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家的味道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更新:2021-11-05 12:24      字數:2081
  夏月初跟孫氏到家稍晚,那會兒盛氏正在屋裏跟薛萍說話,她樂得沒被瞧見,趕緊拎著東西回屋。

  雖然在善大嫂子家歇了一夜,但是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勞,一時半會兒還是無法緩解。

  一大早又坐在牛車上顛了一路,讓她越發覺得疲憊,到家後隻想躺下飽飽地睡上一覺。

  她進屋就見薛壯在桌邊坐著,秦錚不在,估計是下地幹活去了。

  薛壯因為之前吵架的事兒,心裏一直有些忐忑。

  知道夏月初今天應該回來了,他早早兒地衝了一碗糖水,放在桌上預備著。

  見夏月初進門,薛壯趕緊搖著輪椅上前,把糖水送到她手裏。

  夏月初伸手去接碗,沒想到手軟得使不上力氣。

  薛壯剛一鬆手,水碗就從她手中滑落,糖水灑了一身,瓷碗也摔成了幾瓣兒。

  薛壯見夏月初準備蹲下去撿,趕緊伸架住她的手臂道:“你別亂動,小心紮腳。”

  “嘶——”夏月初右手猛地一抖,急忙向縮回身後,卻還是被薛壯一把抓住袖口。

  薛壯擼起夏月初的袖子,頓時傻眼了。

  之前吵架的時候因為太生氣,下手也沒個輕重。

  “這……我……”

  薛壯自己都沒想到會傷得這麽嚴重,看到夏月初手腕的淤傷,話都說不利索了。

  “沒事兒的,過兩天就好了。”夏月初說著想要縮回手。

  手腕上的淤傷看著嚴重,但其實若不碰到,並不覺得疼,過兩日也就下去了。

  她之所以右手酸軟無力,完全是昨個兒累的。

  先是給蹄膀雕花,手臂和手腕完全懸空,又怕一不小心搞砸了,所以肌肉一直緊張得繃緊。

  加上昨天上菜速度要快,所以最後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忙著切配、炒菜。

  昨天晚上還不覺得,睡了一夜起來,都返上勁兒來了。

  如今整個右手都酸軟無力,稍微用力就抖得厲害。

  但是薛壯卻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堅持認為,若不是先被自己弄傷,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夏月初也沒力氣再跟他解釋,便由著他把自己拉到桌邊坐好。

  薛壯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瓷盒,打開隻見裏麵是透明的膏狀物,帶著極淺的青碧色,散發著清涼的氣味。

  他用手指挑起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夏月初的手腕上。

  夏月初看著瓷盒發呆,心裏想的卻是,當初來的時候,兩個人分明身無長物。

  之後的銀錠子、金瘡藥、匕首乃至如今的藥膏,究竟都是從哪裏變出來的呢?

  薛壯根本不知道她在亂想什麽,將藥膏厚厚地塗在淤傷處,又用手指輕輕打轉按摩。

  他的指尖帶著薄繭,劃過皮膚時有種酥酥癢癢的感覺。

  夏月初發癢,想要抽回胳膊,手卻被薛壯輕輕握住。

  薛壯這次可不敢再使勁兒了,他握著夏月初的手,簡直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力道太大怕捏壞了,力道太輕又怕握不住,掌心都開始冒汗。

  夏月初的手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嫩,但是握在掌心,卻讓人莫名踏實。

  這雙手,無論食材是貴是賤,都能做出讓人大快朵頤的味道。

  也是這雙手,時隔許久後重新帶給了他家的味道。

  那是一種讓人想要把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想要從此不再奔波,可以就此安頓下來,過著柴米油鹽的平淡日子的味道。

  藥膏被揉開,帶著絲絲縷縷的清涼,滲入還帶著青紫的淤痕中。

  薛壯還在繼續,原本覺得有些清涼的藥膏,隨著揉捏漸漸散發出藥力。

  一種熱乎乎的感覺順著手腕漸漸傳到全身,夏月初覺得自己臉頰和耳垂都開始發熱。

  而薛壯那種珍惜的姿態和神色,讓她漸漸平靜下來,放空自己的大腦,什麽前途理想都不去考慮,隻專心享受這片刻的溫馨。

  “月初……”薛壯低低地喚出聲來。

  夏月初微微垂眸,雖沒有應,卻並沒有把手抽回去。

  薛壯受到鼓勵,上身前傾,身體更加湊近,又低低地喚了一聲。

  “月初,我……”

  他後麵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滿頭大汗撞進來的秦錚打斷。

  “哥,大嫂,可曬死我了,晌午吃啥啊?”

  夏月初飛快地縮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起身道:“晌午就吃疙瘩湯吧。”

  薛壯被秦錚破壞了氣氛,心裏惱火得很。

  秦錚聞言笑著道:“還是嫂子記性好,還記得大哥之前說想吃疙瘩湯呢!”

  薛壯聽了這話,不由得心頭一喜,火氣頓消。

  “你手不方便,我來幫你切菜。”薛壯說著,自己轉動輪椅,跟著夏月初來到灶間。

  夏月初雖然手上沒什麽勁兒,但是覺得自己切個白菜還是沒問題的。

  更重要她見識過秦錚切菜,簡直是慘不忍睹,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自己返工。

  但是薛壯格外堅持,夏月初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便拿出一棵白菜,去掉老幫老葉,洗幹淨遞給他,說隻要寬窄差不多地切絲就好。

  薛壯將案板架在自己腿上,也不用菜刀,抽出一把匕首洗幹淨,盯著白菜看了片刻。

  然後隻見他左手按住白菜,右手飛快地起落。

  夏月初隻覺得匕首在自己眼前劃過一道道殘影,然後整齊劃一地白菜絲就出現在案板之上。

  薛壯掃了一眼,心裏很是得意,麵上卻並不顯,將匕首擦淨收好,佯裝不在意地說:“好久沒練,刀法都有些退步了。”

  “已經很好了!”夏月初捧起白菜絲丟進鍋中,稍微扒拉一下,添湯進去煮開。

  白麵中稍微加一點水,撥弄幾下,一個個麵疙瘩便在筷頭下源源不斷地滾入鍋中。

  薛壯在旁邊道:“疙瘩弄大一點兒,吃著有嚼勁兒才好吃。”

  “人家都說疙瘩湯又叫珍珠湯,這麵疙瘩,就是要一粒粒如珍珠般大小才對,偏你喜歡挑大塊兒的吃。”

  夏月初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是倒入的水卻比之前多了,筷子下麵撥出來的麵疙瘩,也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什麽珍珠湯,不過是那些閑極無聊的人附庸風雅罷了,吃著煩得很。嚼又不值當嚼,不嚼又覺得疙疙瘩瘩不舒服。”薛壯不屑地說,“我從來不喜歡那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好吃又能吃飽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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