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了
作者:招財的猞猁      更新:2021-10-30 12:32      字數:5016
  夏老二對著周傳和律師一頓爆吼,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口水亂飆。

  要是他手裏有刀,說不定都掄上去了。

  還是醫護人員提醒他小聲一點,別打擾到病人,他才稍微平靜。

  夏青樹才發現,平時在家裏窩囊得像個孫子似的男人,在家人遇到困難的時候,竟然這麽剛,這麽man。

  要不是時機不對,他都想為夏老二搖旗呐喊。

  夏青樹暗自思忖,知道該怎麽讓夏老二和夏老頭徹底斷絕關係了。

  周傳扶起金絲眼鏡,從容地退後兩步,示意律師上前。

  夏青樹簡直無法交流,他父母雖然暴躁,但卻是最好的溝通對象。

  律師頂住夏老二的口水風暴,大聲說道,“先生,請你冷靜,我是當事人的律師。事情已經發生,再罵也沒有用,我們靜下來商量一下夏青樹後續的治療事宜。”

  “老子砸鍋賣鐵賣房子都要給兒子治病,不用你們假好心。”夏老二拿起掃把人往外攆。

  律師亮明身份,“夏先生,你知道都市周家嗎?”

  夏老二木訥道:“知道。關周家什麽事?”

  律師見夏老二的樣子,心裏有底了,“我的當事人就是周家的。”

  都市陳、周、何、夏四大家,以陳家為首,周家是其中之一,排行第二。民國時期,周家從辦報紙起家,到現在涉及全國的媒體行業,是業界出了名的傳媒大亨,周家的名頭也算是達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夏老二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化,原本囂張的氣焰,好似被一盆水澆熄了。

  俗話說的得好,民不和權貴鬥。人家有錢有勢,用錢也能耗死你。

  夏老二快五十了,在底層社會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這些道理不可能不知道。

  他們老家生產隊有個小夥子被縣城一個人打得半身不遂,小夥子家人也是鬧著不肯妥協,最後打人者被判了五年,一分錢沒賠。不到一年,生產隊有人看見打人者在迪吧蹦迪,小夥子家人去討要說法,據說打人者在監獄表現良好,減刑了,現在保外就醫。

  夏老二深知社會的險惡。他無權無勢,怕因為自己的衝動耽誤兒子的最佳治療時機,得知打人者是周家之後,一下子就躊躇起來。

  “周家怎麽樣,啊,那什麽,周家打人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吼出這句話,夏老二氣勢至少弱了百分之五十,“你們有錢人不得了,了不得,我給你們說,你們必須把我兒子治好,不然我舍掉這條老命也要拚到底......”

  要不是夏老二撐在床邊,說不定已經給對方跪了。

  律師心下了然,現在是談判的最好時機。

  夏青樹見夏老二被唬住,弱柳扶風般拉扯著夏老二的衣擺下緣。

  李孝媳:“老伴兒,別吵了,青樹有話說。”

  夏青樹眼皮一碰,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流,“爸,你冷靜,別為了我做傻事......

  ......爸媽,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孝敬你們,要是有來世,我還要當你們的小孩,我會乖乖吃飯,不再生病,不讓你們操心......”

  “嗚嗚嗚......感謝爸爸媽媽的養育......”

  事實證明,長得好看的人,不但哭起來好看,還非常有感染力。

  夏青樹一哭,夏老二李孝媳也跟著掉眼淚。

  夏老二沒文化,不知道什麽是腦幹損傷,通過對醫生、警察的觀察,他以為夏青樹要沒了。

  雖然夏青樹不是親生的,但是這麽多年感情不會作假,兒子沒了,夏老二唯一的想法就是和對方拚命。

  在最後時刻,他不能軟弱,在青樹麵前,他是一個勇敢堅強的父親。

  夏老二抄起掃把,向律師掄過去,“你們給老子滾!爬!立刻!馬上!”

  “再不走,信不信老子吐你一身粘痰!”

  趕走二人,夏老二才覺得心裏平順一點了。

  夏青樹躺在床上,內心默默比了個“耶”,然後打開手機,開始瀏覽最新的樓盤信息,夏老二也該換輛車了。

  ~

  周謙在拘留室過了一夜。

  拘留室條件簡陋,周謙是身嬌肉貴的大少爺,待在又悶又熱還有異味的拘留室,差點要了他半條命。

  周母擔心地一夜沒有合眼,一大早就讓周傳去警局接人。周傳以讓周謙給夏青樹道歉為借口,請求警察把周謙帶去醫院。

  周謙坐上車後,手上還戴著手銬。

  周謙再是囂張,也才十幾歲,經過一夜的折磨,身上的利刺被磨去大半。看到周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哥,我想洗澡。”

  周傳看了他一眼,“忍著,先去醫院。”

  周傳非常了解他這個弟弟,雖然做事荒唐,卻不是傻子,相反,周謙很聰明,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威逼利誘受害者,像這樣簡單粗暴在法律邊緣瘋狂試探的行為,這還是第一次發生。

  “說吧,怎麽回事?”這件事發生後,兩兄弟還是第一次溝通。

  周謙灌了一瓶冰水,簡單洗了把臉,把事情經過說了,“哥,上次洗胃好難受。”

  周傳皺眉,“吃過一次虧,應該提高警惕!”

