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作者:山穀俗人      更新:2021-10-29 22:40      字數:3337
  六兮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忙於研讀醫書居然忽略身邊人,不由微微紅了臉,赧顏辯解說:“我隻是……隻是想要早一天學成一身醫術,到那時自保之餘,也可解救蒼生,還能……”

  寅肅仍舊隻是苦笑,眼底甚至有幾分委屈:“蒼生或生或死,或危或福,自有我這個當皇帝的來管。你天天為看不見的蒼生勞神,卻把身邊這個鮮活的蒼生給拋在腦後了。”

  “對不起……”六兮知道不該一直冷落他,於是主動走上前摟住他安撫說,“我學這些也隻是想為你分憂。我不想總看你兢兢業業,而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我也想要變得更強一些,更得力一些,我想…想可以多幫你分擔一些。”

  寅肅也反手摟住六兮,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把下巴擔在她的肩膀,輕聲說道,“你隻管做你自己就好,你分擔得太多,我也會心疼。上次你隻身涉險,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好了,我下次不會了。”

  兩人含情脈脈,在悅書閣相扶相立,宛如一對玉砌的璧人。

  不知過了多久六兮才輕輕推開他,柔聲說道,“好了,我該繼續看書去了。你也要回去審批奏折。”

  寅肅依依不舍勾著她的肩膀,許久才放了人,與她額心相碰,說道,“好,看書。我準你繼續看書。隻是,你知道今晚你該去何處睡覺嗎?”

  六兮雙頰飛霞,連耳尖都羞紅了淡淡的粉色,隻低頭囁嚅道,“好了,知道。”

  “那我等你。”

  “等等!”六兮突然想起之前在悅書閣讀書時候的感受,於是勾住他的手,與他輕聲耳語,“我覺得這悅書閣有些不對勁。”

  “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六兮無奈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隻是…隻是一種感覺。”

  “沒事。不用擔心。明天我多派些守衛過來。”寅肅定定望著她的眼睛安慰。悅書閣確實不是什麽熱鬧的地方,整座書閣除了一個老太監和幾位負責清理的小太監便再沒旁人,實在沒什麽人氣。不怪六兮在這裏讀書時候會害怕。更何況她讀的書都是些醫書與奇術。寅肅隻當她是看書看得累了,並未多想。

  然而,等他離開悅書閣的時候,他自己也突然發覺悅書閣似乎真的有些不對勁。

  有人在盯著他,而且來者不善!

  寅肅闔上眼,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果然在他左後側的花壇中傳來了異動。

  “誰在哪!”

  寅肅厲喝一聲,警惕地戒備。

  花壇處那人見自己被發現便急急奔出來,一個躍身翻上牆頭。

  “想跑?”

  寅肅果斷追上。不遠處的守衛瞧見了也快步增援過來。

  悅書閣的六兮雖也聽見了外麵的動靜,等她從裏麵趕出來的時候寅肅與守衛們卻早已經跑遠。

  “發生什麽事了?”六兮問站在門口的老太監。

  老太監揣著手,眼睛似睜非睜,“皇上追一個人去了。”

  “是什麽人?”

  “一個男人,被火毀容了的男人。”

  是他……六兮連忙追問說,“那個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有段日子了。”老太監嘿嘿笑說,“從你來的那天起,他便也來了。”

  “你……”

  六兮驚詫地問道他說:“你為什麽不早說?”

  老太監斜下睨視她一眼,隻意味深長說道,“我隻是個守書的,他想偷的又不是書,關我何事?”

  說完便繼續揣著手搖搖晃晃走回悅書閣裏去了。隻剩六兮一個人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口等。

  不久,寅肅果然回來了,隻是神色差的嚇人,氣勢洶洶,一臉的陰鷙。

  “那個男人是誰?”

  寅肅厲聲問道,“別告訴我你不認識!”

  六兮垂下眼眸,咬咬唇回答說,“是顧南封。”

  “果然!”

  寅肅斜唇冷笑一聲,“你們是什麽時候又好上了?”

  “你說什麽呢?”

  六兮詫異地抬頭望著他,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錯。剛剛還和她你儂我儂的人怎麽轉臉就能說出這麽傷人的話?

  寅肅卻隻是冷笑,“我說什麽你心裏清楚!”

  說罷他便往後退了幾步,像悅書閣門口的守衛下了令,“從今天開始,不準她走出這裏半步!”

  “你瘋了?”六兮驚愕地望著他,天知道他出去一趟發生了什麽,對她的態度竟一下子變得如此惡劣。

  六兮知道這種情況下不能跟他硬碰硬,隻好軟了語氣問他說:“你要關我可以,可你總該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關我吧?是不是顧南封和你說了什麽?”

  寅肅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笑來,上前幾步貼近她,低頭問道,“我問你,你如此費心勞力的讀書,讀醫書,是不是為了他讀的?”

