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作者:我愛叉燒飯6      更新:2021-11-01 22:10      字數:4192
  乾隆帝淡淡的展開了折扇道

  “時辰太晚了,皇後還病著,朕還要回去瞧瞧她如何了。”

  他心裏是感激陳明臻的,解開了自己的心結,讓自己能夠坦坦蕩蕩去麵對皇後。

  事實上也是自己先暫時放下了心裏的芥蒂。

  可這句話落在劉宏謀的耳朵裏,卻是另一番想法兒了,上頭吩咐過,攔住萬歲爺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與皇後重修舊好。

  如今竟然直直的要回去。

  這可怎麽得了。

  劉宏謀陪著笑臉兒道

  “娘娘鳳體無恙,不如,臣帶著萬歲爺再去邵春樓轉轉瞧瞧罷。”

  話音剛落,卻見乾隆帝頓住了腳步。

  劉宏謀以為事情還有轉機,不料想乾隆帝的臉色已經逐漸冰冷了起來

  “朕雖貪慕才女,卻並不是喜歡風月之地的人,劉大人,你也回去罷!”

  邵春樓是自己的地方兒,哪有讓這個腦滿腸肥的官員帶著自己去的道理。

  邵成蓉前些日子還在自己麵前請罪。

  那裏的女人,說起來,也都算是自己的手下,真是荒唐,自己看這個劉宏謀,不知安得是什麽心腸,實在令人厭惡。

  劉宏謀也察覺到了乾隆帝生氣,急忙彎身跪了下來道

  “微臣,微臣知錯了,萬歲爺息怒。”

  乾隆帝並不看他,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兒,就拂袖離去。

  劉宏謀眼睜睜的站在原地,看著乾隆帝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這兒,心底裏別提有多後悔了,自己辛辛苦苦這麽多天的籌劃,怎麽就壞到了最後呢。

  隻怪那老鴇給自己吃了太多的酒,弄得神誌不清。

  與此同時--

  鬱金堂的另一雅間內

  和親王弘晝,與傅恒大人,也正是閑來無事,在此地歇息。

  二人都不是貪戀這等風月場所的人,隻是比起外頭的喧囂塵世,此地,倒更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安安寧寧的。

  伺候的人也隻是捧上來一壺茶後就關上了廂房門退下,實在是安靜得很。

  傅恒近來也覺得身體疲憊不堪,自從上次乾隆帝遇刺之後,他挺身而出護駕,便覺得身子大不如前了,從前在戰場上以一敵十的少年將軍,如今也不得不服老了。

  他正懶懶的躺在羅漢床上,手指輕輕的撫著旁邊的紅橡木,想著京都城的夫人家眷,若是夫人得知了自己來這種地方兒,定然又要大鬧一場的。

  朝廷紊亂,帝心難測,傅恒心底裏唯一的柔軟,便是夫人瓜爾佳氏了。

  可是和親王卻並沒有這樣的好福氣了,他坐在桌案旁邊兒,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茶壺,想的卻是,近日裏朝廷上下傳出來的風言風語。

  皇後身子抱恙,而乾隆帝,居然有心立下令貴妃為皇貴妃。

  這事情並不像是說笑,一直置身事外的傅恒都有所耳聞,可見並不虛。

  和親王弘晝揚起手來,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麵前倒上了慢慢的一杯,是杭州的西湖龍井,苦澀綿長。

  他轉著手中的茶盞,皺了皺眉頭道

  “皇貴妃一事,可是真的?”

  傅恒躺在羅漢床上,懶懶的閉著眼睛,一向對宮中的事情是不願多理會的,可是,立下皇貴妃,就危及了皇後的地位。

  自從先皇後薨逝,富察氏一家,就對乾隆帝的後宮避之不及了,怕再惹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繼後雖然是那拉氏,可到底與先後是相安無事的。

  立下皇貴妃,與他本也沒有什麽關係。

  可是,唯獨不能是魏氏。

  那魏氏,在先皇後病重期間,爬上龍塌邀寵,等於加重了先後的病情,間接的害死了先後。

  這樣的仇恨,傅恒一家仁善,才留著她的性命,如今,怎麽能看著她,坐上皇貴妃之位呢?

