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五十，除了上夜班的龔正外，星創全員到齊。

  財務張冰冰正刷著劇，陸彥看見了也沒說什麽。

  之前星創大量人員離職、藝人解約，她忙得臉上都長了痘，也沒撂挑子不幹。

  現在公司閑下來，她刷刷劇，就當是帶薪休假。

  “王姐。”

  王姐也是星創的老員工，來公司有一年多，勉強算是是元老員工，但陸彥一直記不得王姐的真名叫啥，也不好意思問，也懶得去一大摞員工名單裏專門找名字，就一直“王姐、王姐”這麽喊著。

  “陸總，早。”

  “早，王姐，從今天起公司可能會來很多……不可貌相的應聘者，他們來之後要客氣招待他們，然後來找我麵試。”

  “行。”

  一般公司的人事部對外負責招聘，對內負責人員事物的管理。

  但星創是娛樂公司，招收的都是藝人，專業性極強，因此麵試招聘都是交給龔正這樣的經紀人，公司內務才交給王姐。

  他現在叮囑王姐一句，是害怕她因為個人的偏見，然後把一些“牛鬼蛇神”拒之門外，那樣才真的倒黴。

  九點十分，龔正風風火火走進公司。

  “陸總，你沒事吧？”

  龔正清楚知道陸彥交不出房租，星創麵臨倒閉的窘況。

  之前也聽說過不少創業失敗的小老板選擇上天台的。

  這幾天來一直憂心忡忡的，但現在看到陸彥本尊後……

  他突然覺得人間不值得。

  陸彥紅光滿麵，皮膚白裏透紅，紅裏透皮，看起來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心情也似完全沒有收到影響。

  他的擔心和舔狗一樣多餘……

  “你不是上了夜班嗎？”陸彥關心道，“這才眯了幾個小時，公司麵試的事有我，你回去休息吧。”

  龔正搖搖頭：“來都來了。”

  實際上他昨晚就對陸彥要求他發下的招聘充滿了質疑。

  今天強撐著疲倦的身體過來，就是想看看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如果時機合適，他會向陸彥提議收回現在的招聘信息，重新認認真真地再發新的招聘。

  “陸總，有三個人過來麵試。”

  王姐徑直進陸彥的辦公室，不需要敲門，直接匯報情況。

  “好，給他們倒杯水，領到麵試間，我們馬上過去。”

  陸彥和龔正從辦公室出來，他看到工位上正在處理文件的宋明白，便說道：“明白，你過來一塊麵試。”

  “陸總，我？”宋明白指著自己，“我都還是實習生，怎麽麵試別人？”

  “來湊個數，沒讓你真去麵試別人。你就在旁邊學習一下，將來這些都是你要做的工作。”

  “好，我這就來。”

  宋明白把桌子上的文件壓住，避免被風吹落，和陸彥他們一塊進了星創的麵試間。

  麵試間裏頭有擺鋼琴等大型樂器，四周的牆壁都是磨砂隔音玻璃，外麵的人隻能朦朦朧朧看到裏麵的人影，看不清臉。

  王姐讓三人各自填寫了一份簡曆後，拿著簡曆領他們三人進麵試。

  “陸總，人來了。”

  “行，三位坐。”

  陸彥看王姐遞給他的三人簡曆，龔正也側頭一塊看。

  西海藝術大學音樂係。

  三個是同校的。

  陸彥看了下他們的臉，兩男一女，確實差不多年紀，和宋明白一樣，都是今年的應屆生。

  “西海藝大的音樂係還行。”龔正簡單評道，“要是有原創能力，可以當原創歌手；如果音色有辨識度，可以當純歌手。加上又是應屆生，可塑性強。陸總，我們運氣不錯。”

  不錯個籃子。

  陸彥麵無表情，他悄悄在係統裏查詢——如果簽約這樣的一個歌手藝人，係統的星值及賠償金的數額怎麽定？

  【歌手，星值不足50W強製解約，賠償10W】

  50W星值？

  陸彥看著這個數字有些曖昧。

  以星創過去歌手新人出道，五十萬這個數字基本是及格線。

  不算太難達到，也不算太簡單。

  主要還是看歌手自身的素質和天賦。

  “準備好了嗎，你們誰先來？”

  陸彥問道，簡曆這東西都是美化過的，沒有那個腦缺會把自己的缺點往上麵寫。

  真刀真槍才能見真章。

  “我先來。”三人中的女生超勇，第一個站起來。

  陸彥為她的勇氣誇了一句，但心裏把她打上了危險的標簽。

  積極主動的人確實能獲得更多成名的機會。

  而這，是他不希望看見的。

  “今年最火的流行曲《清風說》會不會唱？”陸彥問道，流行曲容易走紅，是高風險曲目。他現在麵試，就是要把可能憑借翻唱流行曲走紅的歌手——淘汰。

  “會。”她點點頭。

  陸彥問道：“需要播放音樂伴奏，或是自己樂器彈唱？”

  這也是為了篩掉那些多才多藝的麵試者，會的樂器每多一種，威脅性就要上升一個程度。

  “有吉他嗎？我可以吉他彈唱。”

  陸彥讓宋明白去隔壁樂器庫取一把吉他來，也順便問了後麵兩位男生，他們也選擇吉他彈唱。

  “開始吧。”

