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清文字來古稀罪
作者:我愛叉燒飯6      更新:2021-11-01 22:07      字數:4136
  皇後一邊說著,思緒卻一邊想起來了宮中的令貴妃魏氏,算算日子,如今她也是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乾隆帝這樣的拖著不願意在這裏就處置魏鬆,莫非是害怕動了她的胎氣?

  不知道怎麽的,自己這樣的想法一出來,心裏頭頓時就不大舒坦了。

  乾隆帝這樣仔仔細細的為另一個女人著想,是人都有些醋意。

  皇後想了想後又無奈的笑了,自己已經這樣大的年紀了,還在這裏吃些什麽陳年舊醋,即便乾隆真的是這樣打算的,也是為了令貴妃腹中的龍胎安穩。

  吳書來看了看身後的廂房安靜,便也不再遮掩了,壓低了聲音對著皇後開口道

  “並非如此,奴才聽聞,好像是魏鬆大人私自開設了鹽礦,六王爺和萬歲爺計劃了許久,是要沒收了魏大人的鹽礦,充入國庫”

  皇後這下便也明白過來了,魏鬆?這是要重蹈覆轍啊!

  昔年的慧賢皇貴妃親兄長,高恒,不就是私自在兩廣之地開設鹽礦,仗著兩廣之地距離京都較遠,以為沒人能夠知道他做的那些齷齪事情。

  最後被乾隆帝一網打盡,再加上他心中傾慕金樂珠的事情,乾隆帝雖然念在慧賢皇貴妃的麵子上沒有將他千刀萬剮,還是流放到了苦寒之地,還沒走到就病死了途中,也著實令人心驚。

  自那之後,朝中人人自危,尤其是與後宮有些千絲萬縷的糾葛的朝臣,每日都是懸著一顆腦袋上朝。

  可魏鬆,包衣奴才出身,乾隆帝正是看重了這樣卑微的出身,才對他加以重用,魏氏一族也正是靠著他,才能在京中挺起來腰杆做人,否則區區漢人包衣奴才出身,怎麽能夠在京中貴族行走呢?

  皇後聞言也是有些心驚,她緩了緩神道

  “如此,萬歲爺也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了”

  吳書來為難的看向皇後道

  “奴才多言,還請主子切莫在萬歲爺麵前說出口,否則奴才就無福再在禦前伺候了”

  吳書來此話不假,在禦前伺候的人,嘴巴牢靠是第一要緊的事兒,哪怕是對著後宮的嬪妃,也是一點兒都不敢多說的。

  吳書來也是因著一是在宮外,不顧及那麽多的規矩,二是因為皇後不是旁人,她既然開口,必然也是知道了些什麽。

  皇後見此無奈的笑了笑道

  “你放心就是,得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去歇著了”

  吳書來賠笑著彎了彎身子道

  “奴才恭送主子!”

  皇後默然頷首,嘴角仍舊噙著淡淡的笑意,由玉琈攙扶著緩緩走遠了。

  廂房內——

  乾隆帝看著眼前的六王爺,眼神有些飄忽,不願意去對上他失神的樣子,悶悶的咳了咳道

  “魏鬆的事情,交給旁人去做,朕也放不下心來”

  六王爺弘曕點了點頭道

  “多謝皇兄看重,臣弟定當不辱使命,將魏鬆名下所有私產,一一充交國庫”

  他頓了頓後又道

  “魏鬆仗著皇兄重視令貴妃,在江浙一帶為非作歹,強掠民女,待他伏法之後,臣弟會將他這些年的罪狀都呈上”

  魏鬆這些年以來做過的惡事,不必自己多說,杭州知府那裏的訴狀足以夠說明一切。

  六王爺弘曕如今多說這一句,不過是害怕乾隆帝再對自己多加疑慮,認為自己是因為私心才想著去處置魏鬆那個無賴。

  從前自己在杭州的的確確是如此的,隻要事情與自己無關,沒有人來打攪自己的神仙日子,一切事情都不願多加插手。

  若不是魏鬆那個潑皮無賴敢動了徐月娘,自己也不會找茬找到他的頭上來,要是怨也隻能怨他自己倒黴,落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多少陳年舊帳都一一的給他翻出來。

  魏鬆這個人,也著實劣跡斑斑,經不住自己幾分翻找,那點子齷齪事情就全被抖落了出來。

  搶掠民女,胡作非為,這些若是還都說是小事兒的話,他陷害陳瀟一家的事情可謂是罪大惡極!

