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婚禮25（醉）

  　　時渺原本以為容既和鬱詞隻喝這麽一杯。

  　　但沒想到的是，兩人後麵又碰了好幾次杯，最後甚至都換成了白酒。

  　　時渺想要攔都攔不住。

  　　而且不僅僅是容既和鬱詞，等時渺回過頭的時候才發現海藍也喝了不少，正抓著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在喃喃自語著什麽。

  　　任鴻遠將她的手機拿了回去，對著時渺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先帶她回去好了。”

  　　“好。”時渺很快應了，“今天招呼不周，真的很抱歉。”

  　　“容太太客氣了，能收到你們的邀請我們很開心，也預祝你們的婚禮能夠順利舉行。”

  　　任鴻遠的話說的滴水不漏。

  　　時渺隻能朝他笑了笑。

  　　任鴻遠也沒再說什麽，直接伸手將海藍扶了起來。

  　　海藍明顯掙紮了兩下，“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別鬧了，我們回去。”

  　　任鴻遠的聲音輕柔，後麵他似乎還說了什麽，但兩人已經走遠，時渺沒能聽見。

  　　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後，她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人身上。

  　　容既和鬱詞都喝了不少，雖然表麵上兩人都還保持著平和，但都已經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容既的袖扣解開了，露出的小臂上有青筋浮起，眉頭也緊緊的皺著。

  　　時渺先去看了鬱詞，“二哥，你沒事吧？”

  　　聽見聲音，鬱詞這才撐起眼睛，看了看她後，擺手，“我沒事。”

  　　“我先送你回去吧。”

  　　時渺說著就要去扶他，但下一刻，旁邊的容既卻將她的手抓住了。

  　　時渺轉頭看他。

  　　容既的眼睛還是緊緊的閉著，但手卻是抓著她的不願意鬆開。

  　　時渺有些無奈，隻能打電話讓他的助理過來幫忙。

  　　小容晏早在一個小時前她就讓家裏人來接過去了，時渺原本是計劃讓助理送容既，自己先帶鬱詞回酒店。

  　　但容既怎麽也不願意將她的手鬆開。

  　　助理提出說自己送鬱詞回去。

  　　時渺看了看那抓著自己幾乎要將她骨頭都捏碎的手隻能點頭，“好，麻煩你了。”

  　　“不麻煩，太太您客氣了。”

  　　處理完這一切後，時渺這才扶著容既上了車。

  　　一路上他倒還算是老實，但進門的時候身體卻猛地晃了一下。

  　　時渺趕緊扶住他，“你還好麽？”

  　　容既皺著眉頭沒說話。

  　　時渺正要扶著他上樓時，容既卻突然將她推開，腳步踉踉蹌蹌的往洗手間的方向衝。

  　　時渺想要跟上去，但門被他反鎖了，時渺隻能在外麵聽見他在裏麵嘔吐的聲音。

  　　再過了一會兒，裏麵的人便安靜了下來。

  　　時渺立即開始敲門，“容既，你快開門。”

  　　裏麵的人在沉默了一會兒後，倒也將門打開了。

  　　他的手撐在門框上，臉龐上全都是冷水，眼底裏有些猩紅，但看上去倒是清醒了一些，“怎麽了？”

  　　他這話讓時渺一愣，隨即她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臉，“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

  　　容既很快將她的手拂開，一邊說道，“就是有些暈，我睡一覺就好了。”

  　　話說著，他已經自己往樓上走。

  　　時渺追上他的腳步，“你等一下，我給你泡杯茶水。”

  　　“不用。”容既很快說道，“我沒喝醉。”

  　　時渺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還沒再說什麽時，容既已經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時渺又叫了他兩聲，發現他沒有任何的回答後，隻能自己去浴室找了毛巾幫他擦臉和手。

  　　在她要幫他換衣服的時候，容既卻猛地醒了過來，眼睛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後，問了一聲，“三兒？”

  　　“怎麽了？難受嗎？”

  　　他的臉都是漲紅的狀態，時渺氣的直咬牙，“你們真的是瘋了，沒事喝這麽多酒做什麽？！”

  　　她的話說完，容既卻隻笑了一聲，然後重新閉上眼睛，“我沒喝醉。”

  　　時渺氣的想要擰他，但看了看他後，到底還是收了動作，幫他換了衣服後又幫他將被子蓋好。

  　　做完這一切後，她又給鬱詞打了電話。

  　　電話通後許久，她才聽見了鬱詞的聲音。

  　　“喂？”

  　　“二哥，你還好麽？”時渺立即說道。

  　　“沒事。”鬱詞的聲音帶了幾分嘶啞，“你怎麽還不休息？”

  　　時渺咬著牙，“你們沒事喝那麽多酒做什麽？要是有什麽……”

  　　“放心吧。”鬱詞笑了一下，說道，“我有分寸。”

  　　有什麽分寸？

  　　時渺從來沒有見過容既喝成這個樣子過。

  　　他們兩人都喝的差不多，鬱詞在那邊肯定也好不了，他身邊甚至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

  　　就在時渺想著的時候，那邊的人突然叫了她一聲，“三兒。”

  　　“什麽？”

  　　“你能幸福，我很開心。”

  　　鬱詞的聲音似乎又嘶啞了幾分。

  　　時渺聽著，心底裏的怒火和怨懟頓時消失。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沒能保護好你，也因為我的無能，你吃了很多苦頭，真的很對不起。”

  　　“容既他應該會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但不管怎麽樣，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隻要他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這話之前鬱詞不是沒有跟她說過。

  　　但那個時候，她隻覺得感動和溫暖，可現在，時渺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揉成了一團，酸澀，刺痛。

  　　“二哥。”她喊了他一聲。

  　　那邊的人嗯了一聲，“睡覺吧，晚安。”

  　　“晚安。”

  　　話說完，時渺也掛斷了電話。

  　　她沒有馬上回臥室，而是在陽台上站了好一會兒後，這才返身回去。

  　　然後，她才發現容既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但他隻坐在床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圍。

  　　時渺趕緊上前，“怎麽了？要喝水嗎？”

  　　話說完她就要去倒水，但容既很快將她的手抓住了。

  　　再輕輕用力，將時渺整個人摟入懷中。

  　　“我以為你不見了。”

  　　他抱著她，聲音落在她的耳邊，有些委屈的說道。

  　　時渺忍不住笑，“我怎麽會不見？”

  　　“不知道。”容既依舊沒有鬆手，“我就是想要把你綁在身邊，最好是拴在腰帶上，一秒鍾也不分離。”

  　　“鬱時渺，我這輩子都不想跟你分開。”

  第954章 婚禮26（支持）

  　　容既懷疑鬱詞昨晚給自己喝的是假酒。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要炸開一樣的疼，喉嚨更是幹澀難忍。

  　　在心裏將鬱詞罵了幾句後，容既這才慢慢睜開眼睛。

  　　——鬱時渺和小容晏都已經不在臥室。

  　　容既倒也不意外，正準備起床去洗手間的時候，臥室的門卻被推開。

  　　“你醒了？”

  　　聽見聲音，容既立即抬起頭。

  　　時渺很快走到他麵前，手上還端了一杯牛奶，“是不是很難受？”

  　　“我沒事。”容既很快說道。

  　　時渺抿了一下嘴唇，“你昨晚都吐成什麽樣了，怎麽可能沒事？”

  　　“我隻是正好胃不舒服而已。”容既強調說道，“我沒醉。”

  　　時渺懶得跟他爭辯，直接將牛奶遞給他，“把牛奶喝了。”

  　　容既想要拒絕，但在看了一眼時渺後，到底還是接了下來，一邊問她，“你二哥呢？他應該醉的更厲害吧？”

  　　“他就在樓下。”

  　　時渺的話讓容既一頓，然後看向她。

  　　時渺隻能提醒，“他來接我去酒店。”

  　　都怪昨晚的假酒，容既都差點忘了這件事。

  　　——明天是他們的婚禮，今天鬱時渺得去酒店住。

  　　容既深吸口氣，“我知道了，我等一下下去。”

  　　時渺看了看他，“你沒事了吧？胃還痛不痛？”

  　　她的眉頭微微皺著，那關心的樣子讓容既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沒事，小問題。”

  　　“下次不許喝這麽多酒了。”

  　　容既笑，捏了捏她的臉頰後答應，“嗯，不喝了。”

  　　……

  　　酒店是策劃公司按照時渺的意見定好的。

  　　不僅僅是時渺，其他的工作人員今晚也會在這邊入住。

  　　除了化妝師和造型師之外，還有八個伴娘。

  　　這八個伴娘倒不是時渺的閨中密友，甚至有的她隻見過一兩麵，知道名字而已。

  　　自從他們要辦婚禮的消息透出後，時渺每天都能收到幾十份邀約，都是薑城或者臨近幾個城市的人發來的，就為了能在她這邊占有伴娘這一名額。

  　　最後的名單還是容既幫她確認的，都是圈中的名媛小姐——她們的家世背景利益和容氏的盤根交錯，也是目前能得出來的最優解。

  　　時渺到酒店的時候，房間的布置工作已經開始，氣球、彩帶、還有明天要進行直播的一些設備。

  　　時渺之前倒沒有見過這些，她甚至還提前跟容既說過，不要搞得太誇張隆重，但很顯然，他並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容太太。”

  　　現場的工作人員很快看見了她，上前幾步說道，“我們的準備工作會在傍晚之前完成，鮮花是明天早上才會送到，因為明天的婚車大概是在七點的時候到，為了準備時間充足，您五點之前就要起床，今晚請早點休息。”

  　　時渺點頭，“好。”

  　　“伴娘們都已經安排入住了，明天堵門的環節您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嗎？”

  　　時渺想了想，“不要鬧太過，隨便意思一下就好了。”

  　　時渺的回答讓麵前的人有些吃驚。

  　　然後她不免在心裏感歎——這對夫妻真的是兩個極端。

  　　明天的這場婚禮，他們公司從兩個月前就跟容董開始對接，前前後後改了幾十次，到後麵他們組的成員甚至都忍不住崩潰大哭。

  　　她原本以為新郎都如此，新娘的要求肯定會更加高。

  　　但沒想到對麵人卻如此隨性。

  　　“還有什麽問題嗎？”時渺問她。

  　　“沒有了，我今晚就睡在您的隔壁，有什麽吩咐請隨時找我。”

  　　時渺點頭，“好，謝謝。”

  　　那人朝她笑了笑後，轉身出去。

  　　時渺看了看布置得如夢如幻的房間，猶豫了一下後，這才抬腳往裏麵走。

  　　床單被換成了粉白色，上麵是用金絲線勾出的暗紋，時渺仔細看了一會兒後才發現那些字母是她和容既名字的縮寫。

  　　婚紗已經送到，但並不在她的臥室內，梳妝台上擺放著的是半年前容既在一次拍賣會上用重金買下的一套藍寶石首飾。

  　　當時因為拍賣的價格極高還上了新聞。

  　　時渺也看見了，但那時新聞上寫著的是匿名買家，而且容既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所以她便一直沒有往他身上想。

  　　如今這首飾放在自己麵前，她才知道原來是他買下來的。

  　　時渺正看著房間裏的一切發呆時，容既的電話過來了。

  　　“到酒店了？”

  　　“到了。”

  　　“鬱詞在你旁邊？”

  　　“他去買東西了，你找他？”

  　　“沒有，你現在在臥室嗎？”

  　　“對。”

  　　“我就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讓鬱詞進你臥室。”

  　　“為什麽？”

  　　“為什麽？”容既在那邊笑了一聲，“不是說習俗麽？習俗上，除了我之外，任何男人都不能進你現在的臥室。”

  　　時渺覺得他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她也沒有跟他爭辯，隻說道，“你是什麽時候買的首飾？”

  　　“那套藍寶石？”

  　　“嗯。”

  　　“半年前？具體時間我不太記得了，你喜歡嗎？”

  　　時渺看著那甚至有些刺目的光，倒也很難說不喜歡。

  　　但很快的，她又說道，“我不喜歡戴這些，你是知道的。”

  　　“知道，但明天可以戴。”

  　　“就戴一次？”

  　　“你想什麽時候戴就什麽時候戴，反正買了就是你的了，隨便你怎麽用。”

  　　時渺低笑了一聲，又說道，“床單上的字母，也是你讓人製作的？”

  　　“嗯，你發現了？”

  　　“發現了。”

  　　“不錯，還有呢？”

  　　“還有別的嗎？”

  　　“你再仔細找找。”

  　　時渺在房間裏搜尋了一圈，卻依舊不知道容既說的是什麽。

  　　她忍不住問，“到底是什麽？”

  　　容既隻能提醒，“首飾盒底下。”

  　　時渺將首飾盒挪開，這才發現下麵壓了一張紙。

  　　——柏利學院的工作申請書。

  　　時渺的手頓時握緊了，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問，“什麽意思？”

  　　“我幫你查過了，目前……你重新入學有些困難，但我幫你爭取到了一個工作名額，是羅太太的助教，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歡她麽？”

  　　時渺沒再說話。

  　　容既在停頓了一下後，將話說完，“三兒，你要是想去，我會支持你。”

  第955章 婚禮27（你會等我嗎？）

  　　“我再好好想想吧，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說完這句話後，時渺便掛斷了電話。

  　　容既坐在客廳，握著手機的手忍不住收緊了，再一點點皺起眉頭。

  　　“爸爸爸爸……”

  　　小容晏坐在他的腳邊堆著積木，發現自己的戰利品並沒有引起容既的注意後，他立即不滿地推了推他的腿。

  　　容既終於看了他一眼。

  　　小容晏指了指自己麵前的高塔。

  　　“哦，真棒。”

  　　容既麵無表情地說了這一句後，直接起身離開。

  　　小容晏還在背後叫著他，但容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獨自一人到了花園後，他抬手點了支煙。

  　　——其實在做這個決定時，他也是猶豫的。

  　　不說其他，如果時渺答應下來，他們要分隔兩地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但問題始終也隻是問題，隻要他願意，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更何況，他現在更在意的是想要讓鬱時渺能更開心一些。

  　　雖然她現在幾乎不跟他說起關於她夢想的那些事，但容既知道，那是她心底裏的一根刺。

  　　隻要能讓她釋懷一些些，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但現在，容既卻有些忐忑了。

  　　他何嚐不知道，她心裏存在的那根刺，也有自己的一部分過錯。

  　　當初是他極力阻撓了她，雖然他從未想過要真的毀了她的夢想，但他也絕不無辜。

  　　所以現在，他才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這個消息。

  　　若不是因為心裏沒底，早在前幾天他就會將那張通知書給她了。

  　　但現在，容既卻有些後悔。

  　　不管怎麽樣，如果他當麵拿給她的話，至少可以看看她臉上是什麽反應。

  　　總比現在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抓心撓肝的好。

  　　在連續抽了兩支煙後，容既又給時渺打了個電話。

  　　通了，但是沒人接。

  　　他的眉頭立即皺緊了，想了想後，又掛了電話給鬱詞打。

  　　鬱詞倒是很快接了電話，“喂。”

  　　容既直接問，“你跟時渺在一起麽？”

  　　“嗯，有事？”

  　　他那邊聽上去很安靜，應該是在酒店中。

  　　容既在頓了一下後，說道，“孩子想要找她，我給她打電話沒接。”

  　　“哦，稍等。”

  　　鬱詞倒沒有任何懷疑，很快將手機遞了出去。

  　　時渺的聲音也從那邊傳來，“晏晏？”

  　　容既看了一眼自己在客廳玩積木的小容晏，直接問她，“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了嗎？”

  　　時渺的聲音聽上去很是自然，倒不像在說謊。

  　　但現在容既覺得特別慌，隻覺得心髒處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剝離，他抓也抓不住。

  　　他的聲音也忍不住沉了幾分，“打了。”

  　　“那大概是我沒聽見，是晏晏找我嗎？你把手機給他。”

  　　“我想看看你。”容既直接說道。

  　　“現在？”

  　　“嗯。”

  　　“那我們開視頻吧。”

  　　電話被掛斷，而後，她主動用自己的手機撥了視頻過來。

  　　容既很快接起。

  　　時渺已經一個人回了房間，容既可以看見她背麵牆上的氣球。

  　　“你在花園？”時渺率先說道，“晏晏呢？他不是在找我？”

  　　“沒有。”容既回答，“是我找你。”

  　　時渺微微皺起眉頭。

  　　她似乎猜到了什麽，卻不再問。

  　　容既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說道，“鬱時渺，你明天不會逃跑吧？”

  　　這句話他說的艱澀。

  　　雖然就算她真的跑了，他也照樣可以將她抓回來。

  　　但他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便足以窒息。

  　　早知道，他應該等婚禮後才將東西給她的。

  　　到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了，她想逃也逃不掉。

  　　他容既的女人，有誰敢留？

  　　容既的思緒在這邊翻湧著，那邊的人卻隻笑了一下，然後回答，“倒也不一定。”

  　　容既的身體頓時繃緊，“你說什麽？”

  　　“沒什麽，既然晏晏沒找到我的話，我就先掛了。”

  　　“等一下。”容既又說道。

  　　時渺停下動作。

  　　“你明天會等我的吧？”他問她。

  　　時渺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

  　　……

  　　五月七號，天氣晴。

  　　薑城已經逐步進入夏天，但清晨依舊涼爽，不等鬧鍾響起，容既已經自己起了床。

  　　其實昨晚他根本就沒有睡著。

  　　在床上閉著眼睛躺了幾個小時，精神一直保持著極度的亢奮，腦海中是各種各樣的思緒翻湧。

  　　也有可能是時渺沒有睡在他身邊的緣故，每次他將要睡著的時候又會猛地驚醒，然後下意識的去撈身邊的人。

  　　但每次都是撲了個空。

  　　於是他每次又會猛地恢複清醒，然後想起來——她隻是離開一個晚上而已。

  　　而且是為了他們婚禮的完美。

  　　雖然這個破風俗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容既也不知道。

  　　此時天空已經蒙蒙亮了。

  　　洗漱過後，容既走入更衣室中。

  　　禮服是前幾天送過來的。

  　　黑色的西服外套筆挺整齊，裏麵是白色的襯衣，扣子一顆顆係上，再佩戴上黑色的領結。

  　　鏡子中的人雙目漸漸變得清明，唇角也在這瞬間忍不住向上揚了起來。

  　　俊逸、完美。

  　　整理好自己後，容既很快轉身走了出去。

  　　水禾灣裏的人也開始忙碌起來，伴郎也都到場。

  　　此時見著容既下樓，一個個立即湊上來寒暄，“容董，恭喜恭喜！”

  　　容既和他們幾個其實並不算熟，畢竟自己大部分時間都隻是跟他們的父親或者叔伯往來。

  　　但此時他們的祝福自己倒是一個不落的應了下來，“多謝。”

  　　早上六點，車隊準時從水禾灣出發。

  　　除了那一長列的婚車外，還有跟拍的媒體記者，幾十輛豪車上都貼上了迎親的貼花，場麵尤為壯觀。

  　　六點半，車子抵達酒店。

  　　早已在門口等候的記者在看見容既下車後立即瘋狂按下手中的相機，一時間，整個酒店門口都是刺目的亮光。

  　　容既倒是沒有任何反應，隻看了一眼助理。

  　　助理立即會意，直接讓隨行的保鏢拿出紅包開始分派。

  　　“謝謝容董！”

  　　現場的歡呼聲不斷，容既卻沒再看他們，隻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捧花，抬腳入內。

  第956章 婚禮28（隻要她）

  　　酒店的經理和工作人員早已列隊在大堂，看見容既入門後，齊刷刷的鞠躬，“世岸酒店全體工作人員恭祝容董容太太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那聲音鏗鏘有力，極其響亮。

  　　容既看了一眼後，朝他們點了點頭。

  　　這次不用他示意，助理已經主動讓人將紅包送上。

  　　雖說紅包裏的金額不固定，但每個其實都不低，短短一會兒工夫，已經派了十幾萬出去。

  　　當然，和今天這場婚禮的花費來說，這隻是九牛一毛。

  　　電梯內也貼了花，大大的紅色囍字。

  　　容既在看了兩眼後，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這束捧花是他自己一枝一枝選出來的。

  　　除了鬱時渺喜歡的梔子花之外，還有加了玫瑰、百合。

  　　他們說，這都是寓意最好的花，象征著愛情堅韌而美麗，有守候一生的含義。

  　　容既喜歡這個含義。

  　　隻是此時，他那握著捧花的手卻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心髒也開始狂跳，怎麽也控製不住。

  　　電梯抵達。

  　　伴郎和助理都在他身後，但容既卻久久沒動。

  　　直到助理小聲的提醒了他一句。

  　　容既這才抬起眼睛。

  　　——他剛才沒有走神，隻是單純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麽。

  　　沒錯，一向泰山崩於麵前都能不動聲色的他，此刻居然緊張到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在緊張什麽？

  　　連容既自己都不知道。

  　　他們早就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已經一歲多。

  　　他們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對彼此早已堅定不移。

  　　今天的婚禮，隻不過一個昭告天下的儀式罷了。

  　　雖說是盛大了一些，但他又什麽場麵沒有見過？

  　　這樣的……不能算什麽。

  　　但那又怎麽能一樣？

  　　這是他的婚禮，他和鬱時渺的婚禮。

  　　單單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容既的心潮澎湃。

  　　閉了一下眼睛後，他也終於抬腳往前。

  　　房門緊閉著。

  　　容既率先上前敲門，“三兒。”

  　　他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嘶啞，卻是溫柔到了極點。

  　　但裏麵卻遲遲沒有回答。

  　　容既皺起眉頭，正要去擰門把的時候，裏麵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有人鼓足勇氣說了一句，“要開門，得先給紅包！”

  　　助理立即將紅包從門縫中塞了進去。

  　　但剛放了幾個，裏麵的人又說道，“不夠！”

  　　“隻給紅包又怎麽行？還得做俯臥撐！”

  　　“對，每個人都得做，五十！”

  　　“再將這男德經背下來！”

  　　這些都是幾個女孩這幾天絞盡腦汁想出來的。

  　　對方畢竟是容董，她們自然也不敢玩的太過火，剛才是不敢開口，現在抓著了機會，幹脆一咕嚕全部說了出來。

  　　讓她們意外的是，門外的人人居然都按照她們說的做了。

  　　其他幾個伴郎原本跟她們就是相熟的，一群年輕人很快鬧開，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吵吵嚷嚷了一番後，其中一個伴郎直接逮著機會往裏麵擠！

  　　“不行不行！你們還不能進來！”

  　　堵在門口的人立即叫了起來，伴郎還想要裏麵衝的時候，衣領卻被人從背後抓住。

  　　他立即轉過頭。

  　　容既說道，“我進去。”

  　　他的聲音不大，麵上也依舊保持著平和，那伴郎身體卻是一凜，隨即想也不想的退開。

  　　裏麵的伴娘卻直接將門重新關上！

  　　容既倒也不著急，隻敲了敲門，“時渺，可以開門了。”

  　　他剛做完俯臥撐，額角上還有些細汗，呼吸也帶了幾分急促。

  　　聽出了他的聲音，裏麵的人頓時也不敢再鬧了，那扇緊閉的門也終於被打開。

  　　幾個穿著一色禮服的伴娘正站在門口，或大膽或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

  　　容既朝她們點了點頭後，抬腳往前。

  　　但兩步後，他的腳步又生生停了下來。

  　　——時渺就坐在床上。

  　　白色的婚紗平鋪在床上，長發挽起，嘴角向上揚著，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溫柔而又魅惑。

  　　容既甚至可以從她的眼底裏看見自己的模樣。

  　　他慢慢地笑了起來，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又開始控製不住的加速，一下又一下，帶動著他的肌肉，讓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是她。

  　　是鬱時渺。

  　　她是他的新娘。

  　　是他藏在懷中不願意給人窺見的月亮，是讓他心甘情願奉獻出自己靈魂的塞壬。

  　　容既看著她，他就那樣一步步的朝他走了過去。

  　　然後，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遞上了手中的捧花。

  　　他似乎應該說些什麽，但在談判桌上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時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隻愣愣的看著她，在她朝自己伸出手的時候，他更是不自覺的握住了她的，再低頭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他的嘴唇炙熱。

  　　隨同一起的，還有他的眼眶。

  　　淚水這東西對容既來說是陌生的。

  　　五歲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哭過。

  　　那東西的滋味是什麽樣，他早已忘記，甚至嗤之以鼻。

  　　但此刻，容既低著頭吻著時渺的手背，卻清楚的感覺到有液體從他的眼角滑落，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時渺似乎顫了一下。

  　　然後，她叫他，“容既。”

  　　他應了一聲，抬起頭。

  　　時渺的眼睛似乎瞪大了一些，看著他。

  　　容既慢慢地笑了起來，“三兒，我來了。”

  　　笑意從他的嘴角蔓延到了眼中，猶如夏花燦爛。

  　　時渺也笑了起來，然後抬手，輕輕的劃過他的臉頰。

  　　——上麵沒有任何的痕跡。

  　　剛才的那一滴淚，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容既又抓住了她的手，然後起身，正要將她抱起來的時候，旁邊的人立即叫了起來，“還沒找鞋子呢！”

  　　事實上，從容既進門開始她們就開始提醒他了，但那兩人好像屏蔽了所有一樣，眼底裏隻有彼此，連應一聲都沒有。

  　　此時聽見她們的話，容既這才想起周圍還有其他人在。

  　　其他伴郎都已經進來，此時正在房間內幫他找著。

  　　容既在臥室裏看了一圈後，又看向了時渺，“鞋子在哪兒？”

  　　時渺笑，“你要作弊嗎？”

  　　“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

  　　——他現在就要帶她回家。

  　　什麽婚禮，什麽賓客都不重要了。

  　　他現在隻想和她在一起。

  　　他隻要她。

  第957章 婚禮29（不允許）

  　　婚禮自然還是要繼續往下進行的。

  　　其中一個伴郎很快在某個角落中找到了鞋子，容既接過後，親自幫時渺穿上。

  　　時渺就坐在床沿，容既依舊單膝跪著，她的腳背踩在了他膝蓋上。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見他的側臉。

  　　他正垂眸看著手上的動作，看上去莊嚴而認真。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容既很快抬起眼睛。

  　　時渺突然眼眶也有些發熱，但她很快壓了下去，隻將眼睛轉開。

  　　而那個時候，容既已經幫她將鞋子穿好，極其輕柔的將她的腳放下去後，他也直起了身。

  　　時渺轉過頭時，眼睛正好跟他的撞上。

  　　容既對她笑了，再彎腰，伸手將她報了起來。

  　　周圍有人在歡呼有人在鼓掌，隨之而來的，是從他們頭頂落下的花瓣。

  　　時渺微微一愣，又很快抬起手，幫他頭發上的花瓣摘了下來。

  　　粉白色的玫瑰花。

  　　時渺認真地看了看後，將那片花瓣放入了自己的捧花中。

  　　……

  　　禮堂。

  　　可容納上千人的大禮堂此時座無虛席，容既站在台邊，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白色西服，高大頎長的身影是今天絕對的主角，圍繞在他身上的閃光燈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現場的燈光已經準備好，距離新娘入場的時間也越發近。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匆匆入場，走到了容既身邊，“容董。”

  　　楊寧的臉上是一片嚴肅，容既看著心頭不由一跳，但麵上卻沒有任何的表現，淡定的朝旁邊的人點點頭後，他跟隨楊寧往旁邊走了幾步，“怎麽了？”

  　　“夫人出事了。”楊寧壓低了聲音說道。

  　　容既先是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楊寧說的人是葉梓舟。

  　　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後，他說道，“她又怎麽了？”

  　　——上次他去看過她之後，葉梓舟便安分了許多，最起碼這段時間容既再也沒有聽見她的任何消息，說明她就是在療養院中好好待著。

  　　此時突然聽見她的消息，容既的心情立即陰沉了幾分，“不管她要做什麽，都不用……”

  　　他的話還沒說完，楊寧卻是說道，“她現在在搶救室中，醫生說……情況危急。”

  　　容既的聲音和動作都直接哽在了原地。

  　　在過了一會兒後，他才難以置信的看著楊寧，“你說什麽？”

  　　楊寧很快解釋，“就在一個小時前，她從療養院的走廊跳了下去……”

  　　他的話說完，容既臉上的所有表情也都消失。

  　　楊寧看見容既的手已經在這瞬間握緊，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著，牙齒更幾乎直接咬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說道，“那裏的工作人員都是幹什麽吃的！？”

  　　“因為前段時間夫人的情緒很穩定，而且每天都會出去散步，所以今天護工也沒有多想，誰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那個時候突然從樓上跳下去……”

  　　誰也沒想到？

  　　容既突然有些想要笑。

  　　——確實。

  　　誰會想到，她會這樣做？

  　　甚至就選在今天！

  　　在他舉辦婚禮的日子！

  　　他籌備了這麽長的時間，期待了這麽久，她卻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毀了他！

  　　楊寧看著容既那越發難看的臉色，心頭不由一顫，也不敢再說一句話。

  　　就在這個時候，禮堂的負責人過來，“容董，新娘要準備入場了，您……”

  　　聽見這句話，容既的表情這才終於有了一些鬆動。

  　　然後，他直接轉身。

  　　楊寧看著他的反應忍不住喊了一聲，“容董，那邊……”

  　　“告訴他們。”容既抬手整理著自己的領結，一邊說道，“我不管他們用什麽辦法，必須將她的命給吊著，晚上十二點之前……都不許她死！”

  　　後麵這句話容既是咬著牙說完的。

  　　他也不等楊寧反應，直接抬腳回到了台上。

  　　在他站定的那瞬間，場上的燈光也暗了下來。

  　　禮堂的頭頂做了星空的布置，悠揚莊嚴的音樂聲響起，空氣中盈滿了香檳和鮮花的香味，一切是極致的浪漫和完美。

  　　司儀正在講話，掌聲雷動。

  　　但容既此時卻仿佛感應不到任何的東西。

  　　他隻死死的盯著另一邊的門口。

  　　終於，門被推開，時渺挽著鬱詞的手出現在了那裏。

  　　白色的婚紗委地，隨著腳下的步伐，她的臉也在容既的眼眸中慢慢變得清晰。

  　　容既努力調控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今天是他和鬱時渺的婚禮。

  　　他不允許、也不會有人能毀了這一切。

  　　誰也不能！

  　　很快，她走到了自己麵前。

  　　容既深吸口氣後，朝她伸出手。

  　　時渺就定定的看著他。

  　　鬱詞將她的手掌放在了他的上麵。

  　　在感應到她體溫的那一刻，容既這才好像剛醒過來一樣，立即將手收緊。

  　　“好好照顧她。”鬱詞的聲音傳來。

  　　容既也看向了他，緩慢的點頭。

  　　鬱詞再沒有說什麽，直接轉身退場。

  　　時渺看了看他的背影後，這才再看向容既，“你怎麽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淹沒在了音樂聲中，但容既還是聽見了，甚至臉上完美的表情也因為她這句話有些許的龜裂。

