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我想小花精了。”小道士歲數不大，看著十三四歲的樣子。

  小道袍有點發白老舊，發髻上查著一枝像是桃木做的簪子。

  “師傅就不會想。”大道士淡淡說到。

  “怎麽才能像師傅一樣呢？”可能是師傅平常對他很寵，與師傅說話時，小道士沒有一點拘束感，就如在好友聊天一般。

  “多背經書，道法高深了自然就不想。”大道士的語氣，依然是波瀾不驚。

  “哦，那我不背經書了。”小道士低頭沉思了一會，目光堅毅的看著師傅。

  “難道你要一直這樣，見不著卻想著小花精。”大道士疑惑說到。

  “不是啊！”看到師傅誤會了，小道士急忙解釋道。

  “那為什麽不背經書了？”大道士刨根問底說到。

  “上次我問小花精為什麽怕你躲你，她說因為你的道法高深。如果我和你一樣修成道法了，再見到小花精，她也會怕我躲我。我才不要這樣。”小道士鄭重其事的表情，好像在訴說一件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事情。

  “。。。。。。。徒兒在這裏等著，待師傅去斬了小花精。”大道士作勢要回轉身形。

  小道士用嘴撇了撇師傅，神色中像是說：‘你去啊，去啊，這樣我就可以跟著去見小花精了。’

  大道士名叫通玄子，他自己都忘記是哪年哪月出家做的道士。

  十年前下山遊曆時，在街邊碰到了，那時正餓得奄奄一息的小徒弟。

  早已經習慣餓殍遍野情景的通玄子，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他時便動了惻隱之心。

  他的道心不允許通玄子，將這一時的起伏置之不顧。

  雖然知道，自己帶著一個看起來才三歲大的孩子，會很麻煩。他還是把這個衣衫破舊的小乞丐，帶回了玉璿峰。

  山中不知甲子幾許，十年間轉眼便過去。

  小乞丐也已經長得眉清目秀，話雖然多了一點。

  “師傅師傅，我餓了。”小道士捂著肚子，可憐兮兮。

  “包裹有為師做的幹糧。”通玄子神色不鹹不淡。

  “沒小花精做的好吃。”小道士從包裹中拿出攤餅，咬了一小口，嘀咕道：“師傅，你也想小花精了吧！”

  “不想。”通玄子未做思考。

  “哦，小花精的那壇桂花酒，她說等再見到師傅時就釀好了。，師傅不想她，肯定就不會再去看她。”小道士閃著靈動雙目。

  “師傅想酒了。”通玄子追憶著桂花酒的味道。

  小花精是通玄子上次被徒弟吵得煩了，帶他下山遊曆時，碰到的月季花修成的精怪。

  化煉成形不久的她，對人間凡俗內的美食飲物，卻製作得嫻熟無比。

  通玄子早已經忘記自己辟穀有多少年了，一直過著朝露為飲，霞光作食的生活。

  帶著徒弟，他學會製作三餐。

  為了學習怎麽樣做飯，他刻意帶著還小的徒弟從玉璿峰下來，在一個山村住了一年，過上他早忘記的凡俗生活。

  但是他從不吃那些，辟穀是他的修行也是他的生活。

  可是在碰到小花精之後，他卻飲光了小花精的存釀。

  “師傅，這次我們去哪裏啊？”小道士啃了幾口幹料，臉上充滿好奇。

  “向南。”通玄子不假思索。

  “南方應該沒這麽冷吧？”小道士沒有心思糾結目的地在哪裏，隻是隨便問了一句。

  “是的。”通玄子淡然的表情，依然沒有改變。

  “聽小花精說，南方有很多月季花，是真的嗎？”小道士早已經習慣，通玄子這樣簡潔的說話方式。

  “是的。”通玄子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師傅，你是想再去找一個小花精嗎？不要好不好，現在這個小花精就很好，多了便會容易忘記去看她了。”小道士好像領悟到了什麽。

  “.........”通玄子徹底沒話說了。

  通玄子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南方，這次和前麵很多次下山都不一樣，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己一定要去，是他的宿命。

  收養小徒弟也是宿命，是他修行的宿命。

  徒弟經常吵著下山遊玩，偶爾迫不得已顯露神通，讓他結交了很多同道。與同道互相印證道法，比他一個人在山中修行，道行增長的要更迅速。

  上次和號稱天下第一，壓得正道三百年不敢喘氣的屍魔相逢一戰，他輕輕鬆鬆就將屍魔擊得重傷退逃。

  通玄子知道，如果隻是在山中修行，那時候的他鬥不過屍魔。

  他不想殺屍魔，出手隻是因為徒弟看到屍魔在屠殺凡人，憤怒的要他出手而已。

  所以通玄子放屍魔逃走了，屍魔施展幾百年賴以活命的‘天屍飛遁法’後的速度，在他看來和步行也沒什麽區別。

  何況要滅殺屍魔，等不到他施展遁法，通玄子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

  後來聽說，屍魔還是重傷不愈死了時，他悄悄歎了一口氣，自語：‘都是為了修行而已。’

  小徒弟是他的宿命，曆經世事的宿命。

  就因為小徒弟的憤怒請求，使得一直默默修行的他，天下聞名。

  以前他上門討教道法，很多教派對他冷眼相待，不願和他互印法訣。

  現在都是笑臉相迎，鎮派道冊也願意拿出零星一些給他觀看，這樣讓他修行速度更快了。

  這次小徒弟吵著要下山時，通玄子感應到冥冥之中，屬於他的另外一個宿命。

  即使以他現在的道行，通玄子還是不能清清楚楚勘透這次的宿命是什麽，隱隱的感覺，向南方走就一定會碰到他的宿命，所以他帶著問題多多的小徒弟一路向南。

  不知道是他忘記了還是不想，通玄子一直沒給徒弟取俗家名字，也沒賜下方外道號。

  通玄子喊他小徒弟，小花精喊他小公子。

  在通玄子道法名震天下前，出門遊曆，遇到的那些同道喊他小雜道，後來喊他小師兄。

  住在小山村通玄子學做飯時，他歲數很小，更沒有人問通玄子，他的徒弟叫什麽名字。

  後來遊曆中與凡人接觸時，大家也都隻知道喊他小道士，就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