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話糙理不糙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53      字數:2085
  長公主府在京城的趙橋大街,是當初先帝親賜的府邸,一切配備設置均是以親王標準建的,又從私庫中撥了一批古玩珍寶作為嫁妝,足見先帝對其的寵愛。

  尤府的車夫趕著馬車直奔長公主府後麵的胡同兒,在偏門處停了下來。

  門子對尤府的馬車早就看熟了,起身迎出來才看到車上掛著白紙燈籠,掛著白綢,車夫頭上腰間都紮著孝帶,頓時就傻眼了。

  “劉大哥,這、這是怎麽了?府上出什麽事兒了?”

  車夫掩麵道:“我家老爺去了。”

  “這是什麽的事兒啊!”門子驚得差點兒掉了下巴,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這……”

  郭氏本就是長公主的陪嫁宮女,自然曉得規矩,知道自己這一身重孝不宜進門,所以下車對門子道:“勞煩小哥將這封信交給公主,就說尤郭氏如今斬衰凶服加身,未免衝撞主子,隻在外頭給公主磕頭了。”

  長公主此時正在府中聽戲,最近京城裏來了個江南戲班——寶昌班,其中的刀馬旦不但扮相俊,而且身手好,唱得更是好,很快就在京中闖出了名聲。

  駙馬孔家鳴知道長公主愛聽戲,今日便特意請了寶昌班到府裏來唱穆桂英掛帥。

  院子裏唱得正熱鬧,門子在月亮門處探頭探腦地不敢進來,生怕打擾了長公主的興致,但是這又是個大事兒不得不稟報。

  恰好有個小丫頭端著盤果子準備進去,門子趕緊一把抓住道:“你放完果子給可晴姐姐捎個話,說有急事兒,讓她出來一趟。”

  不多時,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可晴便從院子裏出來,看到門子便皺眉問:“你小子又搞什麽?若不是要緊的事兒,仔細你身上的皮!”

  門子哭喪著臉道:“可晴姐姐,不光是要緊的事兒,是要命的事兒啊!郭娘子剛來報信兒,說是尤春榮在保定被人殺了。”

  “什麽?”可晴瞬間瞪圓了眼睛,“郭娘子人呢?”

  “她如今一身斬衰,怕衝撞了,不敢進來,在偏門外頭跪著呢!”門子低聲道。

  可晴也顧不得多問,趕緊進去給長公主報信兒。

  戲台上此時正唱到西皮快板:“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誌淩雲。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敵血飛濺石榴裙。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屬於他人……”

  長公主坐在下頭,一手端著茶碗,一手在椅扶上打著拍子,聽得全神貫注,連喝茶都給忘了。

  可晴走到她身旁,深吸一口氣,湊近低聲說了幾句話。

  長公主手裏的茶碗“哐啷”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茶水四濺。

  台子上的鑼鼓點兒猛然間戛然而止,正唱到高腔的刀馬旦也瞬間收了聲,差點兒沒劈了嗓子。

  雖然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但還是全都放下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地在台上跪了下來。

  長公主幾乎是咬著牙問:“可晴,你剛才說什麽?”

  可晴嚇得也忙雙膝落地,顫聲道:“回長公主的話,郭娘子來送信,說是尤春榮被人殺了……”

  她這一跪,院子裏其他人也都呼啦啦全跪下來了。

  孔家鳴出去上了個茅廁的功夫再回來,就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兒,忙上前問:“怎麽了,可是有人衝撞了長公主?”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道:“叫郭娘子進來。”

  可晴聞言忙勸:“長公主,郭娘子身服重孝,不宜進府啊!”

  “那你是讓本宮出去見她不成?”

  “奴婢不敢。”可晴自打在長公主身邊伺候到現在,還是頭一回見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嚇得頭都不敢太,一骨碌爬起來,弓著腰後退著出去傳話去了。

  不多時,郭氏一身凶服地跟在可晴身後進來了,進門倒頭就拜,先給長公主磕了幾個頭,然後跪在下頭。

  “究竟怎麽回事兒,你一字不差地說給本宮知道。”長公主幾乎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都是擱在尤春榮手下的,此時聽說尤春榮被人殺了,哪裏可能不急。

  隻不過如今情況不明,這個被殺的緣故究竟是什麽,她還是要問個清楚才好定奪。

  郭氏知道的,也不過就是保定府來送信那人說的情況,具體究竟是如何死的,為何而死,也是一概不知。

  長公主沉下臉,一拍桌子道:“你現在就帶著兒女啟程去保定府,除了要將尤春榮手中的所有賬目和契書全都掌握在手裏之外,還要盡力督促官府辦案,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的人!”

  雖然長公主這邊的反應也還算快了,郭氏也是絕對遵照長公主的命令,雖然明知道現在出發也不可能在保定府關城門之前趕到,但是為了能節省時間,一大早趕在開城門的時候進城,所以郭氏回家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帶著一雙兒女和下人就出發了。

  而保定府這邊,董元久也在加班加點兒地調查案情。

  尤春榮一死,以前一直被捂著的蓋子也就被掀開了。

  保定府的百姓們不知內情,自然是議論紛紛,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甚至這天到了晚上都沒人敢出門,天一黑就全都往家跑。

  但是對於盤踞在保定府的各方勢力來說,這簡直就是個狂歡盛宴,誰不想趁機給自己謀點兒好處?

  魏國濤和薛壯自然也不例外,忙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開城門了,這才帶著一身寒氣回家。

  夏月初本來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薛壯身上的寒氣一激,瞬間清醒過來。

  “回來了?收獲怎麽樣?”

  “以前沒看出來,董元久也是個狠角色啊,尤家都快被他搬空了,全都弄到府衙庫房去了。不過倒也沒白忙活,尤春榮以前幹過的壞事兒,這一死可就都浮上來了。”

  “那是自然,要不怎麽官員都不樂意動地方呢!”夏月初打了個嗬欠,也不怕涼地鑽進薛壯懷裏,“這做官就好比坐在馬桶上方便,坐在上頭的時候自然是捂得嚴實,一抬屁股臭氣可就堵不住了……”

  “嘿,你這都是什麽破比喻啊!”

  這完全就是一個有味道的形容,但是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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