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 迷茫，拒絕

  “大師，我很迷茫。”

  奈何書院的古香藏書閣門口，謝牧像個老農民一樣蹲坐在台階上，雙手不停搓著，兩眼無神地盯著前麵的那堵花牆。

  花牆那頭，朱醜正跟著先生蘇杭在做晚課，剃了戒的朱醜雙掌合十，口中誦讀著往生經文，也不知在為誰超度。

  “我把方乾殺了，照理說我應該高興，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說起來，他是我謝家的家臣。”

  “說真的，如果不是方乾逼迫太緊，我真的不打算對他動手……他到底還是我謝家的家臣。”

  “我們謝家欠他的。”

  謝牧把手插進頭發裏，好像是打算從腦子裏揪出些什麽東西。

  看得出，他是真的煩躁。

  “柳擎也死，被自己招來的雷劈死了，很滑稽對吧……其實他比帝十還像個梟雄，如果給他機會，他的成就絕不隻如此。”

  “我跟柳擎的恩怨很深，這輩子都沒解的那種，不共戴天的那種……他死了我照理說應該更高興，可是我還是高興不起來。”

  “大師，我是不是很矯情……可我真的高興不起來。”

  阿彌陀佛。

  佛號聲響起，藏書閣的門被風吹開，明珠大師無聲出現在謝牧身後。

  “所謂高興，所謂煩躁，不過是一時之心境，依老僧看來，施主並非煩躁，而是茫然。”

  茫然麽？

  謝牧喃喃自語，陷入沉思。

  “阿彌陀佛，就是茫然……當年遠山先生曾經到過東海，東海人喜食沙丁魚，尤其是活魚，但沙丁魚生性懶散，不愛運動，加之返程路途很長，因此捕撈到的沙丁魚一回到碼頭就死了，價值大跌，然時間久了，有人發現其中一位漁民的沙丁魚總是活的，而且很生猛，所以他賺的錢總比別人多，一次酒後，那位漁民對遠山先生道出了原因……”

  “是鯰魚吧……”謝牧冷不防悶聲說著，“我猜那位漁民一定在魚槽裏放進了一條鯰魚，鯰魚以魚類為食，沙丁魚遇到天敵，自然加速遊動，如此一來，便能活著回到碼頭了。”

  說到這，謝牧轉過頭，看向明珠大師：“這叫做鯰魚效應。”

  阿彌陀佛。

  明珠大師聞言大笑：“施主好學問！”

  謝牧大窘，連連擺手：“大師誤會了，這隻是個故事，算不得學問，在外麵世界，三歲孩子都知道。”

  “可是……”

  明珠大師點頭，神情突然肅穆：“可是，在大漠，這就是門學問！”

  “……”

  謝牧啞口無言。

  從明珠大師的話裏，謝牧似乎聽懂了什麽，但又像是沒聽懂。

  “大師的意思是……？”

  謝牧試探問。

  明珠大師笑笑，抬手指天，意味深長：“這片天封住大漠太久，是時候打開了……”

  謝牧恍然大悟，微笑：“大師是要弟子解開大漠的輪回封禁？”

  明珠大師也笑：“你可願意？”

  謝牧重重點頭：“弟子身為謝氏家主，自然責無旁貸。”

  說到這，謝牧攤開手，指著手中那三枚龜甲碎片，微笑：

  “有了這個東西，弟子一定能夠打開輪回封禁！！”

  這三枚龜甲碎片，是謝牧斬殺方乾後，從他身上找到的，有了它，就能製作出最頂級的十二品帝魂晶，就能催動大傳送法陣，帶領大漠人走出大漠。

  “不過，在做這件事之前，弟子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冷不防的，謝牧說道。

  很重要的事情？

  明珠大師麵露不解，在他看來，沒有什麽事情是比打開輪回禁製更重要的了。

  “施主的意思是……？”

  謝牧笑笑，意味深長：

  “大師，您可曾聽過往生陣嗎？”

  ……

  對於往生陣，明珠大師或許有些陌生，但如果換個名字，他就很清楚了。

  “往生陣的前身，就是百鬼噬心陣。”

  隨後，謝牧將百鬼噬心大陣與往生陣之間的淵源一一道出，最後道：

  “這往生陣本是行癲和尚為複活好友所創，輾轉最後落入我手，當初在北地冰原，弟子曾以此陣，複活過本門小師弟，而那柳擎，也是借助此陣才得以複生的……”

  明珠大師聞後，臉上突然帶上微笑：“所以，施主打算利用此陣複活老僧？”

  謝牧重重點頭：“大師為大漠苦心孤詣，甚至成為百鬼噬心陣眼，甘心忍受百鬼折磨，如今有機會，自然不能錯過！”

  不知不覺間，花牆門口出現兩個人影。

  是蘇杭，和朱醜。

  從二人臉上的震驚與驚喜之色上看，兩人顯然已經聽到了謝牧與明珠大師的談話了。

  “姐夫，你真的有把握複活明珠大師？”

  朱醜情緒激動道。

  謝牧點頭：“啟動往生陣的條件很苛刻，既需要死者擁有足夠強大的神識，最好修煉過神識功法，同時還需要充足生靈之氣作為補充，這兩點……”

  沒等謝牧說完，一旁的蘇杭忍不住激動道：“生靈之氣暫時不知，但我知道，師父神識自然足夠強大，否則也不會在這百鬼噬心陣中苦熬千年了！！”

  謝牧微笑：“生靈之氣不用擔心。”

  說著話，謝牧掌心燃起一團紫色火焰：“這是輪回星炎，蘊含的生靈之氣無比強大，隻要找到合適載體，我就能令大師複活過來！”

  啪！！

  朱醜猛地一拍手，激動無比：“太好了，師父可以複活……嗯？姐夫，你說的合適載體是什麽意思？”

  “……”

  意外的，聽到這話，謝牧的表情竟露出一絲尷尬。

  沉默了好一陣之後，謝牧悶聲道：

  “大師畢竟已經死去千年，原本的屍身早已腐朽成灰，如果想要複活大師，就必須重新找一具肉身……你也可以理解為借屍還魂。”

  借……屍還魂？

  一言出，蘇杭與朱醜表情頓時僵住，齊刷刷地看向謝牧。

  謝牧表情透著尷尬，解釋道：“別誤會，不是要殺死一個人，隻需要一具肉身就好，也就是說，沒有人會因為複活大師而喪命！”

  呼。

  聽到這話，蘇杭與朱醜的表情才算正常。

  然而就在此時，卻聽沉默許久的明珠大師突然道：

  “施主的美意老僧心領了，但老僧……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