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竟是我自己
作者:Nanka      更新:2021-10-31 18:23      字數:3285
  溫芫走出了會所,外麵的侍者彬彬有禮地鞠躬致意,告訴她已經有侍者去幫她開車了。

  溫芫掃了一眼正陸陸續續開走的車,無一例外的豪車。

  而她的車混在地下車庫中,肯定不怎麽起眼,少不得要勞煩侍者多找一會。

  這車還是盛家的,溫芫自己根本就沒有車。畢竟工作了幾年,一直都是被家裏人壓榨,攢不下來什麽錢,開的也都是家裏的車。

  等到結婚後,以溫秀梅的尿性,自然不會讓她帶走一針一線。

  這就是所謂的淨身出嫁?

  溫芫的嘴角浮起一抹諷笑。沒關係,很快,她就能擺脫這兩個惡心人的家族了。

  夜風微涼,溫芫披上了外套。

  “溫小姐。”

  一道溫雅的男中音傳來。

  溫芫有些意外地回頭,看見身後坐在輪椅上被保鏢推過來的蔣楓晚。

  “蔣先生。”溫芫點點頭,溫聲回禮。

  她對蔣楓晚的印象還不錯,青年給人的感覺優雅隨和。

  但從用這麽貴重的藏品來做慈善募捐的行為,又能看出他的溫柔中暗藏鋒芒。

  最難得的是,他坐在輪椅上沒有絲毫的頹廢,氣質仍然是平靜柔和的,使人如沐春風,那是出身名門世家養出來的修養和底蘊。

  在展廳時,她情緒都被那幅畫牽動,直到現在,才仔細端詳起他——這才發現,蔣楓晚的外表也很出色。

  雖然消瘦,但輪廓深邃,線條非常流暢,幾乎沒有什麽鋒利的轉折。

  引人注意的是,他身上有種呼之欲出的清晰感——哪怕膚色稱不上雪白,可映襯著比常人還要黑上幾分的黑發和眉眼,還是顯得格外分明。

  他是比周圍的人更鮮明幾分的存在,與色彩無關。

  隻與他這個人有關。

  蔣楓晚彬彬有禮:“我代表基金會,感謝溫小姐慷慨解囊。”

  “談不上,”溫芫也帶著淡笑,回答:“應該感謝蔣先生捐出了這麽珍貴的藏品。蔣先生可以把捐款的賬號告訴我,讓我為需要幫助的人盡一些綿薄之力。”

  蔣楓晚有些意外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他還以為這次溫芫撿了個漏,肯定要存點私房錢之類。

  沒想到她心地不錯,自己在這個處境下,還願意捐款。

  上流圈子裏,慈善是賦閑在家的男人的專利。女人們大多都是參與這種大型慈善晚宴時才會掏腰包。

  或者是需要正麵形象的樹立,比如從商或從政的人,會在這種活動中為了得個好口碑,才會捐款。

  說到底還是有利可圖罷了。

  他也聽過不少關於溫芫的傳言,據說她在娘家和夫家過得都不算很好。

  這次她掏出了八百萬,恐怕也是自己的全部積蓄了——畢竟在蔣少爺眼中,八百萬也不算是什麽大錢,溫芫的窮苦小白菜人設倒也還沒崩。

  至於那個唬住了眾人的“替丁家拍賣”的說辭……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信。

  丁麓又不是沒見過這幅畫,還狀似無意地說過畫框上這石頭不錯。

  那家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得出這石頭的真實價值,沒必要在這種場合大張旗鼓地秀。

  拍畫這事兒肯定是溫芫自己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厭女狂魔丁麓為什麽會出手幫她。

  蔣楓晚壓下心中探究,視線重新聚焦在麵前女人的身上,笑容中更多了幾分真誠:“那我就替受助群眾先謝過溫小姐了。但暫時……還不需要。”

  這話說出來,溫芫倒意外地側了側頭。

  捐款這種事情,難道不是多多益善?

  迎著她略顯疑惑的表情,蔣楓晚神情自若,修養良好地笑道:“沒有別的意思,再過一陣子是青楓基金會的五周年紀念日,若溫小姐能撥冗賞光,蔣某將不甚榮幸。”

  說著話,身後的保鏢就十分懂事地遞上了一張請柬。

  溫芫看著他動作,不由得有些恍惚——好像幾天之前,剛跟丁麓認識時,也經曆了一次類似的流程……

  說起來,剛穿過來不到一個月,蔣家的請柬都收了兩次了。

  她接過請柬,小心地放進大衣內袋中,對蔣楓晚笑笑:“是我的榮幸才對。”

  她肯定是要去的。說不定這裏有她以後的客戶呢?

  百寶箱裏可還好多東西呢。

  蔣楓晚溫文爾雅地點了點頭,正巧溫芫的車開了過來。因為她喝了香檳,蔣楓晚微微抬手,侍者了然:“溫小姐,我送您回去。”

  溫芫當然接受了這份好意,隻是上車的瞬間,她忽然回頭看蔣楓晚。

  她問:“那幅畫,真的可以燒掉嗎?”