  “哥,事情緊急,因為夏青樹,雨彬的學生代表被取消了。”周謙回憶當時的情景,咬牙切齒道,“他發帖子,害得我和雨彬被罵,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當我好惹。”

  又是夏雨彬。

  周傳捏了捏眉心。

  周謙每次做的荒唐事,多少有夏雨彬的影子,兩人是死黨,但夏雨彬在大人麵前始終是個乖巧的好學生好孩子,他的弟弟就是壞胚子。

  壞事都讓周謙一個人承擔了,偏偏夏雨彬能將自己全部摘出去。

  “以後少和夏雨彬來往。”周傳警告道。

  “為什麽啊?”周謙問道。

  “你們倆都想報複夏青樹,他還比你急一點。”周傳冷哼一聲,“你在拘留室待了一夜,整夜沒睡,我們家還要麵臨巨額賠償。他在家吹著空調一夜好眠,這是什麽新時代死黨情誼?!”

  麵對哥哥的嘲諷,周謙想反駁,張開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醫院病房裏有三四個學生,其中就有夏雨彬,他和同學一起來看望夏青樹。

  班長買了很多補品,還帶了課堂筆記。

  周謙被民警帶著,站在門口。他的模樣狼狽,頭發被汗水沾濕,油膩成束,身上還有汗臭味,和以前光鮮亮麗的大少爺完全是兩個樣子。

  夏雨彬穿著清爽的T恤,被同學們圍著。

  周謙被民警帶進來,手上還帶著手銬。見周謙看過來,夏雨彬迅速移開視線,好似兩人從不認識。

  周謙看了一眼哥哥,皺了下眉頭。

  夏青樹看到夏雨彬就煩,故意不理他,他平時在學校沒什麽朋友,這些同學和他沒什麽話,放下水果補品之類的,就準備離開。

  等其他同學先出門了,夏雨彬才悄悄靠近周謙,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小聲喊了一句,“謙。”

  夏雨彬故意壓著嗓子,帶著請求的意味。

  周謙知道,夏雨彬想從這件事裏置身事外,不想被牽扯。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周謙以前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現在忽然發現,自己好似背鍋俠。

  被民警推了一下,周謙回過神來,想起今天自己的目的,走到病床麵前,看似真誠地說道,“夏青樹,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你的醫療費用我們會全部承擔,還會額外賠償。”

  夏青樹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謙。

  他的眼神沒有焦距,也不知道看清楚沒有,一直盯著周謙看了差不多兩分鍾,又閉上了眼睛。

  有氣無力,好似一朵經曆風吹雨打的小樹苗,隨時都會夭折。

  周謙嚇了一跳,“哥,他怎麽啦?”

  周謙有點慌,沒料到夏青樹這樣慘,他隻是想報複夏青樹,沒想讓他死。

  周傳:“他意識不清。”

  周謙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態度略顯真誠地重複了一遍道歉詞。

  夏青樹睜開眼,又打了個幹嘔。

  剛剛的“意識不清”是演出來的,這個“幹嘔”卻是身體的正常反應。

  夏青樹皺眉。

  他一直以為,幹嘔和頭暈是被嚇出來的應激反應。

  現在脫離危險,頭已經不暈了,為什麽還在嘔。

  他現在不僅幹嘔,還覺得渾身無力,不想吃東西。

  哦,不對,想吃橘子,很酸的那種。

  夏青樹嘔了幾次,勉強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問道,“賠償?什麽賠償?”

  周謙看了一眼周傳,又看了看身邊的民警。周傳示意他放心說,這個民警他們事先就溝通好了。

  周謙:“你的醫療費我們全部承擔,再額外賠償一百萬,但需要你在諒解書上簽字。”

  一百萬?

  你們幹的那些混賬事,是一百萬就能打發的?!

  他當時差點被嚇死了!

  他不是貪財,他主要覺得,一百萬對周謙來說不痛不癢,不能讓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還會再犯。

  夏青樹眨眨眼,對著旁邊站著的民警問道,“少了?什麽少了?”

  說完,再次虛弱地“昏迷”了過去。

  民警:“......”

  我他麽什麽都沒說。

  這時,病房門口響起敲門聲,眾人循聲望去,竟然是陳誌宇。

  “誌宇,你怎麽來了?”

