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經蕭樟這麽一折騰，龔正對他反而起了些興趣——負麵的興趣。

  他想了解下這人到底有多壞。

  如果僅僅是愛說髒話，以及脾氣差，說實話，在牛馬蛇一群的演藝圈，這都算正常人。很多同行的底線都很低，是可以接受的。

  他找到手機上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導演，這導演是他們演藝圈導演工會裏的成員，相對來說，他的消息會更加靈通。

  “白哥，認不認識蕭樟。”

  姓白的導演估計正好在玩手機，秒回道：“那個垃圾，圈子裏誰不認識？”

  龔正有些驚訝，他和這位白導演關係隻是比較好，但還沒有好到可以一起吐槽演員的程度。

  現在白導直接罵人，也不怕人知道，看來蕭樟在圈子裏得罪了不少人。

  “白哥，這蕭樟是犯了什麽錯？”

  “在劇組調戲女演員、夜裏拍戲嫌累，直接鎖門睡覺，害整個劇組白等一夜、不配合劇組宣傳、拍戲時擅自改戲……”

  龔正看著這些罪名，不得不感慨這個蕭樟是真牛批，一般人能犯其中兩三個就已經很了不得了，這人竟然來了個“大滿貫”。

  “提醒一句，他已經被導演工會封殺，最好別和他有聯係。”

  龔正應了一聲，突然有些心有餘悸。

  難怪這人會願意來自家這樣的小公司，原來是無處可去了。

  同時也慶幸沒有把蕭樟這人收進來，不然到時候解約用的違約金得一大筆；不解約吧，還不行，導演工會到時候來一句“拍戲不準用星創的藝人”，星創在演藝圈別說發展，就是立足之地都沒有。

  自己這是差點給星創招了一個大禍患回來啊……

  得虧有陸總先見之明，不然這麻煩就棘手了。

  龔正和白導演簡單交流一番結束話題後，他來到陸彥的辦公室。

  “陸總，高啊！”

  “？”

  陸彥抬頭，

  “高什麽？”

  龔正看著陸彥茫然的表情一愣，卻很快釋然。

  是啊，對於英明的陸總而言，一眼洞穿蕭樟這種宵小是基操，又怎麽覺得自己“高”呢？

  是自己傻了，瞎喊什麽“六”啊。

  這時候就應該閉嘴，好好反思回味一下陸總在這次事件中的一舉一動，然後認真學習，汲取經驗。

  今天有陸總幫忙排雷，但明天呢？

  總不能像是嬰孩一樣始終纏著陸總吧？

  龔正啊龔正，你是個成熟的員工了，該長大了。

  “陸總，我明白了……”

  陸彥蹙眉，心想這龔正是不是中暑腦子糊塗了，這“高啊”，“明白了”，都在胡說些什麽？

  “陸總，不打擾你了。”

  龔正慢慢退出辦公室，他發現最近越是靠近陸總，越是能感受到智慧的啟迪。

  這不，從蕭樟事件中學習到了多思多慮和謹慎；從一個表情中學習到了“向英明的陸總學習”的意義和方法。

  陸總這等人物，放在過去，那都是要上曆史書的……

  ……

  ……

  大概九點半，朱超的手機響了。

  其實手機已經響了快十分鍾，隻是朱超在音頻室裏戴著耳機，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相別，看哈嚒遲戴了話？（兄弟，咋不接電話？）。”黃大強道。

  “摸辣汀。（沒聽見。）”

  是南陽村的熟悉的鄉音，朱超來餘杭市後就不再用方言。

  現在說起來，都有些生疏。

  朱超接著問道，“怎麽這麽遲，說好的八點，現在都……都快十點了！”

  黃大強在電話那頭憨笑一聲，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坐錯公交了。”

  “……”

  “你現在在哪？”

  “就在樓下。”

  “你上來，星創在九樓——”朱超一頓，他想起自己初次來寫字樓時也相當拘謹，尤其是進電梯和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的白領在一塊時，那種感覺尤為強烈，

  “你在樓下等著，我來接你。”

  “好。”

  朱超拿上手機，和在前台的王姐知會了一聲便下樓去接黃大強。

  大約五分鍾後，

  朱超拎著裝著土特產的“史大力複合肥”袋子，後麵跟著黃大強進入星創。

  “王姐，這是黃大強，一村子長大的好兄弟。”

  朱超向王姐介紹，他對黃大強被陸總看中簽約不抱任何希望，但願意把他介紹給星創的同事認識，是打算讓黃大強當自己的助理和保鏢。

  龔經濟之前就有提到過這事，在工作上的問題，他能幫忙處理，但成了藝人後，生活上就會有諸多不便，這時候就需要助理來輔助。

  朱超很難信任外人，但黃大強和自己幾乎是穿一個褲子長大的，關係鐵，人又憨厚老實，還當過兵，能兼任保鏢一職，基本上朱超不認為還有比黃大強更適合給自己當助理的人選。

  ……

  黃大強說話聲音特別洪亮，穿透力強。在辦公室裏的陸彥聽到動靜後，就走了出來。

  “陸總，這位就是黃大強，我的兄弟。”朱超主動介紹道。

  “陸老板好，哈哈哈~”黃大強撓了撓後腦勺，那不好意思的模樣和當初的朱超極為相似……但又不同。

  陸彥仔細觀察，朱超和黃大強一開始的相似點就是他們的穿著打扮都特別土氣，也恰恰是因為這土氣的偽裝，導致他當時沒有發現朱超眼裏的靈氣。

  悔不當初。

  現在朱超土氣的衣服一換，發型一改，就搖身一變成了城市青年，丟進人海裏也不會絲毫突兀。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陸彥學聰明了，不再單純看打扮，而是盯著黃大強的眼睛瞧——

  憨、沒有靈氣、也沒有深不可測、甚至還有些“大聰明”那樣呆滯的味道。

  “黃大強，你有沒有和朱超那樣把小學到高中的課程都自學了一遍？”陸彥問道。

  “哈哈哈~”黃大強在這麽多人麵前有些不好意思，“沒有，我一看書就犯困。”

  “有沒有上過什麽才藝班，比如演技培訓班，一百天教你學會演戲什麽的？”

  黃大強回道：“有那閑錢，不如多買點吃的。”

  陸彥點點頭，理論上自己的要求，黃大強都已經符合了。

  又土又憨，沒讀過多少書，也沒有上過表演班，且性子比起之前那些來麵試的牛鬼蛇神要強上百倍，至少不會氣自己。

  “雙臂抬起來轉一圈看看。”陸彥最後觀察下黃大強的形體。

  黃大強看了眼朱超，用眼神說“弄啥咧”。

  “聽陸總的。”朱超也不懂，但照做就行了。

  黃大強迷迷糊糊地抬起手。

  “不用把手舉過頭頂，雙臂自然抬起就行。”

  黃大強變了動作，

  “……”

  “不要像僵屍一樣把手並在胸前，你就左手朝左邊，右手朝右邊自然伸直就行。”

  陸彥說道，但看黃大強迷茫的眼神，他覺得他下個動作還是會做錯，就幹脆自己抬起雙手示範了遍。

  “……”

  朱超把這些都看在眼裏，愈發確定了自己這位好兄弟無緣成為星創的藝人。

  他聽說劇組裏拍戲的導演經常會指導演員動作，像大強這樣的成為了演員，可不得把導演氣死……還是老老實實當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