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刀娘說的不對，您已經做的很好了。護您周全，是我們的職責。”沈維漢輕聲道。

  朱孟炤點著頭笑起來，“我也有責任保護大家。刀娘，送我回去。”

  刀娘一愣皺皺眉，看向沈維漢。

  “殿下，此時離開無人知曉。”沈維漢說道。

  朱孟炤搖頭，微笑道：“南英、老甲、老戊、寶俚、伊喬，還有兩個我都沒問名字，他們還在胡濙手中。而且，一走了之……”歎了口氣，“沒了這個身份，就少了庇護。天下雖大，但沒了庇護，大家隻能生活在暗處、被人欺負。再說，我答應過小斕，給她想要的生活。如果你們能與我一起，我答應給大家共同的將來。”

  刀娘眨了眨眼，接口道：“意思是不是有你一口飯，就有我們的湯喝？”

  “有飯大家一起吃、有事大家一起做，可好？”朱孟炤爽快的看著刀娘。

  刀娘聳聳肩，轉頭看向沈維漢。

  沈維漢臉上帶著笑，點頭，“屬下始終相信殿下。”

  朱孟炤從身上摸出一隻荷包交給沈維漢，“這些你們先拿著。還記得，我第一次帶小斕回武昌，最後住的那間客棧嗎？”

  沈維漢點頭，“那次，楚王派人帶了儀仗，來客棧接殿下。”

  “對，就那間，你們去那裏等我。或許，那裏還會有小斕的消息。”朱孟炤笑了笑。

  沈維漢應下，“是。刀娘將我送到，就趕往武昌……”

  “喂，我不是他的護衛。”刀娘不高興的看著沈維漢打斷。

  沈維漢無奈，微笑道：“你說過胡湮對你有恩，你也說過要為他報仇。現在，無影堂分崩離析，至於徐霈……”說著看了看朱孟炤。

  “死了。”朱孟炤接上。

  沈維漢笑起來，有絲得意的看著刀娘。

  “就算這樣，也不是他做的。據我所知，是胡氏。”刀娘道。

  “人間界，定是殿下的主意。而整個計劃，也定是借刀殺人。畢竟殿下沒錢、沒人。”沈維漢了解的說：“因為‘人間界’這名字……嗯，殿下一向不怎麽會取名。”

  “哼。”刀娘冷笑一聲，“在你眼裏，好事都是他做的。”

  朱孟炤尷尬的笑笑。

  刀娘對朱孟炤道：“走不走？”

  “有勞。”

  ※

  一天後，禁軍將朱孟炤交到了楚王朱楨手上。

  書房內，朱楨看著略顯憔悴的兒子，心情複雜。二人靜靜坐了半晌，朱楨終於笑了笑問：“情況如何？”

  朱孟炤像是在等他問，見朱楨開口，也笑了笑，緩緩答道：“自始至終，這個徐霈都是騙子。他不是當年宮中的總管太監，更從沒聯絡上長房堂兄。真的徐霈，在離宮後沒多久就死了，葬在蘇州郊外荒山上的無人小院。”

  “而胡濙，尋仙幾年沒線索，怕失了萬歲聖眷，因此在無實證之前，就將徐霈所言告知聖上。沒想到，聖上上了心。由此，胡濙決定賭一把。他在徐霈身上計劃了幾年，如果成功，就能一舉了斷、重回朝堂。”

  朱楨盯著朱孟炤，從他進門、行禮、坐下，到現在不緊不慢緩緩訴說，麵前這個人，似乎已不是以前那個能看透的朱孟炤。

  朱孟炤並不在乎朱楨想什麽，停頓片刻，說道：“不過，蘇州平叛後，胡濙就不再相信徐霈了。自那時開始，我的作用，就從尋找長房堂兄，變為成為胡濙計劃失敗的理由。因為聖上期待了幾年，輕飄飄一句‘被騙了’，胡濙交待不了。”

  這段話，讓朱楨心中暗驚。如果孟炤說的是真相，那這個真相，是不是連聖上都不知道？

  朱孟炤神情平靜，仍顧自緩緩說下去，“原本夾山之行，胡濙有自己的打算，沒想到出了意外。當時，徐霈不知為何，收買無影堂，殺了胡濙的表兄，並且夾山之戰，無影堂的目的是殺胡濙。”

  “之後，胡濙提出與我合作。因為徐霈一直戴著麵具，沒人見過他的樣子。而我，與他朝夕相處了半個月，就算不看臉，也能認出他。於是，我的作用又多了一個，幫胡濙報仇。”朱孟炤像是露出個嘲笑。

  朱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卻沒打斷朱孟炤。

  “不久前，胡氏成立了一個叫‘人間界’的組織，他們不僅分解無影堂、收賣亡命之徒，還重金追殺徐霈。接著，傳出我是‘人間界’之主，終於逼出徐霈與我談判。那日，在蘇州郊外的荒山上，他們報仇成功。”

  朱楨一愣，脫口而出，“徐霈死了？”

  朱孟炤點頭，“當然，我與胡濙是合作。他必須給我想要的東西。我要一、不希望漢王在京城過的這麽愜意；二、趙王的錢。”

  “胡濙做的很好，他將所有事都按到了徐霈頭上。而聖上將計就計，先是趕漢王離京。之後，因為我答應將趙王的錢分一半給皇太孫，條件是在我搶了錢後，他打開順天府城門放我走。當然，通過皇太孫，聖上事先知道了此事，卻故意將趙王召至京城，讓我得手。所以，在聖上麵前，我認下了此事。”

  說到這裏，朱楨臉色一變。

  “胡濙讓聖上覺得，我雖被徐霈劫持，但卻利用他報了趙王當時傷我之仇，至於錢財全被徐霈拿走。事實上，另一半的錢，我給了夾山放我離開的苗人。”

  “當時，我向聖上承諾，定會兌現給皇太孫的二萬五千兩。聖上收回了我的密折專奏之權，另外，要求盡快辦景陵王妃的喪事，還要我再立正妃。於是，我懇請死後除封，聖上準了。至此，趙王的事，以及要我立正妃的事，應該是不了了之了。”

  “什麽？！”朱楨一聲驚喝。

  朱孟炤沒看朱楨，仍舊繼續說下去，“我告訴聖上，這次劫持我的是假徐霈，而真的，下落不明，猜測是跟隨長房堂兄離開。至於之前關於我身份的謠言，應是真徐霈所傳。”

  “此事最後的結果是：景陵王妃‘身亡’；我被胡濙救出，繼續當郡王；假徐霈身死、真徐霈失蹤；漢王離京、趙王失了錢財、皇太孫得了二萬五千兩；聖上沒得到長房堂兄的下落，而胡濙也要繼續尋仙。”

  “所以，胡濙提出繼續合作，他要我認下是‘人間界’之主，因為他需要動用江湖中人的力量。而我，要他保我、小斕，以及我們身邊人的平安。”

  這最後一句，讓朱楨微微在意，“你、不走了？”

  朱孟炤明白朱楨指的是‘假死’，暗暗歎氣，點了點頭，“聖上說不殺我、不奪我爵。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實，如果我沒了這身份、離了楚王府的庇護，根本什麽都不是。別說保護小斕、保護大家的周全，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再說，我明白，胡濙想合作的人不是我，而是‘景陵郡王’。我也知道，如果這事還有下文，聖上也隻會找我，因為我是楚王府的人，聖上相信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