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韞剛赴過卓遠的約。

  沾了幾杯水酒，同卓遠分別之後，便要回行宮，誰知無意間看見了幾個眼熟的護衛，這才過來，瞧見了客棧一樓似乎在等人的表妹。

  這個客棧的名字相當耳熟。

  周清韞走過去落座，回道：“與人有約。”

  秦菀見了忙伸手給表哥倒了茶水，希望剛才的事情表哥沒看見，看見了也當看不見：“表哥你喝茶喝茶。”

  “你在此處做什麽？”周清韞看了一眼通往二樓的樓梯，收回視線隨口問道。

  這事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更何況當初白梨表哥，還是三哥托了表哥去尋的。

  不過讓秦菀說的主要原因也不是這個，而是在表哥麵前，她根本撒不了謊，幾乎是瞬間就能被拆穿的程度。

  與其之後尷尬，不如現在實話實說。

  “這不是快除夕了嗎，外麵熱鬧，想出來瞧瞧逛一逛，順便陪著阿梨妹妹來見見她舅舅舅母。“秦菀雙手搭在膝上，乖乖地解釋道。

  周清韞手指輕輕摩挲茶杯，聞言頷首，沒再說旁的。

  秦菀偷偷瞄了表哥一眼，看他好像坐定了沒有要走的意思，頓時有些小糾結。

  阿梨上去已有一些時間，說不得過一會兒就下來，她們剛才還沒逛得盡興，一會兒還想再溜達溜達。

  要是有表哥在，兩人之間好像還有點……問題，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搞懂到底是因為什麽，但走在一塊兒那是一定會尷尬的吧。

  想想那個情景，秦菀就有些頭皮發麻，苦惱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問道：“表哥不是……與人有約？”

  所以可以先走，不用管她們的，她們可以自己顧好自己。

  方才周清韞隻略提了一句，所以秦菀並不知道，她表哥已經跟人見過，這會兒正是空閑。

  周清韞不用看便知道表妹什麽心思，“已與人見過，剛好無事，送你們回去。”

  這還要怎麽說啊啊啊啊啊。

  秦菀並不想回去，她還想多溜達一會兒呢，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她道：“那個，表哥，我們可能還要再逛一會兒……”

  所以真不用管她們，她們還有護衛，幾個人高馬大武力還高的護衛呢，真沒什麽危險的。

  周清韞喝了一口茶水，將茶杯放下，目光平靜：“最近瓊州不甚太平，還是早些回去。”

  秦菀語塞，無法反駁。

  不過她也稍微冷靜下來，表哥說不太平，那可能是真的不太平，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再想到阿娘說阿爹最近忙的很……

  那算了，還是回去好了。

  之後兩人之間便無話了。

  不是秦菀不想說，就是怎麽說呢，這裏要是坐的是三哥，他們倆絕對有說不完的話，嘮不完的嗑，還能就話本子說個一二三四五六來。

  但在表哥麵前……她委實不敢亂說大話胡言亂語隨便造次。

  秦菀默默變成了一個鵪鶉。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大概快有一盞茶的時間。

  秦菀一直盯著樓梯口，待看見白梨的身影，鬆了一口氣，忙站了起來。

  白梨同表哥還有舅舅舅母說完話之後，便要離開了，舅舅舅母還有表哥知道她還有朋友在等，便沒堅持送，隻將她送出門，在門口又交代了好些話，才看著她走。

  她下了樓，看見秦菀，正要過去，結果就瞧見了她對麵坐著的人。

  那人背對著她，但白梨一眼就認了出來，頓時腳步有些躊躇。

  “阿梨！“秦菀迎了上來，悄聲跟她咬耳朵說了要回去的事。

  白梨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不過什麽也沒說，乖乖地點了點頭。

  三人並丫鬟護衛出了門。

  這邊的街道平日便繁華的緊，更不用說是將近除夕，人格外多，車馬難行，所以過來的時候馬車便停在了這片區域之外。

  她們走著進來，自是要走著出去。

  一會兒就要回行宮，秦菀拉著白梨趁著這段時間，邊走邊看邊買。

  穿過幾條街道，再往外，人變得稍微少了一些。

  這時候，遠遠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不一會兒，便有一片紅從街尾轉過來。

  這分明是迎親的隊伍。

  這都快要除夕，竟還有人成婚，秦菀還沒見過這時候辦親事的人家，有些好奇，墊著腳往前麵看。

  這成婚的人家顯然不一般，隊伍極其壯大，周圍的百姓紛紛避讓，攤販也默默退到一邊。

  旁邊人在議論。

  “是劉家的公子娶親吧，聽說人家家裏頭為了這婚事，想方設法去慧明寺找淨緣大師合了姻緣，還算了日子時辰……”