  女生開始彈唱：“風說你在看我~風說你在愛我~你說風在騙我~我分不清對錯~”

  幾分鍾後，陸彥喊道：“下一個。”

  依舊是彈唱。

  “下一個。”

  同一曲目彈唱。

  也因為他們唱的是同一首歌，所以歌唱水平高下立判。

  陸彥完整聽完他們三人的試唱。

  歌都是同一首歌，但因為唱的人不同，歌的味道也有些不同。

  華宗國的樂壇裏有一個叫“騰噶爾”的歌手，他唱另一位女歌手的代表作《看不見的翅膀》，

  愣是把小清新的柔歌，唱成了大草原上套馬杆的粗獷漢子曲風。

  陸彥現在聽的這三人裏，兩男生是貼近原唱去唱，那個女生則類似騰噶爾，想用自己的音色、音調去重新演繹這首歌。

  這兩種方向沒有高下之分，不存在誰比誰更好一說。

  但相對來說，試圖用自己的聲音去重新演繹一首歌曲，他的勇氣會更大些。

  畢竟原曲流行，珠玉在前，大家潛意識裏就有一個“初戀效應”，如果後者的聲音不夠優秀，不夠好，印象會差上許多。

  三人麵試完畢，龔正樂嗬嗬說道：

  “麵試結果最遲會在兩天內回複，你們回去等消息吧”

  看起來他挺滿意的。

  “好，再見。”

  王姐負責送他們離開公司，龔正等他們走後，立刻向陸彥道：“陸總，我們的運氣不錯。這三個苗子的實力都還行，有潛力。尤其是那個女生，大膽，有野心，也有實現野心的能力。”

  “可以把他們三個都簽下，成一個團，或是隻簽那名女生solo出道也不錯。”

  “我覺得……不行。”陸彥緩緩說道。

  “為什麽？”龔正一愣，剛剛那三個孩子，就是放在公司沒有崩的時候，也是可以通過麵試的，並沒有降低錄取標準。

  “他們的潛力不夠。”陸彥胡謅了一句。

  “怎麽會，和公司之前的藝人們比較起來，他們能力不差。”龔正為他們說話，“當然和公司成熟的藝人還有一些差距，但他們是新人，剛畢業，可以慢慢培養。”

  陸彥依舊搖頭：“是他們都潛力不夠，沒有挖掘的價值。”

  為了避免龔正繼續糾纏自己，他起身離開麵試間。

  “等下有新應聘的人過來麵試再來喊我。”

  說完他消失在走廊玻璃的盡頭。

  龔正皺著眉，

  “那三個應屆生能力不差，比起星創以前招收進來的也不差。”

  “陸總怎麽不把收下？”

  “是陸總最近受了太大的打擊，導致神誌不清？”

  龔正在宋明白麵前吐槽，絲毫不擔心他會告狀。

  畢竟這些話就算告狀了，以他對陸彥的了解，也是不會有影響的。

  況且這些天接觸下來，宋明白也不是那樣的人，不然憑星創現在快要破產倒閉的境地，他早就另尋新家了。

  “明白，你說說剛剛那三人的水平怎樣？”

  “挺不錯的，人長得漂亮。”

  龔正古怪地看了宋明白一眼，

  “你說陸總怎麽就不要他們三個？等他們三個跑到別人的公司，不等於間接削弱我們自己公司的實力嗎？”

  龔正隻是抱怨，他需要一個人傾聽，倒沒指望一個實習生能給他答案。

  但宋明白眼眸裏卻閃過睿智的光芒:

  “龔哥，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陸總的想法。“

  “說說。”

  “我來公司一個月，正好見證了公司最困難的時候，對公司原本的藝人也有粗略的了解。”

  “龔哥你剛剛自己也說了，那三位比起星創以前招收進來的藝人不差，那龔哥，他們比以前的新藝人好很多嗎？”

  龔正一頓，迷迷糊糊好像抓到了什麽線索。

  他搖搖頭；“那和過去簽約的藝人相比不相上下，遠沒有明顯的孰高孰低之分。”

  “那就對了。”龔正推了推眼鏡，“陸總的意思應該是如果公司再招收和過去差不多水平的藝人。星創也隻會重複過去走過的路，雖然有可能重新複興，但也會像現在一樣重蹈覆轍，瀕臨倒閉。”

  “陸總是有雄心的人，他不滿足於星創的過去，所以才想著破而後立，為星創走出新的一條路來！”

  “拒絕那三人就是陸總邁出的第一步！”

  “原來如此……陸總，深謀遠慮，是我格局小了！”

  龔正聽宋明白的分析聽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上夜班的困倦也一掃而空，恨不得現在就麵試個百八十的應聘者。

  可陸總想了這麽多，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呢？

  龔正不明白，下意識就問向宋明白。

  宋明白再推了推眼鏡：“這個簡單。”

  “陸總是在培養龔哥，故意設下這個問題讓龔哥思考，成長。”

  “陸總是把龔哥當成公司骨幹來培養……”

  “陸總！”龔正嗖地一下站起來，在心裏默默下了決定，隻要公司不倒閉，他會一直跟隨陸總下去。

  這年頭工作難找，但一個好老板更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