  “我……”六兮有些心虛,欲言又止。

  “果然。”寅肅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所以你是想幫他把臉上的燒傷治好是嗎?”

  六兮咬咬牙,點頭承認,“我承認我是為了幫他治好臉上的傷,可這也並不過分啊。這不代表我和他之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哪怕他隻是我一個普通的朋友,我也會努力幫忙的呀……”

  “哈哈哈!”寅肅大笑三聲,打斷她的話,淡淡說道,“好啊,好啊。‘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那就是說他現在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的朋友’了?”

  六兮鳳目圓睜,臉上微有慍色,“你……胡攪蠻纏!我隻是幫他治個燒傷而已。”

  寅肅則是氣急反笑,“我沒說不讓你替他治呀,我說過了嗎?我是讓你在這,在這悅書閣,好好的讀書,仔細的讀書,早日研製出個藥方來幫他治好,這哪裏不對嗎?”

  “你……”六兮從未想到他居然會如此不講理,鼻頭不由一陣酸澀,眼角的淚早已奪眶而出。

  “好,不出去就不出去!”六兮略帶哭腔喊道,“你休想我再踏出悅書閣一步!”

  喊罷用右手捂住臉跑回書閣去了。

  寅肅見她落淚,自知自己話說得重了,卻也礙於麵子,下不得台麵,便也冷哼一聲快步走了。

  六兮回了書閣,把身子撲在書桌上,小肩膀一顫一顫哭得傷心,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等醒來時四周已然點起了燈,老太監守在她的桌前,仍舊是一臉傲慢地望著她。

  “醒啦?”

  “嗯。”六兮點點頭。由於之前哭得厲害,現在眼睛還有發澀,說話也帶著鼻音,“老總管,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你說呢?”老太監鄙視地看她一眼,“燈都點上了,當然是晚上。”

  “哦。”六兮懨懨應了聲,配上低垂著的腦袋和瘦小的身板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老太監似乎也有些於心不忍,偷偷瞄了她一眼,把桌上的熱茶往六兮身前推了推,“喝吧。還溫著呢。”

  “謝謝。”六兮道了聲謝,眼底仍舊染著悲涼。她還是無法接受寅肅居然會因為這樣一件事跟她大吵一架。且不說受傷的那個人是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顧南封,即便隻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鬟或者一個小太監被火燒成那樣,她難道就忍心袖手旁觀嗎?

  說到底,還是寅肅打心底裏就不信任她。

  這樣一想,六兮的眼角又噙起淚花。

  老太監見她這副傷心的模樣,便也跟著歎了聲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呐,還是容易衝動。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幼稚了。”

  這句話聽著確實有道理,可是從一個太監嘴裏說出來總讓人覺得奇怪。

  六兮疑惑地問他說,“老總管,難道你也…..”

  “我怎麽了?難道我就不能有喜歡的姑娘?”說罷老太監幽幽歎了口氣,頗有怨念地說了句,“我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太監。”

  六兮被他逗得失笑,又怕惹他難過忙又收起笑來。

  老太監分明瞧見了,並未責怪,隻淡淡說道,“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沒什麽可避諱的。我隻是想告訴你,年輕人衝動的時候頭腦發昏,就總愛做出些違背自己內心的事,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吵吵架,拌拌嘴,每對兒夫妻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

  “一個人愛你還是不愛你,你自己心裏難道還不清楚嗎?”

  六兮微微頜首,心裏確實釋然了許多,“謝謝老總管。對了,老總管今天怎麽沒早些回去歇息著?”

  這位老總管畢竟年紀大了,往日裏不到天黑就回去歇著了,今天竟然有空坐在這裏陪她聊天。老總管斜斜瞥了她一眼,挑了挑厚重的眼皮,緩緩說道:“還不是因為你睡在這了。聽那個叫齊福的小太監說,你總覺得這個悅書閣裏麵不安生,疑神疑鬼。如果放你一個人在這,半夜醒來,漆黑一片,恐怕要嚇死在這裏。”

  “嘻嘻……”六兮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再此致了謝,“多謝老總管掛心。”

  “不必謝我。”老總管輕輕揮手,“我隻是個守書的。萬一你真的被嚇死在這兒,恐怕有人要把這悅書閣都燒了。”

  六兮知道他說的是寅肅,想一想那家夥也確實能幹得出這種事,不覺間嘴角便帶了淺笑“哎,老總管,那這悅書閣以前有沒有…有沒有鬧過鬼呢?

  “沒有。”老總管仍舊是半睜著眼,“以前沒有。不過這兩天確實有些異常。”

  “你也感覺到了?”六兮連忙坐直了身子追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你進來的第一天。”

  六兮咬咬唇,疑惑問道:“是不是他?”

  “他?”老總管略一思索,反問說:“你是說被燒傷那個?”

  “嗯……”

  老總管卻搖了頭,“不是他,不是他。他一直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