  傅恒並不睜開眼睛,聽了弘晝的話,卻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

  “聖上的心思,難以猜測。”

  乾隆帝先是要讓容嬪隨葬帝寢,現在又要抬舉魏氏為皇貴妃,即便是傅恒遠離後宮,也看得出來這是處處在打壓皇後了。

  傅恒又道

  “容嬪之事,還沒有妥善解決,皇後雖然抱恙在身,也不見萬歲爺前去探望一二,反倒是跟著那個劉大人出了禦駕遊玩,可見,並不放在心上。卻像是故意為之,你要多小心些,保不準,就是在試探你呢。”

  他自然清楚這麽多年來弘晝的老毛病,聽不得皇後的一點兒不好。

  卻見和親王攥了攥拳頭道

  “容嬪一個做下這麽多違逆之事的女人,皇兄居然想著讓她隨葬帝寢,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隨葬的妃嬪自然也有地宮,隻是,能與乾隆帝生同衾,死同穴的,就應當隻有皇後才對。

  孝賢皇後已經安葬在裕陵了,若是容嬪這樣身份的女人都能安葬進去,豈不是,太對不住先皇後了麽?

  傅恒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盯著頭頂的花紋繁複。

  就像是,很早之前,長姐旗裝上繁複的花紋一樣,她出嫁的那一日,滿府上下的歡喜,當日自己還年紀很小,不明白什麽是成親,卻見長姐纖細的脖頸之上,一頂沉重的冠子壓住了她,動彈不得。

  那樣的場景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裏。

  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德州的鳳駕上,自己衝了進去,卻隻瞧見氣息奄奄的長姐,要自己去找宿醉未歸的乾隆帝,要見萬歲爺最後一麵兒。

  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就這麽被磋磨死在了皇家,她走的時候,才三十七歲,傅恒如何能夠咽的下這口氣。

  聽得和親王弘晝如此言講,他隻是悵然的歎了口氣道

  “實在是不值得。”

  無論是自己的長姐,還是如今的繼皇後,都是不值得的,為了一個世間薄情的男子,在紫禁城裏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傅恒緩緩的坐起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後的辮子道

  “容嬪如此卑賤,休想隨葬帝寢,隻要有我富察家一日,就不會讓這等人擾了先後安寧。”

  不過是遇刺死去的一個無關的人,卻也想進帝陵,乾隆帝果真到了昏庸的年紀了嗎。

  弘晝轉過頭看了看他,見傅恒眉目堅定,知道他下定主意的事情,也是很難更改,便歎了口氣道

  “我如今,還是被貶謫的身子,隻怕,連覲見的機會都不會有了,或許,正如你猜測,不過是他在試探罷了。”

  乾隆帝對待先後是有愧疚的,就算是不看皇後,也會看在先後的份兒上,不能如此昏庸。

  傅恒冷哼了一聲兒

  “江山易改……”

  他閉了閉眼睛,不願意好容易出來鬆泛一回,還提起來這些讓人心裏頭不痛快的事情,便翻身下了羅漢床,坐在了和親王的對麵兒,拿起來他倒好的茶水就著喝了一口。

  這才道

  “許久不曾瞧見弘簷了,他近來如何?”

  那位荒唐的六王爺,自從為了一個煙花女子要自請辭去爵位後,就被乾隆帝貶謫,自己也沒有再見過他的麵兒,心裏也是十分好奇。

  提起來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弘晝就忍不住的搖頭

  “他回府邸去居住了,帶著那個女人,原本打算上交王爺的官印,因為這些日事情太多耽擱了。”

  傅恒無奈的笑了。

  六王爺雖然是如今,人人提起來都歎氣的存在,可是放眼皇家,又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隨心所欲,自在呢?

  “我聽聞,他倒是已經寫了婚書,那女子也贖身出來了罷?”

  和親王弘晝也不大了解其中的緣故,那徐月娘既然也是真心相愛,為何遲遲不從煙花場所出來?

