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霧鯊海！

  恐怖的名字。

  蘇幕遮深深記了下來，多一條路，總比沒路強。

  歐陽追風回答了蘇幕遮所有問題，除了關於蘇子衡的事，兩人交談之後，蘇幕遮感謝道：“多謝前輩指點。”

  “無需客氣，你想要見獄卒是吧，他便在裏麵。”

  歐陽追風指了指左側的暗室，輕聲說道。

  蘇幕遮起身施禮，走向暗室，伸手觸碰到暗室的門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歐陽追風的身影已然不見，似風，消失無蹤。

  強壓心頭的震驚，蘇幕遮推了推門，門開了，身體似乎經過了什麽，神魂微微有些眩暈，抬眼看去，眼前的空間，並非狹小的暗室，而是一處巨大的廣場。

  廣場皆是大條石鋪就，然後就在這些條石之上，顯露著刀劈斧鑿的痕跡，仿若在久遠的過去，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鬥。

  蘇幕遮蹲下身，伸手量了量眼前刀痕的深度，足有半尺之深，可見其功力深厚，亦可見戰鬥強度。

  在廣場中央，隻有一尊握著劍的半截石像，沒有頭。

  石像之下，盤坐著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人，瘦弱，臉小，但眼耳卻出奇的大。

  獄卒！

  蘇幕遮徑直走了過去。

  獄卒也看到了蘇幕遮，起身躬身施禮，率先問道：“蘇幕遮？”

  蘇幕遮疑惑地看著獄卒。

  獄卒嗬嗬笑了笑，輕鬆地說道：“你與蘇子衡大人，有些像。坐吧，既然你來了，說明我該出去了。”

  蘇幕遮席地而坐，看著有些神秘的獄卒，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而來，直說吧。”

  獄卒微微點頭，盤坐下來，低下頭去，目光盯著地麵，沉默不語。

  蘇幕遮看去，地上有一副棋盤，是用石頭劃出來的，大石子與小石子代表黑白，仔細看棋局，大石子占優，小石子處在弱勢。

  而且，小石子有一處致命之地，暴露在外。

  獄卒拿了一顆大石子，放在了中間某個點上，抬起頭，說道：“結束了嗎？”

  蘇幕遮看著對方落子在致命的位置，伸手撿出十幾枚小石子，看著空了一片的棋盤，將一枚小石子，落在了別處，舍棄了難以挽回的中間區域。

  獄卒步步緊逼，從中央蠶食，小石子的數量越少越少，但在某一刻，獄卒急功近利，為了吃掉幾顆小石子，放棄了防守，而在這一刻，蘇幕遮在右下角徹底站穩了腳跟，開始反擊。

  交錯之間，又形成了僵局。

  兩人對弈許久，獄卒看著逐漸滿子的棋盤，問道：“雖然你贏得了一片地盤，但終究損失慘重，無改大局。換言之，你輸了。”

  蘇幕遮微微點頭，手中掂量著一顆白石子，伸手，將白石子落在了棋盤之外不存在的點上，緩緩說道：“棋盤有線，縱橫十九，但布局無限，縱橫萬千。生死誰屬，如何定論？”

  獄卒將手中的石子散落在一旁，歎息道：“所以，你明白了嗎？”

  蘇幕遮眯著眼看著獄卒，獄卒凝視著蘇幕遮。

  明白了嗎？

  明白什麽！

  蘇幕遮看向棋盤，目光閃回到那致命的落點，一切的改變，都是從那裏開始的，無論是小石子的犧牲，大石子的猛攻猛打，還是小石子盤踞一方，蓄勢再起，那一點，改變了一切。

  若是大石子不落在那裏，而是截斷一角，那小石子或許會保留中間區域，但大局來看，便失去了盤旋餘地，進退兩難，想要再壯大，已然沒了可能。

  一步進，讓局勢占優，卻失去了殲滅的機會。

  一步退，讓局勢趨平，卻可以圍困全殲。

  進考慮的是當下，退考慮的是未來。

  可就算是看明白了這一點，又能如何？

  人生便如那落子無悔，不可能更改已經發生的事。

  獄卒站了起來，緩緩說道：“人喜歡抓住破綻，卻往往忽視一點，破綻有時候也是陷阱。一旦掉在了陷阱中，便會處處被動，想要改變局勢，就必須給對方一個誘餌，一個足夠具備誘惑力的——破綻。”

  蘇幕遮凝重地看著獄卒，沉聲道：“我父親的死，便是這個破綻？！”

  獄卒歎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麽，隻是轉身看著那無頭雕像，說道：“我不知道，我給你說的，隻是蘇大人曾經說的話，僅此而已。”

  蘇幕遮沉默了。

  國運局嗎？

  在百年前，赤宋還是強大無比，北征西討，威名遠播。可短短十餘年，赤宋已然被西夷打得喘不過氣，隻能哀求著求和，談判！

  這意味著，大石子贏得了過去，但輸掉了當下。而小石子雖然輸掉了過去，但卻贏在當下，甚至有野心，完全吃掉大石子。

  隻是，犧牲自己，就能改變國運嗎？

  蘇幕遮想不明白，問道：“《密局奧義》是你拿走，交給王用極的，對吧？”

  “沒錯。”

  獄卒坦然承認。

  “你看過《密局奧義》？”

  “看過，看不懂，裏麵是一幅幅古怪的棋譜，沒有說明，沒有介紹，隻有各色各樣的棋局。”

  “你能繪製出來？”

  “不能，一些棋子，是遊動的。”

  獄卒輕輕說道。

  蘇幕遮震驚地看著獄卒，懷疑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麽？棋子會動？”

  獄卒微微點頭，說道：“《密局奧義》是一本天書，裏麵的棋子，並不是固定的，我第一眼看到的，與第二眼看到的，並不相同。所以，想要知道它的秘密，恐怕隻有你親自看到才可以。”

  蘇幕遮難掩震撼。

  一本棋子會動的書？

  “法器！”

  蘇幕遮低聲喃語。

  隻有法器，才能做到這一步！

  星盤術中的星盤路，也可以展示移動的棋子，但想要將這些移動的棋子固定在一本書中，這需要陣法，需要器物！

  換言之，蘇子衡很有可能是一位陣器師！

  他的過去，太神秘！

  “《密局奧義》在哪裏？”

  蘇幕遮麵色不定地問道。

  獄卒微微搖頭，說道：“王用極拿走《密局奧義》之後的事，我並不知情。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它。”

  蘇幕遮與獄卒交談許久，詢問了拿走《密局奧義》的過程與細節，獄卒一一回答，到了最後，蘇幕遮坐了下來，審視著地上的棋盤，輕聲說道：“大局在握的時候，誰又能做到居安思危？布局師也是人，是人都會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