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驀然臉色變得煞白，手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張著嘴，想說話，卻一個字說不出來。

  蘇幕遮指了指不遠處的走廊，說道：“景大人，坐著說吧。”

  雲君沫警惕地看著景驀然，景驀然苦澀地低下頭，隨著蘇幕遮進入走廊，雲君沫跟在一旁，劍不離手。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景驀然恢複了鎮定。

  蘇幕遮將火把浸在水中，火把熄滅了，隻剩下清寂的星光，暗色的走廊。

  “景大人，你知道我吧？”

  蘇幕遮平靜地問道。

  景驀然的目光躲閃開，沉聲說道：“不知道，你是誰？”

  蘇幕遮輕輕笑了下，指了指雲君沫，問道：“那你認識她吧？”

  “我們見過幾次麵。”

  景驀然否認不了。

  兩年前王用極死的時候，雙瞳司與景驀然打過交道，而主要負責調查的人，便是雲君沫。

  蘇幕遮起身看著走廊旁的小池塘，說道：“景大人，你是聰明人，我們便直說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事實上，我們很感激你，是你幫我們找到了九道門的人。”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景驀然連忙喊道。

  蘇幕遮沒有看景驀然，隻是繼續說道：“我們出現在這裏，你也應該明白了。你出門，路過哪裏，停留多久，走過幾條街道，在哪裏落腳，都逃不過雙瞳司的眼睛，哪怕你再小心翼翼……”

  說到這裏，蘇幕遮將目光看向景驀然，若有所指地說道：“哪怕你們，再小心翼翼！”

  景驀然向後退了一步，身體搖晃了下，狡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是出去散散步而已！”

  “哦，是嗎？”

  蘇幕遮平靜地看著景驀然。

  景驀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眼神有些不堅定，口齒不清地說道：“是，是啊。”

  蘇幕遮坐了下來，對景驀然說道：“在雙瞳司麵前狡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實上，你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雙瞳司的人，已經包圍了你去過的老宅。景大人，你聽說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嗎？”

  “若是你在雙瞳司行動之前交代清楚，便是有立功表現，可免你死罪，亦可讓你的家人免於刑獄。考慮下，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景驀然看著平靜的蘇幕遮，還有如木頭不語的雲君沫，心頭焦急萬分。

  坦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出賣了九道門，那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了，就連自己的家人，恐怕也要一起赴黃泉。

  可若是不坦白，玄因被抓，自己隻要挺住，雙瞳司恐怕也不會拿自己怎麽樣。

  沒有證據，雙瞳司未必會下死手。

  再不濟，自己死了，家人必然是安全的。

  權衡之後，景驀然剛想說話，卻聽蘇幕遮說道：“若是你不交代也沒關係，雙瞳司一旦抓到人，你便是第一功臣，無論如何，雙瞳司總不會忘記你，會將你的名字告訴世人，到時候，你是個英雄。”

  景驀然癱坐下來，用手指著蘇幕遮，喊道：“你，你不能這樣做！”

  “事實上，我能。”

  蘇幕遮的瞳孔中閃過一道微弱的星芒，冰冷地說道。

  景驀然徹底慌亂了，蘇幕遮的意思很明顯，自己交代，雙瞳司可以寬恕與保護。

  若是不交代，那就告訴所有人，自己是出賣了九道門的人，是雙瞳司的幫手，到時候，九道門的人不滅殺自己滿門，絕不會罷休！

  被逼到了絕路！

  蘇幕遮起身，看著夜空中的星辰，說道：“選擇什麽路，決定著你是否能抵達終點。時間到了，你若是沒有答案，那我就默然你選擇了他們。既然如此，那就——祝你好運。”

  雲君沫看著轉身走向後門的蘇幕遮，看了一眼景驀然，也不說話，便跟上了蘇幕遮的腳步。

  門閂被拉開了，蘇幕遮剛想拉開門離開，身後傳來了聲音。

  “你們真的能保護我和家人的安全嗎？”

  景驀然麵容淒楚，像一隻走投無路，渴求活下去的羔羊。

  蘇幕遮抬手，將門閂插了回去，轉身對景驀然說道：“你知道漢耀學院嗎？”

  景驀然微微點了點頭，側身請道：“裏麵說吧，蘇公子。”

  蘇幕遮眉頭微微一抬。

  果然，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一開始就知道。

  雙瞳司。

  趙三審、孟良誌、胡善人等人坐等了一夜，直至天欲破曉，蘇幕遮與雲君沫才回到雙瞳司，對眾人苦澀地搖了搖頭。

  “是我的分析出了錯誤，這件事是我的責任。”

  蘇幕遮慚愧地說道。

  趙三審麵色冷峻，起身道：“罷了，都回去休息吧。”

  孟良誌站了起來，對趙三審說道：“司主大人，蘇幕遮有錯，按雙瞳司規矩，需要承擔責任。若是隻一句罷了，不足以服眾。”

  趙三審冷厲地目光注視著孟良誌，說道：“蘇幕遮並非是雙瞳司的人，隻是我請來幫助雙瞳司分析問題的。他犯的錯，我來承擔！”

  “司主，我有責任，這執衛令，我便交還吧。”蘇幕遮將責任攬了過來，將執衛令放在了桌子上，看著孟良誌，問道：“我判斷出了錯誤，說明敵人比我們想象的更隱秘，更危險。希望你多多保重。”

  說完，蘇幕遮對眾人行禮，離開了房間。

  趙三審把玩著執衛令，眼神冰冷地問道：“滿意了嗎？”

  雲君沫拿出了一份調查文書，說道：“景驀然是清白的，那現在目標隻能是曾經的欽天監監正車無痕，他如今在江南。司主大人，我們還要不要深入調查？”

  趙三審思量了下，嚴肅地說道：“蘇幕遮的分析方向並沒有錯誤，既然景驀然這邊沒有收獲，那就隻能找車無痕了。”

  胡善人插了一句：“司主，江南是不是太遠了一些，來回最快也需要一個月。是不是將調查的力量，放在帝都內部？”

  “眾生廟是九道門的據點，它可在帝都內？江南雖遠，但為了打破困局，需要去一趟。”趙三審起身，看了看眾人，下令道：“胡善人，雲君沫，你們兩人帶隊，今日一早便去江南，希望你們有收獲。”

  “遵命。”

  胡善人、雲君沫領命。

  見此，孟良誌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