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觀點迥異
作者:尚南山      更新:2022-03-30 01:23      字數:2698
  “請坐。”路鳴指著沙發,幹巴巴地說道。

  兩人在那張豪華柔軟的沙發上落坐,路鳴不作聲,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康澤苦笑道:“現在這個時候,咱們不能先在社裏釀成一股反日情緒。而是要冷靜、再冷靜,咱們的調查報告將會影響最高層對日的決策,事關重大,不能馬虎啊。”

  “康兄認為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是什麽人?如果是中國人,馬上就可以查出來,我們就能辦到,或者康兄認為他們是報告裏捏造出來的?”路鳴冷著臉道。

  “不是,不是,我絕對相信這份報告。”康澤忙說道。

  康澤這句話可以有兩種解釋,這完全是一種官場措辭。

  他說的相信,是指相信路鳴,這份報告是路鳴委派人起草的嘛,懷疑這份報告就等於懷疑路鳴,這是其一。

  其二,他相信這份報告,不代表相信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是日本人。

  “禿子頭上的虱子,你卻視而不見,我有什麽辦法,藍衣社你說了算,我不生閑氣。”

  路鳴立即想到,創辦特工學校的事情沒跟他商量,實在是明智之舉,如果跟他商量了,那就會陷入紛爭,自找麻煩。

  “可是我覺得這些人不一定是日本特工,也有可能是幫會的人幹的,幫會的人最喜歡混水摸魚了。”康澤顯然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幫會的人沒這本事,能夠穿著工人的製服混入工人隊伍中,然後快速撤走,就連華人巡捕也沒發現他們逃離現場?”路鳴立即駁斥了康澤的胡扯。

  的確,這是這次事件的最大疑點,華人巡捕到場時,光顧著處理傷者和死者,還有就是把雙方分開,沒注意到有人退場。

  他們當然也注意不到在場的工人的人數,這就造成一個疑點:日本人堅決否認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存在。

  工人義勇軍堅持說有十幾個人混入他們的隊伍,是他們打死打傷了兩個日本人。

  雙方各執一詞。

  這個疑點,在路鳴和有正常分析能力的人眼裏根本不是問題。

  如果是工人義勇軍捅的刀子,那凶手很快就能追查出來,殺人的人身上不能沒有一點痕跡。

  如果混進來十幾個人日本特工,他們采取快打快出的方式,不過是一次很簡單的戰術配合。

  康澤之所以懷疑是幫會的人混水摸魚,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以前國民黨為了鎮壓工人運動,曾經雇傭幫會的人混入工人隊伍,專門搞打砸搶的活動,敗壞工人運動的名聲,甚至借機殺害工人運動的頭腦人物。

  但是路鳴否認了這種可能,他認為幫會分子沒有這種快打快出、步驟一致的水平,他們隻會乘機搗亂、混水摸魚。

  如果幫會分子能達到這個水平,殺人於混亂之中,脫身於巡捕之手,情報機構可以直接把他們收編了。

  “路兄,你和安恭根安排的情報收集工作,成績顯著,有目共睹,不會被抹殺。我不是懷疑這個報告的真偽,但因為缺少了對不明身份者的調查,這份報告目前不夠全麵。”康澤解釋道。

  康澤還真怕惹惱了路鳴,一撂挑子不幹了,那樣的話剛剛運作起來的外勤就全部癱瘓了,如果財務上再有動蕩,藍衣社上海分社甚至有可能直接解體。

  “康兄,跟你說實話吧,咱們絕對不可能找到那些不明身份的人,除非抓獲於鶯兒或者是川島芳子,那就能弄明白了。”路鳴歎息道。

  “路兄,這個敏感時候堅決不能再動日本人,戰爭一觸即發啊。”康澤大驚道。

  “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就是日本特工,咱們不動日本人怎麽能找到他們?”路鳴追問道。

  “克製,克製,這個時候咱們隻能滅火,不能火上澆油。寧可這份報告不完整,也不能對日本人動手。”康澤瞪大眼睛說道。

  “好吧。那隻能讓日本人得逞了。”路鳴聳聳肩道。

  兩人話已到此,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康澤從沙發上站起來,路鳴也不招呼他,康澤隻好怏怏離開了。