  夜風中,男人眉眼極黑,格外分明,燈光映照下像是夜空倒影。

  蔣楓晚臉上的溫潤神情變成一片空白,隻是定定望向溫芫淺色的雙眸。

  溫芫淡然回視。

  也許是蔣楓晚本身氣質的原因,即便麵無表情,也並無多少冷意,隻是一片略顯茫然的空蕩。

  不過,這樣的神情隻維持了一瞬。

  再抬頭,蔣楓晚已經恢複成一貫的儒雅溫和:“求之不得。”

  他雙眼平靜,嘴角緩緩浮現一絲笑意。

  不知為何,他的神情多了一抹疲憊,但笑容依然優雅溫柔:“有機會,我願意給溫小姐講講這幅畫背後的故事。”

  溫芫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蔣楓晚用的是“我願意”三個字,果然,再溫和可親,也是浸淫在老錢家族中長大的少爺,有些姿態是在骨子裏的。

  但是以這畫傳達出來的沉重情緒,以及蔣楓晚用價值千萬的名貴畫框裝裱的行為,可以看出這幅畫對他和他的家人來說,有某種深刻的意義。

  而蔣楓晚居然願意把背後的故事講給她這個無名小卒聽……大概是感念她今晚“傾家蕩產”把它拍下吧。

  溫芫沒再多說,點點頭致意,上了車。

  晚風微微吹拂在蔣楓晚耳邊,送來輕渺如夢的一句:“晚安,蔣先生。”

  蔣楓晚紳士的笑容未變,目送溫芫的車出了院門再離開。

  盛雁鳴出來時,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一臉的驚訝,沒想到蔣楓晚居然邀請溫芫去基金會的紀念日聚會!

  跟這場募捐酒會不一樣,這屬於基金會圈子裏啊!

  那個楊書雅削尖了頭也擠不進去的基金會啊!

  盛雁鳴難以置信地擰眉——難道這些人不知道溫芫隻是幫丁麓拍的嗎?

  她為什麽會得到這些豪門頂流的青睞,而且又是一位未婚的、優秀的豪門少爺!

  盛雁鳴的心中更酸了。

  這酸意中未必摻雜了多少男女之情,主要是出於對比自己優秀了太多的同性產生的嫉妒。

  青楓基金會……蔣楓晚創立的基金會,他是知道的。

  畢竟每次基金會的周年慶,隻有基金會內部人員能參與。邀請溫芫,可以看出是一種“接納”的標誌了。

  溫芫她……真的被基金會接納了?!

  而且今年,基金會的周年慶應該是在蔣家舉行吧!那溫芫大概率還能見到蔣家的大家長——蔣老太太?

  蔣楓晚的外婆,蔣清的母親蔣老太太①,是上一代的蔣氏掌權人——年輕時,也是殺伐果決的大人物。

  當然,並不是說她現在在蔣家就沒有話語權了,隻是幾年前,她就放權給了小輩。

  其實要不是蔣楓晚姐弟的母親蔣清早早離世,蔣老太太早就該退休,隻是因為孫輩還小才一直支撐。

  直到前幾年蔣家被仇家圍攻,陷入危機,蔣老太太病倒。蔣家現任掌權人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才完成了新老權力的交接。

  蔣老太太一輩子隻得一個女兒,又早就故去。現在偌大蔣家除了她隻剩下蔣楓晚和他的姐姐,也即是蔣家的掌權人蔣櫻庭。

  溫芫這是什麽情況,除了丁家,居然也要成為蔣家的座上賓?

  盛雁鳴驚呆了,隨即才反應過來——溫芫居然沒有等他。

  溫芫當然沒有等他,盛雁鳴反正也是自己來的,盛家的司機怕是早就在門口等了,哪裏用得著她?

  她叫代駕的侍者把車停在了小區地庫,但並不是她住所的那棟樓。

  待到對方離開,她才回到自己的小據點。

  溫芫把今天賣玉簫得到的支票鎖好,隨後準備再叫個代駕,回盛家。

  很折騰,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那可是幾千萬啊。

  誰知道她剛出了門,就見對麵的房門前站著三個人,背對著這邊,像是正要開門進屋的樣子。

  衣著光鮮的中年男女還在斥責著沉默的青年。

  “我都說了,讓你趕緊回家住!你天天吵著要獨立,現在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有沒有把父母的感受放在心上?”

  中年女人麵朝著門前正低頭開門的男孩,怒吼:“我跟你爸爸隻有你一個孩子,每天都在擔心你。你不願意住在家裏,住學校的宿舍也行啊!”

  中年男人一臉愁容,語氣倒沒有女人那麽激烈,可也飽含著無奈:“小希,爸爸早就說過那個韓茜不靠譜,你非要擰著來。你被她打了,心疼的還不是爸爸媽媽?你不能讓父母省省心嗎?”

  高大的男孩默不作聲地打開了門,忽然若有所覺地回頭,正看到溫芫站在對門,微微一怔。

  溫芫臉色還是古井無波,可心裏多少有點尷尬——她可不是故意偷聽人家的事情。

  “啊,”顏希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隨即對父母說:“就是這位溫小姐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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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本來按照女尊設定,媽媽的媽媽不應該是外家。但是為了不繞暈大家,就不改動那麽多了……還是沿用咱們這邊的叫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