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墨離開之後我一個人在病房待著，才察覺出無聊來。

  桌子上放著顧子墨剛剛從外麵給我買回來的板栗，我伸手抓了幾個，拿到手裏還是熱的，嘴角不覺勾起一絲微笑。

  這世界上，也就隻有他，是真心體貼我的了。

  回想剛才秦霜咄咄逼人的樣子，急不可耐，我總覺得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按理來說，司少臻已經有了施凝珊這個妻子，秦家並沒有施氏的地位高，以司少臻的角度，他既然選了施凝珊應該就不會再去給秦霜任何好處才對。

  難不成，秦霜想第三者插足？

  雖然說司少臻對施凝珊不見得有多少感情，利益更多，可是他對誰都是那副樣子，秦霜又憑什麽認為司少臻會放棄已經到手的大魚而去捕撈她這條小魚呢？

  秦霜的大小姐性子，不可一世的姿態，是不可能委曲求全去做一個籍籍無名的地下情人的。

  這其中，又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眯起眼細細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切。

  可是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失常的事啊。

  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司少臻竟然跟秦霜親近起來，以前他可不會理會秦霜那種女人。

  想起那天秦霜在咖啡廳貼著司少臻的樣子，我就心裏一陣堵。

  算了，都是沒有關係的人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把手上剝下來的板栗殼扔到垃圾桶，走到門邊。

  誰啊？顧子墨不是去公司了嗎？難道是秦霜又返回來了？

  “誰啊？”我帶著疑問一邊問道一邊打開了病房的門。

  一張魂牽夢縈的臉出現在眼前，他深沉的眼睛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我，薄薄的嘴唇抿起來，沒有一絲表情。

  司少臻…？

  我著實驚訝了一下，連同開門的動作頓在那裏，怔怔的望著他。

  他，怎麽會來？

  “不請我進去嗎？”司少臻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幾分嚴厲的味道。

  我恍惚怔然的側開身子，讓出了一條路，司少臻也毫不客氣的一隻腳邁進來，我這才轉過身子把門關上。

  今天是怎麽了？一個個都上趕著來看我？

  我拿了杯子，給司少臻倒了杯茶。他不喜歡喝白開水，反倒是像老人家一樣喜歡味道很苦的濃茶，雖然提神，但是多喝也不好，以前我總提醒他少喝茶，多喝牛奶果汁。

  又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才在他的對麵坐下。

  此時司少臻穿著一件黑色風衣，露出裏麵的灰色毛衣，身材有些精細，不像以前看上去那麽健壯。

  看到我給他倒了茶之後，司少臻的眼神明顯一頓，拿杯子的手也停了一下，隨即才握住杯子。

  我在心裏痛罵自己，怎麽腦子不好使給忘了，特意倒什麽茶呀，這樣顯得我有多在乎是的。

  “難為念念還記得，我喜歡喝茶。”司少臻氣定神閑的坐著，拿著最尋常不過的杯子也顯得優雅十足，這種氣質是從小培養，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尋常人沒法比。

  我在心裏輕歎一聲。

  “不是什麽大事。”我也酌了一口自己杯子裏的熱水，淺淺的回答道。

  那天跟他斷絕了關係，又在他麵前打了施凝珊，對一個人男人來說，其實是給足了羞辱，我以為我們見麵會變成仇人，或者陌生人，但是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

  和和氣氣的坐在一起飲茶，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空氣中靜了一會兒，隻聽見我們兩個默默喝茶的聲音，我正想著，司少臻突然過來找我到底是為什麽。

  “身體怎麽樣？醫生怎麽說？”司少臻突然放下杯子轉而問起了我的身體。

  我心裏一愣。

  是啊，我怎麽給忘了，這是在醫院，隻要他一打聽或者不經意注意一下，就能知道我懷孕的事。

  我緊張的一口一口喝著水，這樣也可以避免正視他，嘴上淡淡的說：“沒什麽，就是沒休息好，有點虛。”

  司少臻臉上的表情一凝固。

  一瞬間我仿佛感受到了司少臻身上的戾氣，一種想要翻雲覆雨的戾氣，但是等我再去看他的時候，司少臻已經溫和的笑起來，半點不滿也沒有。

  我放下杯子。

  “司總，您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嗎？”我直言不諱道，並且很尊敬的語氣跟他說話，一瞬間我幾乎以為坐在我對麵的是一個陌生的長者，而不是我同床共枕生活了四年的男人。

  司少臻身形一愣，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也冷了下來，似乎是有些怒了。

  心裏莫名的一陣快感。

  一直都是被你欺壓，被你掌控情緒，終於你也被我壓製了一回，大快人心。

  “念念，我們之間，不用這麽生疏吧？”司少臻又開始欣賞起他的手來，臉上的陰沉不見，反而變成一種詭譎的微笑，就像那天在女廁所一樣，讓我心頭一凜。

  但是很快，我就鎮定下來。

  “司總，難不成我們之間有什麽關係嗎？”我盯著司少臻也緩緩地說出口。

  司少臻，難不成你忘了，那天我們之間說的話嗎？

  現在又來裝糊塗，是想做什麽？

  我絕對，不會再服軟了。

  司少臻臉色一頓，然後又詭異的笑起來，看得人毛骨悚然。

  他的手突然搭上我的手心，食指在我的掌心不停的畫圈圈，動作曖昧不明，我臉上一熱，想抽出手但是司少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

