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

  兩個不同的念頭在蘇威腦海裏盤旋。

  這條河不大，寬不過四米，但也不小，因為最深處蘇威測過，不低於兩米半，估摸著三米深打底，並且因為是在郊外，顯得格外水幽草深。

  而溺水者是正處於河中心的，這讓蘇威即使想用手裏的木棍去救他都不行，因為夠不著。

  雖然是為了防止蛇而特意帶的打蛇棍，但肯定不會太長，整根不過一米出頭，而河中心的溺水者離岸邊差不多有兩米之遠！

  甚至由於這一段河流很明顯比較湍急，流水衝刷使的靠近岸邊的水域也不淺！

  這讓蘇威想先走進幾步再伸出木棍的想法也泡湯了。

  至於下水去救人？

  蘇威根本不會水！！

  甚至不提蘇威會不會遊泳的問題，溺水者本身本能的纏抱，手電筒照出的水域黑影……

  這些因素疊加起來，就是一個常年遊泳的人，在這個時候下水救人，都不一定能活著救人上來！

  更別提蘇威這樣的旱鴨子了！他這輩子連洗澡都沒試過過腰的水！

  “好不容易有了係統，我接下來應該享受的是榮華富貴，美女如雲……”

  “怎麽可以死在這種破地方，一個無名的小破河裏？”

  蘇威一邊無奈的想著，一邊快速脫下身上不必要的衣物，以及放置手機這些不能進水的貴重物品。

  “md，虧大發了，有了係統以後辛辛苦苦攢的一兩千塊錢還沒花出去呢，這幾天靜忙著幹正事了，早知道今天出門前應該吃頓好的。”

  嘴裏小聲嘀咕，罵罵咧咧的蘇威，將褲子也脫掉以後，拿著木棍，光著膀子和兩條大毛腿，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縱身一躍，直直的跳入了河裏。

  他是不會遊泳，但又不是個傻子，救溺水人之前得脫衣的要訣還是知道的。

  而且現實已經由不得蘇威猶豫了，就在他脫衣服的短短時間裏，落水者的掙紮能力明顯減弱，泥黃的河水裏甚至隱約飄起代表血色的紅色。

  而通過鏡頭直錄，看著這一切發生的觀眾們，此時也被蘇威的動作驚到了！

  一開始，在蘇威趕到落水現場的時候，有不少著急的觀眾就發起了彈幕，催促蘇威下河救人。

  但這時，也有理智的觀眾出來發彈幕阻止，他們有不少是觀看了蘇威好幾天的“老”觀眾了，而在這些天的直播裏，蘇威通過鏡頭，為了打發時間和他們聊過不少事情。

  其中就包括蘇威根本不會水的事情！

  讓不會水的人下水救人？那不就是害人嗎！到時候別說救人了，直接就是兩條人命一起搭進去了！

  所以理智的觀眾一邊發彈幕抨擊那些讓蘇威下水救人，甚至開始以道德逼迫的人，一邊勸說蘇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再去救人。

  最好的情況，就是先報警，然後積極的在岸邊尋找工具，進行救助。

  但救人如救火，哪來的那麽多時間準備？等報警之後消防過來救人，黃花菜都涼了！

  下水救人和不下水保己的觀點分成了兩派，兩派人在彈幕上爭吵不休，可沒等兩邊人爭吵出個結果出來。

  他們就看見蘇威迅速脫完衣服，直接拎著木棍就跳河了！

  別看蘇威跳之前還猶豫了幾下，心裏也有不少念頭在翻湧，可實際上表現在現實裏根本沒花多長時間。

  以觀眾粉絲們的第三視角來看，就是蘇威趕到落水現場，燈光照在了河裏，看到了落水者，彈幕開始爭吵。

  但爭吵不過兩句，蘇威就把攝像頭放在了岸邊，十幾秒就脫掉了衣服，看都不看彈幕一眼，直接就跳下去了。

  這讓之前爭論的兩派人都急了！

  “臥槽，阿威根本不會水啊！他下去就是送死！”

  “沒做熱身運動，也沒個事先準備，怕是要抽筋啊！”

  “我是新來的，這主播一直都這麽莽的嗎？”

  “快報警啊！阿威根本沒來得及報警吧？你們快替他報警啊！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知道，聽阿威之前說的，他在皖市市郊的河邊釣的魚！”

  …………

  彈幕直接亂成了一鍋粥，所有人都在想辦法出主意，盡量讓蘇威和落水者都能活下來。

  但是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蘇威根本都不看彈幕，不等一下就直接跳河救人，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再加上河裏明顯不正常的黑影，已經在知道蘇威不會水以後，大部分人都悲觀的認為，這一次直播，大概就是兩條生命的逝去了。

