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一‘麵’之師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3:03      字數:2017
  夏月初突然道:“倪老先生是想要試探他的底線,看他何時會反擊,會如何反擊吧?”

  倪鈞聽了這話,終於詫異地抬頭,第一次認真地正眼看向夏月初。

  他的確是這樣的打算,但沒想到薛壯沒有明白過來,卻是這個跟自己幾乎沒有交集的夏娘子看破了一切。

  “你既然明白我的用意,又何必特意弄這樣一碗米粉來故意耍我!”

  “因為薛壯跟你平時接觸到的人不一樣,你這樣的方法,對他是沒有用的。”夏月初垂眸看向桌上的米粉,繼續道,“雖然他已經離開朝廷、離開軍中兩年多的時間裏,但是在他的骨子裏、在薛家人的血脈裏,都還深深鐫刻著一名軍人的身份和責任。

  在他的心中隻有兩個陣營,敵人和需要自己保護的百姓。

  您在哪個陣營,想必您心裏應該清楚。

  所以即便他這些天很憋屈,很生氣,吃過晚飯回房之後,還是讓我過來給您送飯。

  當然,這碗米粉是我自作主張。

  他不會這樣對待需要自己保護的百姓,但我心疼我自己的夫君。”

  倪鈞沉默片刻道:“慶王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手下更是沒有幾個良善之輩,想要跟他鬥,就得有股什麽都不顧的狠勁兒,不然如何占據上風。”

  “倪老此言差矣。”夏月初道,“難道與惡鬼抗衡就一定要把自己變成更惡的鬼麽?

  並不是。

  還可以變成比惡鬼更厲害的道士。

  如果必須把自己變成比慶王還要不擇手段的人,那麽這個天下,難道不是交給慶王反倒更好一些了麽?

  麵對您的故意挑釁,他一退再退,不是因為他婦人之仁,而是因為他的道德基準更高。

  他時刻都以一個家國保護者的身份來要求自己,他的殺伐果斷不是用在大齊子民身上的。

  所以即便您做得再過分,他也不會對您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這是他做人的底線,也是他特別珍貴的品質。

  所以當初他來征求我的意見,問我是否同意他重回朝廷、重新帶兵討伐慶王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不僅僅是因為他心中有對慶王的恨,希望能夠大仇得報。

  更因為我心裏清楚,他是一個有著這樣高貴品格的人,不會因為重回朝堂這個大染缸而壞了品性,變成一個讓他自己都不齒的人。

  但如果某一天我發現,他有向著深淵滑落的危險時,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帶離這個是非圈。”

  倪鈞被夏月初的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見倪鈞不說話了,夏月初起身道:“時候不早了,等會兒會有人給您送晚飯過來,這碗米粉我就先帶走了。”

  “不用送吃得過來了。”倪鈞說著,伸手將米粉端到自己麵前。

  本來就毫無彈性的米粉經過長時間浸泡,變得更加發軟發脹,看起來都覺得十分難吃。

  但是倪鈞卻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吃了起來,麵上毫無厭惡之色,反倒像是在做一項什麽莊重嚴肅的事情一樣。

  “倪老先生……”夏月初見狀也很是吃驚。

  說實話,這碗米粉的味道,雖然她沒有品嚐過,但是心裏卻是有數的。

  尤其是這種米粉、米線或是麵條類的食物,即便是再好吃,泡發泡漲之後,也都會讓人難以下咽。

  夏月初記得,前世網上曾有人統計食物的哪些變化會讓人難以忍受,有人回複泡漲的麵條,被大家瘋狂點讚。

  但是倪鈞卻格外堅定,將一碗米粉吃得幹幹淨淨,甚至連湯都喝了個精光。

  吃完米粉,倪鈞半開玩笑地說:“詩僧齊己有一字之師鄭穀,今後夏娘子便是倪某的一‘麵’之師。”

  從桃溪園回去之後,夏月初洗漱好便直接回房睡覺了。

  薛壯雖然晚上喝得不少,但對夏月初回來還是有印象的,翻身把她摟在懷裏,嘴裏咕噥了一句:“身上怎麽這麽涼?”

  他下意識地把夏月初的手揣進自己懷裏,緊接著又睡得呼嚕震天了。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都醒了之後,薛壯卻還磨磨蹭蹭地不想起身,想要拉著夏月初親熱。

  夏月初安撫地拍了他兩下,然後堅決把人推開起身道:“今天阿錚要帶弗蘭克他們來看玻璃窗的效果,趕緊起來吧,叫人給堵在被窩裏丟不丟人。”

  薛壯看著還黑洞洞的屋裏,並沒覺得時間已經很晚了,慵懶地道:“急什麽啊,還早呢!”

  夏月初“嘩啦”一聲拉開了南窗的窗簾,五月燦爛的陽光頓時灑滿屋內。

  薛壯猝不及防地眯起眼睛,這才發現外麵早已日上三竿。

  “太陽都曬屁股了,趕緊起來吧。”夏月初說罷去廂房屋裏洗漱。

  她剛出門,薑瑞禾便迎上來,遞上一封信道:“她們早晨過來收拾浴室的髒衣服去洗,在東家的衣服裏發現的。”

  因為信封上寫著薛壯親啟,所以夏月初並沒有亂拆,直接拿回房交給薛壯。

  薛壯這才一拍腦門道:“你瞧我這腦子,這是從京城轉過來的家信,應該是孫旭寄送公文的時候叫人順便稍帶過來的。”

  “孫旭?”夏月初聞言有些奇怪,“你倆平時一直都有通信麽?”

  “沒有啊!但是信封上的字跡是孫旭的。”薛壯沒理解夏月初關心的點在哪裏,還以為她擔心是公事上的事兒,便解釋道,“你放心拆開看就是了,若是公事,他會在信封上給我留標記的。許是這次正好要送公文,所以就捎帶著幫個忙罷了。”

  夏月初聞言莫名覺得有些心慌,家裏一直都是正常地寄信,雖然時間長了一些,但左右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兒,也沒什麽好著急的。

  尤其是夏洪慶,素來最不願意麻煩別人。

  如果不是有著急的事兒,他肯定不會找孫旭幫忙寄信的。

  夏月初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該不會是家裏出事了吧?

  她飛快地撕開信封,展開裏麵的信紙,一目十行地向下掃視,看著看著臉色突然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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