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珍藏了七十年的煙卷

  秦煮酒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尤其是陸家人在得知秦煮酒的來曆後，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秦煮酒雖然穿著筆挺西裝，皮鞋也擦得鋥亮，但是一旦搭配上那個童山濯濯的大光頭，和那個標誌性的酒葫蘆，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四個字：不倫不類。

  不著調，不倫不類，充滿市井氣……

  如果不是知曉這個光頭男人的真實來曆，任誰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竟是隱世大宗：星懸閣的副閣主！

  “所謂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秦閣主這份超然之心，當真是令人敬佩啊！”

  陸會亭老爺子笑吟吟說道。

  秦煮酒嘿嘿一笑，灑脫道：“老爺子又折煞晚輩了，晚輩這些微末道行，在真人麵前不堪一提，在老爺子當麵更是羞於啟齒……”

  說到這，秦煮酒微微一頓，笑眯眯道：“要說起真正大隱於市的高人，天下怕隻有一人當得起這名頭！”

  陸會亭老爺子笑笑，若有所思道：“秦閣主說的，怕不是那劍樓那棋道人吧！”

  聽到這話，秦煮酒微微有些驚訝，似是驚訝於老爺子竟然知曉棋道人，隨後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無奈笑笑道：“差點忘了，老爺子和棋真人是故友了，怎麽不知道棋道人的名頭……倒是晚輩孟浪了。”

  老爺子大笑：“哈哈，說起來，當我還是小小警衛員的時候，就認識了棋真人，如今想起來，卻也是七十年前的故事了……”

  說到這，老爺子朝街口望了望，喃喃道：“卻不知，棋真人今日會不會來啊！”

  聞言，秦煮酒突然搖了搖頭，沉聲道：“怕是來不了了……老爺子您有所不知，劍樓九師弟王重陽先前在冰原遇險，多虧謝牧拚死相救才逃過一劫，離開冰原後，棋真人便帶著王重陽回了劍樓，想來應該是療傷去了！”

  聽到這話，老爺子默默點了點頭。

  王重陽在冰原遇險的事情他已經聽謝牧說過了，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凶險程度。

  唉。

  默默歎了口氣，老爺子喃喃自語道：“本想在死前見見老友，如今看來，怕是不能如願了……”

  聽到這話，一旁的秦煮酒和謝牧等人紛紛心頭一沉，似是替老爺子傷感。

  不過對此，他們卻也無可奈何。

  棋真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加上劍樓位置飄渺，便是身為劍樓老八的謝牧，短時間內也找不到棋真人。

  “算了！”

  老爺子歎了口氣，轉而望向謝牧，輕聲道：“賓客既然都來了，那便開席吧！”

  謝牧點頭，旋即扶著老爺子朝府內走去。

  然而，沒走兩步，謝牧腳步突然一滯，旋即猛地望向身後。

  就在謝牧轉身之後的下一秒，秦煮酒也突然轉過頭，目光灼灼的望向街口，眼神之中滿是驚訝。

  兩人的異樣，引得在場眾人紛紛露出驚訝之色。

  順著兩人的視線，眾人齊刷刷的望向街口，眼神滿是疑惑與好奇。

  大約十幾秒後，在街口方向，出現兩道人影。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

  少者，身背血炎石巨劍，劍身粗獷，有千鈞重。

  老者，手握布幌，上書五個大字：十卦九不準。

  從街口到謝氏老宅，足有百米，但在這一老一少的腳下，卻顯得很短，在眾人的視線中，這一老一少仿佛三兩步便走完了著百餘米的距離。

  靠近人前，手握布幌的老者揚起笑臉，笑盈盈道：“遠望此處紫氣盈天，喜氣滿園，不知道老道能否討杯喜酒喝喝啊！”

  說話老者何人？

  不是別人，正是劍樓大師兄，棋道人齊珍瓏！

  而那個身背血炎石巨劍的少年，便是這次死裏逃生的劍樓小師弟，王重陽。

  看到兩人的出現，謝牧登時大喜。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陸會亭老爺子突然甩開謝牧的手，步履蹣跚的朝棋道人走去，聲音顫抖道：

  “齊老哥，可……還認得我啊？！”

  齊珍瓏一把扶住老爺子的手，眼眸之中滿是晶瑩，重重點頭道：“陸老弟，一別七十年，別來無恙啊！”

  老爺子重重點頭，聲音哽咽不能言。

  什麽是幸福。

  幸福就是當你行將就木的時候，還能和當年的知己好友，促膝長談。

  視線中，老爺子和棋真人站在原地，一個說，一個笑，一個點頭，一個抹淚，聲音雖然不大，卻滿含重量。

  那重量，沾滿了歲月沉甸甸的氣息，一字千斤。

  “對了，還有這個！”

  老爺子似是想到什麽，伸手解開外套，從內裏取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

  “齊老哥，你還記得它麽？”

  棋道人微微一怔，伸手接過那個皺巴煙盒，眼神之中猛地泛起一抹震驚。

  “這是……？”

  棋道人抬頭望向老爺子，顫聲道：“你竟然還留著？！”

  哈哈。

  老爺子暢快笑了兩聲，感慨道：“這盒煙的主人救過我的命，我說過要留一輩子的……”

  說著話，老爺子眼底浮現一抹歲月的氣息，記憶也隨之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那場戰鬥發生在冀東一代，是一場規模很小的戰鬥，小到甚至連史料都沒有記載……”

  “我當時是李司令的警衛員，在一次漂亮伏擊戰之後，我偷偷溜到陣地上，打算偷偷給司令找點煙卷抽。”

  “三翻兩找之後，我終於從一個鬼子身上找到了這盒煙卷，卻沒料到這個鬼子竟然沒死透，反而暗地裏扯開手雷，打算跟我同歸於盡！”

  “看著手雷引線呲呲的冒著煙，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已經徹底傻了，滿心以為自己死定了。”

  “結果……”

  說到這，老爺子抬頭望向棋道人，虎目含淚道：“若不是齊老哥突然出現，將我拉回戰壕裏，早在七十年前，我就應該死了。”

  提起往事，齊珍瓏也不禁眼眶通紅。

  視線中，老爺子將珍藏了七十年的煙盒打開，從中抽出兩根斷截的泛黃煙卷，顫聲道：

  “齊老哥，抽一顆？”

  齊珍瓏重重點頭！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兩個行將耄耋的老人，互相捧著火苗，吧嗒吧嗒的抽著兩根斷截煙卷……

  煙氣彌漫，熏黃了歲月。

  英雄雖已遲暮。

  卻終將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