  周傳和陳誌宇也算是同齡人,二人家世相仿,從小一起長大。周傳與他的關係雖然不似夏衫那麽鐵,卻算過得去。

  周謙瞬間嚴肅了起來。

  陳誌宇在他們四大家族中,一直是他們仰望的存在。他不僅商業手腕了得,私下裏處事風格淩厲、還愛記仇、不講情麵。

  世家子弟遇到他時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得罪他之後被整。

  他們私下裏送了陳誌宇八個大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算是對他行事的最好詮釋。

  “看望病人。”陳誌宇無視旁人對他的窺探,示意李秘書將補品放到床頭櫃上。

  “你和夏同學有交情?”對於陳誌宇的忽然到來,周傳也不敢掉以輕心。

  “有一夜之緣。”陳誌宇拉了根板凳,坐到床頭。

  夏青樹聽到他的話,眼皮跳了跳。

  “還認識我嗎?”陳誌宇身體前傾,將臉湊到夏青樹麵前。

  夏青樹一張白淨的小臉瞬間煞白,因為隔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略帶薄荷的鼻息。

  他低垂著眼簾,長睫微顫。

  “認識。”夏青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輕微地點頭。

  “說明我給你的印象還比較深刻。”

  陳誌宇覺得夏青樹像貓,看起來柔弱漂亮,好似每個人都能rua上一把,但稍不留神,就能被他撓上一爪子。

  撓完,他還會眼巴巴地看著你,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

  夏青樹的檢查報告他找專家看過——“疑似”腦幹損傷,並沒確診。

  他昨天夜裏來過醫院,看到夏青樹偷偷打著手機電筒,在病房裏嗦粉。不知道是因為湯汁太燙還是太辣,他一邊吃,一邊齜牙咧嘴地吹氣,嘴唇豔得發光,一點也不像重病患者。

  這可惡的小傻子竟然還會說謊?!

  陳誌宇逗貓似的,在夏青樹手上點了點,“那你說,我是誰?”

  說完,打開手機,將偷拍夏青樹嗦粉的照片在他麵前晃了一眼,快速關閉。

  夏青樹:“......”

  他這幾天餓得很快,喜歡吃一點口味獨特、平時都不會吃的食物。

  昨天半夜被餓醒,忍不住泡了一包粉。

  沒想到被人偷拍了。

  哪個總裁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人家病房門口偷窺的?!

  姓陳的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夏青樹吸吸小鼻子,細聲細氣道:“......你是......哥哥。”

  識時務者為俊傑,哼哼。

  陳誌宇滿意地勾起唇角,轉頭問道,“你們說到哪裏啦?”

  周傳:“阿謙來給夏同學道歉,希望夏同學能原諒他。”

  周傳不知道陳誌宇和夏青樹什麽關係,但是能讓陳誌宇專程拿著禮品跑一趟,兩人的關係應該不簡單。

  陳誌宇“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般:“賠錢啊。”

  說完,又朝向夏青樹,“你要他賠多少?”

  語氣頗有幾分給夏青樹撐腰的意思。

  夏青樹不覺得兩人睡過一次,陳誌宇就會對他另眼相看。而且他胡攪蠻纏死不認賬,如果被陳誌宇知道他裝瘋賣傻,估計會死得很慘。

  夏青樹不想和他過多牽扯。

  畢竟在原書中,他被陳誌宇整得那麽慘,陳誌宇也不是什麽好人。

  不知道為什麽,陳誌宇老是來找他,而且還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他不會天真地以為,陳誌宇是專程來幫他的。

  夏青樹抿著嘴,不發一言,怯生生的樣子,像是受驚的小鹿。

  “你們轉過去。”陳誌宇揮手一指,民警和周家兩兄弟愣了愣,背過身去。

  “說吧,要他們賠多少。”陳誌宇靠近他,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在這裏,他們不敢耍賴。”

  夏青樹瞪著大眼睛,雙眼閃過一絲“仰慕”的微光。

  這絲一閃而過的微光,被陳誌宇敏銳地捕捉到,他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小傻子病弱無力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到來,讓他見到了光。

  “哥哥,這麽多,”夏青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分開五指,小聲補充,“要現金。”

  視線停留在那雙白皙的小手上數秒後,陳誌宇覺得,對方掌心上的奶味兒好重,快掩蓋過頭發上的檸檬味了。

  五根白皙細膩的手指,好似雪白的奶條。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味道沒有以前那麽惡心了,能讓人勉強接受。

  陳誌宇對著另外三人說道,“好了,轉過來吧。”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陳誌宇用一種買大白菜的口氣說道,“賠五千萬,這事就了了。”

  夏青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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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樹:哥哥,多了多了,我的訴求是五百萬。

  陳誌宇:五千萬怎麽算多?往後,你還能得到更多。

  夏青樹:你別給我攪黃了到時候一分錢都沒有!(生氣,超凶)

  陳誌宇:沒有我給你補齊,我這裏幾百個億。

  夏青樹:......我懷疑你在開黃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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