  陳瀟本是杭州一帶有名的秀才,生活平淡,後來被東吳錢莊的掌櫃給看到,肯招他為上門女婿,入贅吳家,可是這陳瀟雖然是個文弱書生,卻也有幾分執拗的脾性,寧死不願彎腰改姓氏,東吳錢莊的老板也是著實欣賞他的才華與人品,不但沒有要他一份聘禮,還陪嫁了女兒許多金銀財寶,一同嫁去了陳瀟家。

  吳小姐溫柔體貼,知書達禮,二人成婚之後,感情甚篤,紅袖添香,夫妻恩愛,不久便有了一個小女兒。

  可是造化弄人,三年前,魏鬆初初來到杭州上任,便看中了那陳瀟的夫人,一心想要強占了人家做妾,還自詡是國舅爺,榮華富貴取之不盡。

  可陳瀟怎麽會這麽輕易地答應,雖然是讀書人,也有幾分傲骨在,他那妻子更是守節不移,一來二去,魏鬆便起了歹心。

  當年正是大興文字獄的時候,陳瀟不過是幫城東的綢緞莊開業做了一首詩,便被魏鬆以前朝反賊的頭銜,給活活捉了起來。

  文字獄時候,人人自危,一旦捉了起來人,也並不多加審問,匆匆忙忙的定下了罪名,稟報了乾隆帝後。

  就在杭州的菜市口斬首示眾,連帶著他嶽父家的錢莊,也倒閉了下去。

  十一個文人雅士,就在杭州的菜市口,血濺當場!

  乾隆帝的大興文字獄,扼殺的不僅僅是這些愛好文學的文人墨客,更多的,卻是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

  魏鬆的陰謀自以為沒人能瞧破,當他喜氣洋洋的抬著花轎去陳家接陳瀟的遺孀時候。

  家中仆人推開門的時候,隻看到陳夫人一身紅衣,三尺白綾,將她如花似玉的大好年華懸掛在了陳家的房梁之上。

  再定睛一看桌案上,隻有兩行血書在

  “寧隨亡夫去,不入狗竇門”

  短短十個字,是這位陳夫人最後的氣節,也是陳瀟家人的不屈骨氣。

  魏鬆隻覺得碰了滿門的晦氣,花轎都顧不上要了,急忙逃之夭夭,再往後,城東一帶,鬧了整整一年的鬼,人人睡不安穩。

  這陳夫人母家也算是富甲一方,東吳錢莊的千金小姐,掌櫃人到六七十,膝下隻有這麽一個獨女,如今女兒一家慘死,隻留下幼小的外孫女兒,吳掌櫃幾乎耗盡了半生財力,誓死要讓魏鬆這樣的惡人伏法,可吳掌櫃再有錢,終究隻是一個老百姓罷了。

  民,民怎麽能夠鬥得過官呢?還是魏鬆這樣的皇親國戚。

  吳掌櫃告人不成,也氣的得了一場大病,撒手去了女兒那裏,一家團圓去了,獨獨留下了一個小丫頭,還不足十歲的年紀,也不知道如今流落到了哪裏去?

  這事情距離如今也已經過去許久了,與許許多多的冤假錯案一同,被埋到了陳年往事之中去。

  六王爺弘曕這麽一個肆意瀟灑慣了的人,看到這樣的事情,心髒都會忍不住的抽痛起來。

  這樣的千古奇冤,在魏鬆做過的那些惡事之中,或許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樁罷了,餘下的那些,六王爺弘曕也沒有勇氣去一一翻開細細看了。

  他的心中,也是第一次,有了想為百姓做些事情的想法,不為了別的,就為了世間再也不要有這樣悲慘的事情出現!

  自己身在公子王孫的位置,不能白白享受著人們的俸祿,應當做些事情,起碼,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兄得之不易的江山,就這麽毀壞在魏鬆這樣賊人的手中!

