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遲來的咬春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44      字數:2144
  西屋夏月初早就給收拾出來了,被褥也都是新做的。

  把寧氏送進屋裏休息之後,薛壯反手給她帶上門,轉身就摟住夏月初不放手。

  夏月初怕寧氏在屋裏聽到,又推不開這個牛皮糖,然後就聽到自己屋裏兩隻傻狗急得吭嘰吭嘰哼哼,忙拖著薛壯去打開了房門。

  兩隻傻狗瞬間衝出來,直接撲到薛壯腿上,一邊一隻抱住大腿,成了兩個真腿部掛件狗。

  兩隻狗崽子如今都已經九個多月了,在家裏一直好吃好喝地享福,每天還要喝一大盆牛奶衝雞蛋,個頭早就竄起來了,如今看著都已經像是成年狗一樣壯實了。

  饒是薛壯被它倆這麽一撲,此時也有點撐不住,隻好鬆開摟著夏月初的手,使勁兒揉著兩隻狗的狗頭。

  兩隻狗被他揉得舒服得直哼哼,使勁兒在他腿上蹭來蹭去,似乎在問他怎麽這麽長時間沒回來。

  薛壯拖著兩隻狗跟著夏月初去了灶間。

  “你娘喜歡吃什麽?”夏月初係上圍裙,戴好襻膊,扭頭去問薛壯。

  薛壯一臉嚴肅地湊過來道:“是咱娘!”

  夏月初伸手把他湊過來的大臉推到一邊道:“別鬧,快說做點兒什麽吃?”

  “我覺得你做的疙瘩湯最好喝了。”

  “呸,總不能煮一大鍋疙瘩湯大家分分喝吧?”

  夏月初當真有點兒急了,怎麽說也是頭一回見婆婆,就不能嚴肅點兒?

  薛壯還渾然不覺道:“你之前對著盛氏不是挺厲害的?怎麽見到我娘就成小媳婦了?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薛大壯,你是不是欠揍?”夏月初抄起擀麵棍往麵板上敲了兩下,“把你娘跟盛氏那個老刁婆子比?”

  薛壯也反應過來不對勁,自己忍不住地笑,卻還偏要逗夏月初道:“你那時候也不知道我不是薛壯,還不是照樣跟婆婆懟得風生水起?”

  夏月初白了他一眼道:“當初誰管你是不是薛壯,壓根兒也沒打算留下來跟你過日子好麽!”

  “那可不行。”薛壯趕緊甩開兩隻傻狗,上前把夏月初圈在懷裏說,“不管我是誰,都得跟我過。”

  “你出一趟門把腦子摔壞了麽?幼不幼稚?”夏月初嘴上雖然這麽說,唇角卻還是不受控製地上揚起來。

  “你用不著這麽糾結,做什麽都行,我娘沒那麽挑剔的。”

  “娘不挑剔是娘的事兒,我的心意總是要盡到的。”夏月初尋思了一下,正好看見灶間擺著的幾個木槽子,裏麵的青菜都已經長得一捺多長了,吃著正是鮮嫩的時候,心裏頓時有了主意。

  寧氏在房裏休息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薛壯便來敲門叫人出去吃飯。

  薛崇此時剛被叫醒,被秦錚抱在懷裏,人還有些怔楞。

  寧氏出來往桌上一看,韭黃炒雞蛋,醬爆肉絲,炒合菜,菠菜炒肉絲,醋溜豆芽什麽的擺了一桌子,切好的醬肉,翠生生的小蔥、蘿卜,棕黑色的麵醬,還有一疊巴掌大小、薄溜溜的春餅。

  當初還在京城的時候,每年立春時節的咬春也算是各家各戶的大事兒,即便是再窮的人家,也會買個蘿卜回去給孩子啃上幾口應個景兒。

  像薛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自然不可能那麽簡陋,每年立春的時候,廚下都要提前準備爐肉,各種醬貨,鬆仁小肚兒,熏雞醬鴨……到立春這日,全都改刀切成細絲兒,再做上幾道家常的炒菜和攤雞蛋,再準備一碗鹹甜適口的麵醬,全家人圍坐一起,挑著自個兒喜歡的菜卷進春餅裏吃。

  夏月初最後端著一大碗疙瘩湯進屋,見寧氏看著桌上不說話,忙解釋道:“東北天兒冷,春天來得晚,立春的時候外頭雪都沒化透,所以也吃不上什麽春餅,當初就一人啃了兩口蘿卜糊弄過去。如今正好家裏種的小菜長起來了一些,大家一起吃個新鮮。可惜沒有野雞脖子,等今年秋天叫人拾掇出一塊地,看看咱自己種點兒試試。”

  寧氏聽了夏月初的話更是驚訝,所謂的野雞脖子,並不是真的野雞的脖子,也不是東北這邊常見的那種毒蛇。

  這話怕是隻有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才能聽得懂。

  野雞脖子指的是一種韭菜,每年秋天割完最後一茬韭菜之後,在菜地裏鋪上一層拌過雞糞的細沙,再蓋上一層稻草簾子。

  這樣等到來年春天韭菜慢慢長出來之後,由於氣溫低光照也弱,從根到梢就會呈現出四種不同的顏色,紫梢,黃綠色的身子,白根兒,逐漸過渡。

  一把把紮成酒盅粗細的小捆兒,擱在菜籃子裏,當真像是一撮撮野雞脖子上的羽毛,因此才得了這麽個名字。

  這種韭菜量少金貴,有一種濃鬱的特殊香氣,無論是炒菜還是剁餡兒,哪怕隻是切上幾根丟進湯裏增鮮提味兒都是極好的。

  寧氏沒想到夏月初居然還知道這個,見這一桌子菜做得也都地道,於是笑著說:“雖然沒有野雞脖子,但是有紅嘴綠鸚哥,就已經很好了。”

  她在西北荒涼之地這一年多,之前在駐軍附近,雖說是流放做苦力,但其實一直十分受照顧。

  雖然遠遠比不得在京城時候的生活,但是十天半個月還是能吃上點兒葷腥的。

  因為在那邊,最難得的並不是肉,而是青菜。

  西北那邊土地貧瘠,根本不適合種地,連草都長得瘦弱發黃,隻要是沒有毒的,什麽草莖草根,樹葉樹筋的,全都可以丟進鍋裏煮湯喝。

  所以此時看到翠綠的新鮮蔬菜,頓時有一種不同於饑餓的感覺從胃裏頭升騰而起,讓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薛壯招呼道:“都是自家人就別客氣了,趕緊坐下吃飯吧。”

  坐下之後,寧氏就先拿了一張春餅。

  這春餅做得也是極有功夫的,不是一般人家為了省事上屜蒸出來,而是在鍋裏烙出來的。

  雙麵都泛著淡淡的黃色,拿起來用筷子在邊緣處一掀,就直接揭開成兩張,內裏還保持著濕潤潔白,冒著騰騰的熱氣兒。

  烙出來的春餅更加勁道,巴掌大的一張小餅放在掌心兒上,輕輕一抓就成了一團,鬆手之後立刻就彈開回到原樣兒。

  夾上幾種自個兒愛吃的菜和醬貨,再放上點兒焦黃噴香的攤雞蛋,最後抹上點兒甜麵醬,卷起來放進嘴裏一咬,各種滋味都被包裹在勁道的春餅中,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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