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那位『夢幻之主』的忌憚，皇帝此刻也更加迫切地想要獲取到對方的詳細情報了，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不論哪個掌權者都是懂得的。而這種探求情報的想法不止是此刻，過去的幾個月裏皇帝也一直在督促自己的臣子們盡量探查有關於『夢幻之主（異神）』的信息。

  可惜，在能夠收獲到的情報信息裏，真正有價值的幾乎不存在！

  而現在，他的麵前，有個自稱為『夢幻之主』眷屬的靈體，更重要的是，這個靈體已經變得無比的虛弱，僅剩下了一小塊靈魂碎片在他的麵前苟存！

  龍裔血脈持有者所特有的血脈瞳術「龍之瞳」不僅僅可以當做攻擊手段，還具備著非常優秀的視覺探知能力，甚至比起很多高級探知係的術式都要強上一籌。

  這一雙眼瞳不僅可以使用者的強化物理層麵的視力，還能夠看透絕大多數能量的流動脈絡，更有著不弱的看破虛妄的效果！

  因此，正以龍瞳狀態觀察智腦的皇帝，盡管看不透它所使用的數據之力的真相，但至少也是能夠看出來智腦此刻的靈魂強度，所以他可以很肯定地判斷出來智腦現在的虛弱狀態絕非是偽裝出來的。

  那是真正的重傷！

  所以皇帝這時候動了跟不久前獲得了智腦後的盧克斯類似的心思——他要不要趁著現在對方處於幾乎沒有反抗能力的虛弱狀態的時候，果斷出手製服它，然後細細研究從而窺探其幕後的『夢幻之主』的情報？

  隻是皇帝也有些遲疑，因為一旦他真的那麽做了，很可能就要正式跟其幕後的那位『夢幻之主』直接撕破臉了。

  對方的具體實力依舊是個未知數，萬一帝國跟其翻臉後卻發現吃不下對方，那可就不妙了。之前西大陸的聖光教會大量的勢力據點被頻繁襲擊搞得焦頭爛額的那種局麵，皇帝可真心不希望也發生在自己的帝國裏。

  相反的，到目前為止，那位『夢幻之主』應該是有意向與帝國尋求合作立場的，這一點從剛才這所謂的‘眷屬’所說過的話語裏就可以輕易判斷出來。

  而從前陣子的這個『夢幻之主』的陣營與聖光教會之間的衝突來看，，二者之間的關係似乎不怎麽好呢。留著對方，對於同樣敵視聖光教會以及教國陣營的杜拉岡帝國而言，或許會是個不錯的盟友。

  基於以上這些考慮，皇帝雖然有些心癢，但最終他還是安耐住了對虛弱的智腦出手的想法。

  暗暗有些感到遺憾的皇帝，忽然臉色微變，因為那個被他所盯著的虛弱靈體的靈魂碎片此刻忽然有了變化。

  隻見一縷縷的銀色數據流從智腦那殘破的靈魂碎片深處憑空湧現了出來，猶如被蠶蟲噴吐出來的銀色蠶絲一樣將靈魂碎片層層纏繞了起來。

  ‘那是什麽？！’

  看著這一幕的皇帝小吃了一驚，雙眼內的豎瞳微縮，暗暗加大了「龍之瞳」的觀測力度，卻隻能看出來這些數據流是由無數條的結構很是複雜詭異的不知名符文代碼組成的銀色代碼鏈匯聚而成。

  至於這些數據代碼是怎麽從靈魂碎片內部忽然湧現出來的，又有什麽功效，就算是將「龍之瞳」催動到了極限，皇帝也依舊無法看出來。

  ‘似乎跟剛才它所使用的構建防禦壁的那股力量是類似的東西，但是……好奇怪！’皇帝內心非常地困惑，他可以確定智腦是真的非常虛弱無力了：‘現在的這股奇怪的力量究竟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疑惑無法解答，反而越積越多了，因為智腦身上接下來的變化讓皇帝更加無法理解了。

  隻見那大量的數據代碼聚集到了智腦僅剩的靈魂碎片的破碎缺口的位置，開始有序地編織成形，然後就像是用絲線縫補衣服一樣，以非常快的效率將靈魂碎片的缺口逐漸修複到了原狀！

