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

  藏經閣。

  “玄鵠！事到如今，你為何依然如此執迷不悟！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無心看著慕容博，搖著頭，失望的說道。

  原本他一心希望慕容博終有一天能夠回心轉意，徹底放下凡塵中的恩恩怨怨，可是沒想到慕容博非但沒有悔過之心，反而變本加厲。

  “住口！”

  “身為大燕後裔，亡國之恨怎麽拋之腦後！我姑蘇慕容家生來就是為大燕光複而活，如果完不成祖宗遺願，豈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慕容博情緒激動地咆哮著，眼神中滿是憎恨，有對少林寺的，也有對楓無痕的。

  苦心經營數十年，沒想到一次次失敗，他怎能甘心？！

  “為了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遺願，就將慕容世家拖入無底的深淵，你們父子二人還真是可憐。”

  楓無肯看著歇斯底裏的慕容博，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

  慕容博眼睛一眯，狠狠地看向了楓無痕，雙拳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可是就在這時，他的眼神中卻閃過了一絲絕望的掙紮，有痛苦，有責備，也有失望。

  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就在楓無痕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蘭劍已經押著被五花大綁的慕容複緩緩走進了藏經閣。

  一路之上，慕容複一直和楓無痕共處車廂之中。

  他也是唯一一個有幸與楓無痕同坐一輛馬車的人。

  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在楓無痕的眼中，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唔...”

  慕容複激動的張著嘴，說著什麽。

  可是他的嘴裏早已被塞滿破布，根本沒有人能聽得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麽。

  “放開他！”

  慕容博激動的流轉著目光，不停看著楓無痕和慕容複，大聲喊道。

  可是楓無痕卻搖著頭，冷冷的看著慕容博，根本沒有理會。

  “放開他！否則我就殺了這些臭和尚！”

  慕容博指了指被手下控製的那幾名僧人，冷冷的說道。

  他想以此威脅。

  可是楓無痕依舊沒有理會，反而抬了抬手，向蘭劍示意了一下。

  蘭劍立刻會意，手中長劍用力揮下，瞬間將慕容複的左臂齊肩斬斷！

  “嗯...”

  一聲痛苦的呻.吟聲從慕容複的口中隱約傳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急速滾落，整個人痛苦的痙攣著。

  “複兒！”

  慕容博嘶吼著，轉身走到了一名手下麵前，奪過了手下手中的刀，一刀揮下，將麵前的一名僧人一刀斃命！

  這好像是他目前為止唯一能做的報複和威脅。

  可是楓無痕看著麵前發生的這一切，臉上幾乎沒有絲毫波瀾，依舊帶著那絲淡淡的冷笑，不屑的看著慕容博。

  別人的生死，從很久之前就與他無關了。

  天下共分很多人，可是在他的眼中，隻有兩種人，天涯海閣的人，別人。

  “放了我兒子！否則這些人全都會因你而死！”

  慕容博瞪著楓無痕，狠狠地說道，臉色憋成了通紅。

  可是楓無痕依舊搖頭，而且再次抬了抬手。

  緊接著，蘭劍再次揮劍，瞬間斬斷了慕容複的雙腿！

  “嗚...”

  一聲絕望的慘叫，又一次從慕容複的口中傳出，可是由於被破布塞滿，聽起來就像是痛哭。

  “住手！”

  “你到底想怎麽樣？！”

  慕容博瞪著楓無痕，喘著粗氣問道。

  “殺了他！”

  楓無痕指著無心，淡淡的說道。

  聽了楓無痕的話，慕容博和無心的臉色同時一變，似乎一時間沒有明白楓無痕的意思。

  “不要啊...”

  “不要傷害無心大師...”

  “玄鵠，你已是少林中人，不得放肆！”

  剩下的那幾名僧人看著慕容博提著刀緩緩向無心走去，掙紮著大聲喊著。

  可是慕容博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一步步向無心走去，眼神中滿是陰狠。

  看著臉上不滿陰狠和怨恨的慕容博緩緩向自己走來，無心忍不住歎息，終於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也許是因為裏麵的動靜太大，玄難也帶著人衝進了藏經閣中，正好看到了慕容博提著刀向無心走去。

  “玄鵠！住手！你要幹什麽？！”

  玄難大驚，厲聲喝道，可是眼看對方控製著幾名僧人，一時之間並不敢輕舉妄動。

  無心閉上了雙眼，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雖然他受了很重的傷，可是依舊有還手的能力，但他似乎想要放棄。

  有些錯誤，他無法麵對。

  慕容博走到了無心的麵前，揚起了手中的刀，咬了咬牙，狠狠地揮下！

  這一刻，他已經忘記了無心曾經給予他的所有仁慈。

  可是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閃現，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出一掌，瞬間擊中了慕容博的天靈之上！

  緊接著，一道銀光乍現，轉眼消失不見！

  再看那十幾名臉蒙黑布的人，已經瞪著驚恐的雙眼，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的咽喉之上，同時出現了一道裂紋，一絲鮮血正在緩緩向外滲出！

  楓無痕出手了！

  這一次，他並沒有看著無心死在慕容博的刀下。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著轉眼之間殺掉慕容博和十幾名黑衣人的楓無痕，神情僵硬。

  太快了，快到一氣嗬成，快到毫不留情。

  無心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已經不再是慕容博，而是換成了楓無痕。

  緊接著，他看到了倒在自己腳下的慕容博，眉頭不由得皺起，一時間百感交集。

  “世人都把你視為少林寺中淩駕於住持之上的神僧，可是在我看來，你隻不過是一個自以為六大皆空的可憐人。”

  “你為了感化一個人，對他所作所為視而不見，甚至一味放任，實在過於自私，也太過癡心與佛法，已犯了貪嗔癡中的兩戒而不自知。”

  “如果十年前你揭穿了慕容博和蕭遠山的身份，就不會有後來的少林寺大戰，如果你發現慕容博死性不改之時立刻製止，天部州邊境也不至於爆發戰亂，致使生靈塗炭！更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循環，今日之事，皆為你曾經種下的因。”

  “好自為之吧。”

  楓無痕看著無心，一字一句，說了很多。

  他好像也突然變得有些感慨。

  聽著楓無痕的話，無心愣在原地，似乎一下子明悟了許多，眼神中滿是自責與慚愧。

  而楓無痕已經轉過了身，緩緩向外走去。

  “殺了吧。”

  經過蘭劍身邊的身後，楓無痕淡淡的說了三個字，徑直走出了藏經閣。

  蘭劍沒有絲毫遲疑，長劍再一次揮下，一劍刺穿了慕容複的胸膛，轉身跟在了楓無痕的身後。

  沒有人再阻攔，就那麽默默地注視著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二人，滿臉的敬畏。

  血泊中，慕容複父子靜靜地倒在地上，早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或許，他們做夢也想象不到，自己將會是如今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