  即使消防或者警察趕到，也隻是給蘇威和落水者收屍罷了。

  但即便知道希望不大，但這一刻，觀看直播的觀眾裏還是有不少的人拿起了手機。

  幾百條求救或者報警的電話撥出，打給了他們當地的公安部門，再一步步轉接，通往皖市本地的公安。

  收到報警信息的公安部門雖然對同時撥打的幾百條信息感到奇怪，但確認消息無誤後，也是通知消防部門協同出警，朝著蘇威釣魚的小河火速前往。

  而在盡其所能之後，剩下的觀眾，也是無能為力了，隻能透過鏡頭，發出彈幕，緊握住手，為蘇威和落水者祈福，祈禱他們都能安然無恙。

  但這一切都和此時的蘇威無關了，文字是有力量的，可隻要看不到，自然就產生不了力量。

  下水的蘇威，可看不到直播間裏此時滿屏的祈福。

  事實上，此時的他隻是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今天是十月二十三號，接近十一月的十月下旬，剛好是二十四節氣裏的霜降。

  這也意外著最近的氣溫開始降低，全麵準備迎來寒冬的降臨。

  而即使是夏天，河水都會顯得冰冷，更何況此時？

  沒過下巴的河水不時打濕蘇威的口鼻，並且模糊他的雙眼，從沒學過遊泳的蘇威，隻能盡量保持手腳的平衡，盡力去抓住水裏的那股浮力，並嚐試向河中心遊去。

  刺骨的寒冷，澆滅了蘇威心裏突兀冒出來的一腔孤勇，喚醒了潛藏在蘇威心底對於死亡的恐懼，但沒澆滅的，是人的良知。

  咬緊了牙關，蘇威抓著木棍提供的一點浮力，手腳並用，接近了在河中心，保持著最後一點掙紮的落水者。

  “能聽到嗎？我來救你了，堅持住！”

  不知道是在給落水者打氣，還是在給自己打氣，蘇威在喊完這一嗓子後，手腳使勁，總算是在河中心這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了落水者身上的破洞救生衣。

  而蘇威預想中最壞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即使是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落水者還保持著最後的清醒，並沒有盲目的糾纏住伸出援手的蘇威，導致兩人同時溺水。

  而是借助蘇威提供的助力，拚命的讓自己的頭浮出水麵。

  好在救生衣雖然破了一個大洞，都由於本身材質原因，尚能夠提供一定的浮力——這也是這個落水者還能掙紮這麽久的原因之一。

  甚至要不是因為另一個特殊原因，單單靠著這件救生衣，落水者就能實現自救。

  而蘇威的到來，不僅是提供了一把助力，似乎還產生了特殊效果，使得落水者終於把自己的頭探出了水麵！

  看著探出了水麵，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的頭顱，蘇威心裏也是放下了心，鬆了口氣。

  出現在他麵前的，明顯是一個青年男子的頭顱，濃眉細眼，剛剛脫離險境，使得他麵目有些猙獰。

  但讓蘇威放下心的關鍵是，這位落水的青年雖然溺水了，但水性其實非常好，在探出頭能呼吸，脫離險境後，整個人在水裏顯得非常自如，遠遠比旱鴨子蘇威強。

  甚至在察覺蘇威不怎麽會遊泳後，被救的青年更是反過來給蘇威搭了一把手，隻是之前的掙紮太過費力，脫力的他隻能盡量引導蘇威，讓他遊的更加省力。

  顯然，如果事情就這樣順利的發展下去，蘇威不僅能夠完成救人的任務，還能額外在生死之間，掌握遊泳這一項技術。

  可惜，事情當然不會到此為止。

  導致原本水性良好的落水者，溺水的凶手，出現了！

  看著落水者大口呼吸的同時，還有餘力幫自己一把的蘇威，心才剛剛落地，落水者就對他大吼了一聲：“小心！那個怪物又來了！”

  嘶啞的嗓音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懼，成功帶動起了蘇威心裏的驚疑。

  不待蘇威他繼續追問，通過身體的接觸，蘇威很快就明白了落水者口中的意思。

  渾濁的水下，一種滑溜溜的東西貼過蘇威大腿，緊接著，就是一股巨力襲來，完全打破了蘇威辛辛苦苦維持的平衡，使得蘇威一頭栽進了水裏。

  湍流的河水衝擊著蘇威的麵部，迫不及待的向著蘇威的眼耳口鼻漫去，阻止著他和空氣的接觸。

  而適應不了河水的刺激，蘇威的雙眼也不由緊閉，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能視物，不能呼吸，水流對五官的逼迫……

  一種巨大的恐懼湧上蘇威心頭。

  好在沒有持續多久，一雙虛弱無力卻堅定的大手扶住了蘇威的肩膀，將他的頭顱拉出了水麵。

  也將蘇威從絕望的恐懼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