  各人辛苦各人知罷。

  他也搖了搖頭

  “唉。”

  二人看著窗外逐漸隱退的月光,心裏也覺得不大舒坦。

  從前年少時候,風流不知愁,如今人到中年,這才發覺,世上不隨人願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弘晝舉起來麵前的杯盞笑了笑道

  “想想你我第一次來杭州的時候兒,年紀還沒有十二阿哥大罷。”

  這麽多年來,日日夜夜見到永璂的次數,比見到永璔的次數還要多得多,加上他是皇後的孩子,弘晝不知不覺的,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在外頭,也是時不時的提起來他。

  提起從前,傅恒也笑了道

  “是,那時候才多大,帶了些散碎銀兩就敢往外頭跑,十二阿哥比起咱們當時,算是乖覺的很了。”

  弘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刺客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他看著杯盞之中,黯淡下去的浮末。

  提起行刺之事,傅恒就有些傷腦筋,他皺了皺眉頭道

  “毫無頭緒,刺客行蹤飄忽不定,咱們這些侍衛,也隻顧著護駕,聖上安危才是最緊要的,便也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實在是狡猾。”

  和親王聽著這些事情,卻仿佛與自己毫無關係一樣,他淡淡的點了點頭道

  “既然不好查,就別查了罷,到時候隨意報上就行了,你瞧他如今,也不像是有心勘察,倒是護自己護的周全。”

  傅恒緊皺著眉頭,一時間也無法決斷了,隻是歎了口氣道

  “查查看罷,萬歲爺也不是隻囑咐我一人去查,還有不少暗衛出動,若非遇刺,我還不知道,杭州城裏有個女護衛。”

  這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乾隆帝身為天子,怎麽會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和親王弘晝聽到這句話,手上的茶盞卻一個不穩,抖落出來了一些茶水,燙到他的手腕兒,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頭。

  女暗衛,自己從前也是聽說過的。

  他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傅恒倒是來了勁頭兒,他看了看弘晝,伸出手來,在他耳畔壓低了聲音道

  “皇後的侄子,訥蘇肯,似乎是自從遇刺後就沒瞧見他了罷?好像是犯了事兒,被皇上關押了起來。”

  和親王眨了眨眼睛,又轉念一想,無奈的笑道

  “我已被貶謫,怎麽能夠見得到他?到底是怎麽了?那孩子不是與明瑞交好。”

  訥蘇肯是個有勇有謀的男兒,也算是皇後的那拉氏族,不可多得的一個人才了,弘晝雖然隻見過幾麵兒,因為是小輩兒,也沒有怎麽深交過。

  倒是聽聞,他的未婚妻子,本來是宮裏頭的豫妃娘娘,陰差陽錯的被皇帝臨幸了,枉顧倫理綱常,把皇後氣的大病不起了好幾日。

  傅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明白還是假不懂,便拍了拍他的肩頭道

  “他心裏割舍不下豫妃,二人孽緣未斷,似乎是在萬歲爺麵前敗露了,已經關押了起來,如今,還沒有說怎麽處置呢。”

  敗露了。定然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弘晝仔細想了想,那孩子行事端莊穩重,不像是胡來的人。

  “怎麽會?”

  他想了想乾隆帝的這幾道捉摸不定的旨意,聯係上這個事情,一切便也都明白過來了,他恍然大悟

  “原來,他就是因為這個冷落皇後,還要抬舉令貴妃?”

  傅恒也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這些事情,本來是乾隆帝讓宮裏頭的人全部瞞下來的,隻是自己那一日離開的晚一些,這才聽聞了一些。

  他冷哼道

  “若是因為冷待皇後娘娘而抬舉魏氏,那他也太小性了些?魏氏一個包衣奴才出身,如今在京中,已經是天大的體麵了,若是再加封皇貴妃,隻怕她那些包衣親戚,愈發要逞強。”

  和親王弘晝並不知道這些京都城裏的事情,他抿了抿嘴道

  “若是果真如此,隻怕,京城中有不少人要受牽連。”

  訥蘇肯或許還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與豫妃兩廂情願,這才做出來了這樣的事情,想想年輕的時候兒,自己也萌生過帶著皇後一走了之的念頭,最終還是因為錯過了。

  他眼底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傅恒也點了點頭道

  “那拉一族,還有,豫妃身後的科爾沁部族。”

  傅恒想起來科爾沁兵強馬壯,乾隆帝這幾日似乎有對緬甸開戰的打算,到那時候,或許還離不開科爾沁的幫扶,隻怕,豫妃,不會有什麽醜事傳出來的。

  “萬歲爺重權衡利弊,定然不會虧待了豫妃,即便是惱怒賜死,也會對外宣揚抱病而亡罷?”

  隻是訥蘇肯?

  皇後的侄子,恐怕就要難逃這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