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處，她的眼中又閃過一絲希冀，一滴清淚從眼角滑下，眼眸像是被蒙上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吞噬掉所有的情緒。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人類無法反抗神明。

  陸楚楚斂去所有的情緒，微笑著站起來，朝前方鞠躬，表示表演結束。

  有鼓掌聲從看台傳來，這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所有人都選擇給予這段表演最高的嘉獎。

  前方的導演們也互相對視點頭，眼中滿滿的全是欣賞與滿意。

  “說說理解。”當李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前麵幾位演員就知道自己沒戲了，她們的表演甚至沒有讓李飛提起一絲的興趣。

  周夢雅表情忿忿，從陸楚楚表演完，耳畔裏傳來現場熱烈的掌聲無一不表示著她的表演更勝一籌。

  最致命的還是，她表演結束後，導演幾人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發布任何言論。

  不甘心卻還得保持住人設，穩住微笑。

  “這個片段是女主決定與男二號私奔的前一天，按照我的理解，這段戲中，女主並不是在祈求河神的赦免，而是在堅定自己出逃的決心。但是在一個信仰河神的族群中，女主不可能那麽輕易地說服自己，在她心中人是被神掌控的，所以我的情緒是從悲傷到渴望絕處逢生的僥幸。”

  聽到陸楚楚的這番話，編劇少有地挑了下眉，沒有理會周圍一片讚賞的目光。

  《河神》這個劇其實講的是人類與神明之間千百年順從與反抗的關係，說是歌頌人類反抗精神也沒錯，陸楚楚的理解很到位，這部劇需要的女主鳳靈，要有少女的天真，也要有不屈的鬥爭精神。

  “看來你看過整個劇本。”編劇淡淡地看向陸楚楚，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你知道私奔失敗才是女主的蛻變點，而在這之前，她對神明信仰尊敬，哪怕她已經有了反抗的意識。

  表演的很不錯，該有的情緒不該有的情緒都很到位。”

  之後編劇就不再點評了，眼神諱莫如深。話裏的意思很多人都聽懂了，《河神》是這些年少有的大投資，但是並沒有把主角定死在大咖上麵，甚至給了新人很多機會。

  也就是說，演技很重要，但是緣分也很重要，與角色的緣分，與劇本的緣分。

  所以才會采取片段劇本的方式來試鏡，演員可以有很多自己的見解，甚至可以有自己的改動，這就像一個半命題作文，有無限的可能，隻是有人不小心偷看了參考答案。

  陸楚楚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後麵的劇情，無奈地笑了笑，還是處變不驚，“是的，我提前看了整個劇本，很讓人驚豔的故事。”

  “謝謝。”

  編劇頷首，對於這些誇讚很受用。

  其實演員們有這些小聰明也無傷大雅，已經選了這麽多天了，如果最後真的沒有更讓人心動的存在，以陸楚楚的演技，無疑是最優選。

  可能心中還是期待著顧晚星的表演，所以才難得沒有一口決定風靈的飾演者。

  “顧小姐。”李飛對顧晚星頷首，示意她開始表演。

  看台上對顧晚星的關注其實更甚於陸楚楚，前者是意料之中的優秀，後者可能是意料之外的喜劇，大家都等著看顧晚星的笑話。

  “我可以和她搭戲嗎？”

  那聲音格外的溫柔有禮，就像上世紀優雅浪漫的歐洲公爵，溫文爾雅卻又恪守分寸。

  看台上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現場直接就炸開了。

  顧晚星順著聲音看向看台，隻見一個男人緩緩從看台走下，身形勻稱，氣質絕塵。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襯衣的下擺隨意地塞進墨色的褲子，讓人一眼望去便是筆直修長的雙腿。黑色的頭發隨著他的走動輕輕擺動著，讓人不禁想到斯文敗類這個詞。

  蘇煜辰的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慢慢取下手上戴著的戒指，將其放入襯衣的口袋中，等這一係列動作做完，他已經走到顧晚星身邊，等待著導演的回複。

  李飛當然不會拒絕，蘇煜辰他有印象，這個人很仙，並不是說他長相女氣，而是那股子超凡脫俗的氣質，好像從來不在意世間的紛擾，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失態，一顰一笑都極盡溫柔，是他非常看好的男一號備選。

  “這是你的試鏡，我就隨意發揮了。”蘇煜辰低頭看向身旁的顧晚星，並不覺得自己會給對方帶來壓力。

  無疑蘇煜辰的參與會讓這短短幾分鍾的試鏡增色不少，但倘若她不能做到和蘇煜辰勢均力敵，就會被分走所有的注意力，從而起到反效果。

  “我並不需要一個配角。”顧晚星真的沒有挑釁，她隻是說出了一個事實，無論如何這場戲的主角都是她，而她一個人就夠了。

  “那開始吧。”

  蘇煜辰的臉上仍舊掛著淺淡的笑意，那笑意上了眉眼，卻不達心底，這不過是他的習慣罷了。

  又發了洪水，周遭的村子都被粗魯地衝刷了一遍，本就不牢固的房子變得更加岌岌可危。

  這次的洪水並不算大，起碼沒有人因此喪命，但是莊稼盡數被毀，正是秋收時節，所有人一年的心血被瞬間毀於一旦，更可怕的是，往年的儲糧已經不多了，在這樣下去，餓死對大家隻是遲早的事。

  少女一臉驚慌地走在小路上，她的步子越來越快，好像有人在身後追著一樣，到後麵，她竟然直接跑了起來。

  她一路跑到村口，河水已經溢到了村子前的小土坡，若是此刻再來上一場大雨，整個村子或許再也承受不住河水的摧殘。

  不顧來勢洶洶的波濤，少女毅然跪坐在土坡上，湍急憤怒的河流不停地拍打著她弱小的身軀。

  “河神大人，這就是您的懲罰嗎？”

  少女泫然若泣，淚水滴入河流，與水融合在一起。

  她搖了搖頭，帶著些許哽咽，顫抖著說道：“河神大人，如果您因為我的過錯感到憤怒，隻需降罪我一人便可，何故牽連我的族人，您不是一向仁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