  　　但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回答，“沒事。”

  　　司儀走到了他們中間，開始宣讀誓言。

  　　容既一直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她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不對。

  　　容既的情緒明顯不太正常。

  　　盡管現在他臉上還掛著笑容，眼眸中也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但時渺還是能察覺出來。

  　　可現在的情景又容不得時渺再問。

  　　雙方宣讀完誓言後，兩人開始交換戒指。

  　　容既的手一直在輕輕的顫抖著。

  　　時渺叫了他一聲，“容既。”

  　　他沒有回答，隻繃緊了下巴，將那枚鑽戒戴入了她的手指，再抬起頭看她。

  　　他的眼底裏有些許紅色，仿佛正在極力地克製著什麽。

  　　時渺也沒有再問，隻迅速幫他將戒指戴上。

  　　現在，她隻想快點結束眼前的這一切再好好問他。

  　　“好，現在新郎可以……”

  　　司儀的話還沒說完，容既已經直接伸手摟住了時渺，再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第958章 婚禮30（越過山丘）

  　　後麵的流程也進行的很順利。

  　　容既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祝福和敬酒都照單全收。

  　　時渺站在他的身側，眉頭卻忍不住皺起。

  　　在敬完主位這一圈後，她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容既很快看向她，“怎麽？”

  　　時渺知道現在她問他他肯定什麽也不會回答，幹脆說道，“我的腳有點疼。”

  　　聽見這句話，容既果然放下了酒杯，“鞋子不合腳麽？”

  　　“可能吧。”

  　　“很疼嗎？”

  　　話說著，容既直接就要蹲下去看，時渺趕緊將他攔下，“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換一雙。”

  　　“好。”

  　　容既很快應了一聲，吩咐了旁邊人一句後，直接拉著她就走。

  　　出了宴會廳後，他更是將她抱了起來。

  　　他剛才已經喝了不少，此時一靠近，時渺可以聞見他身上那淡淡的酒味，但他的腳步卻始終穩健。

  　　很快的，兩人抵達裏麵的休息室。

  　　容既將她放在沙發上後便半跪在了地上，將她的腳抬了起來，輕輕揉捏著，“是這裏疼嗎？”

  　　時渺沒有回答。

  　　容既皺起眉頭，“嗯？”

  　　時渺直接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容既一愣，“什麽？”

  　　“從剛才開始你的情緒就不對，是出什麽事了嗎？”

  　　“什麽事也沒有。”

  　　容既很快回答，又轉身去幫她拿新的鞋子。

  　　時渺很快將他拉住。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腕，“容既。”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動。

  　　“你一定有什麽事。”時渺說道，“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容既轉過頭看了看她後，終於緩緩開口，“晚上回去我再告訴你。”

  　　“為什麽？我現在……”

  　　“其實沒什麽大事。”容既突然又笑了一聲，說道，“也不重要。”

  　　話說著，他也將她的手扯開，重新拿了一雙新鞋子後，半蹲在地上開始幫她換。

  　　他的手捏著她的腳踝，輕聲說道，“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任何事情都沒有這個重要。”

  　　時渺還是皺著眉頭。

  　　容既幫她換好了鞋子，抬頭發現她這樣子後，又輕輕笑了起來，“怎麽了？”

  　　“我還是想……”

  　　時渺的話還沒說完，容既已經傾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嘴唇。

  　　和剛才在台上那個迫切而激烈的吻不同，這次容既吻得很仔細，舌尖細細的描著她的唇線，手輕托著她的下巴，在嚐夠了她唇瓣的滋味後，再一點點的探入。

  　　溫柔而纏綿的吻，像是無聲的訴說，又像是撫慰。

  　　時渺的話就這樣被堵了回去。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容既這才停止了動作，但他依舊沒有鬆手，隻將額頭抵在時渺的上麵，垂眸看著他。

  　　“容董？容太太？”

  　　外麵人的聲音小心翼翼到了極點。

  　　容既終於回答，“稍等。”

  　　話說著，他也將時渺的手握住，“腳還疼嗎？”

  　　時渺很快搖頭，又說道，“其實我的腳沒事。”

  　　“是麽？”

  　　容既回答著，聲音中卻沒有半分詫異。

  　　——從剛才時渺問他那個問題他就知道了，她不過就是想要找個地方好好跟他說話罷了。

  　　她發現了，而且如此關注著他的情緒和舉動。

  　　他是何其幸運，能夠在那麽多人的世界中遇見她。

  　　越過荊棘，穿過風沙，他渾身傷痕累累，心中陰鬱黑暗。

  　　但她就站在山丘的這一邊等著他。

  　　就好像她最喜歡的梔子花的花語一樣——勇敢堅定，永恒的守候。

  　　……

  　　婚禮順利結束。

  　　後半段容既基本沒怎麽喝酒，臉上的笑卻是多了許多，手始終緊緊握著時渺的。

  　　時渺的身體從早上就一直繃著，雖然中途休息了一會兒，但直到此時完全鬆懈下來的時候她才感覺自己全身如同要散架了一樣，酸痛不已。

  　　回水禾灣的路上，容既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邊的人說了什麽時渺不知道，但她能察覺到容既那握著自己的手猛地一下收緊，又緩緩鬆開。

  　　“我知道了，讓人好好看著吧。”

  　　話說完，他也掛斷了電話。

  　　時渺轉頭看向他。

  　　容既知道她想問什麽，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後，說道，“回去，我再告訴你。”

  　　他整個人看上去明顯輕鬆了不少，時渺也算是放了一點心，點點頭。

  　　車子抵達水禾灣。

  　　時渺重新撐起身體，正要下車的時候，容既卻突然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時渺掙紮了一下，“裏麵還有人……”

  　　“怕什麽？”容既說道，“我們是夫妻，合法、合流程的。”

  　　他說的理直氣壯，時渺倒沒有再說什麽，隻順從的摟住他的脖子。

  　　進了臥室後，容既抱著她直接往浴室的方向走。

  　　他說道，“累了一天了，泡個澡？”

  　　他說的極其正經，時渺倒也沒有疑心其他，“好。”

  　　趁著浴缸放水的時間，時渺先在外麵的鏡子卸了妝。

  　　進去時，卻看見容既已經躺在浴缸中了，旁邊的架子上還放了兩杯紅酒。

  　　他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時渺看著他那大咧咧的身體，很快轉開眼睛，“算了，我去外麵淋浴。”

  　　話說完她就要走，但身後很快傳來一聲響，然後，她整個人就被拽了回去。

  　　渾身瞬間濕透。

  　　“容既！”

  　　容既沒管她，隻伸手去剝她的衣服，“一起泡。”

  　　都到了這個份上，時渺也無法再拒絕。

  　　她的衣服很快被丟在了外麵，整個人也被他抱入了懷中。

  　　大尺寸的浴缸就算多了一個人也不顯狹窄，水溫恰到好處，緊繃了一天的毛孔得到了舒展，時渺很快便昏昏欲睡。

  　　但她心裏還記著事，又睜開了眼睛看向容既，“你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嗎？今天到底出什麽事了？”

  　　容既原本也閉著眼睛，聽見這句話後，他才緩緩睜眼，輕聲說道，“葉梓舟今天自殺了。”

  　　他的聲音平靜，時渺卻很長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什……什麽？”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鬧了，不過之前她都是做戲給我看的，這次倒好像是認真的。”

  　　“不過你放心，人已經搶救過來了，至少……命還在。”

  第959章 婚禮31（等）

  　　容既的話說完，時渺突然沉默下來，然後，安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讓容既微微一頓，然後，他直接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又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惡很惡毒？她想死就死，為什麽偏偏要選今天？”

  　　“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去看她的時候，特意告訴了她我們婚禮的日期，還吩咐了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要把婚禮的直播給她看，所以前段時間她才會那麽安靜，原來她早就計算好了。”

  　　“她早就恨透了我，所以她明知道我有多看重這場婚禮明知道我有多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卻想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毀了我的念想！”

  　　“三兒，你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容既一口氣把話說完。

  　　他的語速極快，像是在咬牙切齒的控訴，又像隻是單純的疑惑。

  　　時渺就任由他捂著自己的眼睛，聽著他的話。

  　　直到他安靜下來後，她才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容既跟她對視著，像是在等著她給自己一個答案。

  　　時渺看了看他後，回答，“我不知道。”

  　　容既皺起眉頭。

  　　時渺又繼續說，“我不是她，所以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她這樣的做法是不是為了報複，我在乎的……隻有你。”

  　　她的話說完，容既微微一震。

  　　“你會難過嗎？”時渺問他。

  　　話音落下，容既也直接笑了一聲，然後再次伸手，將她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不會。”他說道。

  　　“三兒，我不是那個需要乞求母愛的孩子了。”

  　　當時聽見她自殺的消息時，他是震驚和詫異，然後是憤怒，最後是可笑。

  　　沒錯，可笑。

  　　他是沒有想到葉梓舟已經恨自己恨到了這種地步。

  　　甚至不惜以生命為代價來給自己造成阻礙。

  　　不過很可惜，她沒能成功。

  　　這就是他們的現狀，如同當年她可以隨時對他發脾氣，隨時在他身上留下傷口一樣。

  　　隻是現在，刀俎和魚肉互換了位置，無可奈何的人變成了她自己。

  　　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畸形的。

  　　她不是因為愛而生下他，除了身上流淌的血液之外，他們再沒有任何相連的地方。

  　　他現在也不需要她的愛了。

  　　他有了時渺，有了他們的孩子，這就夠了。

  　　今天也依舊是他人生最美滿的一天，不會因為葉梓舟的事情而有任何的改變。

  　　今後的每一天，他也會過得比誰都要幸福。

  　　……

  　　第二天，容既率先醒了過來。

  　　時渺正躺在他的懷中，手環在他的腰上，睡得沉穩安靜。

  　　容既垂眸看了看她很久，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感覺到他的觸碰，時渺微微撐開了眼皮，朦朦朧的看著他。

  　　“你繼續睡，我出去一會兒。”

  　　時渺嗯了一聲。

  　　容既也沒再說什麽，直接起身。

  　　他獨自開了車前往療養院。

  　　前台的兩個護士原本正在開小差，指著手機上的什麽東西正在討論。

  　　在看見容既進來時，兩人卻都嚇了一跳，隨即此地無銀的將手機藏了起來。

  　　容既發現，她們看的正是昨日自己和時渺的那場婚禮。

  　　“容先生，您來了。”其中一個說道，“病人早上已經清醒，我帶您過去。”

  　　容既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那護士也不敢耽誤，趕緊走在了前麵引路。

  　　葉梓舟被轉移到了另一個病房中。

  　　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整個人看上去比上次容既看見她的時候更消瘦了幾分，胸口在輕輕的起伏著，睜著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容既看。

  　　也隻有這樣，容既才能確認——她還活著。

  　　昨晚醫生已經跟他說過，人雖然是搶救過來了，但她也不會有多長的時間，而且一直到她生命消失的那一天，她都隻能靠著這些儀器過活。

  　　無法站立，甚至無法起身無法說話。

  　　狼狽的如同真的那塊被人甩在砧板上的死肉。

  　　容既看著她，心底裏的情緒突然消失了。

  　　其實在來之前，他還有一些話想要跟她說的。

  　　他想要告訴她，她現在做的一切事情都無法再影響到他，再告訴她，她這輩子過得如此失敗，都是因為她的自私自利。

  　　她不配得到任何的感情，也不配得到任何的饋贈。

  　　他甚至想過用自己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言語來嘲諷她。

  　　但此刻，容既卻什麽都不想說了。

  　　在看見她的這一瞬間，他的內心隻有一片平靜。

  　　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恨她了。

  　　哪怕她從來沒有愛過自己，哪怕她毀了他所有的童年，哪怕她給他造成的傷害，他用了三十年、甚至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去治愈。

  　　可這一刻，他確確實實不恨她了。

  　　他甚至還朝她笑了一下。

  　　然後，他叫了她一聲，“媽媽。”

  　　這個稱呼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從小到大，他隻用“母親”來稱呼她。

  　　媽媽這個詞匯太親昵，一點也不適合他們。

  　　但此時，容既卻這樣叫了她。　　話音落下時，他看見葉梓舟眨了眨眼睛，眼淚從她的眼眶中跌落。

  　　但她在哭什麽，是不是在後悔，容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看您了。”容既說道，“所以，這也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

  　　“再見。”

  　　話說完，容既已經幹脆的轉身。

  　　身後的人似乎想要掙紮，容既聽見嗚嗚的叫聲，然後，是儀器發出了尖銳的叫聲。

  　　但容既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

  　　他很快回到了車上，麵無表情的發動車子。

  　　時渺的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打來。

  　　“你去哪裏了？”

  　　她似乎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嘶啞，背景中還有小容晏在叫媽媽的聲音。

  　　容既慢慢勾起了唇角，說道，“去處理了一點事情，孩子醒了？”

  　　“嗯，你什麽時候回來？”

  　　“在路上了，很快。”

  　　“你有經過X路的那家早點鋪嗎？我想吃那家的紅豆糕。”

  　　他嘴角的笑容越發深了，聲音溫柔，“好，我給你買。”

  　　電話很快掛斷，容既也不自覺的踩緊了油門。

  　　卻不是為了宣泄情緒，而是單純的想要快點回家。

  　　因為——她和孩子在等著他。

  第960章 歌1（意外）

  　　六月，歡城。

  　　今天是南南幼兒園畢業典禮。

  　　她需要參加演出，還是串場的小主持人，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起來開始背誦她的台詞，此時在車上依舊聲色並茂的念叨著，沈斐在前麵開著車，時不時轉過頭來看著她，臉上都是盈盈的笑容。

  　　嚴歌卻是有些無奈。

  　　在南南準備再講一遍的時候，她忍不住阻止她，“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等一下如果嗓子壞了的話會影響演出效果的。”

  　　南南一愣，又恍然大悟，“媽媽說的對，那我要多喝點水。”

  　　話說著，她打開自己的小水杯就開始咕嚕咕嚕的喝水。

  　　嚴歌和沈斐耳邊也終於恢複了安靜，在鏡子中對望了一眼後，各自笑了一聲。

  　　他們自認已經早到，但到了幼兒園才發現多的是積極的小朋友和家長，整個幼兒園裏熱鬧非凡。

  　　南南跟著老師去了後台，嚴歌和熟悉的家長打過招呼後，拉著沈斐在一個角落中坐了下來。

  　　沈斐今天還特意帶了相機，此時對著周圍已經拍了好幾張。

  　　嚴歌問他，“還沒開始，你拍什麽？”

  　　“孩子的奶奶說想看，她又來不了，隻能叫我多拍點照片。”

  　　嚴歌挑挑眉。

  　　——沈斐說的人，正是他的母親。

  　　其實當初她和沈斐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沒有過這個顧慮。

  　　她不會為自己的身體問題而自卑，更不會將孩子當成自己的累贅，但也不得不承認，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接受這樣的自己。

  　　所以在沈斐提出要跟她交往時，她考慮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他的父母。

  　　但事實卻出乎了她的預料。

  　　沈斐的父母不僅接受了自己，也將南南當成了他們的親孫女一樣疼愛珍惜。

  　　當然，嚴歌知道除了因為他的父母開明之外，沈斐也一定在這背後付出了許多。

  　　雖然他什麽都沒有讓她知道。

  　　“看著我做什麽？”

  　　注意到嚴歌的目光，沈斐很快轉過頭來，笑著說道。

  　　嚴歌也笑，抬起手回答，“好看。”

  　　沈斐噎了一下，然後低頭在她耳邊說道，“你是不是以為人多，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

  　　嚴歌笑著將他推開。

  　　沈斐還想再靠近，但這個時候，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後，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先幫我拍著，記得拍好看一些！”

  　　嚴歌隻能接過相機，再轉過頭時，沈斐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了人群中。

  　　演出還沒開始，嚴歌並不想拍無意義的空鏡，隻能低頭查看沈斐之前的作品。

  　　除了剛才拍的之外，裏麵還存了不少他們以前的照片。

  　　嚴歌正認真看著時，台上傳來了音樂聲。

  　　她立即抬起頭，又轉頭看向了門外。

  　　——沈斐還沒回來。

  　　她沒有管他，隻按照他的吩咐，將鏡頭對準了台上的南南。

  　　演出很順利也很精彩。

  　　沈斐整個過程都沒有回來，嚴歌也沒有催促他，隻盡心盡力的完成了任務。

  　　但從台上下來的南南卻是有些不開心，“爸爸呢？”

  　　周圍很亂很吵，嚴歌隻能用手機打字回答她，“他在外麵打電話。”

  　　“我發現了，他都沒有看我的演出。”南南有些不開心的癟起嘴。

  　　“我拍了照片，而且老師也有錄像，回去看也是一樣的。”

  　　“好吧。”

  　　南南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加上已經有其他小朋友過來跟她交換禮物，她很快又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嚴歌看了她一眼後，轉身出去找沈斐。

  　　他正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依舊握著手機，臉色凝肅。

  　　嚴歌走了上前，將手機遞給他看。

  　　“你忙的話可以先走，演出已經結束了，我等一下自己帶南南回家。”

  　　沈斐頓了一下後，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你等一下。”

  　　話說完，他也掛了電話，對嚴歌說道，“公司出了一點事，我得回去處理，可能還要去宜城出差幾天。”

  　　嚴歌點點頭。

  　　“明天孩子奶奶那邊……”

  　　“我自己帶南南去就行。”嚴歌很快用手語回答他，“你去吧。”

  　　“抱歉，南南是不是很失望？這是她人生第一次的畢業典禮。”

  　　嚴歌笑，“沒關係，她不會怪你的，到時候你回來給她帶個禮物，她一定又會開開心心的。”

  　　沈斐這才笑了起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後，說道，“那我就不進去見南南了，免得小丫頭更不高興，等一下司機會過來接你們。”

  　　嚴歌點點頭，又吩咐了他幾句後，兩人這才正式道別。

  　　嚴歌站在幼兒園門口，看著他的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才回到了裏麵。

  　　但剛進門，她就聽見了南南尖銳的叫聲，“你在胡說什麽，我不許你胡說！”

  　　嚴歌一頓，隨即開始用力的撥開人群。

  　　——剛才其樂融融的畫麵此時已經蕩然無存，所有的孩子和家長都分在了兩邊，中間是一個小男孩和他的媽媽，南南正站在他的對麵跟他爭執著。

  　　大概是有家長撐腰的緣故，小男孩的氣焰依舊很囂張，“我又沒說錯！你媽媽本來就是一個啞巴！”

  　　“我要撕爛你的嘴巴！”

  　　南南的話說著，直接衝了上去！

  　　嚴歌正好將最後一個人推開，見此臉色不由一變，但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旁邊的老師同樣如此。

  　　等他們回過神的時候，隻聽見“嘭！”的一聲響！

  　　南南被推倒在了地上，鮮血順著額頭直接落了下來。

  　　……

  　　最近流感肆虐，醫院中是一片繁忙。

  　　兒科更是人群攢動，孩子的哭喊聲絡繹不絕。

  　　南南倒是沒哭。

  　　她縮在嚴歌的懷中，額頭上貼了紗布，一雙眼睛已經憋得通紅，卻死死不讓眼淚往下掉。

  　　醫生幫她看了看，隨意的說道，“沒傷到骨頭，回去擦點藥就好了。”

  　　嚴歌皺起眉頭，正要拿手機再問她什麽時，醫生卻已經甩了單子給她，一邊開始呼叫下一個病人。

  　　對方的孩子正咳嗽不已，嚴歌隻能抱著南南退了出去。

  　　“麻煩讓讓！”

  　　對麵又有聲音傳來，嚴歌正要繼續往旁邊退的時候，手臂卻突然被人一把拽住！

  第961章 歌2（像）

  　　“我也是剛被調過來，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們，你現在是住在歡城嗎？”

  　　江衍幫南南處理好傷口後，這才問起了嚴歌。

  　　後者點點頭。

  　　“放心吧，孩子隻是皮外傷，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拍個片，不過現在醫院人多，排隊都得排很久，你可以等明天早上再過來，盡量九點之前。”

  　　嚴歌又再點頭，一邊要拿出手機道謝的時候，江衍卻是提前洞察了她的動作，笑著按住她的手，“不用謝。”

  　　嚴歌一頓，遂朝他笑了笑，又看向南南。

  　　南南倒是立即明白了嚴歌的心思，說道，“謝謝叔叔。”

  　　江衍捏了捏她的臉頰，“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南南原本心情不太好的，但在聽見他這句話後，心情很快轉陰為晴，抿嘴笑了起來。

  　　江衍看了看她後，又將目光落在了嚴歌身上，“上次容董的婚禮，你沒有去參加嗎？”

  　　嚴歌搖頭。

  　　“怪不得，我就說沒有見到你。”

  　　嚴歌隻笑了笑。

  　　江衍還想再說什麽時，另一邊卻有人叫了他，“江醫生，這邊！”

  　　江衍很快應下，“我還有事就不送你們了，回頭聯係。”

  　　“叔叔再見。”

  　　南南很快說道。

  　　江衍朝她擺擺手後，直接往前走去。

  　　嚴歌就抱著南南站在那裏，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

  　　腦海裏卻是想起了剛才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想說什麽，嚴歌似乎是知道的。

  　　但她又不願意知道。

  　　“媽媽？”

  　　南南的聲音傳來，嚴歌這才回過神。

  　　她抬手摸了摸南南的額頭。

  　　“我不疼的，媽媽。”南南知道她在想什麽，說道。

  　　嚴歌抿了一下嘴唇，正要跟她交流的時候，南南又立即說道，“我也沒有做錯，就算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

  　　“爸爸說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就要代替他保護好媽媽，如果爸爸知道的話，肯定也會支持我這麽做的。”

  　　南南說的理直氣壯，顯然是知道沈斐一定會給她撐腰。

  　　嚴歌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再做什麽，直接帶著她上車。

  　　南南坐在車子的另一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嚴歌，發現她始終扭頭看著窗外後，又主動湊過去問，“媽媽，剛才那個叔叔是誰？”

  　　嚴歌看了她一眼，回答，“朋友。”

  　　“可我之前都沒有見過他。”

  　　嚴歌知道她這是在沒話找話，但也沒有繼續繃著臉，隻告訴她，“我沒有生你的氣，我也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但保護應該是建立在你自身強大的基礎上，你沒有這個能力，卻選擇了最衝動的方式，甚至現在還因為我受傷了，你覺得我會高興嗎？”

  　　嚴歌的表情平靜，也盡量將手上的動作放慢，她知道南南聽懂了，因為那一刻，她的表情也垮了下來。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輕輕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媽媽。”

  　　嚴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南南看著她，那像極了程放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後說道，“那媽媽，過幾天我有個同學邀請我去她家玩，我可以去嗎？”

  　　“哪個同學？”

  　　“就是張欣怡，你們之前見過的。”

  　　嚴歌點頭，“可以。”

  　　聽見嚴歌這個回答，南南又笑了起來，“謝謝媽媽。”

  　　……

  　　第二天，嚴歌獨自帶她去了沈斐父母那邊。

  　　兩位老人家對南南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在看見嚴歌拍的照片後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誇著南南。

  　　南南倒沒有告訴他們昨天那個插曲，額頭上的傷口也隻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老太太心疼了許久，“怎麽這麽不小心？”

  　　話說完，她也嗔怪的看了一眼嚴歌。

  　　南南很快幫嚴歌說話，“當時爸爸媽媽都在外麵，我自己玩的太瘋才撞到的，不過奶奶你放心，就一點點小傷口而已，不會有事的。”

  　　南南一邊說一邊用自己的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老太太的臉色雖然緩和了一些，但眼底裏還是明顯的心疼。

  　　南南很快又撲入她的懷中，又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奶奶，上次你說過我畢業的話要送給我禮物的。”

  　　“哦對，不過你當時沒說要什麽，奶奶就沒有買，現在知道自己要什麽了嗎？”

  　　南南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嚴歌，確認她正在那裏專心削蘋果沒有發現這邊後，她才低聲說道，“奶奶，你上次說的那個手鏈送給我好不好？”

  　　“可以啊，不過那個有些貴重，得讓你媽媽保管。”

  　　聽見聲音，嚴歌很快抬起頭來，一臉疑惑。

  　　老太太正要說什麽，南南卻已經打斷說道，“不用了奶奶，我不想要什麽禮物。”

  　　老太太看向她。

  　　南南還是義正言辭的搖頭。

  　　然後，在嚴歌轉開視線的那瞬間又湊了過去，低聲說道，“奶奶你就借我幾天就可以了，我保證會好好保管的，幾天之後再還給你，你不要告訴我媽媽好不好？”

  　　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但老太太對她一向都是有求必應的，很快點點頭，“行，那我等一下就拿給你。”

  　　南南開心的笑了，又往她臉頰上直接親了一口，“謝謝奶奶！”

  　　祖孫倆秘密進行著交易，還真的沒有在嚴歌這邊透露半點，嚴歌倒是自己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回去的路上也問了南南，“你今晚跟奶奶說什麽了？”

  　　“說什麽了？”南南反問，眼底裏是一片疑惑。

  　　嚴歌看了看她後，倒也沒有再問，隻告訴她，“你想要什麽可以跟媽媽說，不能隨便伸手跟別人要東西，哪怕是爺爺奶奶也不行，知道嗎？”

  　　“知道，媽媽你之前已經跟我說過很多次了。”

  　　南南的臉上有些不耐煩，嚴歌的眉頭頓時擰緊了。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

  　　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她又不知道。

  　　直到兩天後，她帶著南南去參加她所謂的同學聚會的時候，又再次見到了那天的小男孩和他媽媽。

  　　那天事情發展的過於混亂，嚴歌也沒有辦法跟他們計較什麽，此時再看見他們，眉頭不由擰起。

  　　南南倒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直接主動去拉小男孩的手，“安安你過來，我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

  第962章 歌3（討厭你）

  　　小孩子似乎已經和好如初，而且南南額頭上的傷口這兩天也好了許多，再加上嚴歌也知道自己不論說什麽，對方大概也不會承認錯誤，所以她也不打算計較什麽了，隻朝對方點點頭。

  　　但對麵的人顯然不領情，冷嗤一聲後，直接將頭扭開。

  　　嚴歌也沒再管她，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上麵是沈斐剛給她發的消息。

  　　“剛吃了午飯準備休息，你在做什麽？南南呢？”

  　　嚴歌回複他，“我帶她來一個同學家做客。”

  　　“看來我不在，她可一點也不想我。”

  　　嚴歌看著這句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繼續打字，“大概是在心裏偷偷想著吧。”

  　　沈斐又很快做了回複，“那你呢？”

  　　兩人正一來一往的發著信息時，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傳來，“有小偷！”

  　　嚴歌一頓，隨即抬起頭來。

  　　南南站在那裏，那聲音正是來自於她。

  　　“怎麽了這是？”

  　　張欣怡的母親很快上前。

  　　南南抓住了她的手，“阿姨，這裏有小偷！”

  　　她的樣子嚴肅認真，對方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嘴角倒還是維持著強硬的笑容，“怎麽可能？你們是在玩遊戲嗎？”

  　　“不是，真的有小偷！”

  　　話說著，南南也看向了嚴歌，說道，“媽媽，奶奶送給我的那條手鏈不見了，肯定是小偷偷走的！”

  　　南南這句話讓嚴歌一愣。

  　　什麽手鏈？

  　　但不等她問清楚南南，後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頭篤定的對安安說道，“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偷走了我的手鏈！”

  　　“我沒有！”小男孩立即反駁了一句。

  　　他的母親更是直接說道，“你這小姑娘在胡說什麽？什麽話張嘴就來？”

  　　南南卻不管他們，隻轉過頭對嚴歌說道，“媽媽，一定是他拿走的，我剛才就給了他一個人看過！”

  　　“小啞巴，你不要胡說！”

  　　小男孩的牙齒立即咬了起來，一張臉更是漲得通紅！

  　　南南卻是冷笑一聲，“有沒有，找一下你身上不就知道了嗎？”

  　　“我說了我沒有偷！”

  　　“你說的不算！張欣怡，你是今天的主人，你會為我主持公道的，對吧？”

  　　南南的話說著，轉頭看向了張欣怡。

  　　原本縮在自己媽媽背後的小女孩立即被賦予了神聖感，想也不想的點頭，又挺著胸膛走到了安安麵前，“我來找一找吧，如果你沒有偷的話，我也不會冤枉你的。”

  　　安安的眼眶已經紅了，他母親倒是叫了起來，“什麽意思啊？張太太，這是真把我們家的孩子當成小偷了？這裏這麽多的孩子，憑什麽就針對我們？還有，這小啞巴是怎麽回事？張嘴就來是嗎？你們一個個……”

  　　她的話還沒說完，張欣怡已經從安安的口袋中翻出了一條手鏈。

  　　嚴歌看著那條手鏈，瞳孔不由微微一縮！

  　　安安的母親立即安靜下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還真偷了！？”

  　　“我沒有！”

  　　“那這是什麽？你這死孩子！”

  　　女人的情緒瞬間激動，一邊說著一邊就要給他一個耳光，但巴掌還沒落下，手腕已經被人扣住！

  　　她立即轉過頭，正好對上嚴歌那平靜的眼睛。

  　　“你幹什麽？！”

  　　嚴歌看了看她後，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南南。

  　　她也正不理解的看著自己。

  　　嚴歌深吸口氣，拿出手機告訴女人，“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什麽意思？”

  　　嚴歌沒再說什麽，隻伸手將南南的抓住，直接拽著她往外麵走。

  　　在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後，她才在南南麵前蹲下，“你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南南抿著嘴唇，“媽媽你怎麽能幫那個人？他偷了我的東西！”

  　　“他為什麽要偷你的東西？還有，奶奶的手鏈為什麽會在你的手上？”

  　　嚴歌氣的手指都在發抖，南南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嚴歌的牙齒緊緊的咬著，“是你故意陷害他的是嗎？”

  　　“就是他偷了。”南南隻繼續說道，“而且奶奶說過那條手鏈很貴，我們可以報警將他抓起來！”

  　　“是不是你把手鏈放在你口袋中的？我隻問你一次。”

  　　嚴歌的臉色很嚴肅。

  　　南南自然是能感覺出來的，一時間她也不敢再強嘴，隻緊緊地咬著嘴唇。

  　　“真的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嚴歌自認自己一向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但這一刻，她卻是有些崩潰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子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活該。”南南低著頭，輕聲說道，“誰讓他上次那麽說你？而且他還……”

  　　她的話還沒說完，嚴歌已經直接抬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是嚴歌第一次對她動手。

  　　她已經盡力控製力道，但巴掌落下的時候，南南的臉頰還是紅了一片，她的眼睛更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嚴歌。

  　　嚴歌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在對上南南的眼睛後，她這才將手展開。

  　　“進去道歉。”

  　　“我沒做錯！”

  　　嚴歌的呼吸越發急促了，手也再次抬了起來！

  　　但這次，她的耳光沒能落下。

  　　南南仰著頭，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喊了一聲，“我討厭你！”

