比受暑熱困擾,每年隻有入冬的兩三個月難熬罷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慶王還是關切地表示:“回頭本王著人貼出告示,替先生遍請名醫。”

  “多謝王爺關心。”顧元依舊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想來即便川蜀沒有,天下之大,肯定也能找到一位神醫能解我身上的寒毒。”

  這話說得巧妙,聽得慶王心花怒放。

  尤其是顧元素來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端的就比那些一拍馬屁就油膩諂媚的人說出來更讓人覺得可信。

  江尉明在一旁的麵色又忍不住沉了下去。

  自打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顧元得到王爺的信任之後,他就總有種自己已經漸漸被王爺疏遠的感覺。

  尤其如今蟄居在蓉城,他每天除了操練兵士,毫無用武之地。

  隻能看著顧元憑借自己的小聰明,一步步贏得慶王的信任和關注。

  不過轉念一想,眼前很快就會有自己表現的機會了,他又提起精神道:“王爺,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和推測,吐蕃王動身入京應該就是七月初的事兒了,嘉勒斯賚一直與大齊交好,但是我們三翻四次派人去接洽,他卻一直不予回應……”

  江尉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元打斷道:“當初我就說過,去聯係嘉勒斯賚是不可能會有回應的。

  他自從親政開始,親齊的政策就從來沒有變過。

  對於嘉勒斯賚來說,大齊的皇帝是誰都不重要,他也並不是小皇帝的擁躉。

  他的一切目的,都是為了在西夏的強壓之下,為吐蕃爭取更大的利益,更好的發展空間。

  所以我們不要把目光放在嘉勒斯賚身上,等到王爺榮登大寶之後,他也會像如今對小皇帝一樣忠心歸順於王爺。

  與其去爭取嘉勒斯賚,倒不如去聯絡與嘉勒斯賚不睦的部族。”

  慶王聞言連連點頭道:“顧先生說得有理,那依先生來看,此番我們該如何部署?”

  江尉明聽了這話,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緊緊地攥起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顧元麵上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早就在飛速地盤算,權衡著各方麵地關係,最後才慎重地開口道:“這次嘉勒斯賚進京,說會帶著自己看中的繼承人一並前往,是為了向大齊表達世代投誠之意。

  但是根據我得到的消息,這幾年一直被嘉勒斯賚當做繼承人培養的紮拉欽,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在吐蕃露過麵了。”

  江尉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身子猛地挺直起來道:“這話什麽意思?”

  顧元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說:“意思就是,紮拉欽很有可能早已抵達京城,他們應該是選擇了分開入京。

  嘉勒斯賚既然在這方麵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吐蕃內部難道會沒有部署麽?

  如果我們現在調兵遣將,半路伏擊嘉勒斯賚,即便成功又能如何?我們不可能攻入吐蕃內部,他的繼承人直接在京城宣布繼位,前有吐蕃國內的擁躉,後有大齊的支持,我們又能耐他如何?

  一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嘉勒斯賚的死就會永遠橫亙在中間,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再爭取到吐蕃的支持麽?”

  慶王聞言驟然變色,扭頭看向江尉明道:“江將軍,你不是一直負責與吐蕃方麵的各項事務麽?這麽重要的情報,你為何毫不知情?”

  江尉明被當眾斥責,十分難堪地說:“王爺,這也隻是顧先生的猜測罷了。”

  顧元道:“但是紮拉欽許久沒有露麵卻是事實,將軍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仔細調查一番。”

  慶王的語氣更加強勢,直接命令道:“速速派人查實此事!”

  江尉明深吸一口氣,躬身應諾道:“臣這就去辦。”

  慶王擺手道:“既然如此,大家也都散了吧,等事情都調查清楚之後再議。”

  顧元從議事廳回到自己住所之後,伏案咳了許久,端起案頭一碗早就涼了的藥湯喝下去,這才勉強將咳嗽壓了下去。

  他細細將自己剛才在議事廳的所有表現回憶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破綻之後,才從案頭拿過一張箋紙,提筆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這幾行字,單個兒看誰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卻根本無法成句,完全搞不懂其中的意思。

  待箋紙上的墨跡變幹之後,裁下來團成小球,封入一枚蠟丸之中,隨後將蠟丸扣在自己掌心,端著水丞來到後院水池旁,借著換水的機會,將蠟丸丟入水中。

  蠟丸順著水流飄出院牆之後,外麵很快響起幾聲鳥叫。

  顧元這才將水承加滿了水,端著返回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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