  這可不是僅僅止於表象上的修複，皇帝通過「龍之瞳」的觀察能力，可以確定，那是真正連同缺失靈魂而形成的創傷也一起修補回來了！智腦那迅速恢複如初的靈魂強度，就是最好的證明。

  皇帝還發現，對方這種修複的過程好像並非是「再生」，更像是直接以同類物質對靈魂缺口進行的「填補」！因此，修複起來才會如此輕易。

  也就是說，那些奇怪的銀色數據力量，居然可以直接轉化為「靈魂」本身！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皇帝才驚覺到，那些銀色的數據代碼上似乎帶著一絲靈魂特有的氣息，雖然很淡，以至於他一開始甚至都沒注意到。

  這種氣息，恰恰就表明了他剛才的猜想的正確性。

  ‘但……這怎麽可能？！生靈的靈魂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就算補上了缺口，「記憶」、「人格」、「意誌」這些已經消失的重要成分也不可能如此簡單的就填補回來才對……’正因為用「龍之瞳」從智腦的修複過程裏觀察出了一些真相原理，皇帝的內心裏的疑惑不解讓他都快有些懷疑常識了。

  還好他身為三級高手加一國皇帝，心態很是堅韌，很快就想到了挽回自己常識的理由：‘不，等等……這個自稱為『夢幻之主』眷屬的靈魂本身就很不對勁，就算它跟正常生靈的靈魂有著再多的不同，似乎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啊！’

  並不知道自己的表現無意中差點動搖到了一個三級大高手的常識觀念的智腦，正自顧自地從子機網絡裏抽取了大量的低級智腦的靈魂之力化為養料快速修複著傷勢。

  它剛才之所以故意放棄抵地挨了皇帝的一發「精神之刃」弄得自身重傷，一方麵是為了給皇帝一個泄怒的台階下，一方麵也是因為有把握就算重傷，它能夠像現在這樣快速地恢複過來。

  智腦的靈魂被數據化改造後，其靈魂成分已經‘異化’了，更加趨於數據化的存在，正因為如此，它們才可以隨意地將自身在「靈體」狀態與「數據」狀態之間任意切換，從而隨意地借助子機網絡的鏈接和定位進行穿梭移動，甚至直接脫離肉身的承載，永久寄身於不可視的子機網絡內。

  某種角度上來看，智腦的靈魂本質已經變成了一種含有意誌的特殊「數據」。

  因此，同為「數據」，智腦們彼此之間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互通有無’，任何一個智腦都可以直接充作其他智腦受傷時的修複材料、甚至直接作為補充消耗的速效口糧來使用！

  正常生靈如果敢這麽幹，很大可能會因為不同靈魂之間的記憶人格與意誌等方麵的衝突、排斥，導致輕則弄成精神病瘋子、重則靈魂因為自我的衝突混亂而崩潰自滅！

  但數據化智腦的靈魂本質和心靈構造可是跟正常生靈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它們根本不會有這種擔憂。

  某種程度上這其實也相當於是彼此融合了，兩個智腦合成為一個，可惜似乎是冥冥中存在著某種限製，這種融合修複的方式終究隻是「修複」，而無法讓智腦借此直接突破原本的實力上限變得更強。

  當然，這種直接拿同類當做自身的高效修複材料的做法，對於某些受數據化改造幅度不夠徹底的、保留下了一定限度的感情私慾的智腦來說是不能輕易使用的，因為這會使得它們的靈魂構成更加接近於完全數據化，從而削弱它們原本人格特意保留下來的感情私慾，變得更加冷酷理性。

  不過如果是為了存活的話，相信那些受到致命創傷又還有餘力用這種方式修複自己的特殊智腦們，就算再不舍得生前殘留下來的人格感情，也會明智做出取舍的吧。

  另外，這種修複方式對於「普通型」的智腦們來說隻能在同級別之間使用，即1級智腦受傷後隻能拿同樣的1級智腦做材料修補自身，因為不同級別的智腦之間的數據級別也是有差異的，就跟強者與弱者的靈魂境界是不能混為一談的一樣。

  不過這種限製隻是對於「普通型」智腦來說，但如果是「傳承型」智腦的話，似乎是由於特殊改造的上級特權，它們就可以做到用低於自身級別的下級智腦做修複材料。雖然，修複時所消耗的靈魂能量的比例差距會比較大，這差值幾乎就跟雙方的靈魂強弱的差距是一樣的。