  　　話說完，她也狠狠將她推開，轉身就跑！

  　　嚴歌直接僵在了原地，包括那還停在半空中的手。

  　　“你還好吧？”

  　　直到有聲音傳來時，嚴歌這才回過神。

  　　她胡亂的擦了擦眼睛後，朝著眾人鞠了個躬，隨即轉身走了出去。

  　　司機就在外麵等著她們，所以嚴歌以為南南衝出來後必定會上車。

  　　但她沒想到——外麵隻有司機。

  　　看見她那樣子，司機頓時嚇了一跳，“太太，您怎麽了？”

  　　嚴歌眼睛盯著車內看了許久，確認南南真的不在後，立即轉頭看向司機，顫著手指打字，“孩子呢！？”

  　　“孩子？孩子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嗎？這……”

  　　司機的話還沒說完，嚴歌已經直接推開他往前衝！

  　　然而……沒有。

  　　張家門前空曠的路上，沒有一個人影。

  　　南南……不見了。

  第963章 歌4（父親）

  　　不一樣的城市，卻是一樣的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

  　　隻是，放縱和狂歡之後，身體和記憶卻沒能留下多少的快樂，相反，在清醒的那一刻，腦海中隻剩下明顯的悵然若失。

  　　手在半空中抓了抓，卻什麽都沒能抓住。

  　　程放緩緩睜開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了許久。

  　　——那裏好像曾經存在過什麽，但現在卻已經消失不見。

  　　但有過什麽呢？

  　　他記不起來了。

  　　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女人麵龐。

  　　程放沒有在她臉上多停留一秒，直接翻身起床。

  　　在他走入電梯的瞬間，助理也打來電話，催促他回米國。

  　　程放應了下來，但在對方提出給自己定機票的時候，他卻下意識地回答了一聲，“再等等吧。”

  　　“等什麽？”

  　　助理在那邊問他。

  　　同樣的，程放也在心裏問自己。

  　　但他沒能想到答案，也下意識地按下了這個想法，隻隨便敷衍了那邊的人幾句後，掛斷了電話。

  　　那時，電梯門也正好開啟。

  　　在經過酒店大堂的時候，他卻聽見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我不要。”

  　　明明是陌生的聲音，明明那邊還簇擁著幾個人，程放也絕對不是喜歡看熱鬧的性格，但那個時候，他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然後轉過頭。

  　　——酒店的工作人員正圍著一個小女孩在說話。

  　　那小女孩身上穿著黃色的裙子，長發紮成兩個小辮在腦後，嘴唇緊緊地抿著，琥珀色的眼睛裏寫滿了倔強。

  　　僅僅一眼，程放的腳步就直接停在了原地。

  　　原本渙散的無法集中的精神在這一刻直接緊繃了起來，眼睛更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然後，他直接抬腳朝那邊走了過去。

  　　“那我給沈總打電話可以麽？”酒店的工作人員說道，“你一個人在這裏太危險了。”

  　　小女孩沒有回答，隻堅定地搖了搖頭。

  　　旁邊的人還要繼續說，另一道聲音卻傳來，“程南枝。”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一愣，隨即轉過頭。

  　　程放卻沒有看他們一眼，隻跟那個小女孩對視著，“你是程南枝，對吧？”

  　　抿著嘴唇的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問，“你是誰？”

  　　程放笑了起來。

  　　他勾起了唇角，笑得自在而愉悅。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道，“我能是誰？我是你爸爸。”

  　　……

  　　嚴歌很快接到了酒店的通知。

  　　——那酒店在千倫的資產中，之前嚴歌和沈斐的確帶她去過那裏幾次，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從張家獨自離開的南南居然自己去了那邊，甚至還要求酒店給她單獨開個房間！

  　　不過也好在她這麽做了，彼時的嚴歌都快報警，聽見這個消息後立即讓司機趕了過去。

  　　酒店的經理已經在大堂等候。

  　　看見嚴歌，他立即迎了上來，卻是有些猶豫，“太太，事情出了一點意外，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意外？！

  　　嚴歌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眼睛也猛地看向經理！

  　　經理趕緊解釋，“您放心，南南小姐沒事，隻是……剛才有一個人突然出現，他也在……”

  　　嚴歌並不太懂他的意思，但眼下她也沒有時間去管那麽多，隻直接往經理指的房間走。

  　　然後，想也不想的將門推開。

  　　在看見坐在南南身側的人時，她臉上所有的表情也都消失。

  　　震驚、詫異、慌張……

  　　無數的情緒從心頭湧起，嚴歌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但她很快又回過神，直接上前拉住南南，將她護在了自己身後，眼睛警惕的看著程放。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是每個母親都會做的動作。

  　　嚴歌也不例外。

  　　程放倒是坐在那裏沒動，甚至連臉上的微笑都沒有絲毫的褪減，目光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好久不見了。”

  　　他先開了口。

  　　輕描淡寫的如同他們隻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嚴歌的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也沒再管那麽多，深吸口氣後，她直接拽著南南的手就要走。

  　　但下一刻，程放的聲音卻傳來，“嚴歌，我們來好好談談吧。”

  　　嚴歌的腳步停下。

  　　那握著南南的手在收緊鬆開幾次後，她終於轉過頭看他，再抬起手，“你想談什麽？”

  　　許久未跟她交流過，那手語陌生到程放幾乎看不懂她想表達什麽。

  　　但這並沒有關係，程放很快繼續說道，“談談關於我們，還有我們的孩子的。”

  　　他的中文字正腔圓。

  　　話音落下時，南南也轉過頭看向嚴歌，“他說，他是我爸爸，是真的嗎？”

  　　嚴歌抬起的手慢慢的握成拳頭。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南南的話。

  　　從她記事，程放就再沒有出現過在她的身邊，她自然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

  　　嚴歌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所以南南一直以為，她的父親就是沈斐。

  　　此時嚴歌那沉默的樣子讓南南的眼睛立即瞪了起來，“媽媽！”

  　　嚴歌這才告訴程放，“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話說完，她也握緊了南南的手，抬腳走了出去。

  　　她走的很快，如同要躲開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

  　　南南倒是任由她抓著。

  　　嚴歌的思緒翻湧，所以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直到她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的人安靜的不像話。

  　　她轉過頭，卻發現南南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

  　　一雙眼睛更是通紅的一片，死死的盯著嚴歌看，“你是個騙子……你一直都在騙我！”

  　　她的聲音尖銳，在整個酒店大堂響起。

  　　嚴歌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蹲下來想要跟她解釋，但南南卻是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用力的將她推開！

  　　她的力氣很大，嚴歌晃了一下後，直接跌坐在地上。

  　　南南沒有管她，正要自己往前走的時候，卻有人攔住了她的路。

  　　“走開，走開！”

  　　南南用力的揮舞著手，但整個人很快被直接提了起來！

  　　然後，她對上的是一雙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眸。

  　　“小姑娘脾氣怎麽這麽暴躁？”他輕笑一聲後，說道，“見到你的親生父親，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第964章 歌5（錯誤）

  　　“你放手！放開我，你不是我爸爸！”

  　　南南立即開始掙紮。

  　　但程放卻依舊抓著她沒鬆手。

  　　直到嚴歌也走到他麵前。

  　　多年未見，哪怕他們之間已經陌生到他連她的手語都看不懂了，但在對上她眼睛的那瞬間，程放還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那抓著南南的手也終於鬆開。

  　　嚴歌將南南直接抱入了自己懷中！

  　　程放沒有管她的動作，隻說道，“嚴歌，我們談談。”

  　　話音落下，他的手也跟著握了握。

  　　也是在那瞬間，他終於明白自己手上缺失的東西是什麽——一枚婚戒。

  　　他們認識了十多年的時間，從大學開始。

  　　她陪著他走過籍籍無名，也陪他抵達山頂巔峰，他們曾經那樣炙熱而真誠的相愛。

  　　隻是攜手同行的道路出現了一點偏差，然後就如同脫軌的火車一樣，朝著另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現在，似乎是修正這一偏差的時候了。

  　　“至少，你應該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吧？”程放看著她，說道，“我們這麽長的時間沒見，你連跟我說幾句話都不願意麽？”

  　　嚴歌依舊沒有回應他。

  　　程放看了看她懷裏的孩子，終於還是讓了一步，“我就住在這酒店，晚上，我等你。”

  　　話說完，他也將自己的房卡直接塞入了她的手中。

  　　嚴歌僵著沒動。

  　　程放也沒再說什麽，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直到他身影消失的這一瞬間，嚴歌這才抬手，將那張房卡直接丟入垃圾桶中。

  　　……

  　　深夜。

  　　程放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手上的酒杯已經空了，手表上的時間也早已過了十二點。

  　　但房間中始終隻有他一個人。

  　　程放一點也不意外。

  　　——是他忘了，嚴歌並不是普通的女人。

  　　當初她愛他愛的多熱烈，後麵離開的時候就能有多決絕。

  　　她能迅速斬斷他們之間所有的聯係，甚至能推一把將他送入監獄。

  　　如今又怎麽可能輕易對他低頭？

  　　想著，程放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

  　　——那是下午助理給他發的資料。

  　　她現在正在一個特殊學校裏麵任教，還幫人做線上翻譯，還有……

  　　這也是程放第一眼發現的事情。

  　　她婚姻狀態已經不是離異了，在她配偶那一欄清清楚楚寫著的，是一個叫做沈斐的男人。

  　　沈斐……程放倒也有過一點點了解。

  　　千倫集團的現任總經理。

  　　但這一點了解並不包括知道他老婆的名字。

  　　所以程放也根本不知道，他的老婆，就是嚴歌。

  　　是自己的前妻。

  　　程放不願意再看，直接將手機切換到了撥號界麵，將嚴歌的號碼一個一個的輸了進去，再點了通話。

  　　他當然知道她沒法接電話。

  　　但他現在就想給她打。

  　　他就是要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電話很快通了，又被直接掛斷。

  　　程放又撥了第二個、第三個。

  　　後麵便是關機。

  　　聽見那提示聲時，程放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她已經猜到了麽？

  　　不過……那又怎麽樣？

  　　程放開始給她發好友申請，“你不來見我，我就去見你。”

  　　“我倒是不介意當著孩子和你丈夫的麵聊，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話那沒關係。”

  　　信息很快發送成功，那邊的人卻遲遲沒有回複。

  　　就在程放的耐心即將被消磨幹淨的時候，她終於做了回複。

  　　拒絕了好友申請，但上麵有一個地址，還有一個時間。

  　　上午十點，公共場合。

  　　幾乎將避嫌這兩個字直接寫上。

  　　程放冷笑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麽，隻回複了一個字，“好。”

  　　將手機放下的時候，程放也開了今晚的第二瓶酒。

  　　褐色的酒液，微微刺痛舌尖的口感。

  　　一飲而盡後，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麽，開始在房間和行李中翻箱倒櫃。

  　　當然，他最後什麽都沒有找到。

  　　那枚婚戒早不知道被他丟在什麽地方了。

  　　手指上甚至連個痕跡都沒有。

  　　但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翻了一下相冊，很快找到了一張他從前手的特寫照片，再轉發給了自己的助理。

  　　“幫我買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馬上。”

  　　……

  　　另一邊，在將消息發送出去後嚴歌便再沒有看一眼，而是轉頭看著身邊的人。

  　　南南已經睡著了。

  　　小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再仔細看的話，甚至還能看見上麵淡淡的紅色印記。

  　　程放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自己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她溝通關於今天手鏈的事情。

  　　其實不僅僅是南南接受不了，就連她自己，現在想起那個人的臉龐，依舊如同有鉤子在牽動著自己的心髒一樣。

  　　雖然這幾年她已經很少想到他了。

  　　但比起沒有他的這幾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加漫長。

  　　她不會後悔自己曾經付出的情感、時間，畢竟雖然結果酸澀痛苦，但她也曾經得到過幸福和快樂，而且她還有她的孩子。

  　　可忘記那些時光，依舊需要更漫長的療程。

  　　至少現在，她還無法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

  　　她也不是忘不了，隻是……還需要時間罷了。

  　　嚴歌不願意再想，直接抱著南南，閉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嚴歌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很多年前，她剛遇見程放的時候。

  　　夢裏的他樣子鮮活，甚至連那份驕傲自矜都分毫不差。

  　　他是米國本土的學生，父親還是一個有名家族的旁支，而她隻去做一年的交換，在一眾人中，再普通不過。

  　　他們的生活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

  　　但命運卻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沒錯，哪怕是在夢中，嚴歌也清楚的知道，那隻是一個玩笑。

  　　她曾經以為他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她以為他們會在同一條軌道上一直往下走。

  　　但現在的她才發現，錯的不是他們分開的那一段。

  　　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相交。

  　　所以他們的分開，才是必然的。

  　　夢境破碎，外麵的天也已經大亮。

  　　嚴歌轉過頭時，發現南南已經醒了，正抿著嘴唇皺著眉頭看著她。

  　　嚴歌看了一眼時間，告訴她，“我現在要出去赴個約，等我回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第965章 歌6（沒有關係）

  　　路上，嚴歌收到了沈斐的信息。

  　　他說事情已經圓滿解決，這兩天便準備回歡城，問她要買什麽禮物。

  　　嚴歌盯著那個消息看了很久。

  　　然後，她開始斟酌著回複。

  　　翻來覆去的刪除了很多次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幹脆，也是最遵從自己內心的那個想法。

  　　“不用買禮物。”

  　　“我還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程放回來了，昨天，他也跟南南見過了麵。”

  　　“我現在想要去跟他談談。”

  　　嚴歌的消息發了出去，那邊的人卻一下子安靜下來。

  　　以往他們聊天，他都會立刻回複自己的，哪怕他在忙，也會提前跟她說一聲。

  　　但這次，嚴歌卻是等了很久。

  　　嚴歌不知道那邊的人會是什麽反應，她也猜不到。

  　　一會兒後，她又繼續打字，“我跟他……”

  　　嚴歌的字還沒打完，沈斐的回複先過來了。

  　　“不要去。”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嚴歌的動作頓住。

  　　而很快的，沈斐的第二條信息也發了過來，“可以麽？”

  　　嚴歌深吸口氣後，繼續打字，“我跟他約在了咖啡廳中見麵，隻此一次。”

  　　“我去見他也不是因為有任何藕斷絲連的想法，隻是不希望他會繼續影響到我們的生活，所以，我想要徹底做個了斷。”

  　　信息發送過去，嚴歌沒來得及看見沈斐的回複，車子已經抵達咖啡廳門外。

  　　她轉過頭。

  　　落地窗外，她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那裏的程放。

  　　他對麵還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他們正在說著什麽，女人臉上是盈盈的笑容，手指一下下纏弄著頭發，媚眼如絲。

  　　也隻那麽一眼。

  　　嚴歌很快轉開了眼睛，低頭付款過後，走入了咖啡廳中。

  　　在她即將靠近卡座時，那女人也正好起了身，又朝程放拋了個媚眼，“要記得聯係我哦。”

  　　話說著，她將寫了電話號碼的紙張推到了程放麵前。

  　　程放沒做任何的反應。

  　　女人也不氣餒，又笑了笑後，轉身離開。

  　　程放抬起眼睛，看見嚴歌後，這才展開了笑容，“你來了？”

  　　嚴歌點點頭，在他對麵坐下。

  　　“想喝什麽？卡布奇諾？”

  　　話說著，程放已經直接叫了服務生過來幫她點單。

  　　嚴歌也沒有阻止他。

  　　程放順手將桌上的那張紙丟給服務生，“幫我丟一下垃圾，謝謝。”

  　　服務生很快應了。

  　　程放坐在那裏看著他走遠了後，這才笑著看向嚴歌，“今天天氣不錯。”

  　　嚴歌並沒有心情跟他談天氣，直接用手機打字，“你想跟我談什麽？”

  　　程放卻是直接忽略了她的問題，“你在歡城住多長的時間了？為什麽要選在這裏定居？”

  　　嚴歌皺起了眉頭，又幹脆讓手機將上麵的字讀了出來。

  　　毫無感情的AI聲在他們中間響起，一如嚴歌現在平靜的眼眸。

  　　程放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突然伸手將一枚戒指放在了他們中間。

  　　這動作讓嚴歌的瞳孔微微一縮，但很快的，她又平靜下來，隻看著程放。

  　　“這戒指，還記得麽？”程放笑著說道，“是我們的婚戒。”

  　　嚴歌不回答了，隻看著他。

  　　“嚴歌，我們重新在一起吧。”程放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現在又創辦了一個基金所，比起之前那個更大更成功，你帶著孩子跟我一同回去，我保證……”

  　　程放的話還沒說完，嚴歌已經直接搖了搖頭，然後打字回答，“我不會跟你回去。”

  　　程放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輕微了，但很快又問，“為什麽？”

  　　“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去？”嚴歌回答，“我在這裏生活的很好，很幸福。”

  　　程放的眼睛在“幸福”這兩個字上盯著看了許久後，這才說道，“怎麽可能？”

  　　“我知道你為什麽跟沈斐結婚，是因為你需要人來照顧你和孩子是嗎？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會選擇他也無可厚非，我知道從前是我做錯了一些事情，但現在，事情應該回到正軌上了，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

  　　程放的聲音自信肯定。

  　　那個樣子，讓嚴歌突然想起了昨晚夢境中的他，也是那個曾經真的存在過的他。

  　　那時，他也是這麽看著自己，然後告訴她，他可以讓她過得幸福。

  　　後來呢？

  　　他為了堅持理想跟他父母割裂，在所有人都不支持不看好他的時候，是她跟他站在了一起。

  　　他們一同住過低矮的筒子樓，一起分享過唯一的一塊巧克力。

  　　再後來，也搬入了寬敞豪華的別墅，有品嚐不盡的食物和美酒。

  　　但那又如何？

  　　如今這些事情，不論是苦是甜，對嚴歌來說，就好像是昨晚的那個夢一樣。

  　　夢醒了，就該醒。

  　　哪怕會痛，也必須得醒。

  　　“首先，我會跟沈斐在一起，不是因為我想要找個人照顧我和南南。”嚴歌告訴他，“不管是任何情況，我都有信心也有能力能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所以，我跟沈斐結婚，隻是因為我愛他。”

  　　“其次，你現在過得好，我還是願意為你高興的，但也僅此而已，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最後，我想告訴你，我今天會來，是因為你現在已經影響到我的生活了，我希望到此為止，如果你繼續糾纏，甚至涉及我的家人的話，我不介意會采用法律手段。”

  　　嚴歌打了一長串的字。

  　　程放的中文一向很好，但此時，他看著那些字眼，卻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間失了智一樣，什麽都看不懂了。

  　　她說，她愛沈斐？

  　　僅僅是這一點，程放就覺得荒唐和可笑了。

  　　她怎麽可能會愛上沈斐？！

  　　她愛的人應該是他！

  　　沒錯，之前是他做錯了沒錯，但那隻是他們漫長的路上的一點小差錯而已，隻要修正，他們最後就能繼續往前走，他們也會和好如初。

  　　但現在她卻告訴他，她愛上了別人。

  　　程放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而那個時候，嚴歌也將自己的手機收回，準備起身。

  　　但下一刻，程放的聲音卻傳來，“你打算用什麽手段？準備再一次將我送入監獄嗎？”

  第966章 歌7（是真的）

  　　程放的話說完，嚴歌的腳步不由一僵。

  　　然後，她轉過身。

  　　這次她沒有選擇用手機打字，直接用手語告訴他，“需要的話，我會。”

  　　程放沒再說什麽。

  　　嚴歌也沒有等他的回答，轉身離開。

  　　程放的目光就被她拋在了身後。

  　　那目光中的陰鬱讓人心生不快，但嚴歌知道，也僅僅如此而已。

  　　她和他在一起將近十年的時間。

  　　他主動承認錯誤的時候卻是屈指可數。

  　　哪怕是在他最落魄的那段時間，哪怕連溫飽都成了問題，他也依舊不願意跟他父母低頭。

  　　對他而言，他的驕傲和自尊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但現在，她卻如此直接地拒絕了他，等於將他的尊嚴都直接碾在了地上。

  　　所以這次，便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

  　　嚴歌很快回到了住處。

  　　傭人告訴她，南南一直在房間中。

  　　嚴歌倒不意外，自己上樓後，敲了敲門，再輕輕推開。

  　　——房間內是一片狼藉。

  　　畫上麵是她之前畫的一家三口，現在卻被撕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嚴歌看了好一會兒後，這才彎腰，一張張的撿了起來。

  　　南南就站在那裏看著她，手上還有最後一張沒來得及撕掉的畫。

  　　嚴歌一眼便看出來了。

  　　那是她幼兒園畢業畫的最後一張畫，其中一部分還是她和沈斐一同幫她選色塗上去的。

  　　這張畫還被她的老師選中，貼在了他們的小板報上一個星期的時間。

  　　而現在，南南正緊緊的抓著那張畫的兩角。

  　　嚴歌沒有阻止她，隻將撿起的畫放在了她的書桌上，再告訴南南，“我們來談談吧。”

  　　“你是個騙子。”南南說道，“我不想跟你說話。”

  　　“我沒有騙你。”嚴歌回答，“沒有告訴你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是我的錯，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騙你。”

  　　“瞞著你，是因為你現在還小，大人的世界很多複雜的事你無法理解，所以才暫時沒有跟你說，現在，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我和你的親生父親，也就是你昨天看見的那個人，是相愛過，也是因為愛，所以才會生下你。”

  　　“隻是很遺憾，我跟他沒能走到最後。”

  　　“後來，我認識了沈斐，我們創建了一個新的家庭，這些年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他有因為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虧待你嗎？”

  　　南南咬著牙，搖了搖頭。

  　　“你覺得他對你的好，是騙你的嗎？”

  　　南南還是搖頭。

  　　“既然你得到的愛是真的，我們的幸福也是真的，為什麽一直說我騙你？還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南南不說話了。

  　　她垂下眼睛，認真的想了很久後，說道，“那我的另一個爸爸呢？他為什麽一直沒來找我？他不愛我，是不是？”

  　　嚴歌一頓，但很快回答，“這個問題我無法回複你，但你在知道他存在之前，會覺得自己的世界有什麽缺失嗎？”

  　　“沒有……”

  　　“所以，他愛不愛對你來說，其實並沒有那麽重要。”

  　　“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誰是必須要愛誰的，得到了是我們的幸運，沒有得到也不必沮喪難過，因為你還有其他愛你的人，你應該在意的人是他們才對。”

  　　南南似懂非懂。

  　　但最後，她還是點了頭。

  　　嚴歌算是鬆了口氣，但很快又說到了另一件事上，“現在，我們來談談昨天的事情吧？你為什麽要陷害安安？”

  　　……

  　　下午四點，飛機抵達。

  　　沈斐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身邊跟著的人卻是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從昨天開始，沈斐的心情就沒有好過，好在當時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否則他們今天還不一定能順利回來。

  　　至於是為什麽，他們自然是不敢多問的，隻隱約從某個同事的口中得知，似乎是沈總的家事。

  　　——關於他那位妻子的。

  　　眼看著就要走出機場，旁邊的人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沈總，您要回公司麽？”

  　　沈斐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回答時，眼角卻瞥見了一道身影。

  　　他的話頓時止住，然後，他直接朝那人走了過去。

  　　甚至連行李箱都沒有顧上！

  　　“你怎麽來了？”

  　　嚴歌朝他笑了笑，“來接你。”

  　　沈斐笑了一聲。

  　　嚴歌又主動伸手抱住了他。

  　　沈斐摟在她腰上的手很快收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後，沈斐握住了她的手，“走吧，回家。”

  　　南南就在家中。

  　　看見沈斐後，她很快衝了上來，“爸爸！”

  　　說話間，她的眼眶又紅了。

  　　沈斐能猜到什麽，但眼前卻是什麽都沒說，隻笑著說道，“想爸爸了是嗎？”

  　　南南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點頭，“對！”

  　　“那天爸爸先走了是爸爸不對，不過這次我給你買禮物了，想看嗎？”

  　　“沒關係的爸爸。”南南說道，“我知道你忙，而且老師有錄影，你看那個就好了。”

  　　比起從前，南南顯然“懂事”了許多。

  　　但這樣的懂事卻絲毫讓人高興不起來。

  　　沈斐隻輕輕的嗯了一聲。

  　　晚餐過後，沈斐又陪南南玩了一會兒。

  　　在送她回臥室的時候，沈斐一眼便看見了桌上的畫。

  　　——背麵全部都是透明膠紙，以此來將那一張張被撕碎的畫重新粘起來。

  　　南南注意到了沈斐的眼神，立即上去將那些畫藏了起來，“這是我不小心撕壞，媽媽幫忙粘好的。”

  　　那欲蓋彌彰的樣子讓沈斐覺得有些好笑，但他此時卻是笑不出來。

  　　頓了頓後，他隻說道，“嗯，那你早點睡覺。”

  　　“好，爸爸晚安。”

  　　沈斐蹲下來，親了親她的額頭後，這才轉身回到了他們的臥室。

  　　嚴歌正在幫他收拾行李。

  　　她將衣服一件件拿起，仔細疊好之後，再放入衣櫃。

  　　沈斐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後，這才緩步上前，“嚴歌。”

  　　她很快轉過頭來看他。

  　　“上次你說……”

  　　沈斐想要問，但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隻慢慢皺起了眉頭。

  　　嚴歌看了看他後，卻是笑了一下，再慢慢走到他麵前。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

  第967章 歌8（討好）

  　　嚴歌的樣子坦率自然。

  　　那看著自己的眼睛也沒有絲毫的閃躲，沈斐看著，突然對自己這兩天瘋狂想知道的事情沒了興趣。

  　　——他當然是在意程放，也在意嚴歌的過去。

  　　如果現在讓他說一句他對這一切都毫無波動的話，連沈斐自己都覺得虛假。

  　　但他也不想為了這些事去猜忌，更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影響他和嚴歌之間的感情。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壓抑，也控製著自己不去想。

  　　但現在，他卻突然覺得自己的這些情緒一點也不重要了。

  　　其實，隻要他信任嚴歌就好了。

  　　隻要相信她，一切的問題便不會是問題。

  　　誰又沒有過去呢？

  　　所以此時，在看了看嚴歌之後，沈斐隻說道，“沒什麽。”

  　　他的話一出，嚴歌顯然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又更深了幾分，告訴他，“你現在不問，以後可沒有機會了哦。”

  　　沈斐也笑，再伸手抱住她，“怎麽會沒有機會？我們的以後還長著呢。”

  　　沒錯，比起這一點過去，更重要的是他們的以後。

  　　他和嚴歌，還有南南的以後。

  　　這些，和程放是毫無關係的。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嚴歌也能感覺到。

  　　她也真的沒再告訴他什麽，隻同樣伸出手抱住了他。。

  　　夜色很安靜，月光更是溫柔，他們安靜的擁抱著彼此。

  　　體溫相抵，一直觸及靈魂。

  　　……

  　　嚴歌以為，她的生活就會這樣歸於平靜。

  　　但程放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她的預料。

  　　當上司將寫著程放郵箱的信息發給她的時候，嚴歌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公司新接的項目，我們決定交由你來對接。”

  　　這些年嚴歌一直都在做著線上翻譯的工作，工作量不大，加上她在特殊學校一天兩節的課程，正好可以將她的時間填滿，也能維持她自己的收入。

  　　從前她都是通過公司來對接工作的，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將委托人的信息直接給了自己。

  　　那個郵箱地址，嚴歌看一眼就能確認是誰，想也不想的回複上司，“抱歉，我最近沒什麽時間，這工作我勝任不了。”

  　　“我看過了，工作量不是很大，而且這部分的內容跟你之前的工作經曆也類似，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嚴歌還想要再回複的時候，對方又一條信息過來，“我知道你的情況特殊，這些年已經盡量體諒你隻讓你做最輕省的線上翻譯，你也該體諒一下公司吧？”

  　　對方都已經這樣說了，嚴歌隻能回答，“我知道了。”

  　　嚴歌以為，自己隻要跟平時一樣工作就可以了，反正隻是線上聯係，她不需要跟程放見麵。

  　　但她下午卻又收到了上司的信息，讓她晚上一同出去吃飯。

  　　嚴歌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這是客戶的要求，經理已經應承下來了，就這麽一次。”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去。”

  　　她的信息發出去，這次對方很長時間都沒有回複。

  　　就在嚴歌以為這件事會就這樣過去的時候，又有一條消息過來了。

  　　“但凡我能拒絕，我也不會跟你開這個口，就當是我欠你個人情，可以吧？”

  　　嚴歌緊緊的抿起嘴唇。

  　　對方又發來了消息，“你放心，晚上我和經理都會去，這麽多人在一起，你怕什麽？”

  　　嚴歌深吸口氣後，將聊天記錄直接發給了沈斐看。

  　　他很快回了信息，“這個客戶是？”

  　　嚴歌緩慢打字，“程放。”

  　　對方一直都在輸入中。

  　　嚴歌盯著看了很久後，終於看見了沈斐的回複，“我陪你一起去。”

  　　“你今晚有時間嗎？”

  　　“有。”

  　　“好。”

  　　嚴歌又將這個消息轉達給了上司，上司是知道沈斐身份的，幾番輾轉之後，同意了這個提議。

  　　吃飯的地點就定在了歡城有名的酒樓中。

  　　沈斐和嚴歌到的時候，包廂中的其他人都已經到齊。

  　　程放正坐在主位上，黑色的襯衣將他的皮膚襯得越發白皙。

  　　他似乎瘦了一些，脖頸上的青筋都比從前明顯了一些。

  　　在看見嚴歌和沈斐一同進來時，他先是一頓，然後臉上的笑容又更深了幾分。

  　　“這位就是沈總吧？幸會。”

  　　他主動伸出手，沈斐自然是笑著回應了。

  　　兩隻手交握，眼眸對上。

  　　有一些其他的情緒在中間蔓延開，但稍縱即逝，兩人很快各自鬆開手。

  　　沈斐是陪著嚴歌一起來的，此時也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隻安靜的在嚴歌的身邊坐下。

  　　他幫她燙了一下茶杯，再幫她試過水溫後，這才將茶杯遞了過去。

  　　一番動作，他做的極其自然，仿佛之前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一樣。

  　　嚴歌朝他笑了笑。

  　　程放就坐在對麵看著。

  　　他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那放置在膝蓋上的手卻一點點握緊了。

  　　但很快的，他又笑了出來。

  　　——這算是什麽？

  　　也不算什麽。

  　　不過好像一條狗正使出渾身解數討好他的主人罷了。

  　　從前他和嚴歌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做這些，也不需要做這些來討好嚴歌。

  　　嚴歌更不需要這樣的討好。

  　　旁邊的經理很快將話題轉到了這次的合作上。

  　　程放淡淡地回應著，在服務員將菜品端上來的時候，他這才抬手，將其中某道菜轉到了嚴歌麵前。

  　　他的動作如此刻意，桌上的其他人自然是注意到了。

  　　經理的聲音甚至都明顯停頓了一下，嚴歌的眉頭更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唯一波瀾不驚的人是沈斐。

