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有狐千歲      更新:2021-10-30 04:03      字數:3071
  風涅在藏書閣外突然離開後,隔天也不準時報到了。

  倒是外出說要去幫路明遙弄清鳳族契約限製的白鬆鶴歸來了,風塵仆仆地走到他麵前,滿麵愁容。

  路明遙看著正醞釀情緒的白鬆鶴,友好地與他打聲招呼:“歡迎回來。”

  白鬆鶴卻緊張兮兮地問他:“宮主,老夫不在的這幾日,那隻鳳凰可有對您做什麽?他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您與他應該還是清清白白的吧?”

  路明遙被他這副好像隨時會被風涅給怎麽著的模樣給逗得滿臉疑問。

  他甚至懷疑要不是他平日與旁人劃分的界限非常明確,白鬆鶴可能就直接上來檢查他有沒有受到傷害了。

  麵對他的疑惑,白鬆鶴憂心忡忡道:“這書我是沒找著,我特意去問了幾個老朋友,才知道這鳳族契約規矩可多了。”

  “鳳族與伴侶間綁的是生死相依之契,一方若死了另一方也活不得。如此一來,他之後若是做了什麽罪惡滔天之事,隻要宮主與他的契約尚在,咱就無可奈他何了!”

  雖然早已有所預料,但白鬆鶴親口說出時路明遙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意外於這世上竟能有這般重情的族群。

  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如此信任與愛著對方,以至於一方死了另一方也活不下去。

  路明遙出神地想著,心道難怪當初不小心綁定天契時風涅會如此生氣。以鳳族這樣的愛情觀,不到確認深愛的程度,是絕不可能結契的吧?

  “風涅這算盤打得真響,果然心狠。”白鬆鶴說得咬牙切齒。

  路明遙從容道:“不必擔心,如此不也意味著他如果還想好好的,也不能輕易對我動手嗎?”

  白鬆鶴卻搖頭說:“宮主,您對風涅了解的還不多,此子為了達成目的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我記得前宮主將他收押在平陵山後,曾上去見過他一回。據說風涅為了誘騙前宮主上山好偷襲他,故意重傷自己還斷了一隻手的筋骨,叫前宮主卸了防心,最後卻差點把人給留在那後山上。”

  “當時傷是真傷,手也確實是廢了,後來怎麽養的回來不清楚,可你說正常人敢冒這個險麽?這算計的若錯了一步,就要把自己推向萬丈深淵了。”

  路明遙聽著,又陷入了沉思。

  他還在思索風涅的事情,白鬆鶴不知又想到了什麽,臉色忽然一青,嚴肅道:“還有,鳳族的天性讓他們在與伴侶結契後,對伴侶會有極高的需求。”

  路明遙疑惑:“需求?”

  白鬆鶴鐵青色的臉不知為何變得有些發紅,眼裏卻又帶著惱怒:“說起此事我就氣,這到底是什麽契約,比天契還不可理喻,簡直就是想占宮主您的便宜!”

  “鳳族對伴侶很重視,結契後他們無法忍受太長時間的分離,對彼此的占有欲望會變得極高,而且還,還還得……”接下來的話對白鬆鶴而言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掙紮了一會兒才氣衝衝接道,“得定期從伴侶身上獲得精神撫慰!”

  說直白點就是心火需要伴侶的愛撫才能舒緩,沒有伴侶在身邊陪伴的已婚鳳凰會經曆喪偶一樣痛苦。據說這種情緒若是沒能得到緩解,承受的鳳族心理會逐漸不平衡,到最後發瘋發狂。

  而將這種需求均衡劃分的話,大概平均每一個月就得有一次。可以是身體上的交觸或是精神上的交融,隻要滿足其一即可。

  但不管是哪種,在白鬆鶴眼裏就是路明遙有被拱的危機。

  說直接點的交|合,那他家宮主身體必然就要吃虧了。若是以神|交的方式,元神可是每個修士最重要的根本,豈能隨隨便便與不熟的人接觸?而且這兩個人的元神若接觸得多了,會有什麽更嚴重的影響還不一定呢!