  乾隆帝瞧著六王爺弘曕麵色嚴肅認真,點了點頭道

  “朕明白,正因如此,才放心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你,你是朕的親弟弟,辦事朕也能安心”

  乾隆帝明白弘曕是真的為自己考慮,他來稟報自己魏鬆的事情之後,自己就親自找了許多當地的官員來一一詢問,還有自己安插在杭州的暗衛,就連邵成蓉那裏,自己都親自去盤問過好幾次。

  魏鬆畢竟是令貴妃的弟弟,如此關鍵的身份,自己不能僅僅憑著弘曕的一麵之詞就定了魏鬆的罪。

  其中就有不少官員與魏鬆一同苟合,最終自己還是在邵成蓉那裏得出來了結果,魏鬆那個家夥,在杭州一帶胡作非為就算了,還曾花重金拉攏過弘曕,往弘曕的府邸裏頭送過舞姬。

  這也是自己能夠篤信弘曕的關鍵了,他若不是誠心為著自己,必然一早就與魏鬆那個家夥狼狽為奸,而且,他也足夠有這個權利。

  乾隆帝話語落下許久了,還未見六王爺弘曕有所答複,還以為他是在出神,便不悅的敲了敲桌子。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放下了身段,這般的說這樣親近的話,就是為了與弘曕修好,解開他的心結,應當見好就收才是。

  備注:

  文字獄是指統治者迫害知識分子的獄事,中國許多朝代都有文字獄的記錄,朝鮮、日本等國也有類似事件。《漢語大詞典》定義為“舊時謂統治者為迫害知識分子,故意從其著作中摘取字句,羅織成罪”。《中國大百科全書》則定義為“清朝時因文字犯禁或藉文字羅織罪名清除異己而設置的刑獄。”自西漢楊惲因《報孫會宗書》中之文字觸怒漢宣帝而遭腰斬以後,文字獄在曆朝時有發生,以清朝最為嚴重,其中又以乾隆年間尤烈,中國史學家顧頡剛認為:“清代三百年,文獻不存,文字獄禍尚有可以考見者乎?曰:有之,然其嚴酷莫甚於清初。”嘉慶帝親政後改變了乾隆朝的文字獄政策,著手平反,此後古代文字獄基本結束。

  乾隆時期文字獄共發生一百三十餘案。其中四十七案的案犯被處以死刑。而由牽強附會、望文生義、捕風捉影造出的文字獄,如脫韁野馬不可控製。

  乾隆帝剛即位時,為籠絡人心,首先下令刑部將懸掛在菜市口梟示的汪景祺頭骨取下“製竿掩埋”,接著又降旨赦免了被發配的汪景祺及查嗣庭的親屬。為避免再發生以文字罪人的冤獄,乾隆帝暫時聽從山東道禦史曹一士“請寬妖言禁誣告折”,批準刑部的建議:今後凡告發旁人詩文書劄等悖逆譏刺的,如審無實跡。雖然此時文人早被康熙、雍正兩朝抽去脊梁,但仍然高興萬分,紛紛上表稱頌乾隆“上下無隱情”、“為政以寬緩”,並大施感情代理權編造民謠:“乾隆寶,增壽考;乾隆錢,萬萬年。”以對比雍正時的歌謠“雍正錢,窮半年”。

  然而樂極生悲,乾隆十六年(1751年),文字獄又死灰複燃,起於“偽孫嘉淦奏稿”案。孫嘉淦曆任左都禦史、吏部和刑部尚書及直隸總督、湖廣總督等中央、地方要職,以敢於直言極諫著稱,聲望很高。乾隆十五年(1750年)前後,民間出現了一個假托是孫嘉淦寫的奏稿,稿中的內容“五不解,十大過”,直指乾隆帝,並把當時的朝中大臣幾乎全部進行揭露斥責。全國十八省皆爭相傳抄偽稿,次年六月,偽稿流傳到雲南時被當局發現,由此順藤摸瓜,輾轉根究,在全國追查偽稿作者。

  山西巡撫阿思哈上奏,說流寓山西介休縣的直隸民人王肇基呈獻詩聯,毀謗聖賢;狂妄悖逆。乾隆皇帝立刻命其悉心根究,是否為偽奏稿案的“黨羽”。後來,阿思哈查明王肇基進獻詩聯是為取悅皇上,要求皇上任用他,與偽稿無關。接著,又有人揭發山東巡撫準泰在追究偽奏稿一事時有失職和拖延,旋即被乾隆皇帝革職拿問,調河南巡撫鄂容安接替其職。以上兩件事,在乾隆帝看來,前者說明偽稿流傳甚廣,肯定其黨羽不少;後者說明地方官員在辦理此案時,存在故意推諉、拖延的情況。於是八月二十八日,乾隆帝命軍機大臣傳諭各督撫,所有誣捏撰寫、分散傳播之犯為首惡渠魁:傳抄之犯中,凡借以煽惑眾心,為之注釋,及仿效詞句,私自記載者,均當從重辦理。又向各督撫提出警告,倘若姑息養奸;苟且了事,不實心查辦者,均按對準泰的處置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