  　　他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直接幫嚴歌夾了菜。

  　　嚴歌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了，又轉頭朝他笑了一下。

  　　那溫柔的眉目讓程放突然有些煩躁了起來，也直接打斷了經理的話，“嚴小姐才是這次的對接人吧？有沒有什麽想法要跟我交流？”

  　　聽見他的聲音，嚴歌這才終於抬起頭看他。

  　　然後抬手，“多謝您抬舉，我會努力好好完成任務的。”

  　　她的樣子客套疏遠到了極點，程放看著，卻是直接笑了出來，說道，“那就好。”

  　　然後，他也將目光落在了沈斐身上，“托你的福，這還是我第一次和沈總見麵，來，我敬沈總你一杯。”

  第968章 歌9（無能為力）

  　　酒杯都已經端了起來，自然不可能隻是喝這麽一杯。

  　　況且，程放也打定了主意沒想讓沈斐好過。

  　　短短一會兒功夫，兩人都已經是好幾杯酒下肚。

  　　這點量對程放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麽。

  　　但沈斐卻有些勉強了，雖然他麵上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但程放看見他的臉色都已經白了大半。

  　　他心中冷笑，倒酒的速度卻更加快了幾分。

  　　但下一刻，嚴歌卻突然按住了沈斐的酒杯。

  　　然後，她站起來，用手語告訴他，“我丈夫酒量不是很好，這杯，我陪您喝。”

  　　“不用。”

  　　沈斐很快說道，想要將酒杯搶過來，但嚴歌卻是朝他搖搖頭。

  　　那麽輕微的一個動作，程放看的清清楚楚，沈斐自然也看見了。

  　　然後，嚴歌便直接抬手，那杯酒一飲而盡。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酒了，那嗆人的味道讓她立即咳嗽了好幾聲，沈斐很快伸手將她扶住，又將茶杯遞給了她。

  　　嚴歌喝了兩口後，總算是緩和過來。

  　　程放卻始終沒動。

  　　他那端起的酒杯甚至還停留在半空中。

  　　經理在旁邊看著趕緊說道，“程總，我來敬您一杯吧？”

  　　他臉上是明顯的討好的笑容。

  　　程放卻沒有絲毫的緩和，隻麵無表情的看向他。

  　　——程放自然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是為了給他台階下，是為了讓現場的尷尬氣氛消失。

  　　但程放卻遠遠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相反，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掐住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心口處更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往上躥。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

  　　是嫉妒。

  　　嫉妒嚴歌對沈斐的維護，嫉妒他們兩人現在的親密。

  　　程放沒有讓這種情緒蔓延，隻將酒杯放下，冷漠的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說完，他直接抬腳！

  　　經理連忙追了上去，“程總！”

  　　然而程放很快進入了電梯，連給他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經理隻能悻悻回到了包廂中。

  　　偏偏對方是沈斐，是千倫集團的總經理，他就算是心中有怨氣，此時卻還得打起精神來說道，“抱歉沈總，程總他……”

  　　“沒關係。”沈斐很快打斷了他的話，“雖然我能理解，也明白這是你們的工作，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經理隻能賠笑，“是……”

  　　沈斐也沒再說什麽，直接摟著嚴歌離開。

  　　隻剩下經理站在原地。

  　　半天後，他才忍不住啐了一口，“這算是什麽事！？”

  　　……

  　　夜色中，從來不缺尋歡作樂的地方。

  　　震耳的音樂，赤條條的身體下，是無處安放的靈魂。

  　　身邊的女人正在賣力擺弄，程放隻低著頭麵無表情的看著。

  　　燈光搖曳之下，女人的目光越發嬌媚，但下一刻，她的頭發卻被突然拽住！

  　　男人毫無憐惜的發泄。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程放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整理好衣物後，從她身邊直接走了出去。

  　　——不過是一場索然無味的情事罷了。

  　　不僅僅是這些，就連酒精在此刻都變得毫無意義。

  　　在將杯底裏的酒液一飲而盡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麽，直接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的人才接了起來，“喂？”

  　　“是我。”程放說道。

  　　“有事？”

  　　“有筆生意想要跟你談。”程放走到會所走廊，一邊抬手點煙一邊說道，“我們聯手，一起把千倫吞了怎麽樣？”

  　　他說的輕描淡寫，就好像隻是邀約男人吃頓飯一樣簡單。

  　　那邊的人隻配合著笑了一聲，然後問，“你嗑藥了？”

  　　程放說道，“按照容氏現在的發展趨勢，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再幫你一把，三個月內，必定可以……”

  　　“我沒有興趣。”

  　　容既將他的話直接打斷。

  　　程放倒不氣餒，繼續開著條件，“如果成功了，我可以不要股份。”

  　　容既不說話了。

  　　程放笑了一下後，又說道，“前期投入我來做，正好我查到最近他在文城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隻要抓住這個節點……”

  　　容既靜默著聽了一會兒後，突然問，“你這麽做，是為了嚴歌？”

  　　程放擰起眉頭。

  　　“然後呢？搞垮千倫後，你又能如何？”

  　　程放一下子失去了語言。

  　　他自然是想要讓嚴歌回到他身邊。

  　　今晚的事讓他看清楚了一件事——沈斐是他和嚴歌之間的阻礙。

  　　但現在容既的問話倒是讓他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千倫垮了，嚴歌也未必會離開沈斐。

  　　自己不也曾一無所有？

  　　想到這裏，程放的眉頭不由擰緊了。

  　　而這個時候，容既的聲音傳來，“看來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還是等酒醒了再跟我談吧。”

  　　話說完，他也幹脆的掛斷了電話。

  　　程放卻站在那裏沒動。

  　　他的手依舊握著手機，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褪去。

  　　到了此時，在容既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和嚴歌已經錯開了。

  　　他們各自的人生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往前，她的生活裏不再需要他，她曾經給過他的，不曾給過他的，如今已經全部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而他居然……無能為力！

  　　哪怕他現在真的毀了千倫，那又如何？

  　　她或許會陪著沈斐從頭再來。

  　　不，不是或許，而是她一定會。

  　　這個認知讓程放的身體瞬間繃緊！

  　　然後，他想也不想的給嚴歌打電話。

  　　一個接著一個。

  　　後麵，她又選擇了關機。

  　　程放也不氣餒，而是直接打給了她的上司。

  　　一會兒後，她果然給他回了信息，“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你出來。”程放回複她。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你要我現在給沈斐打電話麽？要不就他的母親？或許我還可以直接去你家。”

  　　程放將信息一條條的發了過去。

  　　但嚴歌卻再也沒有回複。

  　　程放正要繼續發的時候，她卻打了電話過來。

  　　看見上麵的名字，程放有些恍惚，手指的動作卻更快了一些，直接將電話接通。

  　　沈斐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夜深了，請你不要騷擾我的妻子。”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程放心中的那根線，直接崩斷！

  第969章 歌10（蟄伏）

  　　沈斐的話說完，也沒有等那邊的人回答，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嚴歌就在旁邊看著。

  　　直到沈斐將電話還給自己後，嚴歌才猶豫著告訴他，“要不我把翻譯的工作辭了吧？”

  　　沈斐看了看她後，反問，“你是因為自己想辭職，還是因為他？。”

  　　嚴歌慢慢皺起眉頭。

  　　沈斐輕笑了一聲，說道，“如果你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做了，我可以支持你辭職，但如果是因為他的話……其實倒也不必。”

  　　“可是……”

  　　“我知道，你是怕我會想多對嗎？”沈斐看著她，堅定而溫柔地說道，“你放心，我相信你。”

  　　嚴歌看了他許久，突然笑了起來。

  　　沈斐揚了一下眉頭，“你笑什麽？”

  　　嚴歌搖搖頭，認真地看著他，“你真好。”

  　　沈斐也笑了起來，“然後呢？就這樣？”

  　　嚴歌沒有回答，隻指了指他旁邊。

  　　沈斐下意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下一刻，嚴歌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沈斐微微一頓，然後想也不想的攬過嚴歌的身體，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

  　　之後兩天，程放再也沒有打擾過嚴歌的生活。

  　　包括他們的工作，除了來往幾封郵件外，他們也都沒有一絲多餘的交流。

  　　嚴歌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就是他們的結束。

  　　但她忘了——程放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如果他們的生活是大草原，他也不可能是那隻安靜的食草動物，而是凶猛的捕獵者。

  　　而捕獵者最擅長的，就是蟄伏。

  　　就在那場飯局結束幾天後，沈斐又一次接到了文城的電話——那邊的項目又出了一些問題。

  　　沈斐不得不再次出差。

  　　嚴歌和南南一起送他到了機場。

  　　南南心底裏的芥蒂這幾天已經都消失不見了，對著沈斐又恢複了以往的親昵，此時更是摟著沈斐的脖子怎麽也不願意鬆開。

  　　沈斐不得不哄著她，“乖，我去幾天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買禮物好不好？”

  　　“好。”

  　　南南嘴上回答著，抱著他的手卻依舊沒有鬆開的意思。

  　　嚴歌不得不動手將她抱了過來。

  　　沈斐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我走了？”

  　　嚴歌點點頭。

  　　沈斐伸出手，將她們母女都抱在懷中，又吩咐了好幾遍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後，這才轉身離開。

  　　南南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睛。

  　　嚴歌無奈，“爸爸又不是第一次出差。”

  　　“我知道。”南南回答說道，“但我就是舍不得。”

  　　嚴歌還想再說什麽，但手機卻很快響了起來。

  　　是公司那邊發來的消息，說她遞交上去的文件有問題，讓她去公司那邊處理。

  　　嚴歌立即應了下來。

  　　她情況原本就特殊，現在再帶著南南去公司顯然是不合適的，隻能讓司機先送南南回家，自己打車去了公司。

  　　他們說的，正是和程放合作的那個項目。

  　　嚴歌遞交上去之前已經檢查了好幾遍，但今天還是被打了回來，上麵標紅了一大片。

  　　“嚴歌，你怎麽回事？我之前怎麽跟你吩咐的？程總這個合作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你就是這麽敷衍了事的？”

  　　嚴歌看了看具體的情況，倒也沒多解釋什麽，隻回答，“我馬上改。”

  　　“那邊催的急，你就在這邊改吧，有什麽問題我們也能及時討論修改。”

  　　上司說的也有道理，嚴歌倒也應承了下來。

  　　她原本以為隻是改幾處錯誤就好，卻沒想到程放那邊很快又發來了幾份新的文件，而且催的無比著急，嚴歌隻能繼續留下來加班。

  　　等到她終於做完時，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她手機上全部都是沈斐發給她的信息。

  　　嚴歌打開手機正要回複時，上司卻走了過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嚴歌搖搖頭，“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打車不方便，走吧。”

  　　上司的態度很強硬。

  　　嚴歌沒有辦法，隻能跟在他身後。

  　　等他們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卻發現公司還有其他的同事沒走。

  　　幾個人湊在一起後，突然又提議一起去吃宵夜。

  　　嚴歌正要拒絕，旁邊的人卻先說道，“嚴歌入職我們公司這麽長時間了，好像還從來沒有參加過我們的聚餐？”

  　　“對啊，一起去吧？”

  　　嚴歌皺起眉頭，上司卻已經幫她做了決定，“好了，就一起去吧，就一起吃個飯，等一下我還是負責將你送回去。”

  　　嚴歌無奈，“我女兒還在家等我。”

  　　“你家不是有傭人嗎？而且，今天好幾個同事都是因為你才加班的，你不去的話不合適。”

  　　帽子一頂頂地扣了下來。

  　　嚴歌隻能點頭，“好，不過我沒辦法去多久，我要早點回家。”

  　　“沒問題，走吧。”

  　　夜宵最熱門的選擇自然是燒烤，一群人很快選定了地方，菜上來後，又開始倒酒。

  　　“我就不喝了，等一下總要有人負責買單。”上司笑著說道，“不過你們可以喝，我等一下再將你們一個個送回家。”

  　　其他人立即起哄，然後，嚴歌的酒杯也被倒滿。

  　　“來嚴歌，一起喝一杯吧？做同事這麽久了，我還沒跟你喝過呢。”

  　　到了這個份上，嚴歌也知道自己扭捏也沒什麽用了，隻能跟著端起酒杯。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碰過啤酒，入口的時候，她隻覺得那酒苦澀的很，她幾乎是忍著反胃將酒咽下去的。

  　　之後，他們又端了幾次杯。

  　　但因為沒有提她的名字，所以嚴歌便再也沒有跟著一起。

  　　可就算這樣，半個小時後，嚴歌還是覺得天旋地轉。

  　　手心和後背甚至有冷汗不斷的出來，呼吸也越發的急促。

  　　嚴歌立即察覺到了不對，正想要拿手機打電話的時候，旁邊的人卻提前洞察了她的動作，直接將她扶住。

  　　“嚴歌，你沒事吧？”

  　　嚴歌根本發不出聲音，隻能用力的搖頭，一邊想要將旁邊的人推開。

  　　但她身體的力氣好像在這瞬間被抽走不了，身下更好像有什麽東西開始鑽動……

  　　“走吧。”

  　　她聽見身邊有人說道。

  　　然後，她整個人便被直接拉了起來！

  第970章 歌11（永遠不會）

  　　車子停在了酒店門口。

  　　嚴歌隻剩下極其模糊的意識，身體的燥熱感卻是越發的明顯。

  　　如果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的話，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都是設計好的。

  　　騙她去公司，強製她留下來加班，包括帶她去夜宵攤，讓她喝下那杯酒，一層一層，全部……都是他們設計好的！

  　　電梯門開啟。

  　在看見酒店門內等候的人時，嚴歌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她甚至有些想要笑。

  　　真的是……可笑。

  　　從她意識到自己喝的那杯酒不對勁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到可能是誰的手筆了。

  　　她畢竟是沈斐的妻子，在歡城中能動她的人能有幾個？

  　　除非……對方是個瘋子。

  　　程放就是那個瘋子。

  　　不僅僅是他，包括她公司的人，也都瘋了！

  　　如果沒瘋的話，又怎麽會幫著他來設計自己！？

  　　嚴歌很快被他摟入了懷中。

  　　男人依舊用著她熟悉的那款古龍水，但此時那味道卻讓嚴歌覺得無比的反胃和惡心！

  　　她努力想要將他推開，但清醒的時候她尚且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現在？

  　　她整個人很快被他直接抱了起來，再放置在了臥室的床上。

  　　嚴歌掙紮著想要起身，但程放卻很快覆了上來。

  　　“嚴歌。”

  　　他開口叫著她，身上除了古龍水外，還有明顯的酒味。

  　　他的手還覆在她的身上，四處沾染著。

  　　嚴歌掙紮的更加厲害了，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

  　　痛覺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一些，手上也終於恢複了一些力道。

  　　但她雙手很快被按住！

  　　“你到底還是回來了啊。”他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嚴歌沒有回答他的話，隻冷著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看！

  　　程放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突然笑了一聲，“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

  　　“可怎麽辦？就算討厭，你也逃不掉了。”

  　　然後，他伸手將自己的領帶扯了下來。

  　　再將她的眼睛綁住。

  　　嚴歌不斷的扭動著身體，嘴裏發出嘶啞難聽的“嗚嗚”的聲音。

  　　但她的反抗並沒能迎來他任何的猶豫。

  　　視線被遮住的那瞬間，她身上的衣服也被他解開。

  　　也是在那個時候，嚴歌的手機響起。

  　　熟悉的鈴聲讓嚴歌的身體一震，隨即掙紮的更加厲害了，程放意識到了什麽，用力的將她的身體扣住！

  　　嚴歌開始尖叫，粗啞難聽的聲音，猶如烏鴉難聽的哀鳴。

  　　“是他打來的麽？”

  　　視線被遮擋，他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不要管。”

  　　“嚴歌，不要管。”

  　　……

  　　嚴歌的口中早已遍布血腥味。

  　　但比起這個，空氣中彌漫的另一股味道更讓她覺得窒息！

  　　她雙手被綁在了一起，身邊人的手依舊在她身上留戀著，對上她的眼睛後，他微微一頓，然後直接傾身過來親吻她的嘴唇。

  　　嚴歌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刺痛終於讓他鬆開了她。

  　　他撐起身體，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笑，“你現在是不是想殺了我？”

  　　嚴歌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一雙眼睛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一樣。

  　　裏麵除了恨，什麽都沒有。

  　　程放抿了抿嘴唇後，又說道，“你跟我回去吧。”

  　　“我現在過得比以前還要好，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過去是我做錯了，我知道我讓你傷心難過了，你想我怎麽補償你？隻要你想要，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嚴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程放的話說完，嚴歌突然笑了出來。

  　　就好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她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眼底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然後，她看了一眼自己被綁著的雙手。

  　　程放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想了想後，他還是將她的手鬆開了。

  　　在恢複自由的那瞬間，嚴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直接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格外清脆響亮。

  　　她用了狠勁，幾乎將全身的力道都用在了這個耳光上。

  　　程放半張臉都直接腫了起來。

  　　他的眸色也在這瞬間沉了下去！

  　　但轉頭對上嚴歌的這瞬間，他到底還是將怒火咽了下去，隻啞聲說道，“解氣了嗎？”

  　　話音剛落，嚴歌已經反手再給了他一個耳光！

  　　其實這樣做，受傷的人也不僅僅是程放。

  　　嚴歌自己的手掌也很快變得通紅。

  　　但她不在乎。

  　　身體上的疼痛又算是什麽？！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嚴歌用手語告訴他，“你這是強暴！我要去告你！”

  　　程放看著她，又突然笑了起來，“是麽？那你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送我入獄了不是嗎？不過嚴歌，你確定你要這麽做麽？剛才的過程我可都錄下來了，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但你得替沈斐想想，你覺得這視頻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能抬起頭來做人麽？”

  　　“而且還有你的孩子呢，你是不是也該替她想想？”

  　　程放的聲音不大，一字一句的，卻好像刀子一樣的劃在了嚴歌的心上！

  　　她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身體也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程放看著她那樣子，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達到，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幾分，“嚴歌，我是真心愛你的，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麽，但我現在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們不應該就這樣錯過。”

  　　“我們就這樣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不會再有別人，我們可以過得比誰都要幸福。”

  　　話說著，程放就要去抓她的手。

  　　但嚴歌卻是想也不想的將他的手甩開！

  　　“愛？你知道什麽是愛嗎？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話，幾年前就不會背叛我！背叛我們之間的愛情！”

  　　“從你選擇放縱自己身體的那瞬間，你就已經失去了跟我談判的資格，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當初不會，現在同樣不會！”

  　　“我也不愛你了，你現在隻讓我覺得惡心！你也別把你自己說的那樣深情偉大，你忘了你為什麽入獄了麽？你當時是想殺了我！就這樣，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說愛？”

  第971章 歌12（不值得）

  　　提起往事，程放眼底裏的陰鷙不免又更深了幾分，但很快的，他又笑了一聲，說道，“這可以怪我麽？嚴歌，你明明知道的，我那個時候為什麽會失控？是因為你提了不應該提的事，你明明知道我最不願意說起的就是……”

  　　“你不願意提起你的父親，但你最後卻是成為了跟他一樣的人。”嚴歌將他的話打斷。

  　　程放的表情徹底消失。

  　　“我曾經以為，你們不一樣。”嚴歌的手指顫抖著，眼睛越發紅了起來，“在我們相愛的時候，在你說你會給我幸福的時候，在南南出生的時候，我是真的相信你的。”

  　　“但是你沒有做到。”

  　　“是你背叛了我們之間的一切，現在，又讓我背叛了沈斐！”

  　　下一刻，嚴歌的眼淚便直接掉了下來。

  　　從剛才到現在，她一直都在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控製著不要讓眼淚決堤。

  　　因為她知道，眼淚在這個男人麵前並沒有任何的用處，他不會停下，更不會因為自己的眼淚而有任何的憐惜。

  　　但此時她卻是怎麽也控製不住了。

  　　就在剛才，沉浮之際，她還能聽見自己的手機不斷響起。

  　　雖然他很少給她打電話，但嚴歌還是幫他設置了專屬於沈斐的鈴聲。

  　　那一次次響起的聲音便是在不斷的提醒著嚴歌。

  　　——他在等她、擔心她，但她呢？

  　　卻是和別的男人在床上！

  　　他說他相信她，可她還是背叛了他！

  　　一想到這裏，嚴歌便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人用刀狠狠的剜著。

  　　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程放就坐在她麵前看著她。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琥珀色的眼眸中是一片陰沉，一會兒後，他突然問，“你現在，是在為沈斐哭嗎？你真的愛上他了？”

  　　嚴歌沒有回答他的話。

  　　她用力將他推開之後，轉身就要下床。

  　　但下一刻，程放卻又將她攔了下來。

  　　“你要去哪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在問你話！你是不是真的愛上沈斐了？”

  　　嚴歌緩緩挺直背脊，抬眸看著他，“我當然愛他。我不愛他怎麽可能跟他結婚？程放，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早就已經結束了！”

  　　“你現在成功、自由，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嚴歌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程放看著她，甚至覺得仿佛下個瞬間，她就會直接從自己的眼前栽下去一樣。

  　　他想要伸手扶住她，但他剛抬起手指，她便直接往後退了兩步。

  　　那樣子，就好像他是什麽可怕的病毒，她連沾染半分都不願意一樣。

  　　程放的手停在了半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問她，“那我怎麽辦？”

  　　“你跟沈斐在一起幸福了，那我怎麽辦？”

  　　他在認真的發問。

  　　嚴歌卻不願意再看他。

  　　她自己將地上的衣服撿起，再一件件的穿上。

  　　程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突然說道，“你不能走。”

  　　嚴歌的手微微一顫，卻是自顧自的套上最後一件衣服，再撿起手機。

  　　但她還沒來得及打開屏幕，程放已經上前來，將她的手機直接砸在了地上！

  　　“我說了你不許走！”

  　　嚴歌垂眸，盯著那爆屏的手機看了許久後，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程放，再抬手，“我不愛你了。”

  　　程放卻是笑了一聲，再回答，“不可能！”

  　　她曾經那麽愛他。

  　　她為了他，可以不問前程，可以放棄她擁有的一切，甚至可以連命都不要。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不愛他了？

  　　想到這裏，程放突然想起了自己空蕩蕩的手指。

  　　他立即轉身去翻桌子。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這邊辦公，桌子上堆積了無數的文件，此時他著急找東西，那些東西便被他直接掃落在了地上。

  　　一片狼藉。

  　　但他根本不在乎。

  　　最後，他在抽屜的角落中找到了那枚他讓人重新買回來的戒指。

  　　他拿著回到了嚴歌的麵前，說道，“這是我們的婚戒，我現在重新戴上了，你也重新戴回來好不好？我們真的可以從頭開始的，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沈斐，他想要什麽補償，我都可以……”

  　　“程放，你真以為我有那麽天真和傻嗎？”

  　　“什麽？”

  　　“這不是我們的婚戒。”

  　　嚴歌的眼淚已經停住了，現在看著他的眼神中，隻剩下一片冷靜。

  　　“你之前的那個，在裏麵有一道劃痕。”嚴歌告訴他，“這並不是之前的那一個，對嗎？”

  　　程放頓住，也無法做出任何的回答。

  　　嚴歌看著他的反應，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騙你的。”

  　　“你之前那個有沒有劃痕，我根本不記得了，現在看來……你也根本不知道。”

  　　“所以，其實你也沒有你想的那麽深情，你不過是因為不甘心罷了。”

  　　“是，我曾經是愛你，但那也僅僅是曾經罷了，我現在根本不願意再見到你，如果說之前隻是單純的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的話，現在的你卻是讓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就你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足夠讓我惡心你一千次一萬次！”

  　　“你甚至讓我懷疑曾經的自己，懷疑我們曾經的感情！我怎麽會愛上你這樣的人？你到底，有什麽值得我愛的？”

  　　這些話，嚴歌原本是不想告訴他的。

  　　因為她始終認為，不管結局如何慘烈悲慟，他們也真的有過曾經。

  　　曾經……他們也是真的快樂、還有幸福過的。

  　　那些時光，都是真的。

  　　但現在呢？

  　　她否認了。

  　　否認了他們的過去，否認了那些自己曾經真誠付出過的感情。

  　　這種感覺甚至比當初她知道他出軌、她的世界崩塌的時候還要痛。

  　　因為那些回憶中不僅僅有他，也有她自己。

  　　他讓她連自己都厭惡和討厭。

  　　她為什麽要愛上他？

  　　她到底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

  　　嚴歌看著麵前的人，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以前，她還能用那些回憶騙一騙自己，但現在，嚴歌卻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原來愛上程放的自己，是可笑、滑稽的。

  　　他根本不值得她愛。

  第972章 歌13（丟）

  　　程放看著麵前的人。

  　　嚴歌的表情是越發的冷靜，依舊一片通紅的眼睛中，沒有半分的情緒。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後，程放突然有些想要笑。

  　　但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後，卻發現那裏是一片僵硬，根本扯不出任何的弧度。

  　　所以，他隻能放棄。

  　　嚴歌也沒再等他說什麽，直接將地上的手機撿起，轉身離開。

  　　門被關上。

  　　房間內重新恢複了安靜。

  　　程放依舊定在那裏沒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慢慢垂下眼睛，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掌心。

  　　——那枚戒指還靜靜的躺在那裏。

  　　燈光下，那戒指的光澤依舊亮眼，完美的沒有任何瑕疵，沒有嚴歌所說的劃痕。

  　　不對……剛才她都說了，劃痕的事是她騙自己的。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那枚戒指上真的有劃痕嗎？

  　　程放想不起來了。

  　　那個戒指自從他和嚴歌辦完手續後，他倒是一直戴著的。

  　　但也僅僅是戴著而已。

  　　就好像他每天必須要戴的手表，要穿上的衣服一樣，不過是他身上的一個掛件而已，沒有任何的意義。

  　　但直到現在程放才明白並不是這樣。

  　　那是他們的結婚戒指，是嚴歌親手給他戴上的。

  　　是表示他們關係的開始，是要他們對婚姻忠誠的束縛。

  　　但他呢？

  　　他太自負。

  　　因為他以為，她愛他，就會一直愛著他。

  　　所以他以為，她會一直陪著他，這輩子……都會在他的身邊。

  　　不管發生任何事情。

  　　可結果呢？

  　　他錯了。

  　　錯的離譜。

  　　程放看著掌心裏的戒指，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情——他失去的不僅僅是這枚戒指。

  　　還有嚴歌。

  　　曾經那麽……愛著他的嚴歌。

  　　……

  　　程放真正開始對嚴歌有印象是在一次校外的聚會上。

  　　在這之前，他們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卻沒有任何的交集。

  　　換做是在其他場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一個同班同學。

  　　事實上，他們混的圈子也確實不一樣。

  　　嚴歌是交流生，自然是跟其他交流生混在了一起，跟他們這些本土的同學之間自然的隔起了一道屏障。

  　　那次的交集，是班上某個同學的生日會。

  　　那同學父母跟程放父母那一輩算是有一些私下的交集，所以程放就算對這場合不感興趣，到底還是得給幾分麵子。

  　　剛一入場，他便看見了那幾個湊在一起的人，他們的手正指著不遠處，笑得熱鬧。

  　　程放也不需要湊上去打聽，剛轉一圈就聽見了事情的全部——壽星公今天帶了個女朋友過來。

  　　那女人既不是他們的同學，也不是他父母安排的某位千金，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孩，據說之前還是某個餐廳的服務生。

  　　王子愛上灰姑娘這樣的戲碼自然也不少見。

  　　但問題是故事中的灰姑娘本身便已經是貴族出身，今天的女主角卻沒有這樣的背景。

  　　站在壽星公身邊的時候還好，但男主角剛一走開，她整個人便顯得局促了許多，站在旁邊仿佛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程放站在對麵看了一會兒，很快也覺得乏味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一眾女同學直接朝她走了過去。

  　　程放的腳步頓時停下。

  　　隔著泳池，他自然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麽。

  　　但好在她們也沒有讓他失望，不過幾句話便直接動起手來。

  　　那看上去好像連手腳都不協調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是幾個人的對手，不一會兒，那瘦弱的身體就是猛地一晃，再被人一把推入水池中！

  　　“嘭！”的一聲，水花四濺。

  　　程放嘖了一聲——這戲碼雖然不錯，但時間太短，且都在他的預料中，似乎也沒什麽看頭。

  　　程放頓了一下後，又轉過頭去找壽星公。

  　　——這泳池可有三米深，此時正在下麵不斷撲騰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會遊泳的樣子，要是真被淹死的話麻煩可不小。

  　　然而，程放還沒找到壽星公，另一道身影卻突然從他身後方衝了過來！

  　　再然後，他被狠狠推開了。

  　　“嘭”的一聲，對方炸起的水花瞬間打濕了他的衣物。

  　　程放的眉頭立即擰起！

  　　但對方卻是不管不顧的朝那個落水的人遊了過去。

  　　她的身子矯健，動作沒有任何的猶豫。

  　　很快，那溺水的女人被她一把抱住，再托著她到了岸邊。

  　　程放就對岸看著。

  　　這時，故事的男主人終於姍姍來遲，看見自己奄奄一息的女朋友後立即紅了眼睛，“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明明剛才那麽多人看見了，也都站在岸邊冷冷的看著女孩溺於池中，但此刻他們好像都間歇性的失憶了，隻勸著說先帶人去休息。

  　　壽星公氣的臉色發青，但也隻能作罷，正準備去抱女孩的時候，旁邊終於緩過一口氣的人突然說道，“是瑪緹娜她們將她推下水的。”

  　　她的話音落下，周圍的聲音都仿佛靜謐了許多。

  　　周圍的人都震驚的看向了她。

  　　女孩的臉上是一片平靜，濕透了的頭發貼在了她的臉頰上，勾勒出那流暢柔美的線條。

  　　很快，她又繼續說道，“我剛才隔得遠，但也看清楚了，就是她們將她推下去的，而且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清亮肯定，一雙眼睛在夜色下，亮如星辰。

  　　程放的眼睛卻是微微眯了起來。

  　　——瑪緹娜是本土的學生，身後關係之複雜，就連程放都得禮讓三分。

  　　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剛才也不會沒有人敢站出來為那個差點溺水死的人說一句話。

  　　但現在，她卻這樣說了出來，不帶猶豫。

  　　男主人臉上卻顯出了為難的表情，又轉頭看向了瑪緹娜。

  　　後者的目光正定定的落在女孩身上，看了許久後，她才說道，“我們就是鬧著玩而已，不是故意的。”

