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勿近
作者:
木占斯 更新:2021-10-29 03:25 字數:3649
白梨卻不知自己惹了白嫣怨懟,一直裝著個鵪鶉聽祖母說話,之後回到院子裏才算放鬆下來。
剛進屋裏,竹香替她解了大氅。
說實話,兩人都忘了些東西,直到有個小東西撲騰撲騰從大氅的兜帽裏飛出來,她們才意識到竟將這小鳥忘了個幹淨。
白梨捧著落在她手心裏的鳥,手輕輕揉了揉它的小翅膀,心疼不已。
這樣久的時間,它就一直待在那兒,肯定很不舒服的。
“對不起啊,我把你忘了。”白梨歉疚著說道,輕輕湊過去用臉頰蹭了蹭小鳥。
小鳥啾啾叫了兩聲,也回蹭了蹭。
雲珠端著水剛進來就聽見了鳥叫聲,順著聲音一看,豁,這不是那隻啄了她手的超級凶的鳥嗎?
雖然姑娘給了她藥,塗了之後都好了,但是,這不代表她跟這鳥之間的仇就沒了啊。
仇人見麵,自然是不共戴天的。
雲珠將水盆放下,覷了那鳥一眼,問道:“姑娘,這鳥怎麽又回來了?”
白梨解釋道:“啊,是今天去秦府的時候遇見的,它跟在我身邊,沒有離開,就……就帶回來了。“
提起這個,她又想到在梅林裏見到的那個人,想到當時那種極為害怕恐懼的感覺,她咬了咬唇,手指微微顫抖。
“姑娘是冷了嗎?”竹香心細,發現了不對,隻爐子將屋裏烘的暖暖的,不應該啊。
“不冷的。“白梨搖搖頭:“隻是有些累,想睡會兒。”
竹香聞言迅速地將她的頭發拆下來,白梨先將小鳥放在一邊,換了衣裳之後,又捧著小鳥去了床上。
“姑娘,這鳥不放走嗎?”雲珠在一旁盯著那鳥,不死心地問。
白梨摸了摸小鳥的翅膀:“等一會兒吧。“
雲珠得了答案,鬆了口氣,方才看姑娘將這鳥捧在手心裏的架勢,她差點以為姑娘要將它養起來了。
幸好不是。
白梨也確實沒有這個想法,不說她自己覺得鳥兒是屬於天空的,再者,就算她真的有這個想法,也是不成的。
小鳥……是有主人的。
白梨也是從梅林裏逃出去,後來徹底平複下來,再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時,發現小鳥落在了那公子手上,十分親近。
再仔細思索,那時周圍並無旁人,想來那公子口中所喚,應該是小鳥的名字。
雪金雪金,又是哪個雪字,哪個金字。
白梨縮在被窩裏麵,伸手輕輕碰了碰小鳥的金色尖尖小嘴。
它渾身雪白,眼睛嘴巴和爪子都是金色。
“是下雪的那個雪,金色的那個金嗎?雪金?”
小鳥不會說話,自然不會回答她,隻大概是聽見自己的名字,用自己的小嘴小心碰了她的手指,像是回應。
它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殺傷力有多強,麵前的這個人類有多脆弱,所以力道極小。
白梨同小鳥玩了一會兒,因著今日確實有些累,玩著玩著,眼皮子沉重下來,不知不覺便閉了眼睡了過去。
小鳥依偎在她手邊,安安分分的。
外麵的日頭落下去,天色漸漸暗了。
因著是姻親,周家人在秦府多留了些時辰說話,這會兒方才歸家,周相還有事要忙,才回到府中,便去了書房。
周清韞正要回自己院中,不妨被母親叫住了。
“阿筠,你過來,我有些事問你“秦拂月說道。
阿筠是乳名,如今也就母親和外祖母會這麽喚他。
周清韞應聲。
母子倆進了屋裏坐下,秦拂月還沒來得及問,周清韞便先說道:“母親是想問白家那位三姑娘的事?”
秦拂月吃了一驚:“你如何知曉?”
周清韞輕笑:“隻是聽表弟說起。”
“我記得跟他說不和其他人……不對啊,阿遊並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來著……”秦拂月一頓,狐疑地看向麵前的兒子:“你對你表弟做什麽了?”
“母親怎會如此想?”周清韞反問道。
秦拂月並不想跟兒子討論這個,她的兒子她能不清楚嗎,跟他爹一個樣,心思又多又深,她這等凡人遭不住,遭不住,又小心就被坑到溝裏去了。
她管他怎麽知道的,她想問的也不是這個。
“所以呢,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丫鬟們奉茶上來。
周清韞親手替母親斟了茶,緩緩道:“不過是跟著雪津過去,偶然撞見罷了,雪津似乎之前外出時與那姑娘見過,倒是頗為喜歡。“
他神色平靜,提起那位姑娘時,眼神裏並沒有任何波瀾。
秦拂月心裏失望,但又不死心地問道:“那阿遊說那姑娘瞧見你哭的厲害,是怎麽回事?“
周清韞微微一頓,母親問的,也恰恰正是他不得其解的地方,他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的如何可怖,才叫她甫一眼,便害怕的哭成那般模樣。
秦拂月難得見兒子有說不出話的時候,還未熄滅的火苗又熊熊燃燒了起來,逼問道:“是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並非如此。”周清韞回道,“我與那位姑娘也是初見,確實不知為何,母親若想知道,我去查上一查便是。”
他心中亦有兩分好奇,即便母親不問,他也會去查的。
秦拂月聽這話,覺得有些奇怪,他這語氣怎麽那麽像查案子。
額,也不是像,就是查案子的語氣。
秦拂月有些無言,但想著兒子身為大理寺少卿,這……倒也正常。
“別了,又不是牽扯到什麽案子,查一個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算怎麽回事兒。”
可不查,又怎麽知道。
秦拂月已經不想知道了,單看兒子這公事公辦如同在辦案子的語氣,就可以確定他跟那小姑娘確實沒什麽關係。
熊熊燃燒的火才燒了沒一會兒又被大水澆滅了。
唉,怎麽想要個兒媳婦兒就這麽難。
“阿筠,你看你娘我的那些好姐妹們,都有小孫孫了,除了我……”秦拂月不想放棄,拚命暗示道。
周清韞淡笑道:“母親,兒子還沒有遇到合意的人。”
別說合意,連讓他有一分興趣的人都還不曾出現。
周清韞微頓。
好像不是,那哭的厲害的兔子暫且勉強算得上,不過,等他明了她為何會有那般反應,這一點點興趣,大抵也沒了。
所以,也相當於沒有。
這個借口秦拂月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都聽的耳朵起繭子了,氣道:“又是這個,合意合意,你到底說說,怎麽才算是合意?”