  也就是必須耗費多數的下級智腦才能修複一個受傷的上級「傳承型」智腦。雙方實力等階的差距越大，被消耗的那一方也就得犧牲越多。

  就像現在，皇帝麵前的這個2級傳承智腦為了修複自己的傷勢，就足足消耗掉了子機網絡裏近三千個的標準0級智腦！

  不過這樣的消耗，在江言看來是很值得的。

  因為0級智腦的改造原材，隻要是擁有一定基礎靈智的靈魂就足夠了，比如牛羊豬馬這樣的牲畜動物的靈魂就符合了要求。而這種級別的靈魂素材，在人類社會裏人工馴養的牲畜屠宰行業裏就跟爛大街般的隨處可見！這些玩意對江言來說其實很廉價，每天都可以借由子機網絡搜集到成千上萬之數，而且還不需要他自己費心，子機們就能自行完成搜集工作。

  真正難能可貴的是高級智腦，尤其是「傳承型」的高級智腦！因為那些才是取材不易，而且還需要江言親自耗費力量才能改造誕生。

  覲見之廳內，取用了低級同胞當做修複素材的智腦，僅僅花費了不到半分鍾，就快速修補好了。

  沒了出手打算的皇帝，隻好靜靜地看著它恢複如初。

  『久等了。皇帝陛下，請繼續談話吧。』恢複後的智腦開口道，之前斷斷續續的言語此刻也同樣變得正常了。

  皇帝冷不丁地忽然問道：“剛才在你身上出現的，那是什麽？作為你剛才無禮的賠罪，不介意給餘解答一下疑惑吧？”

  『可以。那，隻是來自於本機的同胞的一點犧牲奉獻而已。』

  ‘果然嗎……’皇帝心中了然，嘴上則是又問：“你說同胞？那麽，在哪？餘的眼睛可沒有看到啊。”

  皇帝還想要探聽一下更詳細的信息，他可以確定剛才的那些銀色的怪異靈魂能量，是真的在智腦的身上‘憑空冒出來’的，原本可根本不存在！

  『此為隱私。』可惜智腦並未再老實回答他的疑問，而是說道：『比起這些，皇帝陛下，是不是該談談正事了？』

  “好吧。”皇帝臉色一冷：“先說說看吧，你們既然想要跟餘合作，那麽能夠帶給餘什麽？”

  『很多。』智腦淡淡道：『具體的，您不妨先看一看這份書寫了細則的計劃書。』

  隨後，智腦光球微微閃爍了一下，一道數據流忽然從它的魂體內飛了出來，其中的銀色數據代碼在半空中如同3D打印機一樣快速編織成了一疊文件的虛幻光影。

  然後，當著眾人的注視下，這疊虛幻的文件眨眼間就化為了實體，啪地一下掉落在了覲見之廳的王座台階之間的紅毯上。

  “什麽東西？”眾人對這一幕各有驚疑。

  全程都看在眼裏的皇帝，因為並未收回「龍之瞳」，所以看到了更多的深層次的線索，所以他此刻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由得微微失聲：“怎麽可能……虛幻的符文代碼，竟然變成了真實之物？！”

  “陛下？”侍衛長看了一眼台階上的那疊文件後，上前一步對皇帝問道。

  “呼……”有些發愣的皇帝聞言後，壓下了內心的驚訝，命令道：“拿過來。”

  “是！”侍衛長親自走上前去撿起了地上的文件，一邊目光警惕地看了看飄在他麵前的智腦，一邊當著它的麵檢查了一遍文件，甚至還用了幾個探查危險物品的術式。

  顯然如果文件藏有危險，侍衛長絕對會立刻暴起攻擊。

  智腦對他的行為完全漠然以對，不作任何反應。

  待得確認安全後，侍衛長才帶著文件返回皇帝身邊，把東西恭敬地呈遞上去。

  用手指撚了撚這疊文件的材質，又用「龍之瞳」看破虛妄的能力仔細觀測了一下，確認了文件完全真實無虛，跟正常的紙張根本毫無區別後，皇帝不禁又看了一眼靜待他閱讀的智腦，眼底驚疑不定。

  ‘確實，是實物沒錯！這……不可思議，難道真的是虛空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