  　　這解釋幾乎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但偏偏，現場沒有人敢說一句反駁的話。

  　　甚至連壽星公自己也都隻點點頭，再直接抱著自己的女人離開。

  　　而那個說了真話的人呢？

  　　程放輕笑了一聲，心裏已經給她定了結果——以後的日子，她必定是要不好過了。

  第973章 歌14（緣分）

  　　後來故事的發展也和程放預料的相差無幾。

  　　甚至還不等瑪緹娜她們做什麽，那個女人已經先被孤立了。

  　　本土的學生原本跟她的交集本就不多，另外的人為了不得罪瑪緹娜對她更是敬而遠之。

  　　包括那個算是承了她情的人。

  　　甚至在上次的事不久之後，他便直接和他的灰姑娘分道揚鑣，轉而和瑪緹娜身邊的一個小姐妹走到了一起。

  　　所以，她就這樣成為了最後承擔後果的那個人。

  　　那段時間，程放經常可以看見她一個人獨來獨往。

  　　但她似乎並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每天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由此，其他人的行為似乎也被襯托格外愚蠢。

  　　程放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在教授發布了小組任務，她甚至都沒有嚐試去問其他人，而是選擇直接問教授能不能獨立完成作業的時候。

  　　當時班上因為她這個問題而有片刻的沉寂，教授認真的看了看她後，回答，“如果你一個人能完成的話。”

  　　她點點頭，沒再多說一句話。

  　　於是之後好幾天，程放經常可以看見她一個人在圖書館，摒棄所有的環境，仿佛這個世界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小組任務發布的第四天，她被人堵在了樓梯口。

  　　當時程放隻是想去透口氣，沒想到剛推開消防道的門就看見下麵那一層的場景。

  　　瑪緹娜還有那幾個小姐妹正站在她麵前，氣質昂揚的。

  　　“你和那天那個小賤人是什麽關係？”

  　　女人有些不太明白的看著她們。

  　　“裝什麽？那天在威利麵前你不是還幫她說話了？怎麽，現在想撇清關係？”

  　　“我跟她沒有關係。”她回答，“我那天也不過是說了事實而已。”

  　　“嗬嗬，你裝什麽啊？你不就是想要討好威利麽？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你和那天那個小賤人有什麽區別？”

  　　“你想多了。”女人的樣子依舊平靜，“當時換做是任何人，我都會這樣做，還有，我跟威利隻是同學，我討好他有什麽好處？”

  　　她那淡定的樣子讓人頓覺挫敗，瑪緹娜的臉色也直接沉了下來，“有什麽好處？你說有什麽好處？威利他父母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像你這樣的人不就是為了在這邊找個男人來傍身麽？你在這兒跟我裝什麽！？”

  　　“我說了，我跟威利隻是同學，他父母是做什麽的我還真的不了解，同樣的，你也不了解我，又有什麽資格來判定我的想法？”

  　　“你……”

  　　瑪緹娜不打算跟她廢話了，正準備直接動手的時候，外麵卻傳來了推門的聲音，然後有人問，“誰在裏麵？開門！”

  　　瑪緹娜舉起的手頓時止住，再緊緊地咬起牙齒！

  　　“算你走運，我們走著瞧！”

  　　話說完，她已經帶著人準備離開。

  　　但下一刻，一臉淡定平靜的人卻突然叫住了她，“瑪緹娜。”

  　　“你很漂亮，也有能力，我想或許，那個男人並不值得你這樣做，男女之間最正確的相處方式是互相吸引，而不是搶奪和占有。”

  　　她說的很認真。

  　　像是一個朋友真誠的忠告。

  　　以至於對麵的人一時間竟然楞了一下，最後什麽都沒有說，直接轉身下樓。

  　　女人在那裏靜默的站了一會兒後，這才將消防門打開。

  　　那裏的人氣急敗壞的，“你在這裏做什麽？剛才為什麽不回答？”

  　　“抱歉，我剛才坐在這裏看書，沒有聽見。”她誠懇的道歉。

  　　外麵的人一時間頓時不知道說什麽，頓了頓才說道，“這門不許關！”

  　　“我知道了。”

  　　她回答。

  　　“要看書去圖書館，這裏不能久留！”

  　　“好的。”

  　　她的態度過於好，那人也無法再說什麽，隻能狠狠的瞪了她兩眼後，轉身離開。

  　　程放就一直站在上一層的樓梯口看著。

  　　看著她輕描淡寫的處理了和瑪緹娜之間的事情，再如同一個長者一樣勸別人不要將精力放在男人身上，最後還隻字未提瑪緹娜的事。

  　　這個女人……

  　　程放正想著，下方的人突然抬起頭看他，“看夠了嗎？”

  　　她這突然的動作讓程放嚇了一跳，但他很快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你跟了我幾天了。”她仰著頭看他，平靜的說道。

  　　程放便抬腳，一步步走下台階，“哦？我怎麽自己都不知道？”

  　　“食堂、圖書館、教室。”

  　　她一個個的複述著，在程放一步步朝她靠近的時候，她也往後退了一兩步。

  　　她以為她做的不動聲色，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程放看在了眼裏。

  　　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你這話說的有些不對，你剛才說的可都是公眾場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方，怎麽能說是我跟著你？最多，隻能說明我們兩個有緣分罷了。”

  　　話音落下，他也在她的麵前站定。

  　　他的身形高大，她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這時，她的後背也抵在了牆上，退無可退。

  　　程放身上那強大的氣場讓她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手也下意識的抱緊了胸前的書。

  　　程放看著她的眼睛，“所以，我們這麽有緣分，要不要認識一下？”

  　　“我認識你。”她回答，“程放對麽？我們是同班同學。”

  　　在這裏，周圍的人一般都隻叫他的英文名，程放這兩個字隻存在於教授的點名冊上。

  　　但這麽長的時間，教授幾乎就沒有點過他的名字。

  　　所以他敢說，現在隨便抓個同班兩年的同學出來，那人也未必能知道自己的中文名。

  　　這也是第一次，程放覺得自己的中文名……似乎很好聽。

  　　那看著她的眼神就這樣暗了幾分，再說道，“你很關注我。”

  　　“你有一個中文名，我注意到很正常。”

  　　他的目光中帶著莫名的灼熱，麵前的人下意識的側臉避開了他的目光。

  　　程放又笑了起來，“僅僅是這樣麽？我還以為是你對我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這次她倒是很快搖頭，“沒有。”

  　　她的目光坦誠，言語直接。

  　　程放在頓了一下後，突然說道，“那要是我對你有呢？”

  第974章 歌15（調劑品）

  　　“什麽？”

  　　她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臉上都是一片疑惑。

  　　程放笑，“沒聽懂？我說，我對你有意思。”

  　　她不說話了，垂下眼睛，似乎是在認真思索他剛才說的話。

  　　程放不由微微皺起眉頭。

  　　從小到大，他的生活就沒有受過挫，在感情上亦是如此。

  　　隻有別人在他身後追逐的時候，他何曾自己做過告白？

  　　其實在這之前，程放也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麽告白。

  　　他對眼前這個女人不過是僅有一點興趣罷了。

  　　他甚至從來不認為這興趣是“愛情”。

  　　但他做事情一向都是隨心所欲，此時既然已經開口說了，他自然也不會收回。

  　　隻是她的反應，卻是怎麽看，讓他怎麽都有點惱火。

  　　“你知道我叫什麽嗎？”

  　　她突然問他。

  　　程放一愣！

  　　然後，他開始在腦海中迅速搜尋相關的信息。

  　　但還不等他找到，對麵的人已經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並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程放的錯覺，他覺得此時她的表情似乎比剛才還要輕鬆許多，“所以你剛才說的話，不過也是一時興起吧？”

  　　心思被戳穿，程放卻沒有半分惱怒，隻眯著眼睛看她。

  　　“也就是說，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她將最後一句話說完，“是覺得我有趣，所以想要接近我麽？”

  　　“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的話，那你現在就可以放棄我了，因為我其實很無趣，我到這邊來也隻有學習一個目的而已，等交換的時間一到，我就會回國。我的家人還在那邊，我也不可能談一場異國的戀愛，更不可能在這裏結婚。所以不說喜歡，光是先是，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的可能。”

  　　她說的一板一眼的。

  　　程放臉上的表情倒是變了變。

  　　什麽結婚？

  　　她還想跟他結婚？

  　　程放當然沒想那麽多，他也不可能跟她結婚。

  　　就算他對她有興趣，這點情感對他來說就好像是生活的調劑品一樣，誰會就著調劑品過一輩子？

  　　瘋了不成？

  　　但他心裏這樣想這一回事，此時被她幹脆拒絕又是另一回事。

  　　程放看著她，“我如果非要說有可能呢？”

  　　“但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而且，你也不是真的喜歡我。”

  　　“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想什麽你能都知道？”

  　　她回答不上來了，隻能皺了皺眉頭。

  　　程放又問，“所以你現在願不願意當我女朋友？”

  　　“不願意。”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連半分猶豫都沒有。

  　　程放在頓了一下後，笑，“沒關係，你現在不願意而已，不說其他，我還是有追求你的機會吧？”

  　　“無意義的追求隻能算是困擾。”

  　　“誰說沒有意義？可能你以後會真的愛上我呢？”

  　　“不可能。”她搖搖頭，“我不喜歡你這樣的男人。”

  　　“你還說你沒有關注我？你要是不關注我怎麽了解我，又怎麽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她再次無言以對。

  　　程放看了她一會兒後，目光突然緩緩落在了她手上的書上。

  　　“嚴歌。”他突然說道。

  　　他不常說中文，但不代表他不會。

  　　此時字正腔圓的兩個字從他的唇間溢出，她明顯凜了一下，再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的名字很好聽。”程放繼續用中文說道。

  　　嚴歌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回答，“謝謝。”

  　　“所以你，晚上要不要跟我去約會？”

  　　“抱歉，我沒時間。”

  　　嚴歌想也不想的說道，一邊伸手將他推開，“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你是為了你的小組作業吧？你一個人肯定做不了那麽多，不如我跟你組隊，如何？”

  　　“那你其他的組員呢？”

  　　“他們可以自己搞定。”

  　　程放回答的毫無所謂，嚴歌卻是認真的看了看他。

  　　程放原本還以為她是想要認真考慮和接納自己的意見，但下一刻，她卻是說道，“我不需要，還有，你剛才的態度我很不喜歡。”

  　　“你已經有自己的組員，在作業完成之前你們就是一體的，你需要為自己負責，更需要為他們負責，而不是想變卦就變卦。”

  　　她說的嚴肅而認真。

  　　程放卻是笑了起來，“你現在是在對著我說教麽？然後呢？”

  　　“然後你在我這裏的分數，已經變成負數。”嚴歌說道，“我們之間，更不可能了。”

  　　話說完，嚴歌轉身就走。

  　　這次程放倒是沒有攔著她了。

  　　他就站在原地，眼睛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後，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意思。

  　　沒想到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太多了。

  　　真的是驚喜。

  　　……

  　　程放就這樣對嚴歌展開了追求。

  　　大大方方，轟轟烈烈。

  　　全班、乃至全校的人對此都大跌眼鏡。

  　　程放的身份自是不用說，他父親來自於本土的一個龐大家族，長相卓越氣質出眾，這樣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極度的亮眼。

  　　但他卻和嚴歌糾纏在了一起。

  　　倒不是說嚴歌有多麽普通，相反，在這次的交流生中，她算是最出色的那一個，成績名列前茅，長相也極具東方人特有的溫婉和柔美。

  　　隻是，也僅僅是不錯罷了。

  　　普通人的百裏挑一，在他們這個圈子卻是連墊腳石都算不上，程放算是站在金字塔前端的人，現在卻為了這麽一個女人，一腳踩入泥塵？

  　　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程放隻是想要戲弄她罷了。

  　　但幾天的時間過去，在發現程放的熱情始終不減，嚴歌對此並不為所動甚至極其冷漠的時候，他們才逐漸意識到了不對。

  　　——程放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說真的，不說他們，其實連程放他自己都不確認。

  　　一開始他的確隻是想玩一玩，但漸漸地，他的勝負欲卻是被嚴歌激了出來。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什麽東西了。

  　　畢竟他的條件他的身世，注定了他對所有一切都唾手可得，根本不需要什麽努力。

  　　他也以為，女人想要的無非就是那些東西。

  　　——鮮花、包包、首飾。

  　　但是，嚴歌不要。

  　　他送她的所有東西，都被她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第975章 歌16（一對兒）

  　　在品牌的送貨員再次將程放送出去的東西送回到他手上的時候，程放的耐心也終於被磨光。

  　　抬手之間，他將那東西直接丟到了垃圾桶裏。

  　　旁邊的人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Alan這是受挫了？”

  　　程放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也笑不出來。

  　　他的眸色冰冷，旁邊的人噎了一下，但也很快繼續說道，“要我說，有些女人就是被慣出來的，所以毛病才會那麽多，女人嘛，靠的不就是那張臉那一點身材麽？就好像是商場裏那些需要挑選的商品一樣，品相好的，自然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但這種玩意兒既然說是商品，那就得有一個水準線在那裏。要我說，一個女人不管品相多好，追求的成本也都在十萬美元上下，如果十萬搞不定，那就再加十萬，要是二十萬還搞不定，那就隻能拜拜了。”

  　　“不過我告訴你，不管是什麽女人，不管她之前端的是多麽矜持的樣子，你要真轉頭走了，我保證她得比誰都要著急。”

  　　對方說的頭頭是道，程放倒是坐在那裏聽著，但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卻是不知道了。

  　　對麵的人很快又問，“所以這女人長得是有多好看？”

  　　程放瞥了他一眼，沒回答。

  　　旁邊的威利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將從手機調了照片給那人看，“就是這個。”

  　　“嗯，很典型的東方長相，看照片還算不錯。”

  　　“是不錯。”威利笑著附和，“我們之前說過，她這種要是在場子裏的話，一個晚上至少……”

  　　威利的話還沒說完，程放突然起身，再一把將他的手機搶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麽？”

  　　“無相關的人就不要討論了。”程放麵無表情的說道，“你們剛才說要去哪裏玩來著？”

  　　“去X島那邊，開船去，怎麽樣，要不要一起？”

  　　程放瞥了一眼已經在垃圾桶的東西，輕笑了一聲，“好，一起去。”

  　　……

  　　嚴歌這兩天算是清靜了許多。

  　　程放沒再出現在她的麵前，禮物也沒有再送。

  　　但這段時間他倒是讓嚴歌養成了一個習慣——進教室的時候先看一圈，確認他在不在。

  　　也正是因為這個習慣，嚴歌發現他這兩天都沒有來學校。

  　　她有些奇怪，但也不在意，每天依舊做著自己的事情。

  　　上次的事後，瑪緹娜倒是沒有再來找過她什麽麻煩，甚至有時候碰見，她還會主動朝嚴歌抿抿唇。

  　　至於那算不算是一個微笑，嚴歌也不大確認。

  　　轉眼間，一周的時間過去。

  　　上次嚴歌獨立完成的作業得到了教授的誇獎，加上瑪緹娜似乎並沒有打算對她做什麽，之前的那些人便重新跟嚴歌走在了一起。

  　　算不上多親熱，但似乎也能算得上是一聲“朋友”。

  　　嚴歌自然知道他們對自己沒有多少真心，如果再發生一次那樣的事情，他們可能也會再次將自己放棄。

  　　但嚴歌也沒有說什麽。

  　　他們當做沒什麽事情發生，她便也不再提及。

  　　畢竟她現在獨自在國外，主動和任何人交惡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周末的時候，她還應約去參加了聚會。

  　　一段時間沒參加，她發現他們這個“同鄉會”的組織人員又多了兩個，其中一個甚至當著眾人表達了對她的好感。

  　　他的音量不小，加上這段時間嚴歌算是眾矢之的，他的話音剛落，立即有人說道，“葉普你別開玩笑了，嚴歌可是Alan的女朋友。”

  　　“Alan？”

  　　“就是我們之前討論過的，我們班上一個貴族同學，他還是個混血，算是半個Z國人，長得特別帥。”

  　　“對啊，跟他一比，你可沒有任何優勢。”

  　　眾人正說著，嚴歌卻皺著眉頭問，“我什麽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

  　　她的話一出，其他人都是麵麵相覷。

  　　在過了一會兒後，才有人說道，“難道不是嗎？”

  　　嚴歌沉下聲音，“不是。”

  　　“可是前段時間你們不是……”

  　　“我跟他就是同學關係，沒有別的。”

  　　“嗨，現在是同學嘛，過段時間可就不是了。”那人又笑了起來，“反正你們兩個算是我們公認的一對兒了。”

  　　“對啊，說起來嚴歌你可真算是給我們爭了一口氣，我們班上那麽多的同學，偏偏Alan就喜歡你。”

  　　“他喜歡我，我就該很榮幸嗎？”嚴歌麵無表情的說道，“他的感情是鑲了金了？”

  　　周圍的氣氛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其他人紛紛安靜下來。

  　　嚴歌這才明白，他們會邀請自己過來，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價值，而是因為……程放。

  　　她也沒再說什麽，冷冷的看了他們幾眼後，直接轉身就走。

  　　其他人還沒動，葉普倒是很快追了上來，“你還好麽？”

  　　嚴歌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抓緊了書包背帶往前走。

  　　“所以，你和他們口中的那個Alan並沒有什麽關係是吧？”

  　　嚴歌看了他一眼，再回答，“沒有。”

  　　“那就好。”葉普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女孩。”

  　　嚴歌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個圈子有點……燥麽？很多女孩到這邊根本就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可以尋找一個可以養她的男人，借此可以留在這邊，真的是可笑。”

  　　葉普的話中帶了幾分明顯的鄙夷。

  　　嚴歌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頭，卻沒再說什麽。

  　　“不過我知道你跟她們不一樣。”葉普又很快笑著說道，“我聽他們說，leon教授很喜歡你是嗎？他能看入眼的學生必定很優秀，你……”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嚴歌將他的話打斷。

  　　葉普一愣。

  　　“我是不是那種女孩，跟你有什麽關係？”嚴歌重複著問了一次。

  　　葉普回答不上來了。

  　　嚴歌也沒再管他，直接自己轉身就走。

  　　葉普趕緊追上來，“對不起，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隻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道清亮的喇叭聲！

  　　兩人下意識的轉過頭。

  　　一輛寶藍色的跑車正停在旁邊，裏麵的人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們。

  第976章 歌17（認輸）

  　　“你朋友？”

  　　葉普看了看車內的人，又轉頭看向了嚴歌。

  　　後者已經淡定的收回了目光，一邊回答說道，“不是。”

  　　話音落下，她也直接抬腳。

  　　“我送你回去吧。”

  　　葉普又說道。

  　　“不用。”

  　　“我知道你住哪裏，既然順路還是一起吧？”

  　　葉普依舊堅持，嚴歌還沒來得及回答時，那輛寶藍色的跑車已經直接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

  　　揚起的塵風讓葉普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再抱怨，“這人的素質怎麽這麽差！？”

  　　嚴歌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淡定的收回目光後，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不需要，我還有半年的時間就要回國，在這期間，我隻想好好學習。”

  　　她的態度堅決，也沒有給人留下半分餘地。

  　　葉普看了她一會兒後，到底還是往後退了一小步，說道，“好，那……我就不堅持了。”

  　　“再見。”

  　　丟下這句話後，嚴歌便直接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那樣子……還真的沒有半分的留戀。

  　　周末兩天很快過去。

  　　因為這個插曲，周一上課的時候，她仿佛又回到了前段時間的狀態。

  　　——無人搭理，無人理睬。

  　　不過她也沒有管這些，自己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後便開始看書。

  　　程放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有注意。

  　　直到他將她前方的椅子重重拉開再坐下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他正側臉跟旁邊的人說話，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嚴歌也沒有管他，隻平靜的繼續低頭看書。

  　　很快，教授進來了。

  　　程放身形高大，而且他坐著也不安分，整節課他幾乎都在跟旁邊的人說話，所以嚴歌便一直看見他的頭在轉來轉去，而且，他那說話的聲音都要壓過台上教授的聲音了。

  　　嚴歌轉過頭，在發現另一邊還有空位後，直接將自己的東西挪了過去。

  　　換了位置，她學習的效率頓時高了許多。

  　　但她沒有看見的是，在自己將位置挪走的時候，另一邊的人臉色也直接沉了下來！

  　　一節課結束。

  　　嚴歌正低頭收拾東西的時候，一道頎長的身影卻擋住了她的光線。

  　　她有些奇怪的抬起頭。

  　　——程放正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嚴歌頓了一下，問，“你有事？”

  　　程放笑，“你覺得呢？”

  　　“什麽事？”

  　　嚴歌停了動作，認真的發問。

  　　程放看著她那樣子，突然很想一腳將她麵前的東西全部踹飛！

  　　她倒是淡定。

  　　退了他的禮物、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不說，現在居然還能這樣坦誠自然的麵對著自己！

  　　這一刻，程放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麽單純過頭，她的手段是要比誰都高明！

  　　她做的一切，做出來的所有反應，其實都是她放出來的煙霧彈，她就是為了讓自己為她牽腸掛肚，耿耿於懷！

  　　“同學？”

  　　發現程放一直沒有回答，嚴歌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手抬起，在他麵前揮了兩下。

  　　程放這才回過神，看了看她後，卻是笑，“我不在，你過得很開心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嚴歌的眉頭頓時皺緊了，眼睛看了看他後，到底還是沒說什麽，隻繼續收著自己的書。

  　　程放看著她那淡定從容的樣子，心底裏的怒火頓時更加盛了，牙齒更是緊緊的咬了起來，“我在跟你說話。”

  　　嚴歌轉過頭看了看他，回答，“我們就是普通同學，除了這個教室，我們沒有任何的交集，所以你在不在，跟我過得好不好沒有任何關係。”

  　　“撇的真幹淨。”程放笑了一聲，“你就這麽不想跟我有聯係是吧？”

  　　“是沒有必要。”嚴歌深吸口氣，說道，“我們都是學經濟管理的，所以你應該很清楚，一項沒有任何回報的投資，及時止損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我知道你很優秀，也知道喜歡你的人有很多，所以，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話音落下，嚴歌也將自己的東西收好。

  　　她沒有再看程放一眼，自己背著書包往外麵走。

  　　程放倒是站在那裏沒動。

  　　一會兒後，他才笑了一聲。

  　　——沒錯，她說的一點錯也沒有。

  　　他何必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

  　　之前會不願意放手，不過是因為他的勝負欲在作祟罷了。

  　　現在，他認輸了還不行麽？

  　　不就是認輸嗎？

  　　有什麽大不了的！？

  　　程放想著，卻又忍不住抬腳，將剛才嚴歌坐的位置狠狠的踹了一下！

  　　女人……隻要他想要，多的是讓他選的！

  　　她算是什麽？

  　　什麽都不算！

  　　……

  　　之後的兩周，嚴歌和程放又恢複成了兩條平行線。

  　　在那次短暫的相交之後，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

  　　嚴歌的交換生生涯也即將結束。

  　　但在她準備回國的時候，卻是收到了Leon教授的邀請——他想讓她繼續留在這邊學習，甚至還承諾之後可以為她爭取本校的研究生名額。

  　　這對嚴歌來說自然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她很快想到了學費的問題。

  　　她在這邊一年的時間，雖然有學校的讚助，但高昂的成本也已經到了她家庭能承受的極限，繼續留下來的話，勢必沒有這個條件。

  　　聽見這個消息，姨媽倒是十分高興，並讓她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他們會想辦法解決的。

  　　嚴歌自然不可能隻安心享受他們為自己做的一切，決定留下來後，她便開始跟人打聽這邊賺錢的途徑。

  　　餐廳和咖啡館是最多選擇的地方，工資按周結算，幸運的話還能收到不少小費。

  　　嚴歌很快也加入到了這其中。

  　　她白天打工，晚上學習，每天過得充實而心安。

  　　隻是餐館的營業結束時間稍微晚了一些，這邊的治安又不好，所以每天晚上回去的時候，嚴歌不免提心吊膽的。

  　　這一天又正好是周末。

  　　因為語言流利態度好，她今天收到了不少的小費，加上結算的工資，嚴歌接過時，整個信封都是鼓鼓的。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剛一出餐廳門口，一道黑色的身影便飛奔過來，將她手上的包一把搶了過去！

  第977章 歌18（你重要）

  　　嚴歌幾乎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那個時候，她腦海裏沒有別的想法，她也忘了這裏不是Z國，更不是薑城。

  　　在米國，這個時間，碰上這樣的事情，哪怕是一個壯漢都隻能自認倒黴。

  　　但她腦海中隻有包裏的錢。

  　　腳下的步伐更是沒有絲毫停緩的意思。

  　　大概連歹徒都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追上來，奔跑的腳步在頓了一下後，他很快停下腳步。

  　　再猛地轉身。

  　　——手上也多一把匕首。

  　　漆黑的夜，那利器的光亮讓嚴歌的理智瞬間回來。

  　　她的腳步也生生停在了原地！

  　　她那退縮的反應卻助長了對方的氣焰，他的眸色一凜，直接三兩步朝她撲了過來！

  　　他原本是想要借著機會將她嚇跑的。

  　　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嚴歌反而兩步上前，一把將自己的包搶過！

  　　男人的神色一凜，匕首想也不想的刺了下去！

  　　刀刃劃過皮肉，鮮血立即湧了出來。

  　　但嚴歌連呼痛都來不及，直接抓緊了自己的包，拔腿就跑！

  　　十二月的米國，寒風凜冽。

  　　嚴歌身上穿著前年買的羽絨服，帽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掉在了地上，風將她的耳朵都吹得生疼。

  　　但她不敢停下來。

  　　男人的速度卻要比她快得多。

  　　就在男人的手就要抓到她的時候，街邊轉角卻出現了一輛寶藍色的跑車。

  　　那熟悉的車型讓嚴歌的瞳孔微微一縮，整個人更是想也不想的衝了上去！

  　　“程放！”

  　　漆黑靜謐的巷子中，她的聲音近乎歇斯底裏。

  　　那原本就要開足馬力離開的跑車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刹車聲。

  　　然後，他將車門打開。

  　　嚴歌幾乎想也不想的衝了上去，“救……救命。”

  　　她的聲音在顫抖著，手臂上的血液已經凝固，滲入衣物中，頭發淩亂，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堪。

  　　程放先是一愣，隨即注意到了她身後的男人。

  　　看見程放，那男人追趕的腳步也頓時遲疑起來，但財物在他眼裏的吸引力顯然要大於一切，兩秒後，他又再次舉起匕首衝了上來！

  　　程放想也不想的將嚴歌擋在身後，再一腳踹在了那男人身上！

  　　男人早有預備，舉起匕首就要往程放身上捅的時候，手腕卻被人抓住，再狠狠一掰！

  　　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起。

  　　……

  　　等嚴歌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警局中。

  　　那男人已經被關在了旁邊，那充血的眼睛卻還是死死的盯著嚴歌看，猶如森林中嗜血的狼。

  　　嚴歌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後怕。

  　　雖然她表麵還在極力的保持冷靜，但那放置在膝蓋上的雙手卻已經緊緊的握了起來，手指關節是一片蒼白。

  　　程放就坐在她的身側。

  　　在得知嚴歌和那個男人拚命是因為她包裏的兩百來塊美元的時候，他氣的直翻白眼。

  　　對麵的警察對他們倒是很客氣，認真的詢問過後，還關心著要送他們去醫院。

  　　程放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但他很快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嚴歌，“你的手怎麽樣？”

  　　“我……沒事。”

  　　程放擰眉看了她一會兒後，突然將她的手抓了過去。

  　　他的力氣很大，嚴歌忍不住哼了一聲。

  　　但下一刻，程放的聲音便直接蓋過她的，“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傷口上的血其實已經凝固了。

  　　隻是因為比較長，所以看上去還真的有些滲人。

  　　嚴歌原本是並不想處理，但此時對上程放的目光，她頓時不敢再說什麽。

  　　“去醫院。”程放想也不想的對對麵的人說道。

  　　“好的，我們現在就幫你們安排……”

  　　“不用，我們自己去。”

  　　程放直接拒絕了他的話，一邊拉著嚴歌往外麵走。

  　　警局的門一開，寒風也迎麵而來。

  　　嚴歌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程放轉頭看了看她後，直接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

  　　嚴歌趕緊搖搖頭，“不用……”

  　　“穿上。”

  　　程放皺著眉頭，眸色陰沉。

  　　嚴歌看著，到底還是默默地將外套穿上。

  　　那是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程放比她高出一大截，因此嚴歌穿上的時候長度幾乎到腳踝。

  　　上麵還帶有他的體溫，以及一股古龍水的味道。

  　　嚴歌不太習慣那香味，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

  　　程放眉頭不由擰的更緊了幾分，“上車。”

  　　“哦。”

  　　嚴歌自然是不敢拒絕，乖乖跟著他上車。

  　　兩人很快到了醫院。

  　　其實嚴歌很想告訴他自己那點傷口根本不用到醫院來處理，自己回去隨便塗點藥就可以了。

  　　但是在看見程放那臉色後，她到底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隻乖乖聽從他的安排。

  　　醫生幫她看過傷口之後，提出要幫她縫合。

  　　嚴歌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光是掛號費就已經超出她的預算，真要縫合的話，她覺得自己不僅錢包裏的錢不夠，自己還得再搭幾個月的夥食費進去。

  　　但醫生卻很快看向了旁邊的程放。

  　　他想也不想的說道，“做。”

  　　嚴歌轉頭看向他，皺起眉頭，“我不做。”

  　　“你想留疤？”

  　　嚴歌噎了一下後，說道，“留疤也沒關係，反正隻是手臂。”

  　　“你再說一次？”

  　　程放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嚴歌那到了嘴邊的話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原本還想說，這件事跟他也沒有什麽關係。

  　　但一想到今天他幫了自己，她這樣說的話，便是赤裸裸的過河拆橋。

  　　所以，她隻輕聲說道，“太貴了。”

  　　這次她用的是中文，音量也壓得很低。

  　　程放深吸口氣後，說道，“錢還能有你重要？你是學經濟管理的，孰輕孰重分不清楚？”

  　　“問題是我現在並沒有什麽事……”

  　　“對，你當時衝上去要是被人捅上兩刀現在估計就老實了。”

  　　嚴歌再不敢說一句話了。

  　　對麵打著哈欠的醫生見著，這才終於說道，“所以呢？縫合到底做不做？”

  　　“做。”程放回答。

  　　嚴歌再沒有反駁了。

  　　醫生也很快開好了單據，“先繳費，到二樓那邊。”

  　　嚴歌想要伸手，但程放很快劈手將單據搶了過去，再麵無表情的吩咐她，“你去二樓等我。”

  第978章 歌19（鮮花）

  　　因為傷口不大，所以縫合手術其實也很簡單。

  　　程放就在病房外等著。

  　　嚴歌包著紗布從裏麵出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他。

  　　他正垂眸看著手機上的信息，眉頭緊緊的皺著。

  　　聽見聲音，他倒是很快抬起頭。

  　　“好了。”

  　　嚴歌說道。

  　　他嗯了一聲，關了手機起身。

  　　兩人一同往前走了幾步後，嚴歌這才嚐試著說道，“醫藥費……多少錢？我還給你吧。”

  　　“不用。”

  　　程放想也不想的回答。

  　　嚴歌皺起眉頭，“但是……”