  “怎麽？不熟悉嗎？以前，我們不是經常這樣，肌膚相親嗎？”司少臻的眼神變得輕佻起來，邪魅的看著我。

  我臉上發熱，為他的動作感到心頭一陣莫名的躁動，又因為他的話覺得羞恥惱怒。

  當初不是你先欺騙的我，辜負的我，拋棄的我嗎？

  現在有來說這種話，把我當成什麽了，你隨意玩弄的寵物嗎？想玩了就逗兩下，不喜歡了就扔在一邊。

  我不是寵物，我是有感情的！

  司少臻說話的氣息還吐在我的臉上，我手上一個用力，從他的手下抽出來，看著他既委屈羞恥又憤恨的吼：“司少臻，你發什麽瘋？”

  說出口的話都在顫抖，感覺到自己的鼻頭一陣發酸，我穩了穩心神，在心裏唾罵自己：蘇念白，你才是發什麽瘋！

  竟然會覺得委屈，為什麽，你哪裏有資格委屈！

  可是，明明拋棄也是他，反過頭來撩我心弦的也是他，為什麽他就可以輕易的掌控我的情緒？為什麽他就可以這樣不公平的對我？為什麽我還要因為他一個小小的動作心動？

  蘇念白，你真的很沒用！

  然而下一秒，司少臻已經起身，一隻腳頂在我的兩腿之間一絆，有力的手臂穿過我的身子，抱上我的腰，另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司少臻的動作和表情，就已經感覺到身上一陣大力壓過來，腳下被絆了一下，腳掌懸空，然後我就被司少臻壓在了床上。

  被子是柔軟的，司少臻墊在身後的手也是寬厚的，我才反應過來被司少臻以一個非常曖昧的姿勢推倒並且壓到了床上，瞪著眼睛看向司少臻，映入眼簾的卻是他一雙哀傷的眼睛。

  “司少臻…？”我輕輕的詢問出口，伸手去推他，司少臻已經迅速的抽出了身下的手，搭上我的手掌，十指相握，壓製的我不能動彈。

  入手灼熱結實的觸感讓我的心砰砰跳了起來，臉上也越大的熱。

  十指相扣，宛如兩個相愛的人才會有的動作。

  司少臻看著我，眼神是哀傷的，頹廢的，甚至有些發狂的，我看的，不是以往那個強大的司少臻，不是那個高高在上誰都心甘情願臣服的司少臻，而是一個懵懂惶惑的孩子。

  “發瘋？我也想知道我發什麽瘋？”司少臻自嘲的開口說道，帶著幾分揶揄的笑意，眼神裏充滿了哀傷，看得我心裏也疼起來，不忍再看再聽，隻想伸手抱住他，給他一些安慰。

  “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我要來這裏？念念，你告訴我，為什麽我忘不了你，為什麽看見你站在顧子墨身邊巧笑嫣然的時候我會憤怒的難以抑製？”

  司少臻顫抖的聲音伴隨著自嘲的笑聲，好像真的認真的在尋求答案一樣。

  “你…”我已經沒了理智，隻是怔然的看著他，心裏頭各種情緒湧動上來。

  歡喜，心疼，疑問，氣憤，驚訝。

  喜的是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心疼的是他仿佛一個惶惑的孩子一樣痛苦又迷茫疑問的是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為什麽要這種時候對我說，氣憤的是他竟然又這樣輕而易舉撼動了我的悲喜。

  驚訝的是，司少臻那樣一個優雅高貴的人，竟然也會用這種自嘲的語氣說話。

  “念念，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你告訴我，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你告訴我。”司少臻眼神清冽又痛苦的詢問著我，極其認真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他。

  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我既欣喜，又害怕，害怕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轉眼即逝。

  我隻能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很認真的看著他，像是要把他刻進生命裏。

  司少臻突然低頭擒住了我的唇，一股野性的氣息縈繞在鼻尖，他的舌頭迫切的伸進來，帶著狂躁不安。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去回應他，妥協還是拒絕？隻好保持著緊閉牙關的狀態閉起眼睛不去看他。

  司少臻，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正在掙紮糾結之間，司少臻卻突然離開，撐起身子凝視著我。

  我疑惑不解的看著他陰沉的眼神，心裏隱隱不安。

  “少臻，你怎麽…”我輕聲的問道。

  “嗬嗬。”司少臻自嘲的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心痛，失望，我想抓住什麽，但是司少臻很快已經恢複了他邪魅的笑容。

  “做了母親的女人，果然不一樣，味道也跟從前不同了呢。”司少臻冷冷的話一出口，我渾身也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