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器堂內，氣氛凝滯成冰。

  沐沉魚望著功德蓮台碎片，謝牧望著沐沉魚的背影，兩人誰都沒有開口，像兩根木頭。

  誰都不是傻子。

  地下湖中莫名傳來風聲，呼嘯嗚咽，猶如夜鬼慟哭。

  風過境，遍體生寒。

  不知過了多久……

  沐沉魚突然轉身朝堂外走去，指著火爐，用一種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

  “裏頭是有件碎片，但是埋在灰塵裏……太髒了，等你恢複過來，你自己去拿吧，我才不願去碰那麽髒的東西呢！！”

  沐沉魚的語氣中，滿是富家小姐的嬌慣氣，很附和她的身份來曆，但是謝牧卻是很清楚，沐沉魚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謝牧：

  她選擇放棄。

  這讓謝牧緊繃的心弦頓時鬆開，藏於右手手腕的十八佛子，也終於歸於沉寂，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然而，隻有謝牧自己清楚。

  就在剛剛，有那麽一刻，謝牧甚至想要先下手為強！！

  說沐沉魚身上肩負著家族振興的眾人，謝牧又何嚐不是呢？

  如果謝牧死在悲涼寺，甚至不用外人，謝氏這艘巨輪極有可能內部先瓦解掉，這是人之常情，誰也怪不得誰。

  與沐沉魚擦身而過的瞬間，謝牧張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謝牧想問，這些玉蓮碎片到底是什麽，想知道沐家千年前就想獲得的寶物，究竟有什麽作用。

  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池水既已恢複平靜，自己有何苦去再惹波瀾呢？

  呼。

  謝牧與沐沉魚幾乎同步一般，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隨即，二人相視，一笑。

  “謝謝。”謝牧冷不防道。

  沐沉魚先是一怔，旋即突然白了謝牧一眼，嬌斥道：“你真的應該好好謝謝我！！”

  “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下殺人越貨的心思嗎？”

  “你個王八蛋，怎麽就這麽好運！！”

  “功德蓮台這種寶貝，竟然會落在你手上！！”

  “老天真是瞎了眼呐！！”

  “不行，你欠我一個人情……不，兩個……三個！！”

  看著沐沉魚猶如小女兒一般嬌嗔著，用一種看似玩笑方式將話敞開，說透，謝牧心中不禁淌過一絲暖流，下意識道：

  “能遇上你……真好。”

  一言出，佳人瞬間嬌羞如蓮，麵頰嫣紅如血，狠狠瞪了謝牧一眼。

  謝牧也察覺失態，憨笑撓頭，也不做辯解。

  ……

  地心湖畔。

  沐沉魚把玩著五枚功德蓮台碎片，眼神中毫不掩飾嫉妒之色，咬牙切齒道：

  “這麽好的東西，怎麽就落在你這混蛋手上了！！”

  “弄的人家隻想殺人越貨！！”

  謝牧嘿嘿一笑，旋即打趣道：“這功德蓮台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逼的我們如花似玉，心腸比菩薩還柔軟百倍的沐沉魚大美女，生出殺人越貨的齷齪心思？”

  話音落，沐沉魚撇撇嘴，狠狠白了謝牧一眼，似笑非笑道：

  “別以為誇我兩句，就能把我誇暈！你不就是想知道這功德蓮台的來曆和效果嗎？用的著這麽拐彎抹角嘛！！”

  “還女菩薩！真替你騷得慌！”

  被拆穿心思，謝牧也不臉紅羞愧，嘿嘿笑道：“叫你女菩薩，那可是有典故的……西遊記看過吧，我問你，西遊記裏唐僧見到女人，都怎麽稱呼？”

  沐沉魚被問的一愣，訥訥道：“女施主？”

  謝牧大笑：“那是對長相一般的女子，若是見到女兒國國王那樣的大美女，他喊的什麽？女菩薩！！”

  “你看，唐僧身為得道高僧，仍不能免俗恭維美女，我謝牧一介肉體凡胎，誇獎誇獎美女有什麽不妥啊！！”

  說到這，謝牧衝著沐沉魚擠眉弄眼，嘿嘿笑道：

  “對不對啊，女菩薩？”

  看著謝牧滿嘴跑火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沐沉魚狠狠白了謝牧一眼，然而心中卻不偷偷湧上一絲甜蜜。