  　　“但是什麽？難道你覺得我會拿著這點錢來威脅你？”

  　　程放的樣子越發不耐煩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

  　　嚴歌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頓了頓後，她才慢慢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今晚已經幫了我了，不應該再讓你破費。”

  　　破什麽費？

  　　這點錢程放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真論起來，甚至還不夠他開一瓶酒。

  　　所以在得知嚴歌居然為了這點錢跟人拚命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拿個什麽東西將嚴歌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

  　　兩百多塊錢。

  　　她居然可以連命都不要？

  　　這個時間點，敢在街頭晃蕩的幾乎都是亡命之徒，他們為了錢可以什麽都不要，也根本不在乎有沒有明天，她一個身上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的人，居然還跟跟對方對陣！

  　　這種話，程放覺得自己說給別人聽都未必有人會信。

  　　但嚴歌就這樣做了。

  　　真的……讓人又氣又惱。

  　　但此時程放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

  　　頓了頓後，隻說道，“那你請我吃頓飯吧。”

  　　嚴歌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整個人頓時愣住。

  　　程放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提出了一個可笑的條件，正想要說什麽挽回一下的時候，嚴歌卻是點了點頭，然後問他，“現在嗎？你想吃什麽？”

  　　程放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已經快淩晨三點了。

  　　這個時候還在開的店，他也不敢帶嚴歌進去。

  　　想了想後，他問她，“你一個人住麽？”

  　　“啊？”

  　　“我的意思是，你會做中餐麽？可以的話，隨便煮點東西給我吃吧。”

  　　程放的話說完，嚴歌的眉頭卻是緊緊地皺了起來。

  　　雖然他們今天晚上剛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她或許並不應該對他有什麽懷疑，但他們畢竟有別，他提出的這個要求……

  　　“明天可以麽？”嚴歌想了想後，終於說道，“我請你去外麵吃。”

  　　“外麵的中餐館我都已經吃膩了。”

  　　嚴歌想了想，到底還是說道，“那我也得買食材，而且太晚了，明天早上……可以麽？”

  　　程放看了她一會兒，輕輕的笑了起來，“可以。”

  　　“那我把地址給你，你明天早上過來吧。”

  　　“傻瓜，我現在送你回去不就知道地址了嗎？”

  　　程放的話說著，人已經走在了前麵，並幫她將車門打開。

  　　一整個晚上，他都表現的紳士而客套，嚴歌心裏對他的態度也頓時改觀了不少，此時對他笑了笑後，這才彎腰上車。

  　　……

  　　第二天，嚴歌獨自去了一趟超市。

  　　路上她便問過了程放的喜好，他隻回答了一句，“我不挑食。”

  　　這樣的回答對廚師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好事是可以選擇的菜色多了許多，壞事是太多，以至於嚴歌都幾乎犯了選擇困難症。

  　　反複的推敲後，她終於擬定了三個菜，又買了一些水果。

  　　決定留在這邊讀研後，嚴歌便從合租房中搬到了單租房中，房租雖然比從前貴了一些，但她可以自己做菜，生活成本卻是比之前低了不少。

  　　今天有客人，嚴歌已經算是起了大早，但等她走上樓梯時，卻發現程放已經站在門口。

  　　他手上還捧了一束花。

  　　嚴歌停下了腳步，仰著頭愣愣的看著他。

  　　程放朝她一笑，“早上好。”

  　　男人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衣，手捧鮮花，猶如小說中走出來的人物一樣站在了嚴歌的麵前。

  　　她的腳步頓時停下。

  　　心髒處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了一下，然後，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心髒處一直蔓延到了大腦和四肢，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程放走到她麵前，伸手招了招，“怎麽了？”

  　　嚴歌這才回過神，卻是低頭避開了他的眼神，一邊回答說道，“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以為你會想早點見到我。”他回答。

  　　嚴歌的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回答他的話，隻低頭去開門。

  　　換做是之前，她肯定會認真的問他一聲為什麽。

  　　但讓程放沒想到的是，她並沒有問。

  　　那解鎖開門的動作中更好像多了幾分驚慌。

  　　程放挑挑眉頭後，直接伸手將她的手按住，“還是我來吧，你提著東西。”

  　　他的指尖冰涼，掌心卻又好像帶了特殊的溫度，嚴歌的身體一震後，立即鬆手往後退了兩步！

  　　就好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

  　　程放看著她，嘴角的笑容卻是更深了幾分，“怎麽了？”

  　　“沒有。”

  　　嚴歌沒說什麽，隻在程放將鎖打開的那瞬間，直接抱著東西衝了進去。

  　　程放看著她那帶著紅暈的耳朵，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加深了幾分，愉悅的心情更是盈滿了整個胸腔。

  　　……

  　　嚴歌的房子收拾的很幹淨。

  　　二十平的大通間，床上鋪著幹淨的床單，旁邊是一張陳舊的布藝沙發，布套看上去倒是很幹淨，但是程放的身形高大，坐下來後隻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最後，他幹脆站了起來，看向那邊的嚴歌。

  　　她正低頭切著西紅柿。

  　　頭發被她綁了起來，但耳邊依舊有碎發不甘心的落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著，看上去溫柔至極。

  　　程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抬起腳朝她走了過去。

  　　嚴歌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有些奇怪的抬起頭。

  　　一步，兩步。

  　　程放的腳步沒有任何遲疑。

  　　嚴歌卻是一震，人也下意識的往後退。

  　　但這狹小的空間，根本沒有多少可以退的地方。

  　　“你要……”

  　　嚴歌的話還沒說完，程放已經捧著她的臉，直接吻了下來。

  第979章 歌20（隻是已惘然）

  　　程放當然知道嚴歌在防著自己。

  　　但她以為將見麵的時間挪到今天早上就沒事發生了麽？

  　　——她錯了。

  　　隻要她對他的那道防線鬆開一些，他便能長驅直入。

  　　此刻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的手捧著她的臉，掌心的溫度和她臉頰的相貼，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耳邊，幫她將剛才掉落的碎發勾上。

  　　嚴歌的身體還在輕輕顫抖著，眼睛也瞪大了看著他。

  　　但她並沒有將他推開。

  　　這是一種默許，也是一種暗示。

  　　程放也沒有猶豫，直接撬開她的牙關。

  　　她這裏太窄了，進門的時候，程放便隨手將花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此時空氣中還帶著花香，他一隻手捧著她的臉，另一隻手已經攬上了她的腰。

  　　在他的手一寸寸往上的時候，嚴歌終於察覺到了不對，手也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程放倒沒有繼續，手也緩緩將她鬆開。

  　　四目相對，她的臉頰比剛才還要紅上幾分，眼睫毛垂下，還在輕輕的顫抖著。

  　　程放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後，喊了她一聲，“嚴歌。”

  　　她很快抬起眼睛。

  　　“我們交往吧？”程放說道。

  　　他的語氣鄭重，“我會讓你幸福的。”

  　　話說出口，就連程放自己都嚇了一跳。

  　　畢竟，這並不像是自己會說出來的話。

  　　他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人做過承諾。

  　　可現在，他卻直接這樣說了。

  　　為了一個……之前他還下定決心不再搭理她的女人。

  　　嚴歌看了他一會兒後，突然說道，“我不打算留在這邊的。最多也隻有兩年……兩年後，我就要回國了，到那個時候……”

  　　程放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那個時候，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國內。”

  　　嚴歌頓時愣住。

  　　程放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神經錯亂了，甚至連跟她回國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不過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他也不介意再多說一點，頓了一下後又繼續說道，“兩年後的事情誰也不確定，你是要為了未來那些不確定的事情，來拒絕現在的我嗎？”

  　　程放定定的看著她。

  　　灼熱的眼神沒有給嚴歌絲毫閃躲的機會，她也躲不過去。

  　　在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她終於點頭，“好。”

  　　幹脆果斷的一個字，讓程放的眉頭向上揚了起來。

  　　嚴歌也將自己的話說完，“我們……試試看吧。”

  　　……

  　　在程放之前，嚴歌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不是沒有人對她表示過好感，但她總覺得人生應該一步步來。

  　　什麽時候該好好學習，什麽時候可以開始考慮這些，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按部就班的。

  　　但她忘了，人生不是一張張的計劃表，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她預想的方向發展。

  　　程放便是她的那個意外。

  　　她沒有想過跟他有其他的交集，但她還是喜歡上了他，她沒有想過要留在米國，後來卻成為了他的妻子。

  　　甚至，在她以為她可以好好做他的妻子，跟他共度餘生的時候，他卻出了軌。

  　　如今，她的生活也再次被他打亂。

  　　跌跌撞撞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嚴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警。

  　　但是很快的，她想起了剛才程放說的話，以及他眼底裏閃爍的瘋狂。

  　　那顫抖的手，終於還是放了下去。

  　　出租車司機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她，“女士，你到底要去哪裏？”

  　　嚴歌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後，指著前方。

  　　“什麽意思？”

  　　嚴歌在包裏翻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支筆，在手心中寫了兩個字，“醫院。”

  　　她去醫院做了取證檢查。

  　　當她獨自坐在醫院等待結果的時候，爆了屏的手機再次亮起。

  　　“沈斐”兩個字映在了屏幕上。

  　　嚴歌盯著那兩個字看了許久，卻始終無法按下接聽。

  　　直到時間過去，那通電話變成了未接。

  　　——那是沈斐今晚給她打的第三十通電話。

  　　嚴歌在看見屏幕暗下來後，這才重新打開，顫著手給他發消息。

  　　“我沒事……”

  　　刪除。

  　　“我剛才睡著了。”

  　　刪除。

  　　嚴歌反複斟酌著語句，最後卻一句話都沒能發出去。

  　　而這個時候，醫生也將取證結果交給了她。

  　　“你需要幫忙麽？”

  　　醫生自然是明白她的目的的，此時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明顯的同情和擔憂。

  　　嚴歌朝她搖了搖頭，自己起身往前。

  　　等她回到家中才發現，裏麵居然是一片燈火通明。

  　　南南也沒有睡，正抱著自己的玩偶坐在沙發上，雙眼哭的通紅。

  　　“太太！”

  　　看見她，傭人頓時鬆了一大口氣，隨即衝了上來，“您這是去哪裏了？我們都聯係不上您快急死了！”

  　　嚴歌張了張嘴，最後也隻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回答，“我加班，手機靜音了。”

  　　“可是……”

  　　“媽媽！”

  　　南南很快也撲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我還以為你不要南南了。”

  　　嚴歌伸出手，緊緊地將她抱住。

  　　那一邊，傭人已經給沈斐打了電話，還沒說兩句，便將視頻轉向了嚴歌這邊。

  　　在看見視頻那邊的沈斐時，嚴歌先是一頓，隨即心虛的將眼睛轉開，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嚴歌？”

  　　沈斐喊著她，“你去哪裏了？為什麽不回信息不接電話？”

  　　嚴歌緊緊的咬著牙齒，在過了好一會兒後，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他。

  　　“我加班呀。”她用手語告訴他，臉上努力揚起笑容，“手機靜音了沒有聽見，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什麽？”沈斐皺著眉頭，“你沒事就好，你知道這幾個小時我是怎麽過的嗎？我都讓助理定了回歡城的機票，生怕你在那邊出了什麽事。”

  　　“我能出什麽事？”

  　　“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心裏不安。”

  　　沈斐的話說著，眉頭依舊緊皺，“你真的沒事吧？”

  　　“真的沒事。”嚴歌依舊扯著嘴角，又轉開話題，“現在很晚了，你趕緊去休息吧。”

  　　“嗯，那明天再說。”

  　　嚴歌點點頭，正要掛斷視頻的時候，沈斐卻突然叫了她一聲，“嚴歌。”

  　　“如果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

  　　沈斐的樣子鄭重而嚴肅。

  　　嚴歌看著，眼淚差點直接湧出來。

  　　但她死死忍住了，隻用力的點點頭。

  第980章 歌21（解釋）

  　　那天晚上嚴歌睡的並不安穩。

  　　關於她和程放的過往一幕幕的全部在她的夢境中浮現，如同一條條的繩索勒在了她的脖子上，讓她喘不過氣。

  　　程放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

  　　在這之前，也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應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以及如何去經營一段感情。

  　　所以嚴歌隻能靠著自己一點點去摸索，憑借著自己的本能去愛他。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似乎是他，教會了自己如何去愛。

  　　但也是他，親手毀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其實她算是了解他的。

  　　所以她知道，其實他一直都不是一個喜歡安分的人。

  　　他喜歡刺激，喜歡挑戰，情緒有時候會淩駕在他的理智之上。

  　　她都知道，也努力去理解他的世界。

  　　但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她不論程放當初出軌的理由是什麽。

  　　是因為跟她的感情已經穩定平淡到激不起他的情緒，所以他需要外界的刺激來維持他心裏的平衡，還是因為單純的肉體的發泄。

  　　這些，都不重要。

  　　因為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哪一樣的出軌，她都無法接受。

  　　也不會原諒。

  　　程放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甚至覺得那對他們的婚姻關係不會構成影響，那隻能說明……他還不夠了解她。

  　　她嚴歌可以因為愛他而做任何事情，甚至包括為他去死。

  　　但絕對無法接受一段已經肮髒的感情。

  　　那樣的感情，她寧願不要。

  　　這些，是在幾年前嚴歌就已經決定放下的事情了。

  　　但現在，卻又再一次卷土重來。

  　　嚴歌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的天還沒有亮。

  　　南南就在她身邊躺著，呼吸平穩。

  　　嚴歌轉過頭看了她許久後，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才發現上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布滿了淚水。

  　　她閉了閉眼睛後，直接從床上起來。

  　　“媽媽。”南南突然喊了她一聲，手也將她的攥緊了。

  　　嚴歌轉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溫柔的動作讓南南很快放鬆下來，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嚴歌幫她蓋好被子後，這才獨自起身往外麵走。

  　　家裏的傭人也都還沒起床。

  　　嚴歌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後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外麵的天是湛藍色的一片，窗外有一層薄薄的霧，但隨著溫度的逐步攀高，那霧已經漸漸散開。

  　　嚴歌緊緊的握著水杯，獨自想了很久後，抬手將自己的手機拿了起來。

  　　屏幕依舊是爆裂的狀態，上麵那道痕跡也在清楚的提醒著她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那不是她說服自己那是一個夢就可以忘記的。

  　　她也知道，她無法一直瞞著沈斐，他更有絕對的知情權。

  　　她很快打開了和沈斐的聊天框。

  　　上麵還有昨晚他發的信息。

  　　從最開始他分享給她的晚餐，到後麵他問她在做什麽。

  　　幾條之後，他便開始詢問她的下落，到後麵，便是一通通的視頻電話。

  　　嚴歌翻看著，眼淚終於忍不住的往下掉。

  　　她可以想象到那個時候沈斐驚慌失措的樣子。

  　　但那個時候的她呢？

  　　——她在程放的身下。

  　　再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的嚴歌還要恨程放。

  　　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是因為那些傷害，而是因為……沈斐。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好到有時候嚴歌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他。

  　　但現在，卻因為她而受到了恥辱。

  　　因為程放！

  　　嚴歌正咬牙想著時，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是來自於她婆婆的。

  　　“嚴歌，你今天來這邊一趟吧，不要帶著南南，你自己來。”

  　　……

  　　嚴歌和沈斐母親之間的關係算是和諧。

  　　雖然算不上十分親熱，但也沒有發生過任何激烈的爭執，嚴歌也知道，他們是真心疼愛南南。

  　　哪怕南南並不是沈斐的孩子。

  　　但嚴歌也清楚，這一切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沈斐。

  　　因為沈斐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愛他，所以才會接受他所愛的人，才會接受南南。

  　　至於這個人是不是她嚴歌，並沒有關係。

  　　從前嚴歌其實也沒少來這邊。

  　　但不是和沈斐就是帶著南南一起。

  　　今天是第一次，她獨自一人到了這邊。

  　　沈母就坐在客廳。

  　　她臉上也沒有往日平和慈祥的笑容，相反，她的眉頭緊緊的皺著，眼底裏帶了幾分陰沉。

  　　嚴歌慢慢走了上前，在她麵前站定，再頷首。

  　　“來了？”

  　　沈母看了她一眼，說道。

  　　嚴歌點點頭。

  　　“我有些話想要問你。”

  　　沈母的樣子嚴肅，嚴歌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麽，但並沒有回答，隻看著她。

  　　“昨晚，你去哪裏了？”沈母問她。

  　　嚴歌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抿著嘴唇。

  　　沈母看著她那反應，呼吸聲也不由更重了一些。

  　　但她很快深吸口氣，說道，“昨晚，沈斐找不到你，電話都打到我這邊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直接出動了人去找你，你知道……我得到了什麽結果麽？”

  　　沈母的話說的很慢，聲音也不大。

  　　那一字一句的，卻好像是錘子一樣直接砸在了嚴歌的心口上。

  　　她的臉色也在那瞬間變得蒼白！

  　　——也是。

  　　沈家雖然算不上能撼動什麽的大家族，但在這邊也算是能占據一席之地，調查一下她的去向根本不是難事。

  　　所以……她都知道了。

  　　“之前沈斐說要跟你結婚，我就不是很同意的。”沈母的牙齒一點點的咬緊，“但他堅持，也跟我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好話。”

  　　“我的兒子我是了解的，他要是認定了什麽事情就不會再更改，我知道我拗不過他，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麽。這些年我對你、對你的孩子如何，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沈斐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嚴歌，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這樣……怎麽對得起沈斐？你對得起我們整個沈家上上下下麽！？”

  　　沈母的話說著，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我是真的惡心，我昨晚恨不得直接衝過去將你的事情捅破！但我還是幫你瞞了下來，幫你欺騙了沈斐！”

  　　“現在，我就想要聽你一個解釋。”

  第981章 歌22（連累）

  　　嚴歌看了看麵前的人，然後慢慢將自己昨晚拿到手的鑒定結果遞給了她。

  　　沈母的臉色依舊難看，也有些奇怪嚴歌的反應，但到底還是伸手將那份東西接了過來。

  　　剛看見上麵的文字，她整個人便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這是什麽？你什麽意思？你還真的跟那個男人上床了？！”

  　　她的聲音尖銳，那緊握成拳頭的手更是恨不得衝上來直接將嚴歌的脖子掐住！

  　　但很快的，她又意識到了不對。

  　　“你做這份東西是想要做什麽？你跟他……”

  　　話還沒說完，她便想到了什麽，聲音立即咽了回去，眼睛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嚴歌，“是他強迫你的？！”

  　　嚴歌極其緩慢的點點頭。

  　　沈母的眼睛頓時瞪大，隨即想也不想的站了起來，“走，我帶你去警局！”

  　　話說完，她已經拉著嚴歌往前走，但下一刻，一道聲音卻從後麵傳來，“等一下！”

  　　聽見聲音，嚴歌的腳步頓時停下，轉過頭才發現沈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樓梯口。

  　　他的臉色陰沉的難看。

  　　沈母反駁，“等什麽？”

  　　“你過來。”

  　　“我過去做什麽？我現在就要帶嚴歌去報警！我就不相信他還能無視法律了？他那樣的人就應該……”

  　　“我叫你過來！”

  　　沈父直接將她的話打斷，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沈母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到底還是將嚴歌的手鬆開，朝他走了過去。

  　　嚴歌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她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垂眸看著自己那屏幕爆裂的手機，還有那幾張已經被沈母揉皺的紙。

  　　就在這時，沈母的聲音突然從一樓的書房傳來，“你在說什麽混賬話？你知道這件事的性質嗎？他這是強奸！”

  　　“鑒定書都已經出來了，嚴歌她就是被強迫的！”

  　　“就算他程放有手段有權勢那又怎麽樣？這裏是歡城！是Z國！他人在這裏就應該受到法律的約束和製裁！嚴歌是我們家的人，是南南的母親，是我的兒媳婦，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居然讓我忍氣吞聲？”

  　　“我說了讓你忍氣吞聲嗎？我的意思是現在先不要聲張！”沈父的聲音忍不住也拔高了一些，“你知道現在公司是什麽狀況嗎？擺明就是有人在搞我們，這個時候出這件事，你就不怕……”

  　　“公司公司，你就知道公司！難道在你的眼裏，一個活生生的人還不比你那破公司重要！？”

  　　沈母的話說完，沈父先是噎了一下，然後，他咬著牙說道，“你現在先別著急譴責我，也不要把話說的那麽肯定。”

  　　“你不要忘了，程放那可是嚴歌的前夫，是南南的親生父親！”

  　　“他們之間的關係，你真的了解嗎？事情真的就是她說的那樣？可能是她自己做錯了事情怕被我們指責謾罵才捏造……”

  　　沈父的話還沒說完，沈母已經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臉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知道這件事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嗎？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沈父摸了一下臉頰，此時卻是沉默下來了。

  　　沈母冷笑了一聲，“我看你算是老糊塗，連是非都分不了了！我也沒什麽能跟你說的了，你現在也別攔著我！”

  　　話說完，她直接轉身就要走。

  　　但下一刻，沈父的聲音又傳來，“你現在要是真的去報警，你就等著你的兒子發瘋吧。”

  　　他的這句話，總算讓沈母冷靜下來。

  　　轉過頭時，沈父已經將自己的話接了下去，“退一萬步說，這件事真的如同你和嚴歌說的那樣，但昨晚她為什麽隻做了鑒定而沒有報警？”

  　　沈母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那握緊的拳頭，倒是一點點的鬆開了。

  　　“她考慮到的，必定是比你多。”

  　　“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沈父的話說著，人也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心疼她，但……心疼歸心疼，有些利弊還是要權衡清楚，你這樣貿然衝動，她以後受到的傷害可能會更多。”

  　　沈母到底還是沒再說什麽，抿了抿嘴唇後，將他的手一把揚開，開門出去。

  　　嚴歌依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低著頭，瘦弱的身體一直在輕輕的顫抖著。

  　　沈母的心一軟，眼眶也直接紅了起來。

  　　在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後，她才慢慢走了過去。

  　　“嚴歌。”

  　　聽見聲音，嚴歌很快抬起頭看她。

  　　“你爸的意思是……”沈母張了張嘴唇，卻發現自己連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聲音更是艱澀。

  　　嚴歌看了她一會兒後，開始用手機打字。

  　　“這件事，沈斐還不知道。”

  　　沈母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愣了一下後，點頭。

  　　“我想自己告訴他。”嚴歌又繼續打字。

  　　沈母看見，她的手指都在顫抖著，牙齒更是將嘴唇咬出了一道道的血印。

  　　“而不是通過警方他才知道這件事。”

  　　“但他現在不在歡城，我也不想讓他在工作上分心，反正現在鑒定我已經去做了，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沈母看著嚴歌打出來的那一個個字，眼淚頓時掉了出來。

  　　其實從前她對嚴歌的了解算不上多，對她也沒有多親厚。

  　　僅僅因為她是沈斐喜歡的人，所以她跟著接受和喜歡而已。

  　　但此時看著嚴歌那隱忍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心口無比的酸澀，手也將她的緊緊握住，“孩子……你太苦了。”

  　　“對不起，是我們做家長的沒用，沒保護好你。”

  　　嚴歌很快搖搖頭，又努力朝她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很感謝您和爸爸，也很愛沈斐，所以如果你們因為我受到連累的話，我會更加難過的。”

  　　沈母沒再說什麽，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嚴歌閉了閉眼睛後，起身，“我得先回去了，南南如果找不見我的話會著急。”

  　　“好，我讓司機送你。”

  　　嚴歌點點頭。

  　　沈母立即叫了司機過來，又送著她到了門口。

  　　上車的時候，嚴歌又朝她笑了笑。

  　　隻是那笑容在陽光下卻看得極不真實。

  　　——薄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樣。

  第982章 歌23（槲寄生）

  　　程放連夜回了米國。

  　　他回到了之前和嚴歌居住的那套房子中。

  　　——他在薑城服刑的那段時間，那群人幾乎將他的資產瓜分的差不多了，但他們眼紅的隻是他手上的股份，當時他明智的將那些東西全部拋了出去，所以這些固定資產反而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但這個地方，他也的確很長時間沒有回來了。

  　　沒有人打理，到處都是灰塵。

  　　但程放絲毫不在意。

  　　他徑直上了二樓，推開了那扇和嚴歌之前居住的臥室。

  　　回憶隨同灰塵一起撲麵而來。

  　　他和嚴歌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其實也不全是甜蜜。

  　　在他的觀點中，女人就應該依靠男人。

  　　但嚴歌太獨立了。

  　　哪怕他們開始交往，她也依舊堅持自己打工，自己租房子。

  　　每次他送她什麽禮物，請她吃什麽東西，到了下一次，她一定會送他等價的東西，也一定要請回來。

  　　一開始程放是不以為然的。

  　　她願意送，他也就樂意收。

  　　直到後來他發現在他不在的時候，她每頓隻吃麵包——就為了給他買禮物。

  　　也是在那個時候，程放第一次嚐到了心疼是什麽滋味。

  　　所以他之後也沒有再給她買過什麽貴重的東西，然後他發現，當他絞盡腦汁搜尋一些小玩意送給她的時候，她反而會更加開心。

  　　那年的聖誕節，他送給了她一株槲寄生。

  　　程放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天正好下起了雪。

  　　她捧著槲寄生，笑得甜蜜而喜悅。

  　　他將她和花一起摟入懷中，低頭親吻她。

  　　那天晚上，她趴在他的胸口上，指著陽台上的槲寄生說要將它好好養起來，如果以後他們能結婚就一起搬進去，養在花園中。

  　　對於結婚這件事，程放原本是嗤之以鼻的。

  　　但那個時候卻因為她這句話，他第二天便去找人打了一對戒指。

  　　玫瑰金的，不值錢。

  　　那株槲寄生也被她養的很好，放在陽台上，短短半年時間就往上竄了十多厘米。

  　　但後來她有一次要陪同教授去外地參加一個會議，所以特意囑咐了他要好好照顧它。

  　　可他呢？

  　　她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來約了他出去玩，程放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那幾天他玩得……倒也還算愉快。

  　　雖然心底裏偶爾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依舊是刺激和開心。

  　　他掐準了時間，在她回來的前一天，他先回來了。

  　　但那株槲寄生卻死了。

  　　他生怕她會怪他，所以馬上出去買了一株差不多的替換上。

  　　他以為他做的天衣無縫，但嚴歌剛一回來就發現了。

  　　她倒是沒有責怪他，隻說他們都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它，又將它轉送給了房東太太。

  　　程放那個時候還奇怪她是怎麽知道的。

  　　後來他才明白。

  　　嚴歌……一直都很聰明。

  　　她可以在學校那麽多人中脫穎而出到這邊做交換生，可以獨自一人完成一份小組作業，還能得到教授的青睞。

  　　她也一直都是獨立的。

  　　所以哪怕後麵他們結婚了，表麵上她在經濟上好像依賴了他，但她在精神上一直都是獨立的她自己。

  　　所以……是他錯了。

  　　嚴歌不是那株槲寄生。

  　　她從來不需要依賴任何人，隻靠著她自己，就能蓬勃生長。

  　　那個一直攀附著她，汲取著她的感情，甚至將她的付出和犧牲視為理所當然的人……是他。

  　　程放在抽屜中翻找了許久。

  　　最後，他終於在角落中找到了那對戒指。

  　　戒圈麵上已經沒有任何光澤。

  　　但程放卻很快發現——屬於他的那枚上，有一道清晰的劃痕。

  　　原來，真的有劃痕。

  　　不是在他的婚戒，而是在這個戒指上。

  　　程放看著那道劃痕，突然笑了出來。

  　　唇角向上揚起的時候，卻有液體從他的眼眶中跌落。

  　　——原來，她也沒有騙他。

  　　她都記得。

  　　不記得的人是他。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的落下。

  　　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一把將眼淚擦掉，握緊了戒指盒直接往外麵走。

  　　當他重新上了車準備再去機場的時候，卻是被人攔了下來。

  　　“你還知道回來！？”

  　　對方是一臉惱怒的，“我剛聽說你到這邊還有些不相信，我還以為你死在薑城了！”

  　　“我現在有急事。”

  　　程放麵無表情的回答了一聲後，直接就要發動車子，但對方卻是直接坐進了他的副駕位，“能有什麽急事？事務所那邊你是徹底不管了是吧？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麽？”

  　　“我知道。”

  　　“那你還……”

  　　“但我現在真的需要回國一趟。”

  　　對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回國了一趟，現在又到了這兒，不會是對你的那個前妻念念不忘吧？”

  　　“她現在應該過得很不錯？怎麽，你想回頭？就算你想回頭，也得看看對方同不同意吧？現在補倉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你不來坐鎮，是想要我們所有人跟你一起喝西北風？你要是喝西北風了，你那個前妻怕是看都不看你一眼吧？”

  　　程放握著方向盤不說話。

  　　說實話，他這個樣子還真的讓人有些發怵，旁邊的人猶豫了一下，正準備再說什麽時，程放這才終於說道，“我知道了。”

  　　“什麽？”

  　　程放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打電話讓助理取消回國的機票，又冷靜的踩下油門，“回事務所。”

  　　……

  　　沈斐這段時間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文城這邊的事原本這幾天就應該告一段落的，卻偏偏好像有人在跟他作對一樣，解決問題的部門都在一次次的踢皮球。

  　　時間拖得越長，他心裏就越發的不安。

  　　尤其是這段時間，嚴歌的情緒好像也不太對。

  　　以前他每次出差的時候，他們一天都要發很多的信息，晚上再視頻。

  　　但這幾天他們之間的交流卻明顯減少了許多，每次沒說兩句話她就說自己困了，要休息。

  　　沈斐覺得不對，想要去查一下，卻又想起自己之前說過要相信她的話，隻能生生克製住自己。

  　　在又一次被嚴歌掛斷視頻後，沈斐終於忍不住，讓助理定了機票，當天晚上飛回了歡城。

  第983章 歌24（台麵）

  　　沈斐出現的時候，嚴歌明顯嚇了一跳。

  　　那瞪大了看著他的眼睛中，也沒有多少驚喜。

  　　倒是她身邊的南南一下子開心地跳著抱住了他，“爸爸，你可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小孩子略帶誇張的形容卻是讓人覺得很是開心，沈斐也笑著抱住了她，“是嗎？那你怎麽不給爸爸打電話。”

  　　“媽媽說爸爸工作忙，不讓我打擾你。”

  　　南南的話說著，埋怨地看了一眼嚴歌。

  　　那時，嚴歌也走了過來，問，“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想你們就回來了。”

  　　沈斐答得輕鬆，眼睛卻一直在看著她。

  　　那目光讓嚴歌一頓，再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沈斐看著她那樣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但南南很快又將話題轉開，告訴他自己這段時間去學遊泳的事情。

