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女聽完王將的話後久久無語，片刻之後才開口說道：“這麽說，蛇岐八家的命脈隻是從秘黨的手裏，到了這個身份不明的蘇桑手裏，蛇岐八家還是被人拿捏著七寸，隻要那個蘇桑想，還是可以讓蛇岐八家萬劫不複？”

  “你似乎很關心蛇岐八家的命運如何，是因為你的哥哥嗎？”王將沒有回答，轉而問起源稚女：“也難怪，畢竟他是和你一起長大的，無論以後發生過什麽，確實很難忘記，人和龍的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這裏，人是始終很難割舍掉自己的的感情。”

  刀光劃破夜色，差點兒割下王將的頭顱。

  “不該說的話就不要亂說，”源稚女冷聲警告道，“還有，我讚同你說的人很難割舍掉自己的感情，不過是哪種感情就不一定了，也許是親情，也許是仇恨，也許是混雜在一起，像一堆亂七八糟的調料，最後是什麽誰也不清楚。”

  “是嗎？”王將不置可否，隻是頷首，“我了解了，我不會再說這些東西了。”

  源稚女冷哼一聲，收回刀劍，坐回自己原本的位置。

  “繼續說剛才的事情，你認為蛇岐八家的命脈隻是從秘黨轉移到蘇桑那裏，這麽說並不完全準確，秘黨是一個龐大的勢力，他們是天然的聯盟，彼此之間有著血之哀這麽一個牢牢的紐帶，哪怕會相互算計，但在麵對外敵時還是會聯合起來，但是蘇桑沒有這麽大的勢力，起碼現在沒有，她在華爾街頗有聲譽，但是如果想讓那些資本家放棄已有的利益來和她聯合，那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不小的代價？難道他們不會聯合起來一起吞掉蛇岐八家嗎？”源稚女看向王將，他雖然頗有心計，也有城府，但與王將相比還是差遠了，尤其是在格局這一方麵，以下棋來說，若說源稚女是下一步看三步的奇才，那麽王將就是能夠掌管整個棋局的鬼才，

  如果這些華爾街大亨願意和蘇桑聯合，那麽蛇岐八家就會遭遇很難度過的一關，以資本的力量他們不遜色於華爾街大亨，但奈何他們主要的力量都在日本境內，而以日本企業的身份對壘美國的資本家，這天生就居於劣勢地位。

  “資本家是什麽，他們是能夠為了經濟利益放棄一切的人，或者說他們就是資本這一概念的現實化實體，隻不過因為是人還不能完全把人的一些特點割舍去，但在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已經很難算人了，尤其是那些站在頂峰的資本家，承諾，榮譽，信譽，忠誠，坦誠，這些美德對於他們來說和那些被擺在商場裏的商品沒什麽區別，資本家唯一忠誠的隻有資本，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其實和龍很像嗎？”

  王將隨手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雖然他用將棋的棋子為代號，並且讓自己的一切行為看起來像個日本人，但是他覺得最符合他的是圍棋，相比將棋，圍棋更為複雜，更能展現出人心博弈的複雜還有人心的反複，他覺得那些圍棋大家落子間的從容不比日本戰國時那些大名在地圖上運籌帷幄要差，落下的黑白子之間看似平和卻充滿了兵戈之氣。

  “很像，所以美國的資本家並不會誠心誠意的和蘇桑合作，如果有機會他們會背刺蘇桑，在搜刮幹淨她的屍體以後再把蛇岐八家做成蛋糕，然後分割吃下去，或者在分割前他們也有可能彼此大打出手，在自相殘殺到一定地步以後再吃蛋糕，對嗎？”源稚女平靜說道。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稚女你真的很聰明，能這麽快就想明白，”王將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所以，沒有誰肯動手，大家都互相猜忌那就能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所有人都處在一個動態博弈之中，嚐試打破這種平衡的人有可能成功吃到自己想要的蛋糕，但更多的時候還是會成為眾矢之的，變成另一個蛋糕。”

  “在這方麵，秘黨比他們強太多了，秘黨的性質決定了這會是一個在某個契機到來之前都不會破裂的聯盟，所以盡管華爾街的人吃相遠比秘黨難看，但是蛇岐八家寧願將自己的資產交給一群會自相殘殺的老虎手裏，也不願意交到一個團結的獅群手裏。”

  “真是複雜啊。”源稚女由衷地感歎道，眼裏閃過晦澀不明的光芒，“我那個傻哥哥大概根本不懂這些吧，他隻會認為靠著自己的正義還有實力就能做到一切。”

  “是的，他不懂這些，不過這些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複雜，其中奧妙我已經和你說過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如果參透了這一點，你就會發現這些一點都不複雜，隻是比較繁瑣，就像一個你知道怎麽解開但是步驟很多的繩結，不過了不了解也無所謂了，這種道理對你的作用大概也就一小段時間，畢竟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重新開啟龍的時代，在龍的時代裏不需要這麽複雜的東西，這麽複雜的東西也沒什麽用。”

  “手握最大的暴力就可以了嗎？那麽黑王是怎麽隕落的呢？”源稚女嘲諷道。

  “黑王如何隕落的至今眾說紛紜，但我相信你不會認為是所謂的人類與四大君主聯手殺死了黑王，你是高高在上的超級混血種，是極惡之鬼，血統的差距會帶來多麽大的差別你很清楚，”王將微笑著看向源稚女。

  “在龍的世界裏，血統帶來的差別可不會因為數量而被彌補，尤其是對於身為萬龍之祖的黑王來說，數量實在太過可笑，一手締造了龍族的黑王，怎麽可能會被群龍推翻，黑王是如何隕落的我們現在並不清楚，但遲早有一天我們會知道真正的原因。”

  源稚女默然，問道：“所以你讓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讓我接受你的那套吃人理論？”

  “不，並不是，”王將在棋盤上放入了別的棋子，圍棋的黑白兩色棋子中突然插入一個將棋棋子，讓這一切看起來格格不入，“有新的棋子進入棋盤了，我們需要好好籌劃一下，你作為猛鬼眾的殺手鐧，就是最後一個保障。”

  “是嗎，那真是不勝榮幸，”源稚女起身打算離開這個房間，在推門即將離開時，說道：“如果下次把我留下還是為了說這些東西，那麽你就需要小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全了，還有，所有通知最好提前一天給我，不然我說不定會臨時起意不去執行。”

  王將沒有說話，一雙眼眸盯著源稚女的背影，嘴角再次翹起。

  水渾了，才能更好地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