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語睡得安穩，再醒來已經是飛機快抵達的時候。

  她側頭，旁邊人正在小憩。一直到降落，後半程無波無瀾地就過去了。

  出了機艙，梨渦助理向今語笑了笑，還十分紳士地替她取了架上的行李。

  今語也對他們禮貌道謝，保持著萍水相逢的最後體麵。

  既然事情已經翻篇，最後的體麵也已經給到了，今語在行李提取處再次看到兩人時，也就沒有打招呼，擦身而過也隻當看不見。

  助理看著今語哼哧著把兩個大行李箱搬到手推車上，本想上前幫忙，看了下隔壁總裁無動於衷的冷臉，又覺得還是不多事了。

  雖然總裁一向不太懂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怎麽寫，但放在以往，也就是無視而已。然而今天對這位漂亮妹妹他雖然沒有無視，卻也沒有給個好臉色看。這一路上都跟逗著她玩似的，嘴巴還有些缺德。

  會憐香惜玉的趙特助表示很不理解。

  “很好看？”

  總裁聲音一起，趙特助趕緊回過神來，收回看向今語的目光。

  “沒有，就是覺得小女孩斯斯文文挺不容易的。”

  “斯文嗎？”

  “就，看上去應該是那種乖巧的學生吧。”

  “她容不容易我不知道，我看你倒是想過得不容易了。”

  趙特助身體一凜，總裁這話不會是要解雇自己吧。好冤啊！

  剛好行李從傳送帶出來了，他趕緊上前去拿下來，狗腿地想向總裁表現自己的用處。

  斯文乖巧嗎？

  江凜也看向今語的背影。

  那天無論在酒吧還是床上，她可都不是一個斯文乖巧的人，相反，還大膽熱情得很。

  不過剛在飛機上他竟然會想要逗她玩，撕開她的真麵目，也是幼稚了。

  幸好，隻失控了一個航班的時間。

  -------

  汽車行駛在熟悉的馬路上，今語跟司機陳伯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陳伯在今家工作多年，彼此都很熟悉，跟今語說起話來也少了幾分避忌，就像一位親切的長輩。

  “你回來得正好，下周跟江家吃飯，你也可以一起去了。”陳伯一向喜歡她，從在機場看到她開始，話語裏就都是高興。

  “跟江家吃飯？”

  “對，是說順便聊聊大小姐的婚事。”

  “哦……”

  今家和江家有意結親這件事今語是一直知道的，從她高中畢業的時候就開始談了，本意是為了強強聯手。

  不過也就一開始聽長輩說過，後麵好像就不了了之了，今語便沒放在心上過，不知道怎麽的，現在又把這事提上日程。

  其實這事成不成跟今語關係都不大，因為兩家談的對象是姐姐今桐，跟她這個外來的女兒並沒有什麽關係。

  今語母親是再婚，是帶著今語嫁到今家來的，所以今語跟現在今家的主人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這種聯姻對方肯定會選今桐。

  不過今語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家裏人都對她不錯，她還不用被逼婚，怎麽算都是她賺了。

  陳伯看她興味索然，想了想還是再囑咐了兩句。

  “不過大小姐好像對這事不太滿意，這幾天一直跟先生鬧，你回去也少在她麵前提起這件事比較好。”

  “江家那位……人不行？”

  “倒也不是。江少爺算得上是雲市的傑出才俊了，畢業後不靠父母自己創業也搞得有聲有色，人長得又好看帥氣，從條件上來說是很好的結婚對象。就是……私生活好像有些混亂。”陳伯遲疑了下，又說，“而且大小姐好像自己有喜歡的人了。

  “嗯。我會注意的。”

  按今語對今桐的了解，今桐有這個反應她一點都不奇怪。她一向有自己的脾氣，也被寵慣了，怎麽會願意做一個不自由的聯姻工具人呢。

  “我倒是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談的男朋友，這藏得也太好了。”

  陳伯也深有同感：“可不是嘛，聽說談了兩年多了。不過你們一直在國外，要是自己不想說，旁人還真的不容易知道。”

  兩年多？這時間久得出乎意外了。瞞這麽久，不像今桐風格。而且前兩年爸媽根本沒提起過江家的事，大家都當這聯姻不存在了，今桐完全沒有瞞著家裏的必要。

  “這位男朋友不太好？”這是今語想到今桐之所以會隱瞞的理由。

  “這倒沒有，我瞧著挺陽光一小夥子。”

  “爸對這件事怎麽說？”今桐心有所屬，一向寵愛女兒的今雅正這次會不會被今桐說服，她也很好奇。

  “先生肯定是希望跟江家成親家的，不過，態度也沒那麽堅決……等會你到家大概就能知道了。”

  回家就知道了？

  今語撇嘴，她可不覺得爸媽會跟她解釋這件事。

  兩人說話間，汽車已抵達住處。

  市郊的小別墅，很合今雅正喜歡安靜的習慣，同時離市中心也不遠，出行很方便。

  從車上下來，穿過草坪時，今語終於知道陳伯為什麽前麵會那麽說了。

  不遠處，陽光下，姐姐今桐正在草坪上逗著狗玩，臉上笑容甜美可人，時不時跟旁邊人說笑，氛圍十分甜蜜。

  今語若有所思，問：“那位就是姐姐喜歡的人嗎？”