  　　沈斐很快笑著應了。

  　　南南已經快半個月的時間沒有見到他，從剛才到現在小嘴就沒有停過，恨不得將自己這段時間所有生活的瑣事都掰碎了給沈斐聽。

  　　他倒是耐心的聽著。

  　　嚴歌就坐在南南的身邊，有時候會出神的看著他們兩個，但在對上沈斐的眼睛後，她又會如同觸電一般躲開。

  　　沈斐看在眼裏，卻不著急問她。

  　　吃過午飯後，沈斐陪南南玩了一會兒樂高，又陪她讀了一會兒書之後，總算將她哄睡著。

  　　嚴歌就在客廳，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沈斐原本是想偷偷過去看一下她的屏幕的，但在他湊近的時候，嚴歌的身體卻是一震，隨即將手機關上。

  　　沈斐的動作不由一僵，但很快笑，“你在看什麽？神神秘秘的。”

  　　嚴歌搖頭，“你不去睡一會兒嗎？”

  　　“我下午就得回文城，在飛機上睡吧。”

  　　他的話讓嚴歌一愣，“這麽快？那邊的事情還沒解決？”

  　　“嗯，有點棘手。”

  　　沈斐的話說完，卻發現嚴歌的臉色好像越發僵硬。

  　　他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麽嚴肅做什麽？放心吧，我會解決的。”

  　　嚴歌垂下了眼睛。

  　　沈斐看著她，“你呢？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

  　　他的聲音越發輕了。

  　　落入嚴歌的耳朵，她幾乎要以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身體免不了一震，眼睛也猛地看向他。

  　　那劇烈的反應讓沈斐的呼吸都發緊了，但他也沒再說什麽，隻看著她。

  　　嚴歌握緊了拳頭，牙齒也一點點咬了起來。

  　　“是關於……程放嗎？”沈斐又問。

  　　嚴歌正準備抬手，但下一刻，他的手機卻是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直接掛斷了電話。

  　　但那邊第二個電話很快又來了。

  　　沈斐抿了抿唇角後，到底還是將電話接起。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沈斐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話說完，他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再看向嚴歌，“我現在得回文城一趟，晚上我們視頻裏說？”

  　　嚴歌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沈斐這才笑了起來，又伸手抱了抱她。

  　　嚴歌對他笑了一下，抬手，“我送你吧。”

  　　“好。”

  　　沈斐牽著她的手往前。

  　　司機已經準備好了。

  　　但沈斐在上車的前一瞬間又停了下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某個方向。

  　　嚴歌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在看見站在那裏的人時，嚴歌的臉色頓時變成一片蒼白！

  　　“哦，原來你們也住在這裏。”

  　　兩個別墅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門前的庭院卻有路可以相通。

  　　程放原本正在跟旁邊的人談話，在看見他們兩人後，主動走了過來，“太好了，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

  　　嚴歌看著他的笑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牙齒更是緊緊的咬在了一起。

  　　沈斐的臉色也絕對算不上好看。

  　　“程總，這兩位是？”

  　　無人回答程放的話，他旁邊的男人卻是問了一聲。

  　　程放倒是很快說道，“這位是千倫的沈總，這位……是我前妻。”

  　　他的中文一如既往的好。

  　　“前妻”這兩個字鏗鏘有力，他抬手的時候，無名指上那枚玫瑰金色的戒指更是異常的刺目。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他旁邊的人明顯有些尷尬，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主動伸出手，“您好沈總，幸會。”

  　　沈斐也沒再說什麽，跟他握了握手後便看向了嚴歌，“我們走吧。”

  　　嚴歌立即點頭，跟著他彎腰上車。

  　　整個過程，他們都沒有對程放那句“前妻”做出回應。

  　　程放也沒有攔著他們。

  　　隻是當他們的車都已經開出好長一段距離後，他依舊站在那裏沒動。

  　　“程總，這就是您非要住在這邊的原因？”

  　　旁邊的人問。

  　　程放笑了一聲，“嗯。”

  　　“但我聽說沈總和他太太關係很好的。”

  　　聽見這句話，程放的眸色不由一沉，再皺起眉頭，“所以呢？”

  　　旁邊的人回答不上來了。

  　　程放也沒有管他，隻轉身往自己的別墅走去。

  　　——他們的感情好，從前自己和嚴歌的感情更好。

  　　他們相愛了十年，見證了彼此無數的時候，有誰的感情能比上他們？

  　　沒有誰。

  　　……

  　　去機場的路上，車廂內是始終的平靜。

  　　嚴歌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嘴唇緊緊的抿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沈斐看了看她後，突然提議，“要不這段時間你跟南南到別的地方住吧？”

  　　嚴歌抬起眼睛。

  　　“這段時間我又不在歡城……”

  　　沈斐知道自己這樣說嚴歌肯定不會開心，而且自己之前也說過相信她的話，現在這樣說，怎麽看都有些虛偽。

  　　但他真的無法放心。

  　　程放的心思已經直接擺在台麵上了。

  　　他又沒辦法帶著她和南南一起去文城，隻能用這樣的方式。

  　　頓了頓後，沈斐又說道，“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嚴歌已經點了點頭。

  　　沈斐一愣。

  　　“我們先搬到你爸媽那邊住吧？”嚴歌擠出個笑容，說道，“正好南南暑假，他們之前不是說過想要我們回去住段時間麽？”

  　　嚴歌的話說完，沈斐卻不著急答應了。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後，問，“所以你這段時間不開心，就是因為程放，對麽？”

  第984章 歌25（軌道）

  　　嚴歌看著麵前的人。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那握著她的手更是那樣用力，仿佛生怕下一刻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嚴歌的手指動了動。

  　　但最後，她隻將頭輕輕靠在了沈斐的肩膀上。

  　　沈斐的身體還有些僵硬，但到底還是沒有再問什麽，隻伸手摟住了她的肩膀。

  　　車子很快抵達機場。

  　　嚴歌原本還想下去的，但沈斐卻是攔住了她，“我自己進去就行。”

  　　話說完，沈斐又吻了吻她的嘴唇，臉上重新揚起了笑容，“等我回來。”

  　　看著他嘴角的弧度，嚴歌也笑了起來，再鄭重的點頭。

  　　沈斐原本就隻是臨時起意過來，身上甚至連行李都沒有帶，就這樣一身輕鬆直接步入機場。

  　　嚴歌就趴在車窗上看著他。

  　　沈斐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很快轉過身來。

  　　嚴歌朝他笑了起來，又招了招手。

  　　沈斐似乎也笑了，但在機場門口等候的助理很快上來，一臉焦灼的跟他說著什麽。

  　　沈斐臉上的笑容一頓，又朝她招招手後，這才快步走入機場。

  　　嚴歌依舊沒讓司機開車，直到沈斐的身影消失不見後，她才慢慢收回了視線。

  　　然後，她深吸口氣，讓司機開車回去。

  　　別墅往返機場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南南依舊在她自己的臥室中睡著，嚴歌便自己動手開始收拾東西。

  　　在她剛將自己的衣服折疊好時，傭人卻上來通報，“太太，外麵來了客人，說是新搬過來的鄰居，過來打招呼。”

  　　嚴歌的嘴唇立即抿緊，再拿起手機打字，“讓他走。”

  　　傭人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冷硬的態度，微微一頓後也不敢耽誤，趕緊轉身下樓。

  　　嚴歌繼續收拾東西。

  　　雖然她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但她的雙手卻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動作也越發的急迫。

  　　但沒過一會兒，傭人又上來了，“太太，他堅持要見您，說有禮物要送給您……”

  　　嚴歌的動作停下。

  　　在反複調整了呼吸後，她終於還是轉身下樓。

  　　程放並不在客廳坐著。

  　　而是站在樓梯前方的那麵牆上，靜靜的觀賞著掛在上麵的照片。

  　　他手上握著水杯，那枚玫瑰金色的戒指依舊亮眼。

  　　嚴歌卻是很快轉開了眼睛，走到他麵前，手機播放出她打好的字，“您有什麽事嗎？”

  　　聽見聲音，程放這才轉過頭來，朝她笑了一下，“下來了？”

  　　嚴歌抿著嘴唇看他。

  　　“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程放的話說著，直接伸手要去握她的，但嚴歌想也不想的將他的手甩掉！

  　　再皺眉看了一眼旁邊的傭人。

  　　——他們原本正好奇的看著兩人，接觸到嚴歌的目光後，立即紛紛轉身忙著自己的事情。

  　　程放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了笑說道，“哦，原來你是介意這個。”

  　　“要不你去我那邊吧？正好，我有很多東西想要給你……”

  　　嚴歌低著頭打字，“你到底有什麽事？”

  　　她的態度很冷漠僵硬，但程放並不在乎，隻笑著說道，“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啊。”

  　　話說完，他也將放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取出。

  　　攤開掌心，裏麵躺著的是一枚玫瑰金的戒指。

  　　嚴歌當然記得。

  　　這是他們確定關係的第一年，他送給她的。

  　　和他此時手上的那一枚是一對。

  　　那個時候他就承諾過，等他們結婚了，要將這戒指換成鑽戒給她。

  　　後來，他也的確做到了。

  　　但那又如何？

  　　不論是什麽樣的戒指，都改變不了他們婚姻失敗的事實。

  　　現在他拿出這個東西，又是想做什麽？

  　　“嚴歌，你還記得吧？”程放看著她，說道，“這是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買的，你上次說的劃痕就在這裏。”

  　　他指給她看，“一切都還是從前那樣，什麽都沒變。”

  　　嚴歌看著他，卻是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她抬起手，“但是我變了。”

  　　“你到底懂不懂？我已經不愛你了，你現在對我的糾纏就是對我的折磨，你非要一次次的毀掉我的幸福你才開心是嗎？”

  　　“幸福？”程放看著她，一點點的收起笑容，又將掌心握緊了，“你跟沈斐在一起，很幸福嗎？”

  　　嚴歌想也不想的點頭。

  　　程放看了她許久，又笑了起來，“但你覺得這樣的狀況又能持續多久？你知道現在千倫是什麽情況嗎？”

  　　他的話算是擊中了嚴歌之前猜測的，也最擔心的一件事。

  　　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人也幾步衝上去將他的衣領一把抓住！

  　　她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嘴唇在顫抖著，卻依舊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程放倒是知道她想說什麽，很快說道，“他公司有個人，卷了錢跑了，也不多，大概幾個億吧，然後你大概也知道最近他在文城那邊有些麻煩？這些事情要是被爆出來，按照這邊的輿論，大概足以讓他的公司身陷漩渦吧？”

  　　“然後就很簡單了。”程放笑著說道，“做空，抄底，然後收購，你知道的，這些是我的強項，不用兩個月的時間，就能讓他一無所有。”

  　　她抓著他的衣領，他便順勢摟上了她的腰，一邊低頭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下一刻，嚴歌卻是狠狠將他推開！

  　　程放往後退了兩步，又很快站穩了，平靜的看著她。

  　　嚴歌的身體依舊在顫抖著，胸口劇烈的起伏，猶如一隻憤怒的小獅子，卻又無處發泄。

  　　“你應該也能猜到這些吧？要不然，你上次就會直接報警了。”程放又緩緩說道，“我猜，你連告訴沈斐說你跟我睡了都不敢吧？怎麽，怕他不要你？還是怕他會殺了我？”

  　　“我想，應該是你怕會連累他吧？因為……你愛他，不是麽？”

  　　話說到後麵，程放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

  　　但那表情就好像單純的將嘴角向上揚起罷了，看上去甚至有些猙獰。

  　　終於，嚴歌恢複了平靜，閉了閉眼睛後，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跟他離婚吧。”程放直接說道，“跟我重新在一起。”

  　　“錯了的軌道，不能任由它一直錯下去，是時候應該回到正確的那條路上了。”

  第985章 歌26（偏偏是現在）

  　　“媽媽？”

  　　疑惑的聲音突然傳來。

  　　嚴歌猛地轉過頭。

  　　南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此時正站在樓梯口，眼睛盯著程放看，“你是誰？”

  　　話音落下，她也想起了一些事，立即衝了上來，護在了嚴歌麵前！

  　　看著這那一部分像自己，一部分像嚴歌的小人兒，程放又重新笑了起來，“你忘了我麽？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是你爸爸。”

  　　“你不是！”南南想也不想地說道，聲音尖銳，“我爸爸叫沈斐，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她的話讓程放一頓，再看向嚴歌，“你就是這麽教我們的女兒的？”

  　　嚴歌沒有看她，隻將南南往自己身後拉。

  　　但南南卻很快衝上去推搡著程放，“你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程放站在那裏，在南南連續推了他兩下後，他終於忍不住將她的雙手一把抓住！

  　　“放開我！”

  　　南南立即掙紮起來，程放置若罔聞，直到嚴歌扣住了他的手。

  　　對上她的眼睛，程放這才將南南鬆開了。

  　　南南的雙眼已經通紅，但依舊不服輸的看著他，那眼神和嚴歌幾乎一模一樣。

  　　但程放很快將目光重新落在了嚴歌身上。

  　　“我需要考慮。”嚴歌告訴他，“請你讓我靜一靜，可以麽？”

  　　“可以。”程放答應的倒是爽快，“但你得給我時間。”

  　　嚴歌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再抬手，“一個月。”

  　　“不可能。”程放想也不想的拒絕，“最多三天。”

  　　“半個月。”

  　　“一周。”

  　　嚴歌沒再反應，隻定定的看著他。

  　　那眼神到底是讓程放屈服了，“十天。”

  　　嚴歌垂眸想了一會兒後，終於點頭。

  　　程放又將手上的戒指遞給她。

  　　嚴歌知道今天自己不收下這東西他是絕對不會走的，抿了抿嘴唇後，到底還是伸手接過。

  　　程放滿意的笑了一下後，這才轉身離開。

  　　他剛一走，南南就去搶嚴歌手上的東西，在發現那是一枚戒指後，她立即看向嚴歌，一臉的憤怒和不理解。

  　　嚴歌在她麵前蹲下，“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喜歡他。”南南咬著牙說道，“我不想要他當我的爸爸，我隻有一個爸爸！”

  　　嚴歌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要收他的東西？媽媽你隻能收爸爸送給你的東西！”

  　　南南那堅定的樣子讓嚴歌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卻是無比的艱澀僵硬。

  　　她又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知道，我會還給他的。”

  　　南南的牙齒還是緊緊的咬著。

  　　嚴歌深吸口氣，“正好你醒了，去把你自己的東西收一收，我帶你去爺爺奶奶家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那爸爸呢？爸爸去哪裏了？”

  　　南南這才想起了這件事，立即開始四處搜尋沈斐的身影。

  　　嚴歌拉住她，“爸爸出去工作了，這段時間都沒有辦法回來，等他回來，會去爺爺奶奶家接我們的。”

  　　“你沒有騙我吧？”

  　　嚴歌搖搖頭，“沒有。”

  　　南南紅著眼睛低著頭，認真的想了很久後，終於點頭，“那好吧。”

  　　許是沈斐已經提前交代過，當嚴歌帶著南南到沈宅的時候，沈母並沒有多少詫異。

  　　她也沒有多問嚴歌什麽，隻親昵的抱了抱南南。

  　　看著兩人那親密的樣子，嚴歌的心裏總算是有了一些安慰，但緊皺的眉頭還沒來得及鬆開，胃裏突然有什麽東西翻湧上來！

  　　她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衝向洗手間。

  　　沈母原本是跟南南在旁邊聊天的，看見嚴歌那樣子，她頓時白了臉色。

  　　南南更是直接跟了上去，“媽媽！”

  　　衛生間的門被嚴歌關上了。

  　　但嘔吐的聲音還是從裏麵傳了出來。

  　　就連在書房中的沈父也聽見了動靜，跟沈母對上眼神時，兩人的眉頭都不約而同的皺了起來。

  　　南南倒是一臉焦急，喊了嚴歌好幾聲後，又轉頭看向了沈母。

  　　“奶奶，我媽媽怎麽了？”

  　　“沒事，大概是暈車了。”

  　　沈母勉強的笑了一聲，又吩咐傭人過來將南南帶到客廳那邊去。

  　　她自己則是一直站在衛生間的門口。

  　　直到嚴歌將門打開。

  　　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在發現沈母守在門口的時候，明顯一愣。

  　　“嚴歌，你……”

  　　沈母想要問什麽，但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難以啟齒。

  　　旁邊的沈父倒是直接問，“你懷孕了？”

  　　他的話讓嚴歌僵住，再看他們——在他們的臉上，並沒有半分喜悅。

  　　嚴歌瞬間明白了沈父這句話的意思，那原本就有些幹澀的喉嚨瞬間又灼痛了幾分，垂在身側的雙手更是緊緊地握了起來！

  　　沈母又問了一聲，“你去檢查過了嗎？”

  　　嚴歌張了張嘴唇，然後才想起自己早就已經不能說話了。

  　　而此時不僅僅是嘴唇，她甚至連手腳都動不了，也無法回答他們的任何問題。

  　　沈父有些不耐煩了，吩咐沈母，“你還愣著做什麽？快帶她去醫院！”

  　　沈母倒是皺著眉頭，看著嚴歌仿佛在谘詢她的意見。

  　　嚴歌慢慢垂下眼睛，點頭。

  　　沈母的身體頓時一晃！

  　　沈父更好像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樣，一張臉漲得通紅，胸口更是在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嚴歌閉了閉眼睛後，告訴他們，“孩子是沈斐的。”

  　　——她和沈斐在一起快三年了。

  　　這段時間中，雖然他們對南南也很好，但嚴歌知道，他們一定希望還能再有一個孩子。

  　　嚴歌也並不排斥孩子，所以一直以來，她跟沈斐都沒有可以避過孕。

  　　但卻遲遲沒有消息。

  　　可現在，偏偏是現在……她懷孕了。

  　　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嚴歌整個人也有些懵，然後第一時間去醫院做了檢查。

  　　——孩子已經滿一個月，是沈斐的。

  　　這個消息讓她頓時鬆了口氣，但很快的，其他的顧慮又湧上她的心頭。

  　　她能算出時間確認這是沈斐的孩子，但……其他人能相信嗎？

  　　此時沈父和沈母的表現就能說明一切。

  　　因為在他們的臉上，嚴歌看不見一絲絲的欣喜。

  第986章 歌27（緊逼）

  　　片刻的沉默後，沈母先問了一聲，“沈斐知道嗎？”

  　　嚴歌搖頭。

  　　沈母頓時不說話了，又跟沈父交換了一下眼神。

  　　雖然他們什麽都沒說，雖然嚴歌也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但那個時候，她還是覺得胃部連帶著心髒都開始抽疼起來。

  　　反複調整了呼吸後，嚴歌告訴他們，“我想去文城找他。”

  　　“現在？”

  　　嚴歌點點頭。

  　　“你現在去找他做什麽？”沈父皺著眉頭說道，“文城那邊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過去又幫不上他什麽忙。”

  　　沈父的話一說，嚴歌的手頓時放了下來。

  　　沈母在看了看她後，卻是說道，“你想要想去的話就去吧，不過……有些事情你想好要怎麽跟他說了嗎？現在公司的狀況是不太好，你懷孕又是大事，我是想著能不能再等等……”

  　　“我知道的。”嚴歌回答，“你們放心，我知道分寸。”

  　　她都已經這樣說了，沈母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隻點點頭，“行，那你就去吧，你放心，南南我們會幫你照顧好的。”

  　　嚴歌勉強的笑了一下，再點頭。

  　　……

  　　文城。

  　　沈斐開了一整天的會議，整個人都是頭昏腦漲的狀態。

  　　剛一步入電梯，他便直接靠在了邊上閉上眼睛。

  　　但還沒等他緩過勁，電梯便抵達了樓層。

  　　他隻能深吸口氣，挺直了背脊往前走。

  　　房卡感應開了鎖，但在步入房間的那一瞬間他便察覺到了不對，眉頭立即擰了起來，人也直接往後退了兩步。

  　　但下一刻，他便看見嚴歌從臥室中走了出來。

  　　“嚴歌？”

  　　沈斐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

  　　嚴歌朝他笑了一下。

  　　“真的是你？”

  　　驚喜和雀躍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剛才的疲倦也一掃而空。

  　　他直接上前幾步，將她一把抱住！

  　　“我還以為我出幻覺了。”他的下巴抵在嚴歌的肩膀上，“你怎麽突然來了？”

  　　嚴歌被他抱的無法動彈，但也沒有掙紮，隻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一直到沈斐抱夠了後，她才直起身。

  　　“想你就來了。”她回答。

  　　沈斐又笑了起來，再看了看她身後，“你一個人來的？南南呢？”

  　　“她在她爺爺奶奶那裏。”

  　　沈斐點點頭，“也好。”

  　　“我剛讓酒店送了吃的東西過來，我們一起吃吧？”

  　　沈斐嗯了一聲，又再次將她抱住，“老婆，你真好。”

  　　他是那樣開心。

  　　甚至仿佛有些手足無措了。

  　　但他越是這樣，嚴歌的心裏就越是酸澀，眼眶甚至都忍不住開始發紅。

  　　她隻能拚命的忍下，輕輕推開他，“東西應該快送上來了，你先去洗漱吧？”

  　　“行。”

  　　沈斐這次終於舍得將她鬆開，自己往浴室的方向走。

  　　等他洗完澡出來時，嚴歌也已經將餐具都擺好。

  　　桌子上是一碗熱騰騰的麵，還有兩個小菜。

  　　“我們一起吃吧。”沈斐拉著她的手。

  　　嚴歌搖搖頭，“我剛才已經吃過了，你吃吧。”

  　　沈斐倒也沒有勉強她，自己坐了下來。

  　　嚴歌就坐在他的身邊。

  　　在看著沈斐吃了大半碗的麵後，她才問他，“這次的事情很棘手嗎？”

  　　沈斐的動作一頓，再抬起頭來看她。

  　　嚴歌解釋，“我聽南南的爺爺說的。”

  　　“沒事。”沈斐很快說道，“放心，我會解決的。”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這邊還有一些資產……”

  　　“不用。”沈斐想也不想的說道，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想多了，沒到那個地步。”

  　　“那我能幫你做什麽嗎？”

  　　“你啊，在這邊好好陪我兩天就好了。”

  　　嚴歌很快點了頭。

  　　如此爽快的態度讓沈斐有些奇怪，正準備問她的時候，手機卻已經響了起來。

  　　他隻能壓下話語，起身去接電話。

  　　嚴歌就坐在那裏沒動。

  　　沈斐雖然關上了陽台門，也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音，但嚴歌還是能聽見他那帶著怒火的嚴肅的聲音。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去。

  　　但等沈斐回來之後，她卻什麽都沒有問。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她也隻按照沈斐說的那樣，專心陪他。

  　　隻是沈斐每天都很忙，很多場合也不適合帶著她一起去，所以很多時候，嚴歌都是一個人待在酒店，安靜的等他回來。

  　　程放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

  　　一開始是每天的問候，有時候也會發一些無關痛癢的生活分享。

  　　到後麵，他開始問她去了哪裏，再問她是不是已經考慮好了。

  　　一步步的緊逼。

  　　讓嚴歌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明明身後就是萬丈深淵，而程放就是那隻正朝著自己不斷靠近的豺狼。

  　　亦或者，他就是那個深淵。

  　　又是一個噩夢。

  　　嚴歌猛地驚醒時，卻發現沈斐已經回來了，他就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自己。

  　　嚴歌被嚇了一跳！

  　　“抱歉，嚇著你了？”沈斐很快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是不是做噩夢了？”

  　　嚴歌抿了一下嘴唇，搖頭。

  　　“沒有就好，我去洗個澡。”

  　　話說完，沈斐已經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嚴歌依舊愣愣地躺在床上，直到旁邊的手機發出亮光。

  　　她伸出手，解開屏幕。

  　　上麵是程放最新發給她的消息。

  　　“我知道你在文城。”

  　　“你最好是去跟沈斐說離婚的。”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嚴歌，你不要逼我。”

  　　“沈斐他知道那晚的事情了麽？”

  　　一條條接踵而至的消息，讓嚴歌的手一點點的握緊，牙齒更是將嘴唇直接咬出了血！

  　　就在這時，沈斐的聲音傳來，“嚴歌。”

  　　她猛地抬起手，手機也在那瞬間落地。

  　　正好落在了沈斐的腳邊。

  　　嚴歌幾乎是下意識的衝過去，將手機撿了起來。

  　　起身的時候她甚至還晃了一下，沈斐很快將她的手臂抓住。

  　　這一刻，嚴歌突然無比害怕他的接觸，手也直接將他推開！

  　　沈斐的手就這樣落了空。

  　　嚴歌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手機藏在身後，月光下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

  　　“嚴歌。”沈斐喊了她一聲。

  　　嚴歌卻是用力的搖搖頭。

  　　然後，她抬起手告訴他。

  　　“我們離婚吧？”

  第987章 歌28（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可能。”

  　　沈斐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的話。

  　　他甚至沒有半分的詫異和疑惑，隻有幹脆的拒絕。

  　　嚴歌的眼睛不由更加紅了幾分，牙齒更是緊緊地咬著，“沈斐，我是認真的，我想要離婚。”

  　　沈斐不說話了。

  　　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他轉換了話題，“理由呢？”

  　　“你要跟我離婚，總得有理由吧？”他慢慢說道，“是因為什麽？是不喜歡我了，還是因為你發現你愛著的人還是程放？”

  　　嚴歌知道這是沈斐唯一能接受的理由。

  　　也知道此時隻要自己承認了，他就一定會放手。

  　　但她的身體卻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僵硬，甚至連點頭這樣的動作都沒有辦法做出。

  　　“他找過你了是嗎？”沈斐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說道，“是不是他威脅了你什麽？”

  　　“最近千倫的事情也跟他有關，對吧？你覺得這樣繼續下去會連累我，所以就想順從他的意思跟我分開，是不是？”

  　　嚴歌始終沒有回應，眼睛卻是越發紅了，眼眶中是一片氤氳的淚水。

  　　沈斐看了她一會兒後，卻突然笑了一聲，“為什麽？你不相信我？”

  　　嚴歌想也不想的搖頭。

  　　然後，她終於僵硬的抬起手來，“我隻是不想因為自己而連累你。”

  　　看清楚她表達了什麽後，沈斐的臉色卻是直接沉了下去，然後他問她，“什麽叫做連累？”

  　　“嚴歌，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是夫妻，你忘了婚姻誓詞是什麽嗎？是不論貧窮富貴，不論順境逆境。”

  　　“現在，你是想要放棄我嗎？”

  　　他的話讓嚴歌的表情頓時變了，更是想也不想的搖頭！

  　　沈斐抬起手，掌心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頭發，“那你現在……還想跟我離婚麽？”

  　　嚴歌頓住了。

  　　還沒來得及回答時，沈斐已經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吻的那樣溫柔，那摟著她的手卻又那樣用力。

  　　嚴歌閉上眼睛，眼淚終於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的。

  　　下一刻，沈斐便捧起了她的臉，將她的淚水一點點吻幹。

  　　“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他對她說道，“我會很難過的。”

  　　“現在千倫的狀況是不太好，但絕對不是因為你，我也跟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我，懂嗎？”

  　　嚴歌看了他很久，終於還是點頭。

  　　沈斐這才將她摟入懷中。

  　　嚴歌沒有再掙紮，隻安靜的伏在他的胸口前，再慢慢的閉上眼睛。

  　　那剛才被她倒扣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似乎震動了兩下，但裏麵收到的是什麽內容，已經無人去在意。

  　　……

  　　同樣是夜，程放卻是沒有任何的睡意。

  　　他站在樓上的陽台，眼睛冷冷的看著對麵的房子。

  　　——兩幢別墅之間是用花園隔開的。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他依舊能看見那邊別墅裏的燈光。

  　　倒也算是明亮，但程放知道，嚴歌並不在裏麵。

  　　她在文城。

  　　跟沈斐一起。

  　　前幾天，她偶爾還會回複他一兩條信息，但這幾天，她卻一條信息都沒有回複自己。

  　　剛才程放又撥了兩個視頻電話過去，她也沒有接。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知道她可能已經睡覺。

  　　——在另一個男人身邊。

  　　想到這裏，程放的心情便再也控製不住。

  　　他也沒有再猶豫，直接讓人定了前往文城的機票。

  　　路上，他正好收到了合夥人的信息，詢問自己千倫那邊接下來要怎麽做。

  　　程放想了一下，“明天我會給你回複。”

  　　歡城到文城，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

  　　等程放落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他將手機重新開啟時，卻發現嚴歌依舊沒有給自己任何的回複。

  　　他抿了一下嘴唇，再次給她發了信息，“我到文城了，我們見一麵吧？”

  　　然而，他的消息沒能發送成功。

  　　在盯著上麵的提醒看了很久後，程放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被她拉黑了。

  　　上麵紅色的感歎號就好像是一把匕首，將他的心髒剖開，流淌出鮮紅的血。

  　　他的手頓時收緊了！

  　　然後，他想也不想的跨步往前走。

  　　他的表情陰沉森冷，酒店的門童過來相迎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但還是開口說了一聲，“歡迎光臨。”

  　　程放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他也不需要去前台詢問，直接走入電梯。

  　　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跳動。

  　　程放仰頭看著，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額角的青筋更是一點點的暴了起來。

  　　終於，“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

  　　程放直接走了出去。

  　　門鈴聲瘋狂響起。

  　　他用力的按著，沒有任何的間隔，腳甚至忍不住抬起去踹那扇門。

  　　直到嚴歌將門打開。

  　　看見他的時候，她明顯一愣，瞳孔也在那瞬間放大！

  　　但程放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

  　　在她剛將門打開的那瞬間，他便直接撲了上去。

  　　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咬住了她的嘴唇。

  　　如同一匹嗜血饑渴的野狼，此時正不管不顧的啃咬著能讓自己存活下去的獵物。

  　　嚴歌卻是劇烈的掙紮。

  　　她用力的推搡著他，兩人的嘴唇都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不斷蔓延開，但程放根本不在乎。

  　　直到他的衣領被人從背後抓住，再然後，沈斐的拳頭直接落在了他的臉上！

  　　劇痛的感覺終於讓程放的理智回來了一些。

  　　他趔趄著往後退了幾步，再冷冷看向麵前的人。

  　　沈斐已經將嚴歌護在了自己身後，眉頭緊皺的看著自己，目光同樣冷冽。

  　　程放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卻是突然笑了一聲，“原來沈總也在，我還以為現在沈總應該焦頭爛額什麽都顧不上了才對。”

  　　他的笑容並沒能讓眼前的氣氛緩和，沈斐的臉色也依舊難看，隻說道，“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不離開的話，我馬上報警！”

  　　“報警？”程放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深了幾分，“那你報吧。”

  　　沈斐跟他對視了兩秒，然後毫不猶豫的拿起手機。

  　　但他的號碼還沒按下去，程放又說道，“不知道沈總打算怎麽跟警察說？說你發現自己的妻子出軌了嗎？”

  　　“畢竟，這可不是第一次了。”

  第988章 歌29（原因）

  　　程放的話說完，沈斐和嚴歌都直接愣住！

  　　這一刻，嚴歌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在了原地，臉色更是變成一片蒼白！

  　　沈斐很快轉過頭來看她。

  　　他的眼底裏閃過各種各樣的情緒，但嚴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沈斐已經直接衝上去抓住了程放的衣領！