  輕咳一聲，沐沉魚瞪了謝牧一眼，嬌叱道：“好啦，算你能言善辯，想知道什麽隻管問，本菩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牧大喜。

  “這功德蓮台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謝牧問道。

  沐沉魚沉吟一陣，解釋道：“據我沐家史料記載，功德蓮台又稱十二品功德金蓮，號稱防禦第一，乃是悲涼寺鎮寺之寶。”

  “防禦第一？”

  聽到這四個字，謝牧不禁疑惑，嘀咕道：“既然是防禦第一，又是如何被打碎的呢？”

  沐沉魚搖頭：“這也正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按照我沐家史料記載，十二品功德蓮台防禦驚人，傳說甚至可以抵禦天劫……不過現在看來，傳說多半不可信。”

  謝牧點點頭，微笑道：“所謂防禦第一，不過又陷入了自相矛盾的泥潭，最鋒利的矛，與最堅固的盾，這本就是悖論，再爭論千年，隻怕也論不出個頭緒來！”

  聽到這話，沐沉魚點點頭，旋即瞥向謝牧，打趣道：

  “想不到你謝牧的嘴裏，也能說出如此高深莫測的話來，我還以為你隻會趁熱吃呢！”

  盡管知道沐沉魚在譏笑自己，可謝牧卻毫不在意，哼了一聲，昂頭負手，作傲然高人狀。

  沐沉魚頓時掩麵偷笑，打趣道：“閣下既是高人，那方能否幫小女子解惑？”

  謝牧淡然道：“施主但說無妨！”

  沐沉魚忍著笑意，道：“如今你我被困地下，上不知天，下不知地，敢問大師如何能讓小女子逃出生天呢？”

  聞言，謝牧突然哈哈大笑：“老夫見女施主蕙質蘭心，本以為會提出多麽高深難題，想不到竟也如此簡單……幼稚，幼稚之極啊！！”

  聞言，沐沉魚突然麵露驚喜，激動道：“你真的知道如何出去？”

  謝牧傲然道：“那還有假？！”

  沐沉魚頓時喜不自勝，問道：“怎麽出去？”

  謝牧一派高人模樣，手指地心湖淡然道：“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

  看著謝牧故意賣關子就是不說，沐沉魚狠狠白了謝牧一眼，嬌嗔道：“快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佳人嬌嗔，動人心魄，謝牧隻覺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狂跳不止，忙道：“女施主，快收了神通吧，小僧道行太淺，定力太弱，受不住啊！！”

  聽到這話，沐沉魚先是狠狠瞪了謝牧一眼，旋即突然站起身，俏臉羞紅欲滴，邁著婀娜蓮步，朝著謝牧一步三搖而去，口中嗬氣成蘭，嬌嗔道：“你倒是說嘛！！”

  轟！

  謝牧隻覺得全身血液猛地竄向天靈蓋，驟然高飆的血壓險些將頭蓋骨震飛！

  乖乖，簡直大殺器啊！！

  不行！

  再發展下去，我非死在這兒不可！！

  心中猛地一顫，謝牧指著湖心忙道：“答案就在湖裏！”

  聞言，沐沉魚收起媚態，轉頭望向湖心。

  風過湖心，波光粼粼，湖水清澈，遊魚嬉於水底，青石可見。

  一切都非常正常。

  沐沉魚疑惑不解，扭頭看向謝牧，神情呆萌。

  謝牧無奈搖頭，提示道：“湖水為什麽會動？”

  沐沉魚眨眨眼，呆萌道：“因為有風啊！”

  等等！

  風？！！

  我們不是在地下嗎？

  哪來的風？！

  一瞬間，沐沉魚頓時意識到問題關鍵，猛地望向謝牧，驚喜道：“有風就有出口！！”

  謝牧點頭，笑道：“還不算太笨！”

  沐沉魚羞赧，幽幽望著謝牧，神情可憐，泫然欲泣、

  謝牧無奈，改口道：“很聰明！”

  沐沉魚這才破涕為笑，轉而去尋找風口。

  望著沐沉魚背影，謝牧不禁感慨，與沐沉魚相處久了，你會發現，這是個極富魅力的美女。她有著秦暮雲一般的容貌，洛妃一般的氣場，楚煙媚一般的嬌媚，一人千麵，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