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穀粟豐登如珠玉(2)
作者:我愛叉燒飯6      更新:2021-11-01 22:06      字數:4189
  皇太後了然的點了點頭笑道

  “是個好名兒”

  崔嬤嬤這才回過神來,便拿起了手中的扇子繼續為太後扇著風......

  側福晉坐在下頭,見前麵坐著的弘晝回頭給自己授意,便忐忑的站起身子來福了福

  “多謝太後誇讚”

  皇太後看著她這樣乖巧懂事,閨名又是個帶有吉祥兆頭的,眼下各地災旱連月,聽到這樣的名字,心中最是歡喜不過了,她笑著擺了擺手道

  “好孩子,快坐下罷,如今各地災荒,哀家聽到你這樣的好名字,心裏也舒暢些”

  和親王坐在下頭,也捧起了茶盞笑了笑道

  “皇額娘擔憂災情,兒臣這裏倒是有一件喜事要告知您”

  乾隆帝自從去微服出訪,至今,也有月餘的時候了,一直沒有什麽消息傳入宮中來,太後心中也是一直懸著一顆心的,如今見弘晝這副模樣,便微微傾了些身子道

  “是何喜事?”

  和親王弘晝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空餘出兩隻手來,拱了拱手回道

  “回皇額娘的話,皇兄私訪賑災,已有成效,山西的災民原先逃難到京城的,也都回了故鄉去,雖無明折來報,可兒臣打探過,山西之地,旱災的確已經有所緩解,聽聞,是皇兄親去五台山祈福,感動上蒼”

  此言並不是虛假,前些日子從山西等地逃荒來的難民,都已經回去了,京都治安也安定了許多,弘晝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道,不隻是天降甘露,乾隆帝到了中原之地,還查出來許多知府貪汙,徇私枉法之事,朝廷派去賑災的銀子,大多都被知府縣令這等小官所霸占了。

  幸而微服私訪,若是南巡的話,隻怕查上許久也是沒有結果的。

  皇太後聞言,臉上也露出來了些欣喜之色,她摸了摸左手手腕上一串檀木的佛珠,安心的笑了笑道

  “佛祖庇佑蒼生,好,好啊”

  弘晝也笑著點了點頭道

  “宮外一切順遂,相信皇兄不日即將回宮”

  山西旱情雖有些緩解,可中原廣袤萬裏之地,區區雨水,到底是難解大旱。

  皇太後的臉色卻有些微微的惆悵了,她淒然的歎了口氣道

  “天災人禍,都是佛祖懲戒世人之舉罷了......”

  皇太後一向篤信佛教,還親自奉了菩薩在自己寢殿裏,知道萬物都是有所規律,佛家講究緣法因果,有因有果。

  她頓了頓,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的側福晉,揮了揮手道

  “好孩子,來,讓哀家仔細瞧瞧你”

  側福晉粟玉心中忐忑不安,她嫁過去之前,一直是伺候皇貴太妃的,太後與皇貴太妃舊年的事情,自己也是有所耳聞的,心中一直覺得太後是個狠辣至極的女人,能夠將先帝爺的後宮緊緊握在手中,僅為妃位的時候,卻能將貴妃手中的權力把持過來,將先帝爺最寵愛的郭貴妃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又撫養兒子登上帝位。

  這一切的一切,怎麽瞧著,都不像是眼前這個眉目柔和,鬢邊已經有些花白之色的老婦所做過的事情。

  她壓抑了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緒,怯怯的站起身子來,還是盡量平穩的走到了皇太後麵前。

  緩緩的福了福身子。

  皇太後伸出手來,握住她纖細的手,上頭還有些繭子,實在不像是一個姑娘家的手,太後忍不住埋怨道

  “嫁進了王府,弘晝還讓你做苦計不成?這樣好看的一雙手,需得好生養著”

  粟玉還未好意思說話,就聽得身後的和親王苦笑了一聲道

  “皇額娘明察,王府之中,斷斷沒人敢指使側福晉的”

  皇太後嗔怒的瞪了一眼他,慈愛的對著粟玉溫柔的臉龐開口道

  “弘晝這孩子,自幼就荒誕至極,若是他有欺負你的地方,定要入宮來告訴哀家,哀家為你做主,你是在皇貴太妃身旁養大的,哀家也會像皇貴太妃一樣好好疼愛你”