  不是她聰明，是今桐表現得太明顯了。

  今桐長得漂亮，從小到大一直是優等生，加上家裏一直寵著，所以性格難免有些高傲，能這樣跟她相處還得到她燦爛笑容的，必定是得她青睞的人。

  再結合陳伯說過的話，她自然很快就意會了。

  “是的。”陳伯回。

  今語再次望向遠處金童玉女的兩人。

  男孩身量頗高，在太陽下走動時，陽光青春又帥氣，如果這場景是在校園裏的話，他肯定就是那種會得到很多女生圍觀的校草。

  難怪今桐會另眼相待呢。

  跟飛機上她遇到的男人完全是兩種類型。

  這個念頭剛起，今語就搖頭，怎麽會想起那個人，兩個人也沒有可比性。

  她在遠處駐足觀看，到底是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

  男生停了下來，跟今桐耳語了兩句，然後兩人一起朝今語走了過來。

  “幾點到的？我問偲姨你航班時間，想去接你來著，她怕航班不準時耽誤時間，沒讓我去。”今桐落落大方地跟她打招呼。

  偲姨是今語的生母。

  今語笑，順著她的話說：“幸好你沒來，航班還真的延誤了。”然後看了一眼男生，問，“這是？”

  今桐聞言，緊了緊挽著男生的手，甜蜜一笑：“這是我男朋友，嚴浩俊。”然後又對嚴浩俊說，“我妹，今語。”

  今語看了男生一眼，笑：“這名字不錯，確實好俊。”

  被她這麽一說，男生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

  “別拿我開玩笑了，你才是俊，跟桐桐一樣漂亮。”

  今語嘻嘻調侃道：“我可沒有姐姐美。”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不是同一個爸媽生出來的，今桐跟今語卻長得有五六分相似，要是她們不說，別人都會直接把她們當親生姐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

  別人都說有夫妻相這個說法，那她們大概就是姐妹相吧。

  隻是相像，她跟今桐的關係遠沒到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地步，打過招呼後今語很識趣地就要離開。

  “行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家把行李放了。”

  “嗯，可惜浩俊沒時間，不然還可以跟我們一起吃晚飯。”

  “沒關係，以後還有機會。”今語揮手告別。

  往屋裏走的路上，今語跟陳伯說：“姐姐這男朋友看起來還不錯啊。”

  陳伯：“確實不錯，而且家教涵養很好，跟大小姐也算門當戶對，所以先生……”

  今語當然知道陳伯的意思，其實剛看到嚴浩俊出現在今家，今語就猜到了，今雅正對今桐這個男朋友應該是挺滿意的。

  一邊是強強聯手的商業聯姻，一邊是自己喜歡的條件不錯的對象，看來今桐的戀情注定要好事多磨。

  而過幾天跟江家的飯局，必定不會平靜。

  ----------

  在跟江家的飯局之前，今語先在自己家的飯桌上領略了一點小風暴。

  起因是今桐提出想跟嚴浩俊出去玩一周。

  今雅正立馬就板了臉：“你別鬧得太過了，下周跟江凜吃飯，你一定要出席。”

  今桐不悅：“爸，你不是說會再考慮嘛？”

  “所以在我考慮出來之前，你就得乖乖聽話做好你的本分。”

  “什麽叫本分，跟商品一樣上架被人買走嗎？”

  “我都說了，我不要嫁給江凜，你不早點斷了以後更壞事。”

  今雅正氣得拍了筷子，嘴巴抽搐。

  “我話就說在這了，你不去的話以後就別回這個家。”

  這麽些年下來，今桐還是很懂怎麽跟今雅正相處的，看形勢不對，立刻就服軟：“但是我跟浩俊都約好了，在他正式工作之前陪他好好玩一下。”

  看到女兒撒嬌委屈，今雅正既生氣又無奈，恨鐵不成鋼:“早讓你想好了，雖然嚴家那小子也很好，但是比起江凜還是缺了點穩重曆練，這雲市多少人排著隊想跟江凜在一起，囡囡，我不會害你的。”

  “他再好，也不是我喜歡的。聽說，他私底下……”

  大概是這樣相似的對話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今雅正聽了便不太耐煩：“夠了，流言怎麽能當真，我跟他交手過，看他並不像那種人，你先跟他試著處處看。”說到最後到底還是不忍心，語氣稍軟了些，“要是真的發現他不好……再說。”

  心裏明白這是父親能讓出的最大的步了，今桐委屈地扁嘴，不再接話。

  父女兩都有氣，場麵有些冷，章偲趁勢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今天小語回家，大家和和氣氣先把飯吃完，其他的吃完飯再好好談。”

  今雅正目光看向今語，歎氣。

  “以前覺得小語話少，做事缺乏主見，成不了大事，現在覺得你還不如像她那樣，起碼不會氣父母。”

  這話像在誇她又不像在誇她，今語尷尬笑了笑，然後繼續埋頭吃飯。

  今桐聞言也覷她一眼，哼了一聲，堵著氣吃了兩口飯就推說飽了要回房間。

  被前麵一鬧，今雅正也沒了胃口，沒吃什麽就放下筷子，去了書房。

  回國後的第一頓家宴，就這麽不太愉快地散場。

  章偲安撫性地拍了拍今語的手，示意她別介意。

  今語朝著她扯了個笑臉。

  她當然不會在意，這麽多年以來，這種情況她已經很熟悉了。

  從進今家的那天起，章偲就告訴她要做一個乖巧少話的女兒。

  有爭執了先讓著今桐，有好東西先讓今桐挑選，家裏有矛盾也不要摻和，隻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這些年來，她一直做得很好。