  　　“你在胡說什麽？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將你怎麽樣，你信不信我……”

  　　“怎麽能是胡說呢？”程放就跟他對視著，“你如果真有這個自信，怎麽不問一下嚴歌，這是不是真的？”

  　　他的話讓沈斐一愣。

  　　然後，他慢慢看向了嚴歌。

  　　後者的身體正在不斷的顫抖著，雙眼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一樣，死死的盯著程放看。

  　　“哦，看來你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程放又慢慢說道，“就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前吧？你在這邊出差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已經上床了。”

  　　話說完，程放的嘴角上又揚起了笑容。

  　　但下一刻，嚴歌卻突然衝了上來，將他狠狠推開！

  　　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程放整個人被她推著直接退了好幾步，但她還嫌不夠，正準備繼續動手的時候，程放卻反手將她的扣住，再將她整個人往他身上拉！

  　　嚴歌用力的掙紮著，嘴裏發出憤怒的嘶啞的叫聲，但程放的力氣卻反而收緊了幾分。

  　　“我說錯了嗎？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你現在就是否認也沒用，那晚的事我還留了一些證據，現在就可以拿給你的丈夫看。”

  　　他的話一字一句的鑽入嚴歌的耳朵。

  　　她越發瘋狂了，眼淚不斷的落下，那看著程放的眼睛就好像兩把利劍，恨不得要將他活剮！

  　　程放自然是不想看見她這樣子的。

  　　因為他知道，她現在的痛苦和難過，都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但就算這樣，他也無所謂。

  　　反正他也不好受。

  　　那就都不好受好了。

  　　但程放沒有想到的是，沈斐會上前來攔著嚴歌。

  　　他將嚴歌的手握住了，也將她拉到了他自己的麵前。

  　　“嚴歌。”他叫著她的名字，聲音嘶啞的。

  　　嚴歌臉上早已布滿淚水，情緒仿佛已經在崩潰邊緣。

  　　沈斐緊緊的扣著她的肩膀，看著她，“嚴歌，是我，你聽我說。”

  　　他的聲音是明顯的隱忍，那抓著嚴歌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但他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隻對著嚴歌繼續說道，“我相信你，嚴歌，我真的相信你。”

  　　“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他在說謊，對嗎？”

  　　嚴歌抬起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後，卻是緩慢的搖頭。

  　　沈斐臉上的表情頓時消失。

  　　然後，他也想了起來。

  　　——前段時間嚴歌的反常。

  　　仔細核對，她最反常的那段時間……正好和程放剛才說的那個時間對上。

  　　想到這裏，沈斐的身體不由一晃，臉色更是變得蒼白。

  　　但很快的，他又反應過來，“是他強迫你的，對嗎？”

  　　話音落下，他已經直接轉身看向程放，“是不是你強迫她的！？”

  　　程放沒有理會他，隻定定的看著嚴歌。

  　　沈斐卻再顧不上那麽多，直接衝上去，抬腳往程放身上踹去！

  　　最開始的那一拳頭是因為程放沒有防備，此時卻不一樣了。

  　　在沈斐抬腳的這一瞬間程放便反應了過來，人避開不說，拳頭也直接落在了沈斐身上。

  　　兩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過程中，似乎有人上前來想要將他們分開，但程放卻連看都沒有看那人一眼，一把將他推開！

  　　“嘭！”的一聲響起！

  　　沈斐的動作率先停下，猛地轉過頭！

  　　——嚴歌已經摔坐在了地上。

  　　她的臉色蒼白，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小腹。

  　　身下是一點點蔓延出來的……鮮血。

  　　……

  　　嚴歌醒來時，人已經在病房中。

  　　沈斐正坐在她的床邊。

  　　他臉上還掛著各色的傷口，頭發淩亂，身上的衣服還帶著血跡，看上去無比的狼狽。

  　　他原本是低著頭的，但在嚴歌醒來的這瞬間他卻好像感應到了什麽一樣，立即抬起頭來。

  　　兩人的眼睛對上，嚴歌的心底裏突然泛起了無數的酸澀，眼眶又忍不住紅了。

  　　她死死忍住，又將頭轉向另一邊不去看他。

  　　但下一刻，沈斐卻將她的手握住了。

  　　兩人的指尖相觸，嚴歌的身體卻不由一震，也下意識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但沈斐很快握緊了。

  　　“你還好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沈斐啞著聲音問她。

  　　嚴歌依舊扭著頭不看他，肩膀卻是顫抖的越發厲害。

  　　沈斐的手指穿過她的，再一點點的扣緊，又低聲說道，“對不起。”

  　　嚴歌原本不想要哭了。

  　　她從小就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她也以為自己足夠的堅韌，足夠強大。

  　　但到現在她才發現，她並沒有。

  　　此刻的眼淚更是怎麽也控製不住。

  　　沈斐將她的手抵在他的額頭上，彎下腰壓低著聲音，“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這段時間，你一定過得特別辛苦吧？”

  　　“你不告訴我，是因為怕影響我是麽？我是有多沒用，才需要你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我？”

  　　嚴歌搖搖頭，又直接撐著起身，伸手將他抱住！

  　　情緒找到了宣泄口，似乎也不需要再隱藏什麽。

  　　嚴歌就這樣緊緊的抱著麵前的人，任由眼淚將他的衣服打濕。

  　　——他沒有對不起她。

  　　對不起他的人明明是自己。

  　　是她背叛了他們的婚姻，是因為她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麵。

  　　全部……都是因為她。

  　　但此時沈斐卻反而跟她說著對不起。

  　　明明……他沒有錯。

  　　他才是那個最最無辜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歌這才終於平靜下來。

  　　她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後，直起身看著沈斐，“我懷孕了。”

  　　“我知道。”

  　　嚴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卻是酸澀到了極點。

  　　她又問，“你不想知道……這是誰的孩子麽？”

  　　沈斐看了她很久，“這是你的孩子。”

  　　他的回答讓嚴歌愣住。

  　　然後，她又再次笑了起來。

  　　這次她是真的笑。

  　　嘴角向上揚起，眼眶中卻又有濕意蔓延。

  　　她努力忍了下去，再告訴沈斐，“這就是我要跟你離婚的原因。”

  　　“這是他的孩子。”

  第989章 歌30（複合）

  　　“沒關係。”

  　　沈斐很快說道，“我說了，這是你的孩子，隻要是你的孩子就沒關係，我可以對他跟對待南南一樣，我們……”

  　　“我有關係。”

  　　嚴歌將他的話打斷。

  　　這一次，她的情緒平靜了很多，“你也看見了，程放他並不會善罷甘休，甚至以後他還會一直糾纏我們，你覺得這樣，我們還能好好生活嗎？”

  　　“還有你的父母，他們以前可以接受南南，現在就會接受另一個嗎？再者，我可以不管外人的看法，甚至你也可以再次說服你的父母，但是南南呢？這個孩子呢？如果程放一直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我們應該如何去跟孩子解釋？”

  　　“我做不到，沈斐，我甚至連想象都沒有辦法。”

  　　“所以，我們分開吧？好不好？”

  　　嚴歌的樣子已經近乎懇求了。

  　　沈斐看了她很久，問她，“分開……你就會開心嗎？”

  　　嚴歌點點頭。

  　　她的回答讓沈斐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他沒有再做任何的質疑，隻回答，“好，我答應你。”

  　　這是嚴歌想要聽見的答案。

  　　是她從來文城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但此時真的聽見答案從沈斐口中出來時，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麽東西生生剜了一下，疼得她連呼吸都沒有辦法。

  　　沈斐卻很快將旁邊的粥端了過來，“先吃點東西吧？你早上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

  　　嚴歌看著他手背上的傷口。

  　　——其實，他也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淡定。

  　　此時那拿著湯勺的手在輕輕的顫抖著，手指的關節甚至都已經泛白。

  　　但就算這樣，他還是沒有說一句責備她的話。

  　　也沒有質問，更沒有埋怨。

  　　他越是這樣，嚴歌的心裏就越是難受。

  　　她也不願意接受他的東西，直接將臉轉向另一邊。

  　　“嚴歌……”

  　　她拿起手機開始打字，“你走吧。”

  　　“可是……”

  　　“你走吧。”

  　　嚴歌不斷的重複播放著這句話。

  　　冰冷的機械聲，猶如抬起落下的利刃，幹脆的斬斷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沈斐再沒有說什麽。

  　　默默地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後，轉身離開。

  　　在聽見關門聲的那瞬間，嚴歌終於忍不住抓緊了身上的床單，眼淚瘋狂的落下。

  　　——這是她第二次強迫自己去放棄一些東西。

  　　第一次，是在她和程放離婚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也很痛，但她也很清楚，如果不放棄，那份痛苦將會如同毒素一樣不斷的蔓延加深。

  　　所以，她強硬的壓下了自己的感情，幹脆的跟他說了再見。

  　　但這次，卻是和上次截然相反。

  　　沈斐很好。

  　　他們在一起很幸福。

  　　但這份幸福就好像是捧在手上的冰淇淋一樣，時間一到，到底還是消失融化。

  　　她也曾想過不論結局、不論後果，堅定的跟他站在一起。

  　　可是……她沒有辦法那麽自私。

  　　所以，她隻能放棄。

  　　“嚴歌。”

  　　聲音突然傳來，嚴歌的身體一震後，猛地轉過頭。

  　　程放正好在她身邊坐下，“你醒了啊。”

  　　嚴歌隻靜靜的看著他。

  　　她的眼神冷漠，也沒有任何回應他的意思。

  　　但程放並不生氣，隻繼續問她，“你跟沈斐都已經談好了？”

  　　話說著，他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但嚴歌很快將他的手甩開了，眼神也更淩厲了幾分。

  　　程放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隻默默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再說道，“我就知道你醒來後肯定有話想要跟他說，所以剛才才特意讓出了空間給你們兩個，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懂你？”

  　　“現在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我們過兩天就回米國吧？”

  　　聽見這句話，嚴歌臉上的表情這才終於變了一下，嘴唇卻是抿得更緊了，肩膀在輕輕的顫抖著。

  　　程放也不管她的反應，目光很快又落在了旁邊的粥上。

  　　“這是他給你買的？”他笑了一聲，“這麽低劣的食物，你會喜歡吃麽？我讓人重新給你買吧。”

  　　話說完，他便要將那份粥丟入垃圾桶。

  　　但下一刻，嚴歌卻是突然坐了起來，將他手上的東西搶了過去！

  　　她的動作過於著急，粥免不了灑出了一些，但嚴歌絲毫沒有在意，隻緊緊的扣著不讓程放碰。

  　　程放看著她那樣子，眸色忍不住沉了下來，“這麽緊張做什麽？不過是一份爛粥而已，值得你這樣護著？”

  　　“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買給你吃。”

  　　嚴歌沒有管他的話，也沒有抬頭看他，隻自己拿起了湯勺，開始將東西一口口的往自己嘴巴裏送。

  　　她吃的很著急，幾乎是將東西強硬的往自己的胃裏麵送。

  　　不一會兒，她又停了下來。

  　　忍了幾忍，到底還是沒有控製住，直接捂著自己的嘴巴往洗手間的方向衝！

  　　嘔吐聲不斷的從裏麵傳來。

  　　程放就站在原地，麵無表情的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直到水聲停止，嚴歌一臉蒼白的倚在門框上。

  　　程放並沒有上前扶她的意思，隻自顧自說道，“回米國之前，我們先去一趟歡城吧，我們的孩子不還在那邊？”

  　　“先將她接回來，你要是喜歡那座城市，我們還可以在那裏住一段時間，就在我剛買的房子那裏，那個地方……你很喜歡吧？”

  　　程放的話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嚴歌抬起頭看著他的笑容，隻覺得那比一個猙獰的魔鬼還要可怕。

  　　閉了閉眼睛後，她告訴程放，“我想去一趟薑城。”

  　　“薑城？”程放挑眉，“去那裏做什麽？”

  　　“我之前答應過時渺，暑假的時候會帶著南南去看她。”

  　　嚴歌的臉色還是蒼白的，但情緒倒好像是平靜了下來，至少願意跟他溝通了。

  　　程放眼底裏的陰鷙也終於散去了一些，看了看她後，點頭，“也行，反正你們之前感情就很好，如今見到我們複合，鬱時渺肯定也會高興。”

  　　嚴歌沒再說什麽，隻低著頭回到了床上。

  　　在她重新端起那份粥的時候，程放又突然問她，“對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沈斐的沒錯吧？”

  第990章 歌31（暫時）

  　　嚴歌沒有想到程放會突然提及這個，全身立即繃緊，眼睛看著他。

  　　那緊張的神情讓程放忍不住笑，“我又沒想做什麽，你不用這樣緊張。”

  　　話說完，他的手又再次抬了起來。

  　　嚴歌想要將他推開，但程放卻是提前捕捉到了她的想法，手直接將她的雙手抓住！

  　　他的力氣很大，緊捏著嚴歌的手腕，沒有給她絲毫掙紮的機會。

  　　另一隻手便貼在了她的小腹上。

  　　肌膚相貼，體溫交換。

  　　嚴歌的牙齒緊緊的咬了起來，身體更是顫抖的越發厲害。

  　　“你放心吧，就算是沈斐的，我也同意你將他留下。”程放看著她說道。

  　　這句話倒是讓嚴歌有些意外。

  　　下一刻，程放也將自己的話說完，“隻要是你的，我就接受。”

  　　他的聲音聽上去倒是輕柔，但嚴歌卻能看見，他那雙眼睛中根本沒有多少柔情，隻有冰冷。

  　　……

  　　嚴歌很快將南南接了回來。

  　　沈斐的父母自然是舍不得她的，將她的東西滿滿當當的塞了兩個行李箱，臨走之前，沈母更是拽著南南的手不願意鬆開。

  　　南南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看著沈母那雙眼通紅的樣子還取笑了一句，“奶奶你不用難過，過幾天我們就會回來看你的！”

  　　沈母隻強笑著點點頭，又看向了嚴歌。

  　　後者在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後，站直了身體，再慢慢彎下腰，朝他們鞠了一躬。

  　　“走吧。”

  　　沈母將手放開。

  　　嚴歌也沒再說什麽，直接帶著南南上車。

  　　雖然剛才說的瀟灑，但南南到底還是有些不舍，一直趴在車窗上跟他們揮手道別。

  　　一直到他們的身影都看不見後，她才轉頭看向嚴歌，“媽媽，爸爸呢？你之前不是說讓我在奶奶這裏住幾天，然後爸爸就會來接我們回家的嗎？”

  　　嚴歌頓了一下，在反複斟酌過後，她到底還是選擇告訴了南南，“我和你爸爸分開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南南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還記得上次你見過的……人麽？我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

  　　嚴歌的手還未落下，南南已經直接叫了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他！我要我自己的爸爸！我要去找爸爸！”

  　　話說完，她掙紮著就要下車，嚴歌趕緊將她攔下。

  　　她緊緊的攥著南南的手，告訴她，“這隻是暫時的。”

  　　南南不斷的掰著她的手，眼淚直接掉了下來，“你騙人！你就是一個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我沒有騙你，這一切真的隻是暫時的，我們暫時離開這裏，暫時跟……那個人一起生活，但很快就會結束，我跟你保證！”

  　　南南不說話了，她臉上布滿了淚水，緊緊的看著嚴歌。

  　　嚴歌深吸口氣，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麽？你說……想要一個妹妹，現在媽媽的肚子裏就有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我們一起好好保護他，好不好？”

  　　南南的淚水一下子凝固住了，眼睛盯著嚴歌的小腹看了很久後，她卻是問，“那爸爸呢？為什麽我們不能跟爸爸在一起？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嚴歌的情緒原本還算平靜的。

  　　在聽見南南這句話後，她的眼眶卻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但她很快忍住了，咬了咬牙後，隻回答，“以後如果有機會……會再見的。”

  　　……

  　　程放就在機場等著她們。

  　　在看見嚴歌帶著南南出現時，他臉上立即展開了笑容，人也幾步上前。

  　　但南南卻依舊不待見他，直接往後退了幾步後，躲在了嚴歌身後。

  　　“你不記得我了麽？”程放笑著看著她，“我是你爸爸。”

  　　“你不是。”南南咬著牙回答。

  　　程放眯起眼睛，又看向了嚴歌。

  　　後者告訴他，“這些年她一直都隻跟我和沈斐在一起，讓她接受你自然要時間。”

  　　這話……似乎也有道理。

  　　程放倒也接受了，又在南南麵前蹲下，“沒關係，你現在不願意而已，等過段時間你願意叫我再叫好了。我現在帶你們去玩，在薑城呆兩天後，我就帶你們去米國好不好？”

  　　“我不想去米國。”

  　　南南幹脆的拒絕了。

  　　但程放也不惱，隻笑著說道，“怎麽會不想去呢？那裏可好玩了，有我的私人飛機、遊艇，我還有個私人島嶼，到時候帶你去玩，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對於程放拋出來的東西，南南似乎並沒有興趣，隻緊緊的抓著嚴歌的手。

  　　程放倒是寬容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再慢慢起身，“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嚴歌緩慢的點頭。

  　　然後，她下意識的往機場門口看了看。

  　　程放知道她在期待什麽，麵上什麽都沒說，手卻是直接將她的肩膀摟住，再強硬的摟著她步入安檢口。

  　　嚴歌隻能踉蹌著跟上他的腳步，卻又忍不住轉過頭去看。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全部都是陌生的麵孔。

  　　飛機衝上雲霄，幾個小時的飛行後，又安穩落地。

  　　程放的手機剛一開機便是各種各樣的信息和電話，他一隻手摟在嚴歌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則是漫不經心的瀏覽著。

  　　回了幾條信息後，他很快退出了界麵，再撥了個電話。

  　　“我們到了。”

  　　“嗯，晚上見。”

  　　簡短的話語過後，程放掛了電話。

  　　嚴歌捏了捏南南的手後，主動問他，“是時渺麽？我們晚上跟她一起吃飯？”

  　　“嗯。”

  　　“容既也會一起？”

  　　嚴歌的問題讓程放的眼睛立即眯了起來。

  　　她便在他對麵，平靜的跟他對視著。

  　　過了一會兒，程放才慢慢說道，“他自然是要跟著一起的，不過，你為什麽要關心他？”

  　　“隨便問一聲而已。”

  　　嚴歌回答，又很快將眼睛轉開，仿佛剛才的問題真的隻是無關緊要。

  　　程放卻是盯著她看了很久。

  　　那目光讓嚴歌覺得自己的後背都仿佛要被他看穿，手臂上的汗毛更是直接立了起來。

  　　好在後麵他也沒再問什麽，隻平靜地安排好了車，讓司機前往酒店。

  第991章 歌32（熱鬧）

  　　進入酒店後，嚴歌一直悄悄地打量著程放的情緒。

  　　他正坐在沙發上跟人打著電話，一口英語極其流利，情緒也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大概是察覺到了嚴歌的目光，程放又很快轉過頭來看著她。

  　　嚴歌很快垂下眼睛，如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幫南南梳著頭發。

  　　“可以走了吧？”

  　　程放的聲音傳來。

  　　嚴歌點點頭，幫南南將小辮子紮好後，握住了她的手。

  　　程放看了看她後，將她另一隻手拉住。

  　　進入電梯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你那隻戒指怎麽沒有戴？”

  　　嚴歌一頓，正要將手扯出來回答他的問題時，程放卻自己將話接了下去，“算了，雖然過去很珍貴，但那東西畢竟已經不值錢了，明天我給你買個新的。”

  　　他說的雲淡風輕的。

  　　嚴歌抿了一下嘴唇後也沒再說什麽，隻機械性的點點頭。

  　　吃飯的地點就在他們入住的酒店附近。

  　　時渺已經到了。

  　　小容晏坐在她旁邊，容既卻並不在。

  　　在看見嚴歌和南南時，時渺明顯一愣，隨即看向程放，“這就是你說的……”

  　　“對。”程放笑著說道，“你都認識的，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時渺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眼睛卻是定定的看著嚴歌。

  　　——吃飯的事情是容既今天才告訴她的。

  　　他也沒說多具體，隻說程放會帶一個人來跟他們一起吃飯。

  　　時渺想過應該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或是其他，但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會是嚴歌！

  　　相比時渺的震驚，嚴歌的樣子卻是淡定許多，隻朝她笑了笑，再看向南南。

  　　南南立即會意，脆生生的喊道，“姑姑。”

  　　時渺這才算回過神，笑著應了一聲。

  　　“容既呢？”程放問時渺，“怎麽不見他人？”

  　　“他晚一點會到。”

  　　眼前的場景給時渺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她敷衍著回答了一聲後，又轉頭看向了嚴歌。

  　　後者正低頭給南南倒茶，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程放笑了起來，“怎麽，我跟你嫂子複合了，你不開心？”

  　　“也不是。”時渺抿了抿嘴唇，“就是有些意外。”

  　　“有什麽意外的。”程放說道，“我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

  　　時渺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扭頭看向嚴歌。

  　　這次，她終於看向了時渺，臉上的笑容倒是自然平靜。

  　　時渺深吸口氣後，說道，“我去催一下容既，你們先點菜。”

  　　話說完，她便起了身。

  　　小容晏立即喊了她一聲，“媽媽。”

  　　時渺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媽媽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小容晏有些不高興的癟癟嘴，但那攥著她衣角的手到底是鬆開了。

  　　……

  　　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酒樓門口。

  　　門童遠遠便看見了那顯赫的車標和車牌號碼，此時車剛一停穩他便三兩步上前，殷勤的拉開了車門。

  　　男人很快下了車。

  　　黑色的西服整齊挺括，俊逸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也沒有在其他任何地方停留，直接抬腳往前走。

  　　電梯門開啟時，他的手機也正好響起。

  　　看見上麵的名字，男人的嘴角這才有了弧度，遂將電話接了起來，“三兒？”

  　　“嗯，我快到了。”

  　　電梯上的數字跳動至三樓。

  　　門開啟的那瞬間，他也見到了走廊上的時渺。

  　　她正背對著自己，手上也拿著手機。

  　　容既也不著急掛斷電話，隻繼續問她，“怎麽了？”

  　　“你知道程放帶來的人是誰嗎？”時渺皺著眉頭說道，“是嚴歌！嚴歌為什麽會跟他在一起？她跟沈斐的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麽又跟程放在一起了？”

  　　時渺的話說完，卻發現那邊的人不說話了。

  　　“喂？容既，你能聽見嗎？”

  　　容既從背後靠近她，嘴唇抵在她耳邊，“聽見了。”

  　　時渺被嚇了一跳，往旁邊退了幾步後才算回過神，遂伸手捶了他一下，“你嚇死我了！”

  　　容既笑，“你是背後講人壞話，心虛吧？”

  　　時渺皺起眉頭。

  　　容既摟住她的肩膀，“好了，不要讓客人等著急，我們進去。”

  　　“等等。”時渺拽住他的手，“你早就知道了？”

  　　容既挑了一下眉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時渺的牙齒頓時咬緊，“容既！”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容既很快說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放他就是一個花心大蘿卜，一天一個樣，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怎麽知道他今天的女人是不是昨天那個？”

  　　將責任往別人身上推這種事，容既自然是信手拈來。

  　　但時渺並不認賬，“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容既頓了一下。

  　　要說端倪，他早在前段時間就察覺到了。

  　　畢竟千倫文城那個項目他知道是有人在給沈斐使絆子，而且那段時間千倫的股票數據也有些明顯的異常，加上之前程放之前還提議讓他一起將千倫搞垮。

  　　種種事情加起來，程放打的什麽主意，一點也不難猜。

  　　但為了避免時渺將他跟程放並罪，容既很快撇清了關係，“我也是剛知道不久。”

  　　“你騙人。”

  　　“我騙你做什麽？”容既笑了一聲，“你在薑城，我也在薑城，我知道的事能比你多多少？”

  　　“而且你和嚴歌不是關係很好麽？這麽大的事情，她不也同樣沒告訴你？”

  　　時渺頓時被噎住，眉頭也皺的更緊了。

  　　容既順勢說道，“你看，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的，你拿真心對人家，人家未必會回以真心對你。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我一樣。”

  　　話音落下，容既也順勢扣住了時渺的手，一臉真摯的。

  　　時渺看了看他後，卻是說道，“那沈斐呢？”

  　　“他？”容既挑挑眉，“應該是和平分手了吧？”

  　　“嚴歌跟他之前感情明明很好。”

  　　“難道以前程放和嚴歌的感情不好麽？”

  　　“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就是不一樣。”

  　　容既忍不住笑，“感情這種事情冷暖自知，你就不要操心那麽多了。”

  　　“他們來，我們作陪就是了，如果真有什麽事，我倒是想看他們能翻出什麽花。”

  　　——反正他是看熱鬧的那個，也沒什麽損失。

  第992章 歌33（如人飲水）

  　　那頓飯氣氛倒還算融洽。

  　　嚴歌臉上也始終帶著笑容，但時渺看著她的笑，卻總覺得心底裏好像有什麽地方被紮了一下，一片酸澀。

  　　她想要找機會跟嚴歌聊聊，可嚴歌似乎沒有接收到她的信息，人一直坐在程放的身邊，直到晚飯結束。

  　　在即將道別的時候，時渺忍不住說道，“明天我打算在家做蛋糕，你帶著南南一起過來吧？”

  　　嚴歌正要回答，程放卻先開了口，“我們明天有別的事。”

  　　“那後天呢？”

  　　“後天也有事。”

  　　程放的回答很是幹脆，時渺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嚴歌倒是笑了起來，朝她搖搖頭，“沒關係，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見麵。”

  　　“沒錯，等我們回米國，你和容既也可以到我們家做客。”

  　　話說著，程放又看向容既，“容董也可以順道參觀一下我的公司。”

  　　容既笑，“如果有機會的話，當然。”

  　　時渺還想說什麽，但容既很快將她的肩膀按住了，再說道，“那我們就不送了。”

  　　程放點點頭，再拉著嚴歌的手上車。

  　　嚴歌帶著南南一同跟時渺擺了擺手。

  　　時渺扯了扯嘴角，卻是怎麽也笑不出來。

  　　直到他們的車子開遠了後，她才轉頭看向容既。

  　　“怎麽了？”容既笑，又幫她將孩子抱了過去，“走吧，我們回家。”

  　　“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

  　　“嗯？”

  　　“我覺得嚴歌有苦衷。”

  　　“哦。”

  　　時渺的腳步停了下來，再皺起眉頭看他。

  　　容既很快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轉過頭，“三兒？”

  　　“你一定還知道別的什麽。”時渺說道。

  　　容既又笑了起來，“我真的不知道。”

  　　時渺不說話了，但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容既先將小容晏捆在兒童椅上，再轉過身去拉她的手，“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嚴歌和你尚且都不說，我又能知道什麽？你覺得程放像是會跟我推心置腹的人嗎？”

  　　“但我剛才說嚴歌可能有苦衷的時候，你一點也不意外。”

  　　“不是不意外，是因為我根本不關心。”

  　　——嚴歌是自願還是被迫，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每天要忙的事多了去了，哪有精力去關心他們之間的那點破事？

  　　時渺不說話了。

  　　容既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反正這件事我們暫時也管不了，先回家吧。”

  　　話說完，容既也不管時渺什麽反應，直接摟著她上車。

  　　……

  　　水禾灣。

  　　容既從書房回到臥室時，發現時渺還沒有睡覺，手上抱著筆記本不知道在看什麽。

  　　容既湊了上去，發現她看的正是程放公司近期的動向。

  　　他笑了一聲，“你看這個做什麽？”

  　　時渺搖搖頭，“我睡不著，隨便看看。”

  　　“你看這些都沒用，這都是他做出來給公眾看的。”

  　　容既的話說著，直接幫她將筆記本合上，丟在了旁邊。

  　　“什麽意思？”

  　　時渺倒沒有攔著他，卻在他要抓自己衣扣的時候，一把將他的手按住。

  　　容既倒也不著急，隻低頭慢慢親吻她的臉頰。

  　　時渺推了推他，“我在問你話呢。”

  　　容既笑了一聲，一把將她的手按住，“你想想，程放回到米國才多長的時間？就算他之前有人脈和資源，但成立一個新的公司再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這速度是不是有些可怕？”

  　　“所以，他肯定是采用了什麽特殊的手段，這些事情，你覺得他能讓新聞寫上去？”

  　　時渺皺了皺眉頭，又問，“你好像了解不少？”

  　　“猜的而已。”容既說道，“我可是正經商人，跟他可不一樣。”

  　　說話間，他的手已經通暢無阻的滑到了時渺身上，時渺微微縮了一下，但也沒有掙紮，手上的力道也緩緩消失。

  　　但下一刻，她又問他，“那你覺得……嚴歌跟他是怎麽回事？”

  　　容既掐著她的腰，聽見她的問題後也隻輕笑了一聲，不說話。

  　　時渺掐了一下他的腰，“你說話。”

  　　“不知道。”

  　　時渺皺起了眉頭，手也直接要將他推開。

  　　容既卻提前一步察覺到了她的動作，笑著抱住她，“鬱時渺，別人家的事情你少操心，你現在還是先把正事幹完了再說。”

  　　時渺還想再說什麽，但下一刻，容既已經不耐煩的將她的嘴唇堵住。

  　　臥室的床頭燈還開著，暖黃色的燈和月光交織在一起，身影重疊起伏，猶如一支曼妙的華爾茲。

  　　舞曲完畢，容既將人從浴室中抱了出來，又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時渺原本還留有幾分清醒，此時一沾到床很快便睡了過去。

  　　容既滿意的將她擁入懷中，正要閉上眼睛時，旁邊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兩下。

  　　他伸手取過，打開屏幕時，卻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你好，我是嚴歌。”

  　　容既挑了挑眉，又低頭去看懷裏的人。

  　　——她已經睡了過去。

  　　很快，對方的第二條信息又過來了，“我明天想要跟你見個麵可以嗎？不要告訴時渺，隻有我跟你。”

  　　容既這次沒忍住，輕輕的笑了一聲。

  　　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動，時渺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他。

  　　容既將手蓋在了她的眼睛上，“睡吧。”

  　　她嗯了一聲，呼吸很快又變得均勻。

  　　確認她睡著了後，容既這才重新打開屏幕回複，“可以。”

  　　信息很快發送到了另一個人的手機上。

  　　嚴歌待在洗手間內，將見麵的時間和地點發送過去後，又順手把手機的信息箱清空。

  　　那時，程放的聲音也正好傳來，“嚴歌？你在裏麵做什麽？”

  　　嚴歌很快將水龍頭關閉，將門打開。

  　　程放上下看了她一番後，說道，“怎麽這麽久才出來？”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是嗎？用不用幫你叫醫生？”

  　　“不用，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嚴歌的回答過後，程放的目光卻慢慢落在了她的手機上。

  　　嚴歌抿了一下嘴唇，直接將手機遞給了他。

  　　“你想什麽呢？我沒別的意思。”程放很快又笑了出來，說道，“你沒事就好，走吧，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