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作者:山穀俗人      更新:2021-10-29 22:41      字數:3130
  白尚書聽見寅肅的話臉上並沒有什麽變化,隻不慌不忙跪下,理直氣壯地說一聲:“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寅肅心裏冷笑,這個白尚書的眼神可是倔強的很,哪有半點不敢的樣子。若不是他樹大根深,在朝堂中也可以說是呼風喚雨,權盛一時,教寅肅一時半會兒也動他不得,又怎會一直容他到現在。

  而白尚書此刻在他麵前雖是跪姿,腰背卻挺直,似是恨鐵不成鋼地緩緩說道:,“老臣方才所言是為皇上安危著想,意在護我通朝萬世根基。皇上卻說我是為一己私欲而不惜構陷一個女子,如此看法實在是讓老臣心寒呐。”

  寅肅最煩的就是他這一套,明明自己是小肚雞腸,滿腹算計的陰險小人,卻偏偏喜歡正義凜然地去扯上什麽家國天下,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道貌岸然,委實可惡。

  若是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見他們二人的對話場景,毫無疑問會認為這是一個直言不諱的忠臣在苦苦勸他那昏聵無道,耽於女色的昏君。

  寅肅強壓下心中反感,抬手撫了撫膝上的衣擺,淡淡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尚書大人想要進言,要替我除害,替我們通朝除害。好,可以。那麽,證據呢?”

  寅肅略微望去探著身子,做鷹視狼顧之狀,嘴角似笑非笑,分明是不善。。

  白尚書對此卻視若無睹,垂下眼皮說道:“老臣…老臣現在還沒有證據,可是這件事您身邊的那位娘娘確實有重大嫌疑,還請皇上為龍體安康著想。即便不好直接把人趕出皇宮,至少也該讓那位娘娘搬去靜泉宮居住,不宜再放在身邊。”

  “你是想把她趕出宮去?”

  寅肅大笑一聲,出言打斷他的話說:“尚書大人,我的尚書大人,沒有證據就憑空汙人清白,還要將一位妃子趕出宮去。你不覺得荒唐很嗎?”

  白尚書義正言辭拱拱手說:“老臣不怕荒唐,亦不怕千夫所指。隻要能為我們通朝的萬世傳遞做出老臣自己的貢獻。”

  寅肅厭惡地別開臉,冷冷一笑,語中頗有深意:“尚書大人,你要當真這樣做恐怕朝堂上的群臣都要有樣學樣了呀。萬一到時候他們也一塊兒上我這裏聯名說你於國不利,讓我把你趕出廟堂…那我也護不了你啊。”

  白尚書自然聽得明白他話裏的意思,知道要讓寅肅對六兮起疑心,乃至要把六兮趕出皇宮恐怕還得多費些周折。

  不過他倒也不怕,反正他有的是時間,盡可以多安排些與六兮相關的“意外”,到時候自然可以慢慢來挑唆。矢誌不渝?永不變心?哈哈那是小孩子才相信的笑話。試問再堅定的內心,麵對耳邊洶湧的風言風語又能堅守幾多時日?

  不急,他不急,他要耐心地挖,慢慢地挖,縱然是千裏長堤也遲早會有白蟻蛀空崩潰的時候。

  白尚書低著頭,嘴角悄悄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來,慢慢抬起頭拱手說道:“老臣雖然一時沒有憑證,可臣對她的懷疑卻不無道理。老臣鬥膽問皇上,那支毒箭原本是瞄向誰的?”

  寅肅並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又不好直接哄他出去,隻好不耐煩地回話道:“尚書大人耳目眾多,這點恐怕不用我告訴吧?”

  白尚書卻黠然一笑,繼續說道:“臣自然知道,不過老臣是想向皇上再確認一番。既然皇上那日也發現了箭是向著娘娘去的,便該有所懷疑。這天下還有誰人能讓皇上奮不顧身的去擋箭呢?這一點臣清楚,皇上心裏也清楚。至於六兮娘娘便更了解不過了。她此次行刺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

  “荒謬!”寅肅厲聲嗬斥,“尚書大人莫不是糊塗了,那日行刺之人是在仙客居三樓,六兮卻是在街上。尚書大人的意思是說,六兮在三樓拿著弓箭射街上的自己嗎?”