  粟玉惶恐的抬起頭看了看,皇太後的一雙眼睛,裏頭裝著的慈愛幾乎要溢出來了,她誠惶誠恐,覺得被這樣的目光盯得不好意思,低了低頭道

  “多謝太後疼愛,王爺他,待妾身很好”

  粟玉的臉龐微紅,看出來,弘晝待她,的確是很好的。

  皇太後想起從前的那個福晉,雖在江南之地,因著為弘晝誕下了兩個孩子,進京之後直接被封為了福晉,還是正經八百的嫡福晉,那個女子雖然也生的溫婉可人,可是,怎麽瞧著都不像是一副為人妻的模樣,眉眼之間,沒有眼前這個側福晉的溫柔。

  弘晝這麽多年,總算也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心的人。

  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將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上好的檀香木佛珠褪下來,順著二人拉著的手,直接帶到了粟玉的手臂上頭。

  側福晉惶恐的掙紮了兩下開口道

  “太後,這使不得,妾身出身卑微,怎能如此擔當太後厚愛?”

  皇太後攥著她的手,緩緩的搖了搖頭道

  “既嫁進了皇家,斷不能說自己卑微了,哀家一生信佛,這東西,也算得上心愛之物了,如今將它賜給你,願你日後與弘晝,鸞鳳和鳴,一生順遂!”

  側福晉無助的回頭看了坐著的和親王一眼,弘晝麵色淡然,他悠悠的點了點頭,粟玉便也收下了,她往後退了兩步,對著皇太後行了禮道

  “妾身多謝太後賞賜!”

  太後示意,崔嬤嬤急忙上前攙扶起來了粟玉,扶著她回到了位置上坐下。

  皇太後看著二人坐在一處,夫妻和睦的模樣,也十分寬慰的笑道

  “見弘晝如今總算是大事已辦,哀家和你額娘,也就能心安了”

  她言罷拿起來帕子擦了擦幹澀的眼角,旁人看著,還以為和親王與太後,是多麽深重的母子情誼,隻有弘晝自己,見她這副模樣,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皇家在意的就是表麵功夫,太後更是擅長,隻是,自己年少時就已經看透了她,這個女人,致使自己遭受皇阿瑪的厭棄,與皇位無緣,還設計讓自己死在流放途中。

  坐了這麽長時間,人身子也僵硬了許多,弘晝微微的動了動,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就聽到皇太後又開口道

  “皇帝,若是能像你一樣夫妻和順,該有多好,隻可惜,如今皇後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圓明園裏伺候的人,也接二連三的給哀家送些不好的信來”

  此言一出,弘晝僵硬的身子頓時愣住了,他坐穩了身子,幾乎要難以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了,手也不自覺的捏緊了。

  坐在他身旁的側福晉率先反應了過來,她低頭看著王爺捏的泛青的指關節,害怕他做出什麽逾矩的事情來,便搶先開口道

  “妾身聽聞,皇後娘娘的病是好些了的”

  弘晝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壓抑住些心中的衝動,沒有再繼續開口。

  皇太後抬起眼睛來,掃了掃一旁坐著的弘晝,見他端然坐著,心裏倒是十分訝異,娶了個側福晉,從前那副性子竟然也收起來了許多。太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皇後身子虛弱,病情反複幾次,總是不見好轉,今早才到的書信,說是病情複發,哀家擔憂的緊,可皇帝不在宮中,六宮一切事離不得人”

  側福晉兩道眉毛也微微的蹙了起來,尤其是轉頭,看到自己身旁的王爺,人雖然坐在這裏,可臉上的笑意已經全都消失不見,她想起來自己方才看到的,弘晝的手指緊緊的捏著自己的折扇,關節都泛白了起來。

  旁人都說他是個荒唐不羈的王爺,雖不比六王爺弘簷一般風流成性,可也是做出來許多無厘頭的事情的,人人看他都覺得這樣逍遙的人,能有什麽煩心事呢,隻有自己知道,他心中藏著很多很多事情,皇後娘娘,也是這許多事情中的一點。年少時候,流放途中的恩人,歸京之後年邁的額娘,他心裏裝著太多,太多不能對外人道出的事情。

  皇太後見二人都默然不語,目光投向了坐在後邊出神的側福晉粟玉

  “好孩子,你在宮外,若是有空,便常去圓明園探望皇後一二,也好讓哀家安心”

  此言一出,和親王弘晝坐在位置上,他微微挑了挑眉毛......