  白鬆鶴哪能允許這種事的發生,尤其算一算時日路明遙跟風涅結契都差不多過去一個月了,所以他回來的時候才會如此匆忙,深怕路明遙已經被風涅給拐騙那啥……

  生死相依沒把路明遙嚇著,這點倒是把他驚到了。

  畢竟以他的精神狀態,他還是非常排斥這件事的,不管對象是誰。

  沉思間,房外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冷笑。

  風涅來時恰巧聽見白鬆鶴跟路明遙說的第二件事,眸光涼涼地掃了他們一眼:“不是每個鳳族都會屈服於血脈和天性。”

  “我的自製力沒那麽糟糕。”說罷,他的視線最終停在了路明遙身上,眼神沉靜得叫人感到心安,“不過一年的時間,我不至於沒了誰就活不下去。”

  白鬆鶴顯然對他沒什麽信任,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不置於評。

  路明遙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挑眉對風涅說:“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

  風涅低頭看著他,下意識收斂了點威壓,但語氣還是很冷淡:“我想去藏書閣。”

  白鬆鶴不知他們倆人的事,瞪大眼睛問:“呀?藏書閣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嗎?”

  豈知話剛落下,邊上的路明遙就起身回道:“好,走吧。”

  白鬆鶴:“……?”

  心累的白長老還想說什麽,卻被路明遙阻止:“沒關係,沒有什麽不能讓他看的東西。”他說話時看的是風涅,似乎是在回應他昨日說想找把柄的事。

  最後白鬆鶴還是讓風涅過去了。

  大概是路明遙給他的自信吧,反正他已經開始麻木了。

  “閣裏的書不少,你隨意。”有過幾次經驗的路明遙來到藏書閣就跟回到自己臥房似的,抬手抽出幾個書卷後就在邊上的矮桌旁坐了下來。

  風涅進來當然不是為了要找什麽仙宮把柄,他確實是有自己想要調查的事。

  他站在層層書架前,回頭看了路明遙一眼,遲疑了一瞬還是朝著書閣的深處走去。

  風涅坐著蒲團來到高處,找到了想找的宗籍翻閱了起來。

  看著裏麵的那些名字,他眼中滑過一絲狠意。

  “對了,”路明遙遠遠傳來的聲音忽然斷了他的思緒,“你如果見到一顆玉珠子,別理它就好。”

  “那是我的靈器,平時都養在藏書閣裏,除我之外還沒見過其他人。”

  路明遙話剛落下,一顆碧綠色拳頭大的珠子就從上方緩緩落入風涅的視線裏。

  玉靈珠是半透明的,能清楚見到裏頭透著漂亮的流光。珠子之外還有盤旋著一條銀龍,生動地環繞著珠子而動。

  風涅甚至能透過那雙龍眼睛,感受到來自它的探究。

  隻見那對銀白色的眼睛忽然一凶,小銀龍齜牙咧嘴地朝他撞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悅。

  撞擊倒是不疼不癢。

  風涅見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鎖骨的位置,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沒有跟一個隻有靈識的物品計較的意思,轉了個身不欲再搭理它。但小家夥反倒鬧騰起來了,重新繞到他麵前一副好奇又罵咧咧的模樣。

  “別吵我。”風涅沒什麽耐心,指尖施了點小術法想將它彈開。

  沒想到這靈器平日似是嬌生慣養的,小小的術法就把它給嚇著了,逃竄間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書架子。

  風涅原本還擔心這玉靈珠把自己撞碎了,結果它沒碎,倒是銀白色書架劇烈搖晃了起來。

  撞他的力度不大,碰這架子的時候卻像使了洪荒之力。

  高高的書架整齊地排列著,挨得還挺近,隻要有其中兩個相撞,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倒下。

  沉沉的碰撞聲在安靜的藏書閣裏響起,風涅循著逐漸倒下的書架看去,盡頭正好是路明遙所在之地。

  另一頭的路明遙也察覺到了動靜,抬頭就見到那些本該穩如山的書架子正朝著他的方向倒來。

  他微微一愣,抬手略施靈力,輕易穩住那些傾倒的書架和裏麵的所有書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連滾落一半的書卷都停在了半空中。

  路明遙還沒來得及把它們推回原處,突然就被另一股力量給撲倒了。

  身體被不屬於自己的溫度碰觸的瞬間,潛意識的不適還未完全升起,忽然又被那股氣息給輕輕壓下。

  路明遙另一隻手撐住了身子,從身上之人感受到了一陣能夠安撫心神的梧桐木香。抬眸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時,他還捕捉到了眼裏一閃而過的清醒與懊惱。

  顯然是在氣惱自己的無意識反應與多此一舉。

  路明遙終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給驚著,撐住書架子的靈力波動了一下,前排幾本落在半空中的書簡沒托好,往他們身上砸落。

  倒是都砸在了另一人身上。

  風涅眉頭輕蹙,無意低頭的動作又拉近他與路明遙之間的距離。

  路明遙的身體有些僵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卻又逐漸適應了他的靠近。

  倆人身上的氣息不知覺間纏繞在了一起。

  路明遙忽然想起白鬆鶴在書房說過的事,下意識問:“這樣挨著,你受契約影響的情緒會得到舒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