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途中
作者:
陵萌 更新:2021-10-29 03:50 字數:3330
獸人大軍的首要目標就是洛城,帝國機甲很快升空迎擊。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時寒分析出入侵的龍族很可能是來救索裏的,對方現在還不知道索裏死了,應該不會輕易炮轟城堡。
這裏暫時還是安全的。
但不會一直安全。
路上到處都是著火的懸浮車和遇難人的屍體,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時寒到了這種時候反而鎮定下來。
NO.213驚奇道:「寶你怎麽連偷車都會?」
見時寒不理自己,它又問:「你救他幹嘛,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捅篩子的事?」
這裏沒有衛星,自動駕駛和導航係統都不能用,時寒目不斜視地把著方向盤,道:“水裏看不清楚,我當成樹枝抱走了。”
NO.213:「……」樹枝需要穿衣服嗎?
係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大聲逼逼:「他叫南若瑜,是沈念的白月光。」它把白月光三個字拖得格外長。
時寒蒼白的唇線再度繃緊。
NO.213繼續道:「他發高燒了,會死的那種。」
時寒從後視鏡裏看見那張燒得泛紅的臉,忍不住皺眉。
他說:“死了就死了,省得我親自動手。”
NO.213:「那剛才是誰一直在念叨?誰念誰是小狗!」
時寒矢口否認:“你聽錯了,是這條魚在說他不想死。”
後排的南若瑜當真意誌昏沉地哼了一聲。
此時城堡已經開始布防。
到處都是刺鼻的硝煙味,早上還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時空無一人,戰爭半小時就將這裏變成一座鬼城。
時寒停穩車,目光死死盯住前方。
遠處是不斷升起的濃煙,給純白的世界染上一層霾。
他完全可以把白月光丟在這兒,讓他就這麽凍死在冰天雪地裏。
可這樣就解氣了嗎?
沈念終其一生都沒得到過白月光,最後隻能嫁給江乘舟,依附男主的勢力活在亂世中。
他為此謀劃多年,甚至怨恨和時寒的關係限製了他的自由,卻到最後都沒能如願——
麵對為自己提供助力的沈念,江乘舟內心敬大於愛,新帝登基後更是鶯燕無數,每一個都帶著男主真愛的影子。
沈念後半生就籍籍無名地活在皇宮裏,和玻璃箱裏的鮫人沒什麽不同,似乎已經是命運對他的懲罰。
這樣夠了嗎?
不夠。
時寒陰沉著臉,看了一眼後排的人。時間緊迫,他沒有再猶豫,直接開門衝了出去。
他剛一走,後排的人就睜開了眼。
窗外炮彈如暴雨,金色的眼底裏閃過奇異的電流光芒。
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可車載係統不知怎麽回事,忽然啟動,自行發送一條消息出去,接著,所有痕跡又都被抹得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南若瑜似乎又昏睡過去了。
回來時,少年不僅拿了藥和許多壓縮食物,還揣著一隻毛茸茸的東西。
城內有趁亂打劫的,到處都是不安定因素。時寒跑得滿頭大汗,見對方安然睡在車後座,呼吸均勻,暗暗鬆了一口氣。
懷裏的小雪貂一看見懸浮汽車,以為又是籠子,嚇得吱吱亂叫。
“別叫了,小家夥。”少年把她扔在副駕駛座上,臉色恢複如常,“我帶你走。”
新星曆2097年5月24日,龍族塔木部落對寒武星發起毀滅式攻擊。
戰火再一次點燃了帝國的邊境,並以洛城為中心,輻射整片星域,超過八千萬民眾的家園被肆掠的戰火摧毀。
**
龍族有個外號,叫做“戰爭機器”。
軍龍刀槍不入,一腳就能踏碎一棟大樓,機動性強的箭龍負責先鋒突入,火龍的破壞力則更徹底,熱源使得積雪融化成水,在城中形成內澇,緊接著水又被燒得沸騰冒泡。
整顆星球就像是一口煮鍋,地表都開始塌陷。
轉移災民的太空航母是改裝過的,逃亡難民不計其數,時寒就這麽混入人流中。
他費了不少力氣學會化形,趕在被發現前,把身後那一對翅膀和額頭上的犄角收起來。
覺醒後的獸人除特定藥劑能令他們失控外,平時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也是近年來諾亞帝國嚴格控製非法入境的獸人寵物的主要原因:政府擔心星域內間諜橫行。
盡管天賦人權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可階級平等很難實現——哪怕同樣在戰亂中逃亡,富人們擁有單獨的艙室,還帶上了重要財物和寵物。
窮人們就隻能橫七豎八地躺在船艙地下室利,空氣沉悶腐朽,充滿機油的氣味。
