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三十。

  外麵的天空比冬天中午還要明亮。

  張冰冰關了電腦，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宋明白和龔正在一塊，一起研究經紀人工作上的事情。

  這時，星創娛樂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穿著藍灰色短袖工裝的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王姐仔細大量了下他，在來星創前她有著長達八年的人事部招聘經驗，上至一些企業高管，下至掃地的保潔阿姨，她都見過少。

  所有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看起來模樣雖然比較滄桑，臉龐看起來像三十多歲，但實際年紀應在二十七、二八左右。

  “小師傅，我們沒喊報修，也沒東西壞，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王姐以為他是寫字樓裏物業公司的維修工。

  朱超看著裝修精致公司，地麵的瓷磚跟鏡麵一樣反光，相當拘謹，在聽到王姐的問候後，他更是有些哆嗦。

  “俺……我不是來修東西的，我是來麵試的。”

  他拿出手機，找到龔正發布的招聘信息，

  “星創娛樂現在還招歌手嗎？我是來應聘歌手的。”

  “招是招……”王姐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土的歌手。

  如果沒有陸彥一早的叮囑和剛剛半小時問自己七次麵試的頻率，王姐打算自己替陸總排憂解難，拒絕掉他。

  隻可惜，她沒有。

  “招的，請坐，先填份簡曆。”

  王姐不認為他能被招聘，但工作禮節上沒有絲毫虧待，她也給他倒水。

  “謝謝~謝謝~”

  朱超受寵若驚，這輩子除了家人他真的是第一有別人給他遞水。

  “謝謝~”

  王姐遞水後，去辦公室找陸彥。

  “陸總麵試的人來了。”如果陸彥不是因為太興奮，就會發現王姐現在的表情很古怪。

  “叫上龔正、明白他們。”

  陸彥快步到麵試間，在走廊上他還往前台的方向瞥了一眼，卻沒看到麵試人。

  隻有一個穿著像初入城務工的農民工，衣服相當樸素。

  一閃而過，陸彥進入麵試間。

  王姐在喊了龔正和宋明白後，她回到朱超身邊。

  “給，俺……我寫好了。”

  王姐自己先粗略掃了眼，

  小學肄業？

  可這字跡剛勁有力，不像是沒讀過書的人。

  還上了……一二三四五……

  這麽多音樂培訓班？

  雖然上麵的名字一個都沒聽過……

  王姐對朱超感到奇怪。

  “跟我來吧。”

  王姐領朱超進麵試間，她指著坐在麵試席中央的陸彥介紹：“那是我們陸總。”

  “陸總，你好。”朱超特別樸實……特別乖。

  “陸總，這位朱超是來麵試的，這是他的簡曆。”王姐走近麵試席，明顯看到席上‘複製粘貼’後的三臉懵逼。

  她一樂，果然陸總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王姐退場，把麵試間的玻璃門帶上，他們也正式開始了麵試。

  陸彥率先回過神來，他拿起朱超的簡曆仔細查看。

  應聘歌手?

  小學肄業？

  上這麽多音樂培訓班幹嘛？

  南陽村？這是哪，怎麽隻寫村，不寫省份城市？

  這個字寫的比我還好。

  陸彥看完簡曆，龔正又拿過去仔細重新看一遍，而陸彥則將視線投向朱超，開始打量起他。

  就一個字，

  土。

  土的很天然，土到了骨子裏。

  在生活中，朱超這樣的人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陸彥的爺爺就是這樣的人，不存在嫌不嫌棄一說。

  但在文娛圈，在鏡頭之下，一切的標準就取決於觀眾的感受。

  觀眾覺得不行，那就是不行，不是陸彥一人就能改變的。

  雖然歌手的樣貌不及演員那麽重要，可問題是如今的文娛圈哪有不露臉的歌手？

  演唱會、唱片簽售會，粉絲見麵會……好多環節都需要歌手露臉。

  而朱超接地氣的氣質有效了阻止那些三觀跟著五官走的媽媽粉。

  現在登陸各大音樂軟件，點開排行榜前前幾首歌，歌唱的那叫一個難聽。如果有【汙染大眾視聽罪】，那些沒有業務能力的愛豆基本起步就是死緩。

  自己如果錄取了朱超，安排他出道，就能有效避免出現歌唱的不好，但熱度卻虛高的現狀出現。

  謹慎，是男人的美德。

  選擇朱超，選擇成功。

  當然了，陸彥現在對朱超是否能進公司還抱著最後百分之一的質疑。

  畢竟人不可貌相，萬一在他樸實無華的外貌下藏著一個驚豔無比的嗓音，那也是不行的。

  太有實力，長相反而又不重要了，甚至會以綠葉更加襯托才華的閃亮點。

  “朱超，你先唱一段，就唱今年最紅的流行歌《清風說》。”陸彥說道。

  “啥？……我沒聽過。”朱超回道，臉有些紅。

  “《清風說》你都沒聽過？”龔正有些不滿，如果不是陸彥在這，他已經轟走朱超了。

  流行歌都不知道，不會唱，還當什麽歌手？

  陸彥繼續問道：“那其他流行歌呢？唱你會唱的。”

  朱超藏在鞋子裏的腳趾頭搓了搓，頭都有些低下去，“我沒聽過這些歌，也不會唱……但我可以學！”

  龔正已經板起了臉，在心裏徹徹底底否決了朱超。

  而陸彥在聽到後，嘴角都快咧到耳後跟。

  氣質土，外形不吸引人；又不會唱流行曲，有效防止翻唱走紅……多完美的男人啊。

  陸彥確定在未來都不會再找到像朱超這樣看起來就不可能紅的歌手。

  穩賠不賺。

  機不可失，自己得把握住！

  “不會流行歌也沒問題，你就唱點……”陸彥想了想，也想不出什麽類型可以給他唱，“你就唱你平時唱的就行。”

  “好。”

  朱超重重點點頭，咳嗽幾聲清嗓子後說道，

  “陸總，我唱我自己寫的歌《大山》。”

  你還會寫歌？

  陸彥心中咯噔一下，在重新看了下朱超寫的簡曆，他確實有學過作曲。

  【速成藝術培訓班】——一百天教你學會製作爆紅歌曲課程。

  什麽東西？一聽名字，這培訓班和課程就很不正經的樣子。

  估計是哪個黑心奸商開出來專門騙朱超這些不諳世事的老實人，改天心情不好了，就打工商局的電話舉報他們。

  陸彥收回視線，朱超也正式調整好了嗓子狀態，開唱。

  “大山呦~”

  “哎個隆冬，汲汲睡去……”

  除了開頭三個字是普通話，陸彥聽懂了，後麵整首歌全是地方方言，壓根聽不懂。

  這讓陸彥想起了以前上數學課，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直到有一次他的筆掉地上了，他彎腰撿了一下。

  等撿好起身的時候，他後續好幾年都聽不懂數學老師在講些什麽。

  現在朱超的歌就是如此。

  龔正已經一臉不耐煩，宋明白則一臉懵逼，我是誰，我在哪，我在聽些什麽東西？

  陸彥繼續聽下去，越聽越是滿意。

  妙啊~

  朱超的曲風完全是一堵銅牆鐵壁，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把年輕人拒之門外。

  而如今的樂壇，得年輕人者，得天下。

  朱超，鐵撲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