  寅肅微微眯著一雙懾人的眸子,冷笑說:“如此,我還真想親眼看尚書大人演示一番,如何自己射殺自己。”

  “皇上說笑啦。”白尚書挺腰直麵寅肅的眼睛,反問說,“臣的意思皇上不會聽不出來。老臣說六兮是刺殺皇上的嫌犯,可沒說她就沒有從犯呀?皇上何必與老臣裝糊塗。”

  寅肅聽到這裏,心裏也不禁猶疑了一下。

  其實他心裏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當然相信六兮不會害他,可是難免不能保證別人不會利用六兮來傷害他。他沒有看清三樓那個人的臉,可那人的衣著卻越想越讓他覺得眼熟。在祭天大典結束之後,他便終於記起來了,仙客居那個人穿的衣服分明與半個月前他在悅書閣門外看到的一樣。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站在悅書閣前麵對書閣裏脈脈含情注視地那個人——顧南封。

  白尚書看到了寅肅眼神的變化,心中暗喜。果然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於是他趁熱打鐵,繼續進言說:“抑或者,那從犯又不止一人。老臣還聽說,皇上從四樓翻進了三樓,一腳踢中了那人的眉心是吧?”

  寅肅皺皺眉,雖然沒有偏頭去看身邊的六兮,卻悄悄地斜眼瞥了一下並不回答,隻等他繼續說下去。

  白尚書說:“於是那人頭上受了傷。可好巧不巧,六兮娘娘身邊恰好也有一位貼身的太監受傷了。而且,正巧也是在頭上,您說這難道不讓人奇怪嗎?”

  寅肅反駁說:“那個太監是被悅書閣的守衛所傷。”

  “哈哈哈!”白尚書大笑,“這話又是皇上從哪裏聽來的?不會也是六兮娘娘親口說的吧?”

  寅肅聞言,眉間皺的更緊。

  六兮在門外把他們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卻隻是淡笑不語。

  寅肅迎著光看到了門口的影子,辨出了門外之人。

  不知為何,他突然要些心虛,於是掩飾般對白尚書厲聲批駁:“尚書大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朕的安危自有護衛們保護,朝堂上那麽些事還不夠你去操心嗎?退下吧。”

  “是。”白尚書原本就沒打算把六兮一舉拿下,因此見好就收,恭順地退出了皇宮。

  留下寅肅一人不知如何麵對走進來的六兮。

  倒是六兮主動開了口,笑問說:“你信了他的話?”

  “阿兮說笑了。”寅肅幹幹一笑,握住她的手說:[這裏用逗號是對的,隻有前後都有人物說的話的時候,中間才用逗號。]“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再者說那個白尚書還有他的寶貝女兒針對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我都看在眼裏。”

  “嗯。不懷疑就好。”六兮點點頭,眼中卻有幾分失落。她嘴上不說,可心裏什麽都明白。

  寅肅怎麽可能會不懷疑她。僅僅是一個顧南封,她都不知道解釋過多少回了。

  伴君如伴虎。更何況還是寅肅還是如此多疑的一個人。正沉思著,寅肅又抬手點了點六兮的嘴唇逗她:“怎麽了,鬱鬱寡歡的。這個白尚書也是討厭,大清早來找晦氣。我們不管他,來,讓我親一口。”

  六兮笑了笑,默然地被寅肅親近。

  而那邊白尚書已經走出了皇宮,進了來時的馬車。

  雖然今天的計策實施的不錯,可是皇上對他的態度著實讓他十分不滿,甚至可以說非常氣惱。若不是怕逼急了他反而招來懷疑,他怎會如此受此屈辱。

  正罵咧咧在心裏詛咒著,前麵的馬夫卻突然停下車來,害他腦門撞上了馬車的門框,這一下算是徹底引爆了他的怒火。

  白尚書一把撩開了車簾,惡狠狠罵道:“白安!你是怎麽駕的車!”

  “老爺,不怪我……是前麵有人攔路。”馬夫白安委屈地指著前麵。

  白尚書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前麵路上果然站著一個人。年紀不大,麵容也稚嫩,五官尚未張開,粗粗一看至多不過十六歲的少年。

  “你是何人!也敢攔我的馬車!”白尚書抬手就要讓身邊的差人去把人轟走。

  那少年卻對他躬身行個禮,麵帶微笑:“尚書大人。我是來給你解憂的。”

  “笑話!”白尚書冷冷笑道:“我有何憂?”

  “大人心中之憂亦如你我此情此景。”少年眼中帶著邪魅,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白尚書聽到他的回答正要再罵,可定神細細一想,便揮揮手示意身邊的人停下,然後方招手讓那個少年走近,低聲問道:“你把話說清楚些。”

  少年微笑著回答說:“有人擋了大人的路,大人想除之而後快。小人不才,正好有一策想獻給大人。”

  白尚書微微沉下眼眸,仔細打量,半信半疑問他:“剛才所言都是誰教你的?”

  那少年笑了笑,並不答話。

  白尚書便也不多追問他的身世,隻問一句:“你,當真能解決?”

  那少年胸有成竹地點點頭說:“即便不能,尚書大人聽一聽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嗎?”

  白尚書見他不像是故意捉弄他的樣子,說不定這孩子還能對他有所幫助。於是主動些位置,叫他也上了車。

  車聲轔轔,二人一同消失在尚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