因供氧不足和長途航行的不適感,大部分人都昏昏沉沉。
更慘的是那些還留在寒武星,絕望地等待著下一艘救援航母到來的人。
至於貴族,從來都是最先受到保護的,中央軍部派專機護送到就近的躍遷點——那個叫賀林琅的年輕人恐怕早早就回到繁華的帝都星,在被大臣、仆從、醫療設備和小蛋糕包圍下闡述著自己的後怕。
時寒還有些奇怪:難道龍族已經得知索裏死亡的消息?否則怎麽會無差異化地發動襲擊。
「別的不清楚,」NO.213統計完宿主獲取的劇情推動值後,說:「但我相信,您一定是動物保護協會的骨幹成員。」
脫離了商會和貴族的囚禁,時寒現在總共獲得520的劇情推動值,他默不做聲地瞥向那隻在懷裏鑽來鑽去的小雪貂。
“別亂動了。”少年輕聲喝止。
小雪貂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鬧騰起來。
另一邊,吃完退燒藥的南若瑜閉著眼枕在他腿上,一頭銀白色長發嚴嚴實實包裹在黑袍底下。
時寒神色複雜,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難怪沈念最後隻能嫁給江乘舟,原來是白月光被人捉回家裏當觀賞魚去了。
毀畫也是因為覺得與多年的白月光再無可能了吧。
他盯著南若瑜,恨不得在他臉上看出個洞來。
確實有幾分像的,尤其第一眼。
但很快就能找到好些不同之處:比如鮫人皮膚更白,嘴唇更薄,下顎線條也更流暢些,眼睫和他的發色一樣,都是銀白色的。
這些差異讓南若瑜看上去柔和了許多,加上蒼白略顯病態的臉色,純真中透著點邪氣,第一眼就讓人覺得驚豔。
「宿主不用覺得丟臉,某些特定的時候,人們會將彌補遺憾心情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去……」NO.213的聲音響起。
時寒無情地打斷道:“我從小就有亂撿東西回家的毛病。”
「真的麽?」
“千真萬確。”
就這麽死掉可太便宜他了。少年暗自心想。
NO.213:「……」你們碳基生物的內心怎麽這麽複雜。
小世界監控室裏——
【哦豁,白月光居然落到了替身手裏。】
【人魚不是不好養嗎?這都能盤活。】
【說明這是天意。】
【天你個頭,天意不就是我們嗎?】
【520你錯了,天意是主神,我們隻是代表天意,天意的使者,又叫天使。】
船艙地下室空氣悶熱,時不時有人發出劇烈的咳嗽,小孩哭泣聲和大人的罵聲交織在一起。
“南若瑜……”時寒輕輕重複一遍。
像一塊藏在海底從未被發現的美玉。
人類名字的寓意太多,有時可能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
比如時寒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有種生不逢時的倒黴氣質。
獸人族要麽不取名,大龍二龍三龍地叫,要麽就帶著族內長輩最直白的期冀,就拿這次率兵攻打寒武星的那條龍來說,他叫巨富。
因為過於直白而透出一股暴發戶的味道。
這麽一比較,南若瑜所在的鮫人族群,已經算是魚裏的書香門第了。
南若瑜聽見他念自己的名字,緊閉著眼,白色的睫毛輕顫。
少年冷冷道:“我知道你醒了。”
南若瑜聞言睜開眼,一雙鳳目閃爍著冷淡又銳利的寒光。
假如他不是這麽虛弱,時寒或許還能當成一回事,畢竟他和這條魚也不熟。可對方分明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根本就是砧板上一條待宰的魚,使眼刀子就顯得倔強中透著一點……可愛。
是的,可愛。
過去時寒臉上才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貴族精英教育從小就培養人“喜怒不形於色”,像南若瑜這種“再看我就鯊了你”的表情,一定不會在時寒臉上出現。
這時他才發現對方的瞳仁是金色的。
找錯魚了?!
時寒心裏咯噔一下。
「不可能,」NO.213當即道:「你以為自己長了一張大眾臉麽,是條魚都像你?」
時寒:“謝謝,當你誇我了。”
審視的目光再度落在南若瑜臉上。少年現在一窮二白的,同時養一隻雪貂和鮫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以後自己算什麽,主人?
怪別扭的,感覺在奴役上輩子的自己。
飼養員?
聽起來像貴族府邸幫忙看顧獸人寵物的仆人。
時寒低著頭,忽然想起什麽。
世上與替身長得像的,除了白月光以外,還可以是……
他掐著南若瑜的臉,理直氣壯地說:
“叫爸爸。”
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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