  “是淨緣大師啊，聽說被淨緣大師合過的姻緣，但凡是好的，如今都和和美美的……”

  “都是好的，就沒有不好的嗎？”有人疑惑道。

  “那當然不可能啊，肯定也有，不過既是合的不好，有的人家自然也不願放出來的……”

  “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過那一對是青梅竹馬，從小就定了親事，到了年紀該成婚了，為了湊個好，尋了大師合了算個良辰吉日，那結果一開始是不知道的，後來那男的變了心，兩人和了離，才知道，當初大師合的兩人結果並不好，隻是那會兒兩人正情濃，便不管了那結果，執意成了婚……”

  “淨緣大師真是厲害，等回頭我家娃成婚了，也要去合一合……”有人感歎了一句。

  “那得看你抽不抽的到緣簽了，大師說了，誰抽的到那緣簽，誰才能算。”

  “竟然還能這樣？”

  “原是沒有的，近年大師年紀大了，算不得那麽多，便定了這個規矩，你不知道？你是外地的吧……”

  “是啊……”

  後麵的話，秦菀已經聽不清了，人群混亂，逐漸變得擁擠起來，她回頭去拉白梨，結果發現人不見了。

  不僅如此，表哥也不見了，就連她身邊，也隻剩下了一個丫鬟和一個護衛。

  這人擠人的，就算是人高馬大的護衛叫人害怕，但都沒地方站要被擠死了，誰還管那個啊。

  秦菀在人群中搜索著，想找人，隻是這麽多人，她也算不得高，便是看的眼花繚亂也沒找到人，不免心焦起來。

  表哥倒是不用擔心，她擔心的是阿梨。

  至於被惦記的白梨，她現在的情況，也說不來好還是不好，方才人群擁擠，她被踩到差點跌倒，之後被身旁那人救下護著一路去到了角落裏。

  隻是這會兒……

  她縮在牆邊，後背被攬著，並沒有貼在牆麵上。

  白梨因為本能的反應，渾身有些僵硬，雙手放在身前，不敢稍動。

  隻是離得太近，她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酒香。

  周清韞不善酒，平素身份擺在那裏，便是有人相邀，也無人敢強勸，每次宴會，不過三杯薄酒，便會停下。

  今日也是如此，不過他感受著逐漸漾開的似乎還要往上走的酒意，覺得有些失策。

  瓊州這邊的竹青酒，和燕京的似乎不甚相同。

  不至於醉，倒是有些微醺。

  白梨並未發現這一點，待本能的反應稍稍過去之後，便默默掙紮了一下。

  周清韞手微微收緊，眼眸微垂，看著被他攬著懷中的少女，烏色的發梳的樣式簡單，也並未有繁複飾物，除了三朵素色珠花外，隻有兩邊的小髻上各墜了個個絨球。

  毛茸茸的，隨著動作一晃一晃，十分吸引人的視線。

  白梨沒能掙開，剛想試著開口的時候，察覺到耳側被人輕輕碰了碰。

  她並不喜歡旁人碰她的耳朵，一碰就會覺得頭皮發麻。

  白梨渾身抖了抖，手指立刻蜷縮起來，她猛地側過臉。

  “怎麽？”小絨球從指尖溜走，周清韞看著小姑娘煙霞滿布的小臉，一時有些不解。

  “沒、沒事。”白梨哪裏好意思說，又掙紮了掙紮，掙不開，小聲道：“方才多謝，現在，現在可以鬆開……嗎？”

  周清韞微微頓了頓，低頭，道：“你這算是，過河拆橋嗎？”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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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梨：你說什麽？！！

  （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第一個世界會比較慢一些，之後的世界節奏會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