  滿宮裏嬪妃眾多,太後為何偏偏指定自己的側福晉去圓明園探望皇後,弘晝心中冷笑兩聲,皇太後這一招,要麽就是讓粟玉前去,為皇後病中患體添堵,隻怕遠遠不隻是這個意思,在自己的麵前揭示出來皇後重病一事,這一招,該是引蛇出洞才對!

  粟玉正為難的不知該如何答話,弘晝卻坐直了身子回道

  “回皇額娘的話,粟玉她在京中伺候額娘,照顧王府,還要照料永璔,且皇嫂與她並不熟識,隻怕要辜負皇額娘一番心意了”

  和親王的這番話,此刻聽來倒是漏洞百出,皇貴太妃身在佛寺,即便是和親王,一個月也隻能去兩次,不得打擾太妃清修,王府之中,奴才稀少,又沒有別的女子,哪裏需要什麽照顧,至於世子永璔,他都快成年了,也不需要人來照顧。

  可這番話也讓皇太後看出來他不想讓側福晉前去,便也點了點頭道

  “圓明園路途不近,是哀家考慮欠周了”

  皇太後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弘晝驀地站起身子來,抱了抱手道

  “皇額娘,弘簷那還等著兒臣與粟玉呢,兒臣先行告退了”

  弘晝言罷,轉身就要離開

  側福晉粟玉見此,也跟著愣愣的站起身子來福了福道

  “妾身告退!”

  皇太後隻能默默的頷首,目送著二人離開的身影,也不願意再多說些什麽。

  弘晝離了慈寧宮,隻覺得心中像是被一團濁氣給堵住一般,前頭他都做的很好,從初見太後的行禮跪拜,到回話時候的彬彬有禮,可當太後拿皇後的身子來說事的時候,怎麽就遏止不住自己心中的煩悶呢?

  他人愈發生氣,走路的步伐也不知不覺的加快了許多,粟玉在後頭跟著,險些都要跟不上他了,隻能小跑著......

  弘晝都快要走到宮門前頭了,才想起來跟在後頭的人,他驀然回頭,見側福晉已經跟的氣喘籲籲,兩頰通紅,在長長的甬道上,鬢邊的香汗淋漓......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這條路上,有個梳著兩把頭的小妹妹,也總是跟在自己的身後,自己故意捉弄她,不願意帶上她一同出宮,便故意加快了步伐,誰知道她什麽規矩都不顧了,脫掉了高高的宮鞋,就跑到了自己的身後。

  弘晝看著側福晉這般辛苦,心中有些羞愧,他往回走了一兩步,與她並排走在一起,用壓低的聲音開口道

  “是本王不好......”

  粟玉並未埋怨,她見弘晝放慢了腳步,便也得以歇息,她拿起來手中的軟帕,擦了擦鬢邊的汗水,莞爾一笑道

  “馬車就在外頭了”

  二人不願意在宮門之內的地界說起這事,弘晝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也點了點頭,與她一起出了宮門,直到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馬車徐徐的駛動,粟玉看著坐在馬車上,兩道眉毛緊緊鎖著的弘晝,無奈的歎了口氣道

  “王爺為何不讓妾身去?”

  弘晝握著手中的折扇,他緩緩展開了折扇,一下一下若有似無的扇著,他雙眼緊閉,仿佛在沉思些什麽

  “本王已經說過,你與她不熟識,太後說這話的意思,也並非是真的想要你去”

  她是想讓自己前去,隻要自己與皇後牽扯不清,乾隆帝的心中,就永遠會芥蒂這樣的關係,也就會一直與皇後這般生分,放肆的寵愛和卓氏。

  和卓氏依賴太後,二人狼狽為奸,當日圓明園中,皇後以身涉險,為的也是太後。如今過河拆橋,實非君子之舉。

  側福晉粟玉坐在馬車上,雙手忐忑不安的絞著帕子,她一雙眼睛看向和親王

  “那,王爺可要去?”

  她怯怯的問完這句話,頭已經低的像鵪鶉一樣了。

  粟玉心中明白弘晝和皇後娘娘的關係,自己本是沒有資格問這句話的,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鬼使神差的開了口。

  弘晝目光渙散,終於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