  路鳴打了個電話到盛府,說馬上過來,然後下樓後開車直接去了留園,把安恭根起草的報告拿給盛有德看。

  盛慕儀和袁紫苑也在盛有德辦公室等著路鳴,這兩人似乎也形成了習慣,隻要路鳴送來情報,她們就跟著過來分析一通。

  盛慕儀想要盡快接觸到情報,當然帶著自己的目的,袁紫苑其實就是想要滿足一下好奇心。

  盛有德看後淡然一笑:“沒什麽奇怪的,他們肯定是要這麽幹的,不過這次工人義勇軍表現不錯,他們第一時間就跟混入自己隊伍的人劃清了界限,使得這些人製造衝突事件後不得不馬上逃離,避免了更大的流血衝突事件。”

  “是啊,工人階級是有智慧的。”盛慕儀看著路鳴說道。

  “那些工人幹嘛不打日本人啊,都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來了!”袁紫苑生氣道。

  “這是日本人的詭計,他們派這五個日本人到廠子裏鬧事,製造混亂,再混入十幾個特工兩頭攻擊,企圖造成一場很多人死亡的重大流血事件。”路鳴解釋道。

  “這些日本人怎麽這麽壞啊,缺了八輩子的德了!”袁紫苑咬著牙說道。

  “日本人挖空心思製定的這個碰瓷計劃,就是個流氓行動,他們以為十拿九穩能夠得逞。哼!”路鳴不屑道。

  “那你是說這次行動他們並沒有成功?”盛慕儀問道。

  “沒有,至少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混亂的程度和死傷的人數,遠遠不夠,所以我估計,這兩天日本人會采取更瘋狂的行動製造衝突,給軍隊介入衝突找到充足的借口。”路鳴分析道。

  “他們會采取怎樣的瘋狂行動呢?我真是難以想象,也不敢想象。”盛慕儀愁得兩隻手絞在了一起。

  “這很難說,任何事件都有可能,比如說日本特工刺殺一位日本外交人員,然後栽贓在中國人頭上,這樣就夠了。”路鳴剛說到這裏,猛然想到謙田。

  看來得想辦法通知謙田小心一些,最近千萬不要走出領事館的大門。

  謙田一直就是日本國內一些右翼分子想要刺殺的對象,如果現在刺殺了他,然後栽贓到中國人頭上,那就是義和團事件的重演。

  這很有可能啊,何況川島芳子最近一直住在領事館,哪根神經搭錯了也說不準啊。

  路鳴來不及想更多的,也沒跟盛有德請示,直接拿起電話打給安恭根。

  “你仔細聽著,派五個兄弟到日本總領事館門前,你們認識謙田君的,如果看到他出來,一定要先堵住他,告訴他絕對不能走出領事館一步,有人要刺殺他。”路鳴急吼吼說道。

  “啊,你得到什麽消息了嗎?我還沒注意到這一點,如果謙田君外出公幹,怎麽辦?”安恭根問道。

  “如果謙田君有不得不出來的原因,你們五個兄弟就要充當保鏢,前後都要有人,絕對不能讓謙田君出任何意外。”路鳴十分堅定地說道。

  掛上電話,路鳴出了一身冷汗,掛一漏萬啊。

  盛慕儀笑道:“你真是想什麽是什麽,聽風就是雨。”

  “不是的,真有這種可能的,我有一種預感。”路鳴鄭重道。

  “是啊,如果真讓他們刺殺成功一位日本領事館的官員,他們的碰瓷行動就算徹底成功了。必須先堵住這種漏洞。”盛有德讚同道。

  “日本人幹嘛非得殺自己人啊,他們殺中國人不行嗎?”袁紫苑還是有些不明白。

  她雖然在日本留學了幾年,可是對日本人偏執瘋狂的性格還是不夠了解。

  這也難怪她,平時日本人總是彬彬有禮,把天性裏的偏執、瘋狂、殘忍、無恥、嗜血等等人性中最卑劣的部分都掩蓋在了溫良恭儉讓的麵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