“像父親和母親,才算是了。”周清韞撫袖笑道。
秦拂月噎住,說實話,挺高興,但是,也沒那麽高興,最後她揮揮手,讓他趕緊走,眼不見心不煩。
“那兒子回了,母親早些歇息。”
周清韞回了自己院中,屋門打開,裏麵的木架子上並未有鳥兒在。
如此晚了,竟還未回,就如此喜歡那姑娘不成。
“將窗戶關上。”他道。
小廝應了聲是,忙去關了窗戶。
“關緊些。”周清韞又道。
“是,公子。”
窗戶嚴絲合縫地關上了,周清韞稍覺滿意,才去換了衣裳。
隻不過預想中的鳥啄窗門的事並不曾發生,因為某隻鳥,並不曾回來,如今正在旁人的床榻上啾啾叫個正響。
竹香在外間聽見鳥叫聲,忙走了進去,不想叫那鳥擾了姑娘好眠,掀開床帳,想讓那鳥飛出來,結果還沒瞧見那鳥,就看見了姑娘臉上不正常的紅。
一觸額頭,燙的驚人。
“雲珠,快,叫人去請大夫來,姑娘發熱了!”
外麵響起雲珠匆匆而去的腳步聲。
另有小丫鬟忙端了水和帕子來。
方還安靜的屋子,立刻就動了起來。
白梨正在夢中,夢裏有一個看不清楚麵容穿著極為華麗的女子,她掐著她的脖頸,對她說著什麽。
說的什麽,她聽不清,隻是感覺很不好,那人的惡意太過於明顯,她想逃開但是逃不掉。
那人將她扔到一個地方,她怎麽都出不去。
後來,便是漫天的火海,沒人救她。
“姑娘,姑娘。”
所有的一切忽然淡去,白梨睜開眼,渾身黏膩難受,很不舒服。
竹香看她醒來,鬆了口氣,之前姑娘燒退下去,卻沒醒來,口中又念著什麽,神情很痛苦,似乎是做了噩夢,她便忙喚,好在喚醒了。
“竹香,難受……”白梨聲音微啞。
竹香先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汗,又拿了幹淨衣裳過來,病才好,還是不能沐浴的,隻能先擦一擦。
白梨換了幹爽的衣服,這才覺得好些,半靠在床上,又覺腹中空空,那邊雲珠端了白粥過來。
白梨一口一口慢慢喝。
雲珠坐在一旁兒與她說話逗她趣:“姑娘,說起來,還是那小鳥叫了幾聲,竹香姐姐才及時發現姑娘發熱了。”
就憑這個,她決定,以後就不記小鳥啄她的仇了。
白梨看向站在床邊小凳上的小鳥:“那真的要感謝它了。”
“可不是嗎,這鳥一直陪在姑娘身邊,都沒離開過呢。”雲珠補充道。
白梨喝了大半碗粥,喝完之後,將碗放下,對著小鳥伸出手,小鳥像之前一樣飛進她的手心裏。
一人一鳥又開始愛的蹭蹭。
雲珠見了,看著姑娘很喜歡這鳥,便道:“姑娘,你這麽喜歡它,要不養在身邊吧。”
白梨搖搖頭。
雲珠還是以為姑娘不想圈養小鳥,讓它失去自由,感歎了一下姑娘心地純善之後,又說起別的事來。
“姑娘不知道,方才你燒明明都退了,但是一直醒不過來,還說著什麽話,我們都特別著急,都要再去叫大夫了,最後還是竹香姐姐說可能是魘著了,一直喚,一直喚才把姑娘叫醒了。”
“姑娘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嗎?”雲珠問道。
白梨微愣,抿著唇試圖回想,可關於夢,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都記不得了,隻知道是個很可怕的夢。
“不記得了。”她道,“我當時,說了什麽話?”
她知道醒來之後夢境諸事往往會忘,但忘的這麽幹淨還是頭一次,若有提示,說不得會想起一些。
隻是雲珠搖了搖頭:“這個倒是沒有聽清,隱隱約約是什麽救什麽的……”
白梨努力又想,依舊是一片空白。
雲珠見了忙道:“姑娘不要想了,既是不好的夢,忘了其實更好。”
竹香端著藥進來,聽見雲珠的話,也道:“雲珠的話說的對,姑娘別想了,仔細頭疼。”
白梨也就沒糾結,喝了藥之後,昏昏欲睡,便又歇著去了,之後再醒來,已經是早上了。
而某個早上醒來去練劍的年輕公子看著依舊空蕩蕩的木架子:“竟然夜